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现代高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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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老大老大，打牌吗？”
一进六班的教室，裴斜阳就听见个熟悉的清脆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初中的教室。
廖盼夏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课桌上摆着三层的扑克塔，眼神亮晶晶地冲他挥了挥手。
作为六中混混的二把手，她长得似乎过于无害了些，白皙温软的面颊还带着些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堪称明眸善睐。乌亮柔顺的及腰长发只挑染了一缕红色，扎起的高马尾一跳一跳的，像是猫的尾巴。
“小夏，你怎么在这儿。”
裴斜阳从善如流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向冷淡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放松。
六班众人看着刚进来的冷酷帅哥跟又美又飒的小姐姐坐在了一起，不禁感叹自己进了个什么风水宝地，真是养眼得不行。
“别提了。”
廖盼夏恹恹地呜了一声，纤细的手指一抖，面前的扑克塔倒了。
“我妈说我自甘堕落，交了钱把我塞进这儿来了。她说我再不好好学习，就把我的手办室给锁了。”
廖盼夏练过两年柔道，只是身材纤细，打架只能算中上水平。然而小姑娘她人美嘴甜，笑得可爱脑子好使，在六中女生中比老大裴斜阳还受欢迎。
她初一刚进来，就萌得一堆姐姐们摸头揉脸喊妹妹，不良少女们恨不得把她宠上天。她初三离校的时候，一堆平素凶悍的学妹们揪着她的衣角红了眼眶，直喊姐姐我会来找你的。
裴斜阳看着这个架势，估摸着明后年说不定真有好几个从六中考上省重点的。
与其说廖盼夏是六中的二把手，倒不如说她是六中的底线。如果外校的混蛋们想欺负裴斜阳，大多数人应该会站在老大身后加油助威，然后嬉皮笑脸地看着裴斜阳碾压别人。
但如果有人想欺负廖盼夏，大家会瞬间爆炸，群情激愤地那人碾成渣渣。
与裴斜阳人见人哆嗦的模样不同，廖盼夏即使挑染着头发，一看就不是什么乖巧学生，也让周围的同学们忍不住想搭话接近。
“同学，认识一下吧？”
前桌的男生转过身来，只对着廖盼夏一人爽朗地笑道。他有着小麦色的皮肤与洁白的牙齿，发型打理得不错，称得上一声帅哥。
“我叫徐淳轩，你呢？”
“廖盼夏，夏天的夏。”
廖盼夏微笑着，嘴角边浅浅的酒窝却很甜，没能成功传达出她出于礼貌客套一下的意思。
“你名字挺好听的啊。以后我们就是前后桌了，我加个你微信好吗？”
徐淳轩拿出手机晃了晃，耍帅一样扬了扬下巴。
廖盼夏还在想老娘该怎么敷衍过去，裴斜阳直接面无表情地踢了踢前桌的椅子，眼神冰凉。
“好啊前桌。来，加我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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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坐在一班的教室里。他交卷交得太早，正垂眼刷着题。
省重点的效率一向惊人。这才开学第一天，老师们上课顶多寒暄几分钟，就直接开始干正事了。
语文老师上来先拿一节课给同学们写作文摸底，数学老师更是直接扔给他们一张卷子，腼腆地推推眼镜，说这是她的自信之作，希望各位同学们能够好好享受。
“啊，交卷了交卷了。”
一班的特级数学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皮肤很好，穿着长款的连衣裙，看上去倒是温柔的大姐姐类型。
“还有两分钟下课了，没做到最后一道大题的同学们也交卷了。你们对自己还是要有点AC中间数的呀，反正也写不完了，不如先去食堂抢饭吃。”
开学第一天就要被数学卷子虐的同学们嘴角抽了抽，由衷觉得自家班主任真的是个魔鬼。
顾文刷物理题的笔一顿，然后把题册放回桌仓，一边顺手转着笔看向窗外，一边等下课。
他长相出众，成绩又太招摇，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之感。新组成的班级还没有什么集体的感觉，一群全省顶尖的学霸们在这里暗潮涌动，跟他搭话的人不少，想拉他进小团体的一个没有。
说起来，就算是在一中，与顾文关系最好的也只有董品学一人罢了。可惜省重点四个实验班分人是蛇形排列，作为全市第二的董品学被分进了二班。
下课铃一打，顾文逆着去讲台交卷的人，径直往后门走去。
