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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96 母女(新章) ...

  •   第一枪来得太突然了,本以为门外是熟人、丝毫没觉得自己疑似“入室抢劫犯”的江与城,哪料得到这一照面便是“开门杀”,仓皇之间只来得及旋身躲闪。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脸过去的。那一瞬间的惊恐让她瞳孔微微放大,肾上腺素飙升,多年的对抗训练终于还是发挥了点作用,她在大脑意识到之前,身体先动了。
      俯身前冲,一步撞入面前这个中等个子的中年女人的怀中,在对方吃力后倒的同时,右肩扛住她来不及变换姿势的双臂,用手猛地捉起双臂向上掰折,她手上的掌心雷应声而落,然后被扫飞出去。女人大概是低估了眼前小姑娘的能力胆识,又或者高估了自己养尊处优几十年的身体素质,纵然意志够果决,身体却发挥不出,被江与城这一撞一掰便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痛呼。
      “伯母!”瞿靖安一声大喝。
      江与城动作一顿,不敢再下重手,快速从地上弹了起来,双手举起,冲瞿靖安道:“我可以解释!”

      巨大的响声也惊动了楼下的人,在惊呼声外,江与城已经能听到有三五人疾速向楼上跑来的声音了。来不及了!只从这妇人发现不对立马开枪的果决劲,江与城真不敢赌赶来的警卫会不会听自己解释,她迅速退回房间,锁上房门。
      但下一秒,只听一声锁芯崩断的清脆声响,门重又旋开,差点把江与城拍到墙上——瞿靖安冲进了书房,然后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正对着门的榻上,他爷爷安静地躺着,似是在昏睡,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正站在旁边,面上仍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茫然。他的大伯和管家大叔并排整齐地躺在榻前的地毯上,均无动静,身上落了不少瓷瓶碎片——是刚刚被子弹误伤的那支。右手边一块纯正的黑色立在地面上,因为无法反光,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是立体而不是平面。而左手边的三个蚕蛹,哦不,是三个被拘束服捆成一条的人正靠着墙或书架,企图借力站起来。最后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小个子姑娘抱头蹲在最远的角落。
      数一数,一间书房里塞进了1个方块加10个人,饶是书房不小,这会儿也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在瞿靖安愣神的功夫,江与城眼疾手快地用空间门封住了书房门口,险险将一队身着军装的警卫员同摔倒的于隽一起拦在门外。
      “大伯!爷爷!”瞿靖安扒开挡路的江与城,扑上前去查看瞿谨行和瞿老爷子的情况。
      “他们只是吸入了麻药,药劲还没过去,我不敢说完全没危险,但是现在的情况还算可控。”叶洲宽慰道,话音落下,他又一脸纠结地补充了一句,“虽然老人家的身体很硬朗,但是年纪大了谁也不好说,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尽快送医院看看吧。”
      “你们对我爷爷大伯做了什么!”瞿靖安冲叶洲怒目而视。
      “这可不是我做的,罪魁祸首在那边呢。”叶洲指了指缩在书桌下的唐青萝。
      瞿靖安视线转过去,正好对上了正在书桌旁挣扎蠕动、试图说话的瞿应安的眼睛。“嗯!嗯——”瞿应安说不出话,只能疯狂暗示。
      场面相当混乱。

      江与城只觉得眼下这场景里,自己啥也不用说了,解释不清楚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因为能成功潜入拍卖行就一时得意,不打招呼直接潜了进来。”江与城哭丧着一张脸,已经做好准备,一有不对就及时跑路。
      瞿靖安抿紧双唇,面沉如水,有如火山爆发的前震:“你先放开我妹妹和侄子。”
      江与城唯恐他这时爆发,让事情更难办,赶忙道了声歉,一抬手,用空间刃割开了书架旁那“三条”身上的拘束服。这事儿她做的很小心——生怕割破了里面的衣服,但在外人看来,就是不知用什么原理,远程卸甲。瞿靖安眼神一凛,快步走了过去。
      瞿应安率先从“蚕茧”里挣脱出来,从地上爬了起来,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哥”。她恨恨地瞪了江与城一眼。瞿靖安打量了她一圈,确定她没什么受伤,才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給她使了个眼色,再伸手去帮着除掉了两个大侄子身上的束缚。
      三个小的重获自由身,像群小鸡仔一样躲到了瞿靖安的背后,一人一句地小声跟大哥/小叔告着状。“这会儿都老实点,别淘气。”瞿靖安低声嘱咐道。不过房间里的气氛还是因此活络了不少。

