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自诩》眸子大老攻

30、夜聊 1

　　晚上八点多，许总月的爸爸妈妈来接她回家。
　　“这个，弟弟帮忙带下去啊。”金柯棋拎起桌上空的披萨盒，交给打算搭顺风车的许经纬。

　　孩子们走后，三个空巢老人……啊不是，三个中年人在金柯棋的怂恿下开启了他们的游戏人生。
　　“其实，我很低调的。”金柯棋打开游戏主页，给她们看自己十五星王者的段位，“要不要哥哥带飞呀~”
　　金柯棋的号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历史感。
　　应该是前几年某农药广告大火的时候建的，叫“国服金坷垃”。

　　许轩：“……你能打上王者，是不是因为对面都被辣了眼睛？”
　　金柯棋嘴角邪魅一拱，罕见地并不作反驳。
　　“来组队开黑，带你们玩一把就高下立见了。”

　　木乙羽和许轩刚开的号没几个英雄，两人轮番玩鲁班，而金柯棋确实有把刷子，几场露娜和花木兰下来，匹配都是赢。
　　玩得上头，木乙羽一看时间，“啊呀，已经十点多了？”
　　“怎么，你家长也不让你去朋友家玩太晚？”金柯棋揶揄她。
　　木乙羽想起于喳喳又接了个案子，估计今晚是不回来了，所以稍稍挺直了腰板：“也没有……只是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在窗户边水汽的味道闻起来特别重，而她没带伞。

　　许轩退出游戏界面，也到窗边端详起夜色。只是她惦记团团夜行的习惯，怕它被雨淋湿。
　　“老大！我今天留这了，真的。我无家可归，我爸现在派人在我家对门盯着我呢，我不回去。”金柯棋举手发言。
　　许轩刚要答应，一转头，见木乙羽眨巴着眼睛，在自己和金柯棋之间疑惑地一望，话到嘴边就停住了。
　　要不……“喈喈今天就睡我这？我的床可以睡两个人。”

　　如果她此前对两人关系的困惑可以有如实质地变出圈圈，就像个十环的靶子，那许轩此问就完全脱了靶。
　　做梦一样的，完全超出木乙羽认知范围的一个可能性。
　　她以为最多就是借把伞，结果许轩直接把进度条拉到到同睡一张床？
　　刺，刺激。

　　可是现实要考虑的因素也很多。
　　比如，“我的睡衣和洗漱用具……”

　　许轩：“睡衣我还有一套新的。如果你不介意，洗漱用品也都有。”

　　木乙羽觉得这种留宿的机会不说千载难逢，但许轩完全看不出有客套的意思，也让人更觉得要顺其自然。更何况她完全不想拒绝，可以看着许轩入睡的诱惑，一般人受不了。
　　木乙羽自认也只不过是个一般人而已。

　　可如果木乙羽和许轩睡一张床，这间一室一厅，金柯棋是睡沙发？还是打地铺？
　　“那他——”
　　许轩习惯性区别对待：“他睡床边地上。”
　　金柯棋能在这打地铺，就挺开心，要想前几次他想躲这里，人还不让呢。
　　再说，他留在这的铺盖，里面有一块他特地定制的榻榻米，铺上软被，空调间里甚至比床上还舒服！
　　诶嘿。

　　出于“女士优先”的假绅士，金柯棋决定最后一个洗。当然，许轩在他这里只能算半个女士，她洗完以后木乙羽进去，两人趁这时间又开了一把王者。
　　许轩玩打野上手极快，现在开着金柯棋的小号，开场十五分钟内用孙悟空打出10-1-7，经济也领先对面打野两千多。金柯棋操作着孙尚香大小姐，在后排当输出。一波团战之后，对面被灭得只剩一个庄周，可怜那一条鱼在自家塔下游来游去，随后还是被金柯棋他们推倒在地。
　　木乙羽这时穿着许轩的新睡衣进来了。
　　金柯棋抬头一看，喷笑：“怎么是这件啊，哈哈哈哈！”

　　原来她穿的睡衣，和许轩身上正穿着的海绵宝宝正是一对。木乙羽的是粉色的派大星。
　　棉质睡衣很柔软，但因为还有男生在，所以她里面还是穿了内衣，加上要和许轩一起睡（啊啊啊啊啊啊！），木乙羽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倒竖。
　　虽然她脸上一丝迹象也没露，只有刚被热气蒸过的氤氲和粉红嫣然的双颊，看起来是可以被解释的现象。

　　许轩刚抬头看，手里的游戏就冒出对面已经投降的消息，她把手机拿去充电，顺便看了看时间：十一点整。
　　“喈喈明天还要上课，我们今天早点睡。”
　　金柯棋听罢赶紧爬去洗漱。

　　房间里就剩下两人，木乙羽边擦头发边观察许轩的房间，佯装自己并没有精神高度紧张。
　　“如果我今晚不留下来……你也会让金柯棋留宿吗？”
　　实在忍不住这个问题，她还是问出口了。
　　虽然经过多次的细心观察，她发现金柯棋是有女友的，而且他们的互动模式就像两个兄弟、基友，又有时候是上司下属的关系。“金柯棋不可能和许轩有什么”，木乙羽这么告诉自己。
　　但内心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

