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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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随影动，影止，心动。
——章首
“本王倒想请教姑娘，这本王喜欢龙涎香一事，姑娘究竟从何人口中得知？”三皇子深邃的目光牢牢锁着我不放，似乎是想窥视我眼底的灵魂。
他问的，是“何人”，而不是“怎么得知”，或许在此人心里，早就有了些计较了罢。
“民女进宫献礼之前自然要多方打听，总不好进了宫闹了笑话吧。至于向‘何人’打听的，迷迭香众多人手自然都在帮忙，恕民女无法一一记得了。还是说，三殿下心中已认定了是‘何人’了？”我安静地直视着这个男人，不卑不亢，语气和缓。迷迭香本就该全数为进宫献礼之事奔波，在这种时候拖出迷迭香，才是正常一个心里无愧的人该做的。
“你很会说。”三皇子的眼睛渐渐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语气突然冰冷下来，四个字的评价却让我连指尖都冰凉。这个男人，语气中的不容反驳，由上俯瞰的王者之风，在这短短四个字中，尽显无遗。
“……”想脱口说一声‘殿下谬赞了’，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面对霸气，忍一忍让一让，得过且过，也许不失为一种上策。
“你很会说。原来紫鸢姑娘在血杀盟里面如鱼得水，凭的除了那一手暗杀的功夫，还有这张嘴啊。”三皇子危险的眼神盯着我半晌，然后说出口的话语更是危险的讯息。
紫鸢，血杀盟，这个三皇子都知道！？
那一瞬间，我才明白我面前这个男人是怎样不容小觑的人物。牢牢掌握了血杀盟的动态，却仍能在宫中接见迷迭香派来的我，之前在皇后寝宫的平易近人，竟都是伪装。
这个三皇子到底对血杀盟知道多少，他知道我是紫鸢，知道我是血杀盟的人，就代表他更加不可能不知道迷迭香和血杀盟的关系……那主人的身份，这个三皇子莫非也掌握了？
“怎么，被揭穿身份，恐惧得说不出话来了？”三皇子凑近了我的面前，言语中的嘲讽意味如此明显，我的双手不由得在背后攥紧，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妄动……”
“民女不知三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紫鸢是什么，血杀盟又是什么？”佯作不知也不过是充充样子吧，这个男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让我蒙混过关的。
“装无知也不用在这种时候了，本王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们血杀盟是什么样的组织。本王若想拆穿你，早在皇宫内就拆穿你了，也用不着送你出来等到现在。”三皇子明明只是在阐述事实，却足以让我全身僵硬。
“不知三殿下借口送我出来，所为何事？”尽量不被觉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抬眼问道。我暗自心惊，这个男人费这一番周折，定是有什么目的。
目的？是什么？我能被利用的地方，也不过是暗杀罢了。
或者，这个三皇子的目的是血杀盟？
“‘借口’么，你还真是牙尖嘴利的，不用跟本王卖关子，你那点小伎俩本王一眼就看清了。我为何事，你该能猜到的，不是吗？”三皇子拿鼻子哼了一声，反倒把这个问题推回给我。
“民女不知，愿洗耳恭听。”我恭谨地答道。
虽未明说，实际上双方都已亮牌，剩下的，开条件吧。
“很简单，本王要你成为本王的人。”三皇子简单扼要地亮出条件，“做本王的眼线、耳目和随从，不知这个条件紫鸢姑娘可还满意？”
故意无视这个三皇子后半句的调侃意味，我心中打着一个死结。成为这个人的眼线耳目……果然这个男人还是在打血杀盟的主意。
纵然不是什么大恩大惠，要我背弃主人，我无法做到。
毕竟那个男人在那片夜幕下，帮我找到了迷失的希望。
以杀为生，为杀而存。
“不用这么一脸的不愿意，血杀盟的事本王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去做卧底，此事上本王不会为难你。记住，本王想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那血杀盟第一杀手的虚名。”三皇子哼了哼声，语带讽意地指出我心中所想。
我心下一惊，额角渗出了一滴冷汗，顺着脖颈静静下淌。
这个男人很可怕，此人到底能看穿多少我的心思？
“还要考虑吗？本王的耐性并不好，也不会容你回去思考几天。就在这个车厢内给我答复吧，是成为我的人，还是被揭发身份带去刑部受审，让朝廷借此机会将血杀盟连根铲除一举歼灭，紫鸢姑娘看着办吧。”
三皇子嘴角的那抹微笑，看得我整片心都要寒了。
是不是，丧于我剑下化为亡魂的那些人，临死前看到的也是这种笑？
那么，是不是此时我的心情就跟那些人一样？
不。
我暗自叹了口气。那些人起码已经明白了“死”的结局，而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无从知晓。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条件对你来说并不为难。不会损害组织的利益，又可以让本王为你保守秘密，很客观的条件吧？”三皇子步步紧逼，我却没有退路。
很客观的条件，相对的我交换的是“自己”这个人。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杀人工具？堂堂的三皇子，万民敬仰的三殿下，会需要我这样一个工具？
喉咙哽住，丝丝苦涩。
想不通。我此刻唯一能够获知的，只是自己被人盯上了这一件事而已。
被这个尊贵的三皇子——
“我能给你什么。”稳了稳心神，我抬眸犀利地看着对方。
既然是要谈判，就索性摊开牌讲清楚条件，免得日后彼此谈不妥，反倒多生枝节。
“姑娘不再装糊涂了？”三皇子针锋相对地说道。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没错，我是紫鸢，只是血杀盟的事我所知甚少，就算你抓了我去官府我也招不出什么。”这是事实，血杀盟的事我几乎一无所知，连主人住在哪儿我都并不清楚。