那里，早早从六班溜了过来的裴斜阳朝他挥挥手，占据了地理优势却还是慢裴斜阳一步的董品学本来正在抱怨着什么，转头看到他就冲他笑了笑。
顾文自然而然地走到他们中间。三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食堂走去。
走在他左侧的裴斜阳敏锐地发现，顾文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极淡的笑意。
大少爷今天心情不错啊。
他也勾了勾嘴角，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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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重点下午最后一堂课六点结束，晚自习则是七点开始。
吃过晚饭后，有人会直接回教室赶作业，有人会去小卖部买零食，也有人占了球场打篮球排球羽毛球。偌大的校园里喧喧闹闹的，还挺热闹。
原本在闲逛的裴斜阳看到有打篮球的，不禁有些手痒。他给顾文与董品学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往球场走去。
“加我一个？”
篮球场上全是高年级的学生，新生有勇气跟他们搭话的并不多见。这一帮人正好是个奇数，看着裴斜阳一米八几，人高马大的，便欣然同意让他加入。
“老大，我给你看外套呗。”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从旁边传来。
顾文偏头看过去。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笑得更好看的女生，挑染了一缕红发，马尾辫在脑后一晃一晃的，手里还拿着个冰激凌。
廖盼夏咬了口甜筒，笑着冲裴斜阳喊道。
她跟刚勾搭上的冷艳学姐一起去吃了晚饭。学姐面冷心热，一边嫌弃着廖盼夏染了发被叫到办公室喝茶浪费时间，一边给她从小卖部带了个可爱多，还是廖盼夏最喜欢的芒果酸奶味。
裴斜阳抬眼看到她在，便习惯性地将校服外套向她扔去，短袖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极了。廖盼夏轻车熟路地单手接住外套，搭在了胳膊弯上。
“我去，老裴他有女朋友啊？长得比我们以前校花还漂亮。”
正在围观的董品学一边吃着番茄味的薯片，一边感叹道。
他暑假经常和裴斜阳开黑。裴斜阳游戏打得好，一来二去的，他们就混成了老裴和老董，偶尔还会喊爸爸和儿子。
“啧啧啧，都有女朋友了，还整天跑来骚扰我们顾神。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现充爆炸吧。”
讲句良心话，董品学长得有点小帅，皮肤白，还有学霸光环加持。要不是他脑子里实在没安这根弦，也不至于对不少示好的女生发动《直男的无视》《我看你注孤生》等高深技能。
顾文却一怔。
他看着那女生笑得弯起的眼睛，嘴边浅浅的酒窝，那缕相当明媚张扬的红发，以及她抱着的大号外套。单从外表看，她跟裴斜阳相配极了。
理智告诉顾文，董品学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兄弟有女朋友了，介不介绍给他们是兄弟的自由，董品学礼貌地羡慕嫉妒恨一把，还是会送上祝福并给兄弟打助攻。
可顾文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中升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记着黑色板寸的少年给他上药时近在咫尺的呼吸，讲题时专注的眼神，和递过来的双倍辣烤肉。裴斜阳大概有一百种方法来称呼自己，顾神，顾学神，顾小学霸，少爷，小少爷，大少爷，顾少爷......一声声的，亲昵又玩味，叫得他耳热。
顾文觉得，自己大概是产生了不应该有的错觉。
毕竟普通男生之间，就算距离再近放得再开，也不过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关系。
“那个是新生？以前没见过啊，球打得挺好的。”
“哎哎哎快看，今年学弟的质量有点高啊。”
“——三分进了！好帅！那个人叫啥名儿啊？”
篮球场在去小卖部的必经之路上，四周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裴斜阳依旧在球场上奔跑着。汗水从少年挺拔的鼻梁划过，落到他的唇峰上，浅色的眼睛有种内敛的危险。他身材高大，肌肉又漂亮，投篮时T恤下摆被风吹起，露出一截隐约的腹肌形状。
裴斜阳运球熟练，假动作过人一骗一个准，投篮的准头也相当过关，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
