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可说》烟千

6、第 6 章

　　简平书先是怔怔地看着他。
　　直到顾季时磁性的声音萦绕在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他才把麦克风贴近自己的嘴唇，跟着顾季时唱起来。

　　“I'm getting old and I need something to rely on”

　　两个人互相对望着。

　　顾季时借着闪烁的灯光打量简平书。
　　这个人生的很好看。
　　好看到他当时看一眼就心动。
　　可惜，简平书眼里的东西他看不懂。这个人心里藏了太多的东西，反而抹灭了皮相的纯净，带上了浓重的世俗气息。
　　就像用纯净水煮开的牛油火锅。
　　顾季时喜欢的永远是纯净水，变成什么都不行。

　　“So why don‘t we go
　　somewhere only we know”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大部分时间顾季时都在端着酒杯听老同学唠嗑，简平书就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
　　“困了？”顾季时看了他一眼。
　　简平书没吭气。
　　“你要是觉得没劲咱们就走。”
　　简平书张了张嘴，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下去了。
　　顾季时抬腕看了看表。
　　十八点四十。
　　他直接站了起来。
　　顾季时一米八五的个子，站起来显得极其突兀，让人没办法忽视。
　　包厢里的歌声停了，几秒后，伴奏也被掐了。
　　所有人都屏着气，等着他说些什么。
　　“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先走了。”顾季时脸上没什么情绪，他整个下午一口酒都没喝，但简平书能感受到他身上快要藏不住的不耐烦。

　　顾季时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靠在车门上撑着下巴。
　　“生气了？”简平书问。
　　“还好。”
　　“为什么不聚餐？”简平书说，“刚才你同学们一直在挽留你。”
　　顾季时把撑着下巴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带着车拐了个弯，“没意思，每年都是这样。”
　　他要是说一些“我烦了”“想自己清净”这样的话，反而惹的在座的人都不开心。
　　只是当他下午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做了什么的时候，心里突然莫名生起气来。
　　顾季时是理性至上的人，他从来不喜欢把学习和工作跟感情扯到一起。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打乱了他的一切。
　　他知道简平书是冲着那个项目来的，并且目的不纯。然而顾季时还是给了对方这个机会。
　　当时是怎么想的。
　　顾季时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
　　当第三辆车打着喇叭要超车的时候，顾季时干脆把车停在了路边。

　　“下车。”顾季时冲着简平书说完，利索地解开安全带拔出车钥匙。
　　简平书点头，跟着他下了车。
　　“陪我走走。”

　　不远处，巨大的广告荧幕上播放着兴川市天气预报，女主持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悠然传来。
　　“受气旋和冷空气共同影响，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我市将迎来持续降雪，请市民做好防寒保暖措施……”
　　那头刚说完，天上就开始飘雪，一开始只是小小的几片，吹在脸上瞬间化开，来不及感受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没过多久，小的雪花连成一大块盖在地上，撒成白茫茫一片。
　　“顾季时。”简平书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
　　一直闷头走在前面的人转过身来，透过一层层的雪幕看着他。
　　“你走慢点，”简平书喘了口气，“我没吃饭，跟不上你。”
　　顾季时闻言，往四周看了看。
　　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带简平书出来吃饭的，所以找了条小吃街停了车。结果一下车他就克制不住地发呆，现在已经走到了小吃街的尽头。
　　冬天的傍晚，黑压压的天空不着痕迹地盖下来，还没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就已经黑成一片。
　　两侧的街道只有几家早晚餐店开着门，昏暗的灯光打在那些本来就不太干净的吃食上，让人更没胃口。
　　顾季时走过来，帮简平书拢了拢衣领，叹了口气问道：“想吃什么？”
　　“不知道。”简平书退后一步，和顾季时拉开距离，赌气一样偏过头。
　　“对不起，”顾季时抬手揉揉简平书的头发，帮他拂去落在上面的雪花，“咱们往回返一段路，有家烤鱼店。”

　　顾季时还是走在前面，但这次他总要走一段路就回头看看身后的人，等确定那人能跟上他的时候，他再抬脚往前走。
　　他完全是在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把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但他没理由和简平书分手。
　　至少他担心的事还没发生。
　　简平书还在很多方面给了他不少帮助。

