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自诩》眸子大老攻

31、夜聊 2

　　Ch. 31 夜聊「」

　　许轩翻了个身，面朝木乙羽躺卧着说：“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虽然他生下来什么都有，但如果这些都不是他要的，他就什么都没有。”
　　金柯棋被她说得一愣一愣：“好像有点道理欸。”
　　“所以他和我其实是一样的，我也什么都没有。我做我的基金，他花父母乐意给他花的钱，并没有什么冲突。我不会教育他节俭，我只希望他拥有所有他梦想的东西。”
　　木乙羽听她这么一番话，感觉许轩比自己想的还要宠她弟弟。作为独生子女，她其实并非不能体会这种手足之情，但也自问同样无法做到许轩这样毫不在意。

　　但许轩接着就亲手把自己“宠弟”的标签撕下来了。
　　她说：“等他拥有了所有想要的，我希望最后他会跟我一样，发现这些都不是活着的答案*。”
　　木乙羽问：“那什么才是活着的答案……这话好哲学。”
　　“就是啊，睡了吧我们，啊哈哈，太深奥我脑瓜疼。”金柯棋说完就真的翻身，好像要睡了。
　　许轩在黑夜里挠挠鼻子，“活着的答案，大概只有活着才能慢慢找到吧。嗯，晚安。”
　　木乙羽也轻轻道了一声晚安。

　　万籁静寂，河岸的树梢上停了一只未眠鸟。对着盈盈的河水，它在思考问题——
　　活着是为了什么？
　　像她这般，人类认知以外的生命形式，到底还有多少？
　　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什么存在……

　　# # #

　　自打拥有了另一个身体以来，木乙羽就再也没做过梦。
　　事情发生在一夜之间。上一刻她还在做一个和许轩相关的梦，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无法回忆，但梦境破碎的那刻，她今生也会在记忆中铭刻：
　　梦像个蛋壳，裹着内里的生命，而梦被孵出就和蛋壳碎裂的过程一样。裂纹从漆黑的梦境中间出现、扩大，直至木乙羽的意识突然在另一个身体中醒来。
　　——她成了一只啾啾。

　　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做梦了，但这天晚上，她蜷缩着睡在许轩身旁，恍惚间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现实，还是躺在梦里。
　　于喳喳从前跟她解释发生在他们一族身上的异象，是这么说的：
　　“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梦里都想见到。所以有个天神实在看不下去我们祖先的贪心，就给他的后代下了诅咒，又或者说是天谴吧。”
　　“……小姨，你骗小孩呢吧？虽然我才五岁，但也不能把我当三岁的骗啊？！”

　　二十余年转瞬而过，如今再想来，她反对这个“诅咒论”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正是因为这个“诅咒”，她才有如今和许轩的种种。
　　这么看，这倒反而是个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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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柯棋、许轩和木乙羽三人之中，最早起的本来是木乙羽。她睡得迟，又彻夜用山雀的身体码字。时速二百五，一夜过去，才码了两千字，正在电脑前紧赶慢赶。
　　许轩平日觉少，但早上生物钟比较固定，一般都是七点半醒。除了她们，而这天早晨起得最早的，就是去晨练的金柯棋。

　　他六点多醒，天色初开间一看床上。好一番相亲相爱的睡姿。
　　于是他站床前欣赏了一会，然后还帮她们把被子掖好，就跟一个慈爱的老父亲一样。
　　床上两人都睡得无知觉，许轩也自然不知晓，自己的两条手臂正抱着木乙羽的头，她的下巴正垫在她头顶上，像抱一个毛绒抱枕那样抱着。
　　——估计等木乙羽一醒，就得面对这个令人窒息的拥抱。
　　金柯棋窃笑，做个样子又帮她们拉了拉被子，顺便把木乙羽的脑袋往许轩怀里更塞了塞。
　　嘿，都这样都不醒！
　　行吧，他代表按头小分队看好她们，顺便把这一幕永远留影。

　　# # #

　　木乙羽今早进办公室前悄悄探头往里看了看。
　　离门比较近的朱老师和杨老师都在，朱老师先看见她，正要拿手里的猪肉脯招呼她，木乙羽赶紧用手势嘘声，连比带划地问：
　　刘老师在吗？

　　朱老师愣住，往斜后方一瞧，也给她一番挤眉弄眼。
　　木乙羽：……什么意思？拼命眨眼，人是在还是不在啊？
　　杨老师看不下去两人这手语，干脆说：“刘老师不在呢，木老师快进来吧。”
　　木乙羽这才闪进门。