“这一点本王清楚，不过本王并不关心。本王已经说了，本王要的，只是你这个人，和那血杀盟没有关系。”三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神中有玩味，有肯定。
没有退路，不是吗？
“民女给不了殿下什么，不过既然殿下非要如此才肯放过民女，民女只能从命，不是吗？”我轻舒了一口气，淡淡地回答道。
燕京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谈判过后，那三皇子原本想要送我回家，却被我坚决地推辞了。
与其说是肯与不肯，不如说我根本没有什么“家”，自然也没有需要被人送回的地方。
一棵古树，四方天空，便是所谓的家。
回，与不回，漂泊之中早已迷失了界线。
虽说我开口同意了他的答案，但这个三皇子并没有明确说出要我做什么，反倒收敛了周身咄咄逼人的霸气，安静平和得一如皇后寝宫时初见的样子。
“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紫鸢姑娘尽可以放心，本王的要求都是姑娘做得到的事。”这算是承诺，还是安慰，抑或是嘲讽？
再怎么按捺心中的焦躁，还是止不住涌出的疑问，谈判桌上不是该乘胜追击的吗？怎么这个三皇子反而悠闲了起来，倒仿佛……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只是这一个表面的条件似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要你做我的人”，可是就算是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便是他要的所有。
一定还有什么，更里层的目的，抑或……
阴谋。
思及这两个字，我不禁感到后背发凉，抬头却见飞花漫舞，原来是起风了。
既然想不通，就不再妄加揣测了，该来的总会来，不会来的，多想也只是徒增烦恼。
沉默着伸出一只手，恰有一片花瓣翩翩而落，停在了我的手心。白中透出一笔淡粉色的花瓣。
夏风中的短暂停留。然后那花瓣翩然翩然随风又起，飘远之后再度坠落。
终归飘不出这个夏天这阵风。
“卖糖葫芦了～！姑娘来串糖葫芦吧，又香又甜的糖葫芦哎！”不知不觉之间，脚步已为这声吆喝停驻。同样的地方，同样卖糖葫芦的人，却独独不再是同样的过客。
仅仅，一天而已。
距离昨日柳安之说要离开不过一天而已，居然，恍若隔年，满目的沧桑感。
从今我身非吾命，我命非吾物，只不知，再见之时会是怎样的沧海桑田。
恐一切不过是空作了过眼的云烟。
心里闷闷的，才发现柳安之这三个字不知不觉在心底留下了痕迹，深得，已难以抹去。
“啊，姑娘救命！”驻足之间，却见一个蓝色身影飞奔而来，一把拽了我缩到我背后去了，嘴里不住地喊着“救命”。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大汉冲了过来，手里还各自提着棍子，嘴里骂骂咧咧地就冲过来了。
本能地厌恶这种人。
“姑娘救命！他们要抓我！”身后的人呜咽着可怜兮兮地说道。
那两个大汉看见站着不动的我，似乎有点恼火，冲我吼道：“小丫头没事赶紧走你的路，别挡着大爷们办事！”
“哼，你这贱蹄子，上次的大爷被你气跑了，这回的爷看上你了你倒想溜！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让你下回再跑！”两个大汉身后快步奔来的女人怒喊道，看那装扮听那言语，应该是个老鸨子。
我没出声说什么，只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花楼，上面的牌匾写着“万花楼”三个字。
难怪这般眼熟了，万花楼不正是上次我男装误入差点纠缠不清的那家妓院吗？
“雅兰，别以为你躲在这丫头身后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识相的乖乖跟老娘回去，老娘还可以少饿你几天。”那老鸨子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在放狠话，我好笑地牵了牵嘴角，看这架势是仗着人多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抬脚欲走，却被雅兰从后面抱住了腰，抱得死死的不肯放手。“姑娘救命啊，你要见死不救吗！？怎么说我们也是春宵一度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雅兰呢？！”说得那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我才想起，这个雅兰似乎就是上次缠着我不放的那个男子……
我也才想起，这个雅兰说一套做一套演戏的本事是多么的强……
“喂……”我刚要出口叫这个男人放手，就听对面的老鸨子果然上当……
“你这丫头打哪儿冒出来的，你是要管这档子闲事了是吧！？我说这小蹄子怎么说什么都不从，原来是跟你这丫头有一腿啊！？老娘今日连你也一起教训了！”老鸨子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对着站在她身后的两名大汉一使眼色，那两名大汉早已等得不耐烦，当即就朝我们挥棒而来。
我叹了口气，“喂，只许一次下不为例了！”我侧头躲过一名大汉的棍子，一边拽着身后的雅兰躲到一旁，再飞起一脚踢飞了另一名大汉手中的棍子。
“喂，够了没，再打下去我不保证你们还能留着这条命。”微笑的弧度，习惯的弧度，手中趁乱抽出的匕首明晃晃的刀刃格在一名大汉的脖子上，“你们，还想打下去吗？”
“不打了不打了，姑娘饶命啊啊！！……”我满意地看到那两名大汉连掉在地上的棍子都没检，就狼狈地逃跑了。
“你们两个不争气的！老娘雇你们来是杂耍的吗！？你们跑那么快！！哼，老娘今日不跟你这臭丫头计较，你日后给老娘等着……”这老鸨子一边说一边退，后来干脆转身逃跑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了匕首，重新藏回腰间。
刚刚那三个人的恐惧表情……原来，我还是很喜欢的啊……
嘴角的微笑仍是那个弧度，生而习惯的弧度。
“啊，这东西不错，雅兰收下了。”一个不备，却被这个叫雅兰的抽走了匕首，只见雅兰拿在手里把玩。
“小心……那匕首上有毒……”
风骤起，惊飞一树栖鸟，惊人心。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