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自诩》眸子大老攻

22、现在进行时 7

　　刘老师姓刘名让，和木乙羽同坐一间办公室差不多快三年了，人称“三无青年”、“人形计时器”。日常佛系，只有讲物理课时特别投入真情实感，平常下巴上总带点青渣，穿着成熟稳重而闲适。
　　——说好的闲适呢？
　　木乙羽今天在咖啡厅乍一见他，都有点认不出。

　　刘让上身穿一件看似板正的黑色衬衫，下摆前后不对称设计，显得既庄重又时尚？到这里都还是很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但接着他的下身……那条苏格兰裙是怎么回事？
　　刘老师裙边下露出的美腿引得周围人频频回首，看起来离咖啡店 c 位出道不远了。

　　木乙羽尽量低调地入座，面对面打量这人特意打了定型的头发、光洁的额头和古井无波的眼神。
　　“……”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好在，刘老师一开口还是熟悉的那个人：“我就开门见山了。”
　　好啊好啊，木乙羽连连点头，开门见山好，早点说完早点散。
　　接着刘让的开门见山就差点让她怀疑他开得不是山而是两人周身不可见的次元壁，“如生老师好，我是你的读者，最喜欢你第一本书里的一个人物杜悦。”

　　木乙羽再次打量一遍刘老师。
　　这次是真的不认识了，当日日相对的同事居然识破自己网络写手的身份，并且以这种惊天泣鬼的形状登场，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这幕后的黑手——“你到底是谁？”她颤颤问。

　　不远处饮料做好了，店员叫：“一杯美式，一杯卡布基诺。”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她又端起杯子来喊上面标注的名字。
　　刘让应声起身。
　　木乙羽瞳孔地震，因为那个店员喊的名字是“刀上文言”，和她老粉的名字一喵一样。刘老师真的是她的读者？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吧……

　　一杯卡布奇诺被放到她面前。刘让说：“上一本书的作话里你提到过爱喝奶泡，希望你还喜欢。”
　　“……所以你真的是，那个刀上妹子？”木乙羽接过咖啡，道谢，但还是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如果他说最喜欢的角色是杜悦，那他今天的打扮莫非是在模仿她笔下的这个人吗？

　　杜悦，她第一本书里的反派，喜欢穿苏格兰裙，因为她当时脑子一抽给他走了一条“不被人理解的时尚之路”，所以经常穿衣风格难以用简单的字句形容。
　　如果这还不能证明他“刀上文言”的读者身份，木乙羽捧起咖啡，这人连她作话里叨叨的咖啡喜好都记得，不是老读者，还能是什么。
　　人生如戏，真的，人生这个小妖就是个戏精啊啊啊啊啊！

　　“如木如生”这个笔名，一开始木乙羽只是简单地取了“栩栩如生”中的三个部分，剔除掉名字中有的“羽”字以后，保留下“木”这个本姓，然后再组成了一个某文学城里没有被人占据的名字。
　　发文的动机也很单纯，那时正经历一段迷茫的求职期，大学出来后先是去留学机构当了助教，给来中国留学的外国学生们补课，在那里遇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所以她辞职了。

　　在留学机构看过太多形形色色以利为先和种族歧视的老师，她算是仅有的，反感这些做法、并且身体力行抵制的人。那种孤独更将她推往遗世独立的境界，然后有一段日子，她脑子里的愤愤不平几乎凝聚成实质，极想从她脑海里跳出来。
　　就好像雅典娜是从宙斯的脑子里被生出来一样，杜悦就是从她脑子里先被生出来的“怪胎”。

　　三年多前，网文的世界里还充斥着各类帅强惨男主和白穷美女主，搭配百试不爽、读者甚众，如果作者勤奋更文的话，最容易和网站签约，然后就可以有写作收入。
　　木乙羽就是想赚个零花钱，同时更重要的目的是，她要写一个比男女主更有魅力的反派。这个人必须比她坚强比她刚，在男女主感情线展开的同时，这个人一枝独秀，在事业线上抢占高地，不屈服现状和主流，活得跳脱人设、活得潇洒自由。
　　这就是杜悦。

　　当时文快完结时，评论区里面开始出现了男女主党和杜悦党。男女主党觉得作者在爱情故事里掺了个异类，坏了一锅粥，所以只要出现杜悦的戏份，她们就开始内涵评论说文的标签应该是“无 cp”。而另一派则完全相反，以刀上妹子为代表，开始高举杜悦的 c 位出道大旗，每当杜悦腰间挂着他五彩斑斓的苏格兰裙、脚踩路易十四式高跟鞋出场的时候，评论都是爆炸的。
　　木乙羽想到这里，弯腰在桌底看了看刘老师的鞋——
　　“里面垫了内增高。”他看穿她的想法后给她解释。