　　“你多吃点。”顾季时夹了一块鱼放进简平书碟子里，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室内温度很高，把天寒地冻都阻挡在了门外。
　　“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简平书抬着头，朝顾季时眨了眨眼。
　　“没有，”顾季时别扭道：“在生自己的气。”
　　见简平书一脸愧疚和茫然，他又找了找借口补充道：“我下午就不该带你去的，都说三岁一代沟，你和他们也聊不到一块儿去，搞的咱俩都没玩尽兴。”
　　“我是看你不高兴所以才不敢多说话，”简平书低着头，“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跟着你了。”
　　“先吃饭吧。”顾季时没什么办法，只能哄着他，“吃完我送你回宿舍。”
　　“我想和你一起睡。”简平书看着他。
　　“我们研究生宿舍是二人间，不是我一个人住。”
　　“我知道。”
　　“难道你想让我陪你去住你们本科生的四人间？”顾季时皱着眉，“那更不行，睡不下。”
　　“……哥，你故意的吧。”简平书笑了一下，把自己身份证拿出来，“行吗？”

　　顾季时趴在床上鼓捣着手机，浴室传来的水声萦绕在耳边，他的思绪也融入了那扇门后的朦胧水雾中。
　　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带到这儿来了。
　　“找什么？”
　　不知道水声停了多久，简平书裹着浴袍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
　　顾季时瞥了他一眼，手指默默点开刚刚调出来的视频。
　　他不发一言地看着简平书坐在他身侧，视线聚在了那块屏幕上。
　　“找片。”
　　顾季时翻了个身，把双手撑在简平书脑袋两侧。
　　手机听筒里传来足够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我得学习一下。”顾季时眼睛看向手机屏幕。
　　“你是第一次啊”
　　“嗯。”
　　“我也是。”简平书把手里的小方块扔给他。
　　顾季时挑了挑眉，戴上。
　　学着电影里的动作。
　　但是他连扩，张都懒得做。
　　简平书疼地轻哼了一声。
　　顾季时也是第一次，他被夹的生疼，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为什么？”顾季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我喜欢你。”

　　几个小时下来，顾季时连低下头亲他一下都没有。
　　结束后，他眼神冰凉地看着简平书。那人已经累到不行，缩在这张大床的一侧，沉沉睡去。
　　顾季时从酒店柜子里翻出一床新的被子，躺在了另一边。
　　简平书在他心里，好像发生了一丝丝微妙的变化。

　　“你的车就放在我家车库吧，等你开了学再来开走。”
　　“嗯。”简平书脸上还带着困意，大概是昨天被顾季时折腾的太厉害，早上起来就开始头疼。
　　“上了飞机再睡。”顾季时腾出一只开车的手，扶上旁边人的腰，开始慢慢地揉着。
　　火热的温度透过布料烧到简平书的皮肤上，倒也舒服了不少。
　　他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心脏就狂跳到不止。

　　“等你过完年回来的时候，公司就开起来了。”顾季时平静地看着前方，手里给他揉腰的动作并没有停。
　　“我去跑过工厂那边，”简平书说，“过完年他们就开始招人，生产马上能跟上。”
　　“可惜钱都投到厂房设备上了。”顾季时有些发愁地摇了摇头，说道：“公司开的不是时候，碰上国家调控政策，银行上调贷款利率，融资成本增加。没钱，开不出工资，招不到人。”
　　“要不我过完年就回来？陪你去应酬？”
　　“不用，”顾季时在机场外停下车，“我自己解决，你在家好好过年就行。”
　　“你……别硬撑着。”
　　顾季时把后座的围巾拿过来，帮简平书围在脖子上，“把设备做贷款抵押也不是不行。医院那边我找找关系，看能不能谈来合作。”
　　“有需要就叫我。”
　　“我知道。”

　　顾季时不好意思跟爸妈说公司资金短缺的事，但却缠着父母搭上了好几条关系。
　　比如他爸爸的初中同学的亲戚的女婿是开证券公司的，兜兜转转被顾季时找上门，投了一百万给他。
　　窝边草不吃白不吃。
　　顾季时天天东跑西跑，每天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去酒桌的路上。
　　他这刚刚开起来的小公司，拉不到大公司投资，跟银行申请的贷款要一层层审批下来，金额小不说，时间还长，闹得他精疲力尽的。

　　顾季时蔫了一样躺在沙发上看春晚，手里拎着一袋奶油瓜子磕着。
　　“儿子，”阚云在旁边塞给顾季时一杯水，“别嗑了，你嘴唇都要嗑破了。”
　　“谢谢妈。”顾季时停下嗑瓜子的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舌尖和嘴唇都发麻地疼。
　　“是不是遇上事了？”顾承问，“看你最近做什么都不在状态。”
　　“没事。”顾季时喝完水，又重新拎起瓜子袋，“我破产的时候会告诉你们的。”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春晚，手机响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
　　“顾季时。”
　　“嗯，我在。”
　　“过年好，”电话那头顿了顿，“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somewhere only we know》好听，推荐。
一想到俺们国庆只放两天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