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吾家有女初长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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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飒正不时往里张望，魏明堂则喝着小酒嚼着花生米独自享受。见我出来，飒一个箭步迎了上来，顾不得魏明堂在直接唤出我的名字，“雪凝，怎么这么久？我还担心你呢！”
我刚想开口，被魏明堂抢先，“你小子不如雪凝中用，在外面望了半天就碍于你师傅一句话，硬是不敢进去！”
飒尴尬的挠挠头，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我心知飒从这个方向看不到我喂馒头的一幕，便开口替他解围，“魏叔叔言重了，这才说明飒尊师重道，听话稳重呀！”
魏明堂打了个酒嗝，没搭理我，我收拾好食盒朝飒笑下先行离去。转出废墟，特意往大街方向望了望，还是一对对整齐有序的官兵巡街，偶尔也有几支穿着黄马褂的队伍跑过。康熙南巡驻扎杭州期间，再正常不过，我却敏锐的发现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多了许多。心中暗叫不妙，看来曾一诺确实抓了个“大人物”来。只是级别不够高，要是够高的话，照理该是大张旗鼓的搜城、封城，而不是偷偷摸摸调查了。但，若是康熙有意为之，或者手下有所避忌呢？我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回到大杂院，思来想去终是坐立不安。万一两路人马火拼起来，倒霉送死的还不是大杂院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吗？搞不好到时我连这么个挡风遮雨的破屋也没了。强忍了一个时辰，待天色黑透，就从窗户溜出了小屋，一路翻墙上房来到了废墟。
我站在树上，在枝叶的掩护下，借由月光观察废墟里的情况。确定曾一诺没回来，飞身跳下大树，蹑手蹑脚靠近魏明堂的藏身之处。也许是刚才那2斤女儿红真起到了麻痹神经的作用，在我离他仅有3步距离的时候，魏明堂仍没有发现。机不可失，我一个鱼跃，左手手刀狠狠的朝他后颈削去。魏明堂闷哼一声，就势倒了下去，可这轻微的响动却引来了飒的注意。
“雪凝，你怎么在这儿？那是魏叔叔，魏叔叔怎么了？”
“我，我，我刚追一个黑衣人而来，就看到人影一闪，魏叔叔就昏倒了。”我信口胡编，为自己开脱嫌疑。飒将信将疑，欲上前唤醒魏明堂，我急中生智，惊喊道：“呀，人影！就是那个黑衣人！”
“在哪？”
说时迟那时快，飒回头的刹那，我左手手刀再次挥出，只是这次力道小了不少。我抱着飒缓缓放在地上，“对不起了，你先睡会吧。”不忘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才进屋救人。
男孩见我去而复返，有些诧异。我顾不上许多，一把扯下他嘴上的布条，冷声道：“我们来谈条件！”
男孩明亮的眼睛倏地变得深邃晦暗，如同火光被暴雨熄灭一般。玩味地笑道：“怎么？愿意和爷走了？”
我白了他一眼，“听着，不管你是谁，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保证此事绝不泄露出去。记得从没有人绑架过你，是你自己走失在杭州城里，更要保证绝不让人追查，牵累无辜！”
男孩收起戏谑的神采，双眼逐渐恢复了明亮，良久，才认真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我没有忽略他用的是“我”，而不是“爷”，会心笑笑，利落的帮他解开绳结，扶他从麻袋中出来。站直了，我才发现这个和飒年纪相仿的小子，个头挺高的，得过1.7米了吧！比我高出一个头来。来不及感慨营养丰富和营养不良的人发育区别，我拉起男孩往废墟外跑起。只是，我没直接把他带到大街上，而是东拐西拐钻起了胡同——必须提防他失信与我的万分之一可能。就这么拉着他跑了近半个时辰，我把男孩从城西带到了城北，确定他早已在夜色笼罩的杭州城内转晕了，才把他领到西湖边休息。