毕竟是课余打球玩儿，他收敛起街头篮球场练出来的一身匪气，偶尔卖个破绽，让大家都打得过瘾。一场球下来，裴斜阳跟高年级那群人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廖盼夏更是给足了自家老大面子，欢呼得起劲。以他们俩的交情，她平时对裴斜阳不至于这么殷切，倒是裴斜阳惯着她的时候多。
但新到一个学校，老大一没势力二没递水递毛巾的小弟，廖盼夏身为唯二的光荣六中人，觉得还是得给老大一波排面！
打球的学长们不断用手肘戳着裴斜阳，颇有种你小子也太出息了吧的玩笑意味。而裴斜阳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接过了廖盼夏的水。
夏末的傍晚还有些燥热，时不时吹过一阵微凉的风。篮球场中一片欢快的闹腾，周围全是蓝白两色的校服，有种高中校园独有的气息。
“我先回教室了。”
顾文推了推眼镜，突然出声道。
董品学看了看手表，才发现还有五分钟就上晚自习了。他抬头看向据说是在打最后一球的篮球场，想说要不等老裴一起走吧......
啊，董品学觉得自己意识到了顾神的深意。
“那我们走吧。老裴跟他女朋友好像是同班的。”
母胎单身的钢铁直男董品学点了点头，赞同道。
况且教学楼是回字形的，一二班都在北侧走廊，而六班在南侧，也不是那么顺路。
顾文没有说话。
等到裴斜阳踩着点下了场时，才发现场边已经没有那两人的身影了。
他有些发愣。裴斜阳今天耍了那么久帅，炫技炫成那样，未尝没有存些暗戳戳的小心思。
…...他总觉得顾文即使是要走，也会跟他说一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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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被裴斜阳堵在走廊的角落里，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正好是大课间，四楼北侧的走廊此刻空无一人，安静极了。顾文被上节课的数学老师叫到办公室，现在手上还有一大摞试卷，就被人抬起手逼到墙角之中。
走廊尽头有两扇窗户，明亮的天光照亮了哑光的白色瓷砖，与裴斜阳的半张脸。
他的眼睛颜色浅，盯着人看时总有种野兽盯紧猎物的感觉，此刻正单手将顾文禁锢在墙角之中。本来是压迫感十足的动作，但顾文个子够高，神色又冷淡，竟丝毫不落下风。
“裴斜阳，你干什么？”
顾文抱着卷子，冷然道。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从裴斜阳那张冷峻又匪气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
“小少爷，你这两天为什么躲我？”
裴斜阳直视他镜片后漆黑的瞳仁，声音放得低沉又小心翼翼，平白就让人心软。
“......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人以前外号裴土匪，不作威作福就不错了，什么时候服过软。
可顾少爷一声不吭地将他从最亲近的圈子里排除，裴斜阳一片茫然，只能出此下策，半路打劫堵了这位少爷。
“你没做错。”
顾文偏过头。他语气淡然，放在试卷上的手指却忍不住收紧了些。
太近了。
“我们教室离得不近，你不用老是过来。”
顾文抬起眼，平静地说道。
“你有时间的话，多陪陪你女朋友。”
“什么玩意儿？”裴斜阳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哪儿来的女朋友？”
顾文也一愣。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良久，裴斜阳突然闷笑一声。他看着顾文，有些无奈地说道。
“顾神，别人瞎说就瞎说了，你别信啊。小夏......廖盼夏是双，但她有女朋友了，是外校的。”
裴斜阳闭了闭眼，轻声说道。
“况且，我喜欢男生。”
他与廖盼夏几乎是同时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的。以前班上也就他们俩有这方面的共同语言，所以两人颇有些革命战友情谊，多的一点没有。
顾文的脑子此刻有些混乱，最基本的逻辑窜来窜去，就是形成不了一个确切的结论。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面容，心一动，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顾文开口，白净的耳根染上了一层薄红。
“......哦，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现代高中（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