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sandragc

2、第 2 章

　　十点整，对面的房间里准时熄了灯。寒泽从床头柜上拿过那块老式的机械表，校准了时间。
　　表是师父送的，所以留了下来。为了不花力气维修就一直用着。
　　师父是个一流的杀手，也是个一流的老师，但似乎总在一件事情上和自己发生分歧。
　　“冷池！我和你说过的，你不可能成为‘完美’的杀手！”隔着记忆，师父的训斥还是很严厉的。是的，那时候他还小，叫冷池。
　　“为什么？”小时候的他就已经很固执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成为‘完美’呢？”
　　“师父不也在追求‘完美’吗？而且师傅不是说过，那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如果我得到了，是不是……会有别的人注意到我呢？”
　　师父笑了，记忆中的她笑得特别温柔：“冷池是个好孩子，我要是个做母亲的人，一定不会抛弃像你这样的孩子。可是你知道吗？好孩子是不可能成为‘完美杀手’的，更不应该当个杀手。”
　　师父笑着走远了，然后是无数个染血的梦，寻仇、报仇、寻仇，没有停止过。他在师父消失的那天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只不过，那第一个顾客便是他自己。
　　十五岁的少年能有多大本事？他还是负了重伤，所幸逃了出来。
　　在雨夜的陋巷里，他可能又回到了刚出生时的冬夜，死神开始走近。上一次是师父救了他，这一次呢？
　　“杀手是靠运气的。”这是师父说过的话，他决定也做一次。他用仍然完好的左手拿出了一枚古钱币。
　　“……正面……就想办法活下去。反面……自行了……断。”
　　“叮叮当——”硬币滚得有点远，他闭上眼睛不想去看了。凭杀手的灵敏听觉，他知道应该是哪一面会在上面……
　　“哎呀，硬币掉了。咦？好像多了一个？”雨靴轻快地踩过湿漉的小街，“是你掉的吗？”伸在他面前的是白净秀气的手掌。
　　“正面啊——”他觉得自己又被救了一次，微笑着接过了那个硬币，虽然，那是另一个新钱币。
　　“流了好多血！现在还会不会觉得痛？”透明的雨伞倾斜到了他的上访，雨水不再会打到他的脸上。他努力的睁开眼，想看清楚她。
　　“你的伤很重，很要紧啊！”最先落入眼帘的是一双被雨水冲洗的纤尘不染的乳白色雨靴。
　　“要不要先帮你止血？”那个人索性把伞一放，跪了下来，全然不顾地面的水洼和倾泻的大雨，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你为什么要让长发把脸挡住呢?请不要低着头，让我看一眼吧，只要看一眼我就能记住你了。他在心里无意识而急切的重复着这些话，耳边有些模糊的声音不断飘进来。
　　“天哪！你受的是枪伤！”
　　……我看到你的眼睛了，很干净，很美。可为什么会叫焦急和恐惧打搅了？那样不好，不适合你……
　　“不行，我救不了你的！我去叫救护车！”她把雨伞挡在他身上，“你不会死的。记住，不会的。千万不要睡过去！记住！”她转身往巷口跑。
　　等一下，不要背对着我，不要跑那么快，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他本想要拉住她，可惜手动不了。温暖离开了他，他觉得自己在往下坠，于是想抓住点什么——他紧紧握住了硬币。
　　意识涣散前，另一个脚步声慢慢走近，杀手的本能再次调动了他的神智。这个脚步声很奇特，轻柔灵活，甚至给人一种原本能蹑空而行的仙人刻意模仿凡俗发出足音的感觉。
　　他再度睁开眼，这次出现的是黑色。
　　“死神吗？走开——，我现在不想死……”她投入到另一个没有死神出现的梦境中。
　　“伤脑筋，难得穿一次黑衣服，居然被人当成死神。”来人的声音懒洋洋的，“脾气那么差，死神怎么会收你呢？”
　　雨势开始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