男孩大气不喘，看来也是个练家子，体力比我还好。我微喘粗气为他指路，“沿着西湖边走，过了前面的小桥，转个弯就是衙门了。那里，我想你就认得了。”
男孩对我的指路似乎并没兴趣，反而问道：“你当真不和我走？我见你气质不凡，不似那群粗人，是否心有苦衷，说出来我可为你做主！”
我苦笑，我的苦衷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得罪了“凤启”，沦落到此。如今只愿能平安长大，若是无法回家，这辈子就做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客，扶危济贫好了。于是说道：“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安全，往后的路我不能陪你，你快走吧！”转身欲走，男孩却任性的拉住我的手不放。手腕被箍得有些疼，我心中不满，刚想发力甩开他，抬头却在男孩眼中读到了不舍和依恋，一时迷乱忘记了挣扎。
男孩深深看着我，松了手上的力道，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串紫玉手珠，郑重其事的套在了我的左手腕上，柔声但不容反驳，“戴好它！”
月色朦胧，虽知男孩看不清自己脸色微红，还是垂下眼帘。天啊！难道是我当老处女太久了，失败到被个小孩搞得不知所措。不对，这不是思春的时候，曾一诺要是杀来，西湖畔就会多出两具未成年人尸体了。因想着，便抽回左手，故作无谓地说：“谢谢你的礼物，我会小心佩戴的。我得走了！”
这次，男孩没有阻拦我，我刻意忽略心中隐约泛起的酸涩，转身往巷子里跑去。刚跑出没几步，男孩突然叫住了我，“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芷嫣！”我头也没回的答道，不忘加快脚下步伐。脑中疑惑，为什么，为什么刚才那一刹那，我报出了自己的真名，而不是在清代用了4年的名字——雪凝呢？
“芷嫣……”男孩低声重复，仿佛还说了什么，可惜距离已远，我无从听到。
回去的一路我很幸运，并没撞见曾一诺，心中奇怪，怎么能没见到他老人家呢？枉我都想好了脱身之法——矢口否认+死不承认！反正两个被我从背后打晕的人不可能站出来指正，等于没人亲见我去放人，最多也就是私自送俩馒头的罪过。曾一诺再不爽，也只能停留在怀疑的级别上。
我当然没蠢到回废墟一看究竟，直接翻墙从窗户回到自己的小屋。屁股还没坐下，就听白玉娇在外屋唤我，“雪凝，你在吗？”
“在！进来吧！”
白玉娇推门进来，却只站在门口，一脸的欲言又止。我喝了口水，主动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
“没，其实没什么，就是想，想问你刚才去……”
白玉娇一句话断断续续的没说完，就被风风火火来寻我的何狮虎的大嗓门打断，“雪凝！你师傅找你，快随我来！”我心知躲不过，潇洒的随何狮虎而去。
“等等，我也去！”
何狮虎面露难色，“你去？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既然没明说不让我去，那我就可以去啊！”白玉娇毕竟是青楼混出来的，一句话把笨嘴拙舌的何狮虎说“没电”了，只得怏怏的点头默许。
到了正堂，喝，好家伙！场面不小。天地会江南分会的头头脑脑聚集一堂，无一缺席。站的、坐的加起来足有三、四十人，把本就不大的正堂显得更加挤兑了。我在心中冷笑，本小姐又不是吓大的，岂会畏惧你们这群江湖肖小？
我淡淡笑着，沉着的站到正堂中央，接受各异目光的洗礼。礼数周全的对曾一诺道：“不知师傅找我，所为何事？”
曾一诺坐在正位，放下茶盏冷冷地问道：“你去废墟做什么？谁让你去的？”
“回师傅的话，没让人我去，是雪凝无意中看到魏叔叔和师兄在那儿，想着到了饭口，便去送饭。”
我如实回答，曾一诺显然不满意我的答案。刚要开口责骂，被魏明堂抢了先，“是这么回事，飒也可以证明！对吧？”说罢，示意飒出来作证。飒从人堆中挤出，向曾一诺如是解释着。
我心中明白，魏明堂不是为我，是为了掩护白玉娇对他的“厚爱”，才有此一说。
“除了魏明堂和飒，你可还看到了什么？”曾一诺见俩人护着我，就放弃第一个问题，改问下一个。
“嗯哼～没有了，除我们外，本也没有别人嘛！”还是魏明堂替我回答的，大概怕担上看守不利，放“闲人”进去的罪名。不过，倒是帮了我的大忙。