      “这件事说来话长,却也简单,关键在于这个女孩儿,唐青萝。”江与城指了指蹲在墙角的当蘑菇的小姑娘。青萝听着声音,下意识抬头看江与城。“低下头,转过去!”江与城立刻厉声喝道,青萝惊慌地转过了头去。
      江与城又恢复了寻常神色,翻脸如翻书。“青萝的能力很危险,保险起见,她还是继续面壁吧。”
      “这个阿姨好凶啊……”躲在瞿靖安身后的双胞胎中的一个小声嘀咕。瞿靖安看着闻言真切地目露凶光的江与城,默默把冒头的小豆丁塞了回去。

      江与城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据我们所了解到的,她拥有名为‘移植灵魂’的能力,可以将灵魂剥离肉|体,然后注入另一个身体。”
      “什么意思?”瞿靖安变了脸色。
      “字面上的意思。”叶洲道,“你不如问问这青萝,她刚刚对你的家里人下手了吗?”
      瞿靖安大步走回榻前,摸了摸瞿老爷子的脖颈,皮肤微凉,脉搏缓慢而稳定,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转而看向瞿谨行,却是微微有些发热——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瞿靖安心里很乱,他大伯在家里也算是个主心骨一般的存在了,无论在外的身份地位,还是对家里小辈的影响力,他爸年轻时性格有些不着调,是在政务体系里打磨久了,才有了现在这点对外的沉稳气度,瞿靖安能养成这副性格,其实受他大伯的影响更多。眼下瞿谨行安危不明,瞿靖安难免慌乱。

      蓦地,瞿靖安的手腕被虚虚地握住,他一抬眼,发现瞿谨行的眼睛微睁开一条缝,嘴唇颤动着,嘶嚯着发出气声,却连不成句。“大伯,您想说什么?”瞿靖安凑到他头边问。
      “嚯、危、险,呵、快……”瞿谨行艰难地吐着词,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他眼球转向叶洲,表情似是惊惧又像是愤怒,“杀、杀了……”
      瞿谨行的声音不大,但书房也不大,从他开口起便一片静默的室内,足够在场的人听清楚他简单的几个词了。

      瞿靖安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维持着单膝跪地的俯身动作,但江与城能感到他的紧绷,也连带着紧张起来,赶忙给叶洲使眼色,让他离远一点。她没忘瞿靖安的能力,在狭窄的室内可以有很多种极具杀伤力的运用,她不知道对方的深浅,就怕他情急之下决定先干再谈,暴起伤人。但叶洲没有接受江与城的建议,反而上前一步,手搭在了瞿老爷子的额头上,意思不言而喻。
      江与城心下叹息。“不管你信不信,我们真的是没有恶意,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是不是你大伯还不好说。趁着局面还能控制,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瞿靖安半抱半扶着,把瞿谨行挪到榻边靠着放下,后者还没恢复气力,只勉强能半坐着,抓着瞿靖安的手不放,掌心满是虚汗,仍在努力说些什么。瞿靖安放下人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就没再动作。
      其实不用江与城说,瞿靖安心里清楚的很,眼下实力对比是悬殊的。他的援兵都被挡在门外,这栋楼周围也没有可提供狙|击视野的高楼,而对方,无论是刚才江与城一挥手间割开拘束服的能力,还是房间中不知原理但存在感很强的黑色立方体,亦或是目前尚不知能力深浅的年轻男子,二对一的情况下,自己完全不占优势,更何况对方还掌握着六个人质。这就像是置身一个火|药桶边,自己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点爆局势,不如按兵不动,先尝试沟通。
      “那我们来谈谈吧。”他不动声色地说。
      江与城松了口气,抹了把脸。“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江与城想了想,从叶洲的故事开始讲起,把叶洲跟踪白剑川的手下来到京城,想要找到他舅舅搞阴谋的证据,结果被困在万世拍卖行,探听到了青萝的能力,而江与城在营救过程中问出了青萝所在位置的过程大致解释了一遍。
      瞿靖安在听到“万世拍卖行”时皱了皱眉——在他印象中,万家除了拍卖和展览的业务,还做了不少撮合交易的副业,说的好听算是搞情报业务,说不好听就是拉皮条的,这样的人家能在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是有靠山的,却不知道他们的靠山,原来姓郑。这和他之前的猜想也串起来了。

      “青萝。”江与城转向墙角,温和地冲低头不语的唐青萝说:“我在来之前,见到了你的父亲。”
      听江与城提到“父亲”两字时,青萝下意识地抬头,迎上了她的目光,又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别开了眼神。
      江与城继续道:“他被关在万家的地下室里不能离开。你是因为有人抓住了你父亲胁迫你,才来这里帮他们做事的吗?这不是你的本意,是吗?”
      青萝点了点头,又摇头。
      “那如果,我可以救出你父亲,你愿意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讲给我们听吗?你看,现在坏人的计划已经暴露,这位大哥,”她指了指瞿靖安,“很凶的,会把你交给警察,判刑坐牢。但我知道你不是这件事的主谋,你也没成年,还有改过重来的机会。把你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让这件事的主谋去蹲监狱,我把你父亲救出来,不好吗?”
      青萝看了看逐渐清醒过来的瞿谨行,又看了看还被关在黑格子里的同伙,脸上露出一丝挣扎。
      “啊,忘了囚笼里还有一个人了,不知道这么久的小黑|屋关下来,人疯了没有。”江与城轻描淡写地补充道,青萝更害怕了。