　　许轩把金的榻榻米折叠板从内嵌式储物间搬出来，给他铺在地上，又在上面垫上棉被。因为床前的空间比客厅好腾（客厅有个茶几），而且金柯棋坚称睡一个空间比较有安全感，所以只要他来她家留宿，基本都是睡她床前地板。
　　“其实这套房子，是他家的。借给我住，完全是因为我在找一个类似的小套型，所以要是他真的遇到情况要来住，那就让他来。虽然只是很偶尔而已。你担心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点什么吗？”
　　许轩跪在榻榻米上，仰头问坐在床上的木乙羽。
　　木乙羽刚张口，许轩就自己回道：“不会的。基本上他来的时候，我都在通宵做事。”
　　“欸？你整夜都不睡？”
　　“嗯，也是因为他很吵。你等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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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床头灯，三个人都已经躺下了，许轩便问：“那关灯休息了啊？”
　　金柯棋支起身：“别别，留着这个灯吧，万一半夜要上厕所呢，你们总不希望我跌在你们身上吧？”
　　木乙羽：“……”所以你为什么不去外面睡？
　　许轩不理他，关灯无情：“你要敢跌进床里，明天你就不用起来了。把你五花大绑在床上。”
　　“呜呜——”金柯棋装可怜。
　　“要么你去睡马桶，这样就不用怕起夜了。”

　　“哦对，如果我半夜挤你，你就把我推到一边继续睡啊。”许轩在被子里对木乙羽说。
　　木乙羽：“……嗯……”
　　妈妈呀，许轩离好近！许轩香香的，和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一样，两人还穿着配套的睡衣，躺在一张床上。
　　总感觉，再想下去自己脑子就要炸了——

　　“喂。”
　　突然有人叫她们。来自这房间里多余的第三个人。
　　——金柯棋的声音像是从床底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白日并未发现，但在黑暗中，他的声线带着股说不出的沉静韵味，与他外放的性格南辕北辙。

　　许轩的声音则是金玉玎珰般清醇。
　　只一个字：“说。”
　　木乙羽内心已尖叫了几十次“好听”。

　　金柯棋问：“你弟弟的事情怎么样了？你搞清楚发生什么了？”
　　“差不多。”
　　“那就好。”
　　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呼吸声。

　　木乙羽突然觉得，许轩和金柯棋，他们一定是认识了很久、可以托付许多的那种朋友。
　　因为只有那种朋友，才不需要说许多话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才能放心让他在自己床下打地铺；才能白日斗嘴，夜深时平平淡淡问一句生活，却透出十一分的熟稔。
　　她于是打破了黑暗中的这份安静，悄悄凑过去问许轩：
　　“你们……从小就是朋友吗？”

　　许轩愣了一下。
　　带着体温的一只手，拢成个半圆放在她耳边。耳垂本就偏凉，又在空调房里，被人热气一靠近就开始快速升温。
　　她愣着的这时间，金柯棋抢过问题帮她回答。
　　“不啊，我们是大学室友，对吧老大。”

　　许轩连忙澄清：“他和女朋友整天在宿舍约会，所以都说他是我们宿舍的第四个人。”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上大学的时候才 15 岁，他们应该都 18、19 了吧？”木乙羽再一联想金柯棋那张脸面若桃花，看上去才二十出头，没想到其实都 30 了？！
　　“你知道？”许轩有点意外，“确实其他室友都比我大，但我们床下这只嘛……”
　　金柯棋贱笑道：“不如乙羽小妹来猜猜我多大？”
　　“……猜不出来欸。”是和许轩一样跳级上的大学吗？

　　结果许轩说：“我入学那年，他已经大三了。”今年年芳 33。
　　完全看不出来！木乙羽惊叹道。

　　“你看不出来的东西多了呢。我告诉你啊，”金柯棋来劲了，支起身子来，把头搭在许轩那边的床沿上，“她那时候穷得只有伙食费，而且巨抠门，天天跟我们蹭饭吃。”
　　许轩把他的头推下去。
　　“哪里天天？”
　　“是是，没有天天。你到后来自己去打工了，根本没时间找我们蹭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木乙羽兴致高涨地听，想象那个 15 岁的许轩刚进大学校园，面对“老牛吃嫩草”的金柯棋，过着她勤俭的生活。听着听着就像自己也亲眼见证了她的年少，在斑驳的往日中抓住光阴的一点魅影。
　　突然两人说到许经纬。

　　“其实我一直都挺想问你的。”金柯棋话语直白，许轩过了一会儿才悠悠道：
　　“这么久不问，憋得不难受吗？”
　　“哎呀，这不是怕你说我婆妈吗。”
　　木乙羽在被子里笑。
　　不说还没什么，说了就确实有点这个感觉。

　　金柯棋清个嗓，“咳，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见你怎么享受过物质生活。是不是你一直都一个人全心投入慈善，要修炼成佛了啊？”
　　“没有。只是小时候没被富养过，所以大概成习惯了吧。”许轩轻描淡写地说。
　　金柯棋琢磨着许家这对姐弟，确实看出点差距。
　　“结果你家里从小这么宠你弟弟，把他宠到大，你就没一点觉得不公平？”

　　木乙羽本来还心情愉快，听到这，一下笑不出了。
　　——重男轻女的戏，在现代社会却随处可见。但她唯独不想这老生常谈，发生在许轩身上。她这么独立、优秀，却也有不为人知的心酸。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狠狠地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