《夜梦》sandragc

3、第 3 章

　　冷池醒过来，那是他第一次在“老宅”投宿。在非常简洁干净的老式单人房里，他甚至见到了属于旧时代的脸盆架和铜面盆。
　　然后，邱生——捡到他的“死神”走了进来，“早上好，欢迎来到另一个世界。你是我昨天带回来的死灵小弟。”
　　冷池并不怀疑“老宅”和人间有异的可能性，因为他刚才检查过自己的伤口，已经痊愈了，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受过伤的感觉，这是不合常理的。只是，有穿大号白毛衣和破牛仔裤，还有熊猫头拖鞋的死神吗？
　　“我真的死了吗？”
　　“应该是吧。”
　　“这里不是人间？”
　　“嗯，算是这样吧。”
　　“那我为什么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卖桂花糕？”
　　“……哦，肚子饿了吗？那我就去买桂花糕好了。”邱生答非所问的避开因开玩笑而惹下的麻烦。
　　然后，冷池坐在餐桌旁，开始对付那块糕点。
　　整个过程中，他一言不发，空气沉闷的可怕。
　　邱生不喜欢冷场，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自言自语（况且她应该不算一个人独处），于是她开始肆无忌惮的讲些全无营养的内容。
　　“死灵小弟，我替你请了最好的医生，所以你的灵魂已经痊愈了。”
　　“你的衣服呢，因为破了几个洞，已经被我扔了——不用害羞啦，是那个医生兄弟帮你换的。至于你要找的什么手枪、钢索、毒药……，因为在这里全无用处，所以已经被我全处理掉了。”
　　“不要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我，我把它们都放你房间的柜子里了。不过，里面有两样东西似乎对你特别重要，我把它们带来了。”她把两样东西放在长餐桌上，推到冷池面前，“你是在找它们吧？”
　　他沉默地收下了手表和硬币，点了点头。
　　邱生有点得意地走了过来，开始收拾空盘子：“感动吧，如果感动就不用表示了，反正大恩不言谢……”
　　“你的感谢方式——真是冲动。”
　　冷池用快得惊人的速度绕到邱生背后并止住了她，刚才切过糕点的餐刀正紧紧地在她的颈动脉上，然后他的手指像是为了检验一样在那块皮肤上探了探。
　　他冷冷地说道：“果然……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呢？”
　　“哦，发现了啊。什么时候呢？”她抛开了那种刻意作出的活泼语气，恢复了特有的懒洋洋的态度——一种颇具威胁感的慵懒。
　　“你开始说话的时候。”他一字一顿，不敢掉以轻心，“我起先觉得听你说话很不舒服，后来发现那是因为你没有在呼吸的缘故。”
　　“这样啊——那么那个关于灵界的玩笑可以结束了。年轻人，我们为什么不坐下来谈谈呢？我想，回答你的问题需要不少时间的。”
　　冷池看了对方平静的浅褐色瞳孔一眼，立刻把刀放下了：“我同意，凭实力，我斗不过你。”
　　“啊，能够再喝柚子汁了呢——刚才差点以为你会打算直接让我丧失口渴的能力，万幸……你要不要也喝点饮料？对了，你是个受严格训练的杀手。白开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为什么要说我死了？”
　　“是谁先把我当成死神来着？有穿大号毛衣和破牛仔裤的死神吗？”（这话在哪儿见过吗？）
　　“那你是什么？”
　　“不要问这么大的问题，我又不能一下子就回答出来。老实说，”她找了张餐桌旁的沙发坐下，“我也一直在照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在这个属于你们的世界里呆了很久，但也和你们一样无法对这个问题做出合理而又令人满意的解答。我是谁？或者你又是谁？这又有谁能说清呢？”
　　“给个简单点的答案，不要涉及哲学。”
　　“嗯……那么这样说好了。我以前也和你们一样，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就成了过于长寿的生物。这个答案可以吗？”
　　“那么这里仍是正常世界，我没有死。”
　　“世界当然是你们说的阳世，只不过你的确已经‘死’过了。你没有户籍，没有在人间存在的合理身份。在政府的档案里你是不存在的。而那些知道你的人恐怕现在不是自己死了，就是认为你已经死了。这样看来，你还存在吗？”
　　“……我不明白。但有个人对我说我一定不会死的。”
　　“哦？”注意到少年杀手的表情上一丝微妙的变化，邱生嘴角上扬出一个古怪的弧度，“人只要拥有记忆就不会‘死’啊。你是否拥有值得为之生存下去的记忆呢？”此刻的她，的确冷漠如神祗。
　　“那你又是为了哪些记忆而滞留人间的？你到底是不是死神？”
　　“也许吧。”她再次恢复原有的表情，“而且我还和天使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