　　“……哦……”
　　现实如此玄幻，木乙羽反应迟缓地拿出手机，向外界发送了一封求救短信。

　　刘让才开半扇门，尚未见山，但见作者已经跟嗑药了一样的表情，也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这番话是不是该说。
　　“不要误会，其实我也很喜欢男女主的。”他从侧边切入，难得委婉地接近话题中心，“从第一本书开始，如生你所有的男女主都很有特点，他们之间的故事和感情，都是我每天等连载时期待看到的进展。”
　　木乙羽再次被他“如生”的称呼提醒，这个平日教书育人、一本正经的生物老师，其实私底下是个在某文学城追言情小说连载的……宅男。

　　宅男读者有话说：
　　“虽然感情很打动人，但总是欠缺什么。在描写男女主外貌的时候，没有那种荷尔蒙作用下彼此吸引的激情，反而直接跳到温情居多。”
　　生物老师有话说：
　　“当人对异性产生爱慕之情时，丘脑会分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而类鸦片活性肽和催产素则在情侣沉浸在互相依恋、陶醉温暖的感觉时出现。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是由他的荷尔蒙决定的。就比如一种内啡肽叫羟色胺，它的出现会让人感到放松轻快，而体现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就是会让人对爱情变得乐观而盲目。
　　“这一系列的神经介质变化和传递，都和毒品之所以能影响人的大脑和行为表现的原因如出一辙。*
　　“但如生你笔下的爱情，总是理智的、充满自控的，就好像避开了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大脑光分泌类鸦片活性肽和催产素一样。男女主在互相了解的过程中，两颗心逐渐靠近，直接进入温情，也没什么不好。”

　　木乙羽越听越挺起腰，端正地跟个小学生上课一样。
　　她想起“刀上文言”一路伴随她，从刚签约的小透明变成小粉红，那些猜测剧情的长评虽然让她半夜想情节想到咬被角，但也激励她一路成长，文风和文思逐渐成熟。
　　她其实一直欠他一句，“谢谢。”
　　木乙羽低头说。

　　这四声叠轻声的两个简单字，却让听者和说者都短暂无言。
　　下一秒，刘让的一个问题突然打破沉默：“木老师，你谈过恋爱吗？”

　　木乙羽警觉地抬头直视他，但见刘老师目光坦荡荡，无从推测他下一句又会蹦出什么惊人之语。
　　但这种事果然还是跟读者说实在话比较好吧？
　　“还没有。”

　　谁知刘让下一句不仅仅是惊人之语，更是虎狼之词。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说：“那和我试试。”

　　木乙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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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串川”店门内的空气里都漂浮着辣子，金柯棋把插满了竹签的笔筒往前一推，一擦嘴，瞪视隔着桌子、对面批改网课作业的许轩。
　　“我都怀疑你的味觉已经丧失了，这么香的味道，你一点都闻不到？”
　　许轩头也不抬，“闻得到，但我不吃辣。”

　　“那怪不得你和琦琦合不来。”金柯棋掏出手机，照了一张他自己和油澄澄红油汤的合照，发给在西班牙十分想念串串的女友。
　　许轩不动声色地把电脑拿远点，就怕金柯棋笨手笨脚的，下一刻会把她的笔电泼成电子版红油串串。
　　“周末下午这么黄金的时间，也只有你这样的脑抽才想得出骗我来吃串，所以也只有你能和华诗琦那个女人合得来。”

　　“切。”
　　金柯棋又叫人上了一份冰粉。
　　“晚上在酒店一起吃饭，”他边吃边说正事，“一个可能来《总裁零距离》的嘉宾，你帮我一起争取一下。”
　　许轩打字的手顿住，她思考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拒绝：“你这么迟才告诉我，说明我的角色可有可无，那还是不要给你们的谈话增加别的变数了。再说了，”她又补充，“我怕我喝醉了以后再次做点什么，这次说不定就不是金伯伯，而是金爷爷了。”
　　金柯棋一个岔气，冰粉里的碎花生被呛进了气管里，整家店都回荡着他歇斯底里的咳嗽声。

　　许在这期间收到一条短信，看完内容后她收起笔电，拍拍金的肩膀，一言未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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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奇：
大家喜欢喝黑咖还是加糖加奶的呀？
以及刘让是让我觉得这篇文有点热闹的人，可以说是亲妈的暖场宝了。有刘让这样的天使即使一个人码字存稿，也觉得很幸福。同时这个人物身上也影射了我当舔狗读者的那一面，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在朋友圈里和大家互相安利心头好的作者大大。
*参考知乎：跟爱情有关的生理和心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