“是啊，是啊……”飒附和着，被曾一诺一个警告的眼神硬生生憋回了后面的话。
“你可知魏明堂和飒晕倒在废墟里的原因？”
“我白雪凝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下毒下药，想要谋害魏叔叔和师兄的卑劣行径！”我避重就轻，事实如此，更是底气十足。
“飒，你说呢？你是在你魏叔之后被人打晕的吧？”
飒看了我一眼才回道：“来人武功太高，飒未曾看清就已被人打晕。是飒武功不济，请师傅责罚！”说着，单膝跪地，一派正气凛然准备舍生取义。
“雪凝没再去过吗？”曾一诺注意到飒刚才飘我一眼的细节，穷追猛打的追问。
“是的，没有！我没见师妹再出现在废墟。”这次飒的答案坚决了许多。
“雪凝一直在屋里和我说话，哪里去过旁的地方？我说你们这群爷们的事，别动不动就牵累到我们孤女寡母身上！若是嫌我们碍眼，我们走了便是！”白玉娇突然发威，楚楚可怜的抽泣几声，这演技，无敌了！我微微一怔，看不透飒和白玉娇连连为我做假证的原因。
白玉娇一哭不要紧，满堂立马开了锅。以魏明堂为首的白玉娇“枕边人”们都看不过去，纷纷发表意见。天地会中人，本来多是穷苦出身，许多人根本不是为了反清复明，而是为了讨生活才加入天地会的，借此机会更是把对曾一诺为代表的“极端分子”的不满尽数发泄。我偷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真是一点不差。至于什么才是江湖，我想该是不言自明。
曾一诺几人被众人指责计划不周，办事不利还妄图推卸责任。矛头自然而然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他们身上。气急之下，他狠狠拍了下桌子，“啪”的一声，桌子应声裂成N块，众人知他武功极高，这才乖乖住口。
气氛一时诡异寒冷下来，我心中郁闷不吐不快，上前一步，对曾一诺道：“师傅，雪凝是个孩子，更是女流之辈，不懂得您的大是大非。但有几句话一定要讲，这大杂院里，如我娘亲一样不会武功的普通百姓不占少数。若是您要做的‘大事’没能安排妥当，连累了他们和其他邻里乡亲付出惨烈的代价，我想日后，您也会于心不安的。雪凝言尽于此，望师傅三思。”言罢，扶着忘记继续假意哭泣的白玉娇往外走去。
四年来，我和曾一诺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晚多。加上我一番话说得清楚明朗却不点破，还事先声明自己是孩子、是女流，撇开了责任，使得在场之人无不惊讶——11岁的小女孩说出如此成熟中肯的话。
正堂静谧无声，针落可闻，随后又炸开了锅，众人争相夸奖我年幼懂事，暗暗对比曾一诺老来无为，逞能处事。我嘴角上扬，我年幼？年轻还差不多吧。
白玉娇忽来握紧了我的手，我不解发望向她，她却始终未言。回到屋里，关好房门才轻轻责备，“雪凝，他们的事你少参合。娘千辛万苦让曾一诺收你为徒，教你武功，是为了让你长大后不像为娘一样活着，不被人欺负罢了。”
看着白玉娇真心诚意的关怀，我抱之一笑，“放心吧，我素来不是多事之人，凡事只求简单明了，平平淡淡。”本想顺势问她帮我做假证的原因，可她推说累了，把我赶回里屋睡觉。我想着今日遭遇确实乏了，便没多说，回里屋休息。
一觉睡到天明，曾一诺等人竟全部人间蒸发了，连成天围着我转悠的飒也不知所踪，整个大杂院空落落的。白玉娇梳洗停当，走到我身侧，微不可闻的解释道：“他们昨晚趁夜色离去避风头了，想来是怕牵累到我们！”
半个多月后，康熙的銮驾离开杭州去江宁阅兵，杭州城的守备松懈了不少，曾一诺等人才陆续回来。生活又回到了原点，只是这次回来，曾一诺对我的态度古怪了许多。好是肯定谈不上的，外人看来他对我仍旧冷冷淡淡看不中眼，但却不时常抡鞭子开抽了。我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阳光，同样是过日子，少了受骂挨打，搁谁谁不乐呀！
转眼又过了小半年，9月中的一天傍晚，我和飒练功归来，正见一队衣冠不俗的人马在大杂院附近徘徊。初见的瞬间，我不以为然，并不知道自己命运的转折点来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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