　　主要是前天刘老师说自己是她文的老读者，然后又说“试试和我谈恋爱”，木乙羽觉得要不是她写网文的，根本理不清这事情的进展。
　　换做她一个写文的，顶多也就把进展归类总结为“神展开”。
　　刘老师的动机其实很明白，他自己也说了：“如果作者本人没有体会过荷尔蒙作用下的心理和生理变化，笔下主人公又怎么会表现出这种（激情的）互动呢？”
　　但她还是很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现在要是直接碰上，估计两个人都尴尬，所以木乙羽打算至少这周都躲着刘让，别让他有旧事重提的机会。
　　但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木乙羽刚进来在办公桌前放好东西，刘老师就进来了。木乙羽强忍着夺门而逃的冲动，尬笑地问好。
　　“哈哈，早啊……”
　　“……”
　　刘老师直接略过她，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

　　这是什么情况？木乙羽不懂，但她心里始终不安，生怕刘老师下一秒就又给她个“意外之喜”。
　　木乙羽边偷瞄他边从包里拿出教案。
　　刘老师在给电脑开机。刘老师在打开浏览器。刘老师在……
　　上某文学城看书？！

　　那一片绿油油的网站界面，和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标志，不会错，刘老师就是在上班时间，看网络小说啊！
　　“木老师。”刘老师在叫她。

　　木乙羽后背一个激灵，“哎……哎！”立马立正站好，朝刘老师行注目礼。
　　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么怕他，大概是有种上级审查，或者同检视官面对面的那种惊心动魄，只因为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读者。
　　什么概念？
　　她往后晚上写文，白天还得来办公室接受一番读者目光洗礼，她感觉自己虽然不到私生活被打扰的地步，但也非常公私不分了。
　　一走近，她更是清楚看到刘老师的网页上打开的是她的作家专栏。
　　这和之前，他连告诉自己身份都要避开人的情况相比，怎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刘老师，你，”木乙羽词穷，“你等下不是还有课吗？”
　　刘让点点头，说：“半个小时后。”
　　他对着屏幕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但光标一直在文章属性上面逡巡。

　　“那你找我有事啊？”
　　“没事，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要换区挖坑了。”
　　木乙羽一听话音不对，急忙叽哩哇啦叫道：“啊换区换什么区，游戏不换区啊，换了怎么打！挖坑挖什么坑，我确实挺坑的，所以更不能换区坑人啊！”
　　刘让面无表情地看她：“……”
　　她也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朱老师转头，嘴角粘着一瓣瓜子皮，目露困惑。
　　杨老师根本不关心他们这边，只是先嘲笑了一下朱老师“有谐星潜质”，又亲自上手替她摘掉瓜皮。

　　木乙羽轻轻咳嗽一声，低头在刘老师耳边道：“别在这说。”
　　刘老师应声关掉网页，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个便笺贴，往上面写了什么，在桌下交给她。
　　木乙羽一看，那便笺上写着一个英文名字和一串字符。
　　她不明所以，因为刘老师随之问她：
　　——“木老师接外快吗？”

　　“什么外快？”
　　“能让木老师不要转区的外快。”
　　“嘘——嘘！我什么时候要转区了？还有，这个是谁？”
　　“一个在找中文私教的外国友人。一小时两百，木老师有兴趣吗？”

　　木乙羽在和刘让的双目对接、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他的脑回路。
　　不愧是她的读者，这种对线索的归纳总结和事件的分析能力，真是让她望其项背。估计是那天在咖啡厅时她被许轩拉着跑路，给他造成了她要搞百合的错觉，阿不，对觉。
　　于是她开始了一场短暂的、没有硝烟的对决。
　　低声：“刀上，我还是这么叫你吧。你是觉得我要去写百合吗？”

　　刘让配合她悄悄说：“我觉得，你每一本书都像在写百合。”
　　木乙羽气声：“所以呢？你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
　　没想到刘让说：“没意见，写得像百合没关系，但别转区。”
　　“为什么？”
　　“百合太冷了，你的读者都是言情板块的，很多人不吃百合。”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早年一个论坛里捡的基友就是写百合的，现在已经人去文坑了。但这跟她推荐她赚外快又有什么关系？
　　怕她因为钱所以要涉猎百合，想给她另一条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木乙羽再次回味一遍他说的话，“一小时两百……你的外国友人中文基础怎么样？”
　　刘让起身收拾东西，语调平平地说：“初学者。两百，按刀算。”
　　木乙羽听后快速计算了一下**，觉得不妨再了解了解，就目送刘老师脚下生风地出了办公室。

　　许轩生日快到了，她想存点钱，给她买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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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朱怎么有点甜甜的。
* “I think everybody should get rich and famous and do everything they ever dreamed of so they can see that it's not the answer.”― Jim Carrey
** 两百刀（200 dollars）现在大概rmb一千四？嗯，外国友人出手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