      “哎……算了,你们别吓青萝了,她胆子小。”明明是同一张嘴里发出的声音,却突兀地变了气质,任谁都能发现她的变化。“青萝”站了起来,抱臂倚墙,扫视了一圈,毫无局促之色。
      “双重人格?”叶洲疑道。
      “不。”“青萝”摇头,“叶公子,谢谢你愿意为那一面之缘,为我这不争气的女儿掺和进这糟心事里。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仇青春,是青萝的妈妈。”
      众人皆是惊讶。

      也许是为了取信于人,仇青春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和青萝的过往——一个和唐富华所说的不同版本的故事。
      唐富华在染上赌瘾后,又借上了借高利贷,在还不上钱被追债的人威逼时,曾经动过卖掉妻子抵债的歪念头——这种事情在他们那穷山恶水之地,虽不多见,却也有过先例。而仇青春也不是个单纯无知之辈,一发现苗头不对,便连夜逃回了娘家,躲过一劫。她走时青萝还在她公婆处照管,没能带走。后来唐富华用了很多手段、借口威逼利诱,要挟她回家,她都没同意,直到唐富华带着孩子上门,她终于是心软,答应先见一面。当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见,彻底改变了她们一家的命运。
      质问与辱骂,争吵与厮打。惊恐万分中,当时才十岁的青萝,第一次用出能力,就是抽离并禁锢了自己母亲的灵魂。
      唐富华以为自己的巴掌力气太大,打到了不该打的位置,而小女孩能看到灵魂从身体里抽离时痛苦挣扎的模样,以为自己杀了母亲,惊慌之下,神魂大乱,反而被仇青春的灵魂占据了主导。仇青春以第一视角经历了灵魂的转移,震惊之余,也知道这一能力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女儿的安全不保。总之,最后唐富华和“唐青萝”一起处理了仇青春的尸身,后者在外祖父母面前做了伪证,令这件事以仇青春离家出走、不知去向而告终。
      当青萝恢复了精神之后,仇青春便在青萝主灵魂的压制下陷入了沉睡。青萝并不知道她的存在,长久以来被困在弑母的沉重罪恶感中,以至于对自己的无良父亲也怀有深深的愧疚感,认为自己需要对父亲的变化负责,遭受虐待反而是在赎罪。
      但唐富华确实不是个东西,他一边恐惧着自己杀人的罪行被人发现,一边又把这恐惧加倍施加在当时唯二在场的青萝身上,若不是青萝对他逆来顺受,他甚至动过再杀一人的念头。有时候打的狠了,青萝陷入昏迷,仇青春便会醒来,拖着疲弱的身体想要逃回娘家,但青萝对此十分抗拒,每次在外祖母的照料下醒来后,又会迫不及待地离开,回到唐富华身边。
      后来时间长了,见事情没有败露,唐富华终于不再歇斯底里,却是几次三番想把青萝给扔掉、卖掉,或者美其名曰“嫁”掉,只不过因为有仇青春的救场,都没能成功。

      “那时候青萝大概就已经猜到我的存在了,但她以为是自己人格分裂了。直到一个叫吴邕的人出现,他发现了青萝的价值,也发现了我,帮我俩进行沟通,解开了这个误解。他问我想不想离开唐富华,我说想,他便把我推荐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被称为皮先生,承诺给唐富华想要的富贵,只要青萝帮他做事。”
      “青萝在乎那个糟老头子的安危,我可不在乎。她愿意给他一场富贵,就当还了前十年的养恩,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凡事都有代价,我一开始并没想到会是这么复杂、这么危险的一个局……”仇青春叹了口气,“既然现在你们占上风,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那个人,青萝是换了,但她同样也能换回来。你们只要发誓不追究青萝的罪过,让她还能过上普通小姑娘的生活,我负责劝她。”

      仇青春的话说的很明确了,大家再看向瞿谨行的眼神都变得微妙了。
      “你、在,说什么?靖安,你别信她,快逃啊……”瞿谨行仍在艰难地说。
      仇青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还装什么装?是原装还是替芯儿,你以为能瞒得住家里亲人吗?”
      “冒犯了大伯,”瞿靖安问他,“您能说说,今中午我们在这间书房里聊天,都说了什么吗?”
      “你!”瞿谨行脸色铁青,瞪着这侄儿,似是哀其不“信”而怒其不争,粗喘几口气后,才断断续续地回答:“我不记得了。我的记忆被他们动了手脚,一定是这些个人串通起来,做了这个局!”
      “还可以这么解释?!”江与城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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