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咸鱼不翻身》黑白灰的间奏

63、61 上映

　　有时候朋友之间也难免有说不出口的小心思，有的会是一个碍眼又难以洗掉的小墨点，有的埋下了种子不知此后会长成什么样子，有的说不准就在心底不断发酵成一滩恶臭，但如果放开了、说出来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那晚上三个人都鸽了话剧社的活动，一起去食堂吃宵夜了。吃完回去睡一觉起来，好像大雨冲刷过青石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又恢复了岁月静好。
　　虽然在新剧中没有角色，为了支持好友的“事业心”，罗梦露和江与城也日常来话剧社搞搞表演指导或者准备演出道具这种后勤工作——尤其是江与城需要快速恢复拍戏前的体能，每天练得比较狠，话剧社的活动就参与得更少了。

　　《隔窗》这部小成本独立电影的剧本在汤领显手里打磨了两年多时间，分镜画了无数稿，每个镜头如何拍，他都已烂熟于心。虽然先有为贴合罗梦露的形象而对唐萌的故事做出的改动，又因为傅照影的形象和原计划有些出入而有些调整，中间还出了老杨这档子破事，拍摄时间比原计划超出了半个多月，但是后面的发展就像开了快进。汤领显只花了一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后期剪辑，送审也很顺利，然后就是沟通上映排片了。初中校园不是热门题材，也没有担纲的有名演员，汤领显从自掏腰包筹备这部电影开始，就没打算靠这片赚钱，能收回成本就是超预期了——他主要预备着明年送选电影节奖项。

　　不过有人显然不这样想。门罗贡献出了自己的经纪团队，以帮电影做宣发入股，誓要自家闺女的第一部电影有姓名。

　　于是，《隔窗》在北京安排了一场看片，规模不大，只邀请了五位影评人、两位新潮网记者和十四位网友。在这场低调的试映结束后，过了几天，一篇新闻报道先于影评登上新潮网的新闻板块。
　　《象牙塔里的暴力与创伤——关注校园霸凌》，专访14位来自全国各地校园霸凌的“幸存者”，讲述他们在少年时期遭受的痛苦，和其后十几年在阴影中的挣扎。这些受访者都来自网络论坛花瓣的“幸存者”小组，受到剧组的邀请，请他们来讲讲自己的故事，呼吁大众关注这一还不为很多人所知的现象。他们有的是被人诬陷为小偷，长期被同学排挤孤立，有的被造谣为“□□”，受到很多同学的羞辱和恶意调侃，有的直接遭受某个小团体的侮辱暴力，致一耳失聪，有的被锁进漆黑狭小的储藏室整整两天，从此患上幽闭恐惧症……伤害施加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但相同点在于，他们受到的创伤都因为不同的原因被老师和家长忽视，没有人站在他们这边，以至于在很长时间里，这些遭受霸凌的少年们无处求助，逐渐丧失了对人群的信任。

　　“我被困在这个噩梦里十二年了，这十二年里，我没有朋友，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一有人靠近我就害怕，害怕他是别有用心。我也不敢回去家里，那些老房子旧街区对我来说都是噩梦，所以这些年就在外面飘着。夜里失眠的厉害，经常做梦，筋疲力尽。半年前，我偶然间遇到了当时冲过来扇我耳光的男生，知道他可能也在这个城市生活，我就觉得是我的噩梦又追上来了，当时就想打包行李立刻离开这座城市。可是凭什么呢？错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要我像丧家犬一样被赶得到处跑？于是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初X中他欺负过的女生，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不记得了，他不记得了！！我被困在噩梦里十二年了，他凭什么这么轻易就忘记了？”
　　记者完整地引述了这段独白，隔着文字都能让读者听到这个“幸存者”女孩的痛哭和控诉，每个字都是一滴血、一把箭，直刺人心。

　　这篇专题报道除了14个真实的故事，还整理了国外关于校园霸凌相对成熟的研究成果，也引用了国内先行者的调研结果，从各个角度给公众全面科普了什么叫校园霸凌、它有多普遍、以及它对受害者的长久影响。报道辅一登上新潮网这一全国最大的新闻门户网站首页，就引起了全网关注，评论区里纷纷痛骂霸凌者不做人，又指责老师家长的不作为，有人惊讶于“小孩子的玩闹”也会有这么严重的影响，有人开始担心自家小孩在学校里的情况。也有人关注到了专题报道末尾用不大起眼的小字提到的本篇报道受《隔窗》剧组特别支持，好奇这又是部什么电影，没听说有宣发文稿。偶尔也有几条阴阳怪气的“苍蝇不叮无缝蛋”之类的“受害者有罪论”，瞬间引起评论区的口诛笔伐。倒是没什么杠精冒头问为什么不打回去，因为这14个故事里，无一例外的都是受害者独自面对一群人的迫害，受害者还手不还手，好像差别不大。
　　这篇报道被纷纷转载，一时间“校园霸凌”成为风行全网的热词。

　　这时《隔窗》的五篇影评才逐步放出。相比于专题报道对社会现象的讨论，影评更关注电影本身的呈现。门罗团队邀请的影评人都是在国内有名气和地位的评论人，在看完片后对电影的评价都不错。从故事的起承转合，到镜头语言的运用，光影、构图、隐喻的呼应，人物的饱满立体，既有戏剧性又不失真实感，随着故事的发展逐渐深入内向世界，同时在镜头时间中也有一定的成长。
　　“这是一部相当成熟的电影。我从《隔窗》中看到了一个年轻导演的野心。”
　　“导演精妙地利用了两个视角的转换，表现了一扇窗的两边，同一个事件的两个侧面。在窗的这边，温暖明亮的室内，一切似乎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有打开那扇窗户，让阴冷的暗流吹过来，才能真正感受到亲历者的恐惧和挣扎。”
　　“这部戏最大的弱点可能在于全部小演员的班底，但即使这一点也不会弱。这群小姑娘们的表演很真实，演出了人物的层次感。前途无量。”
　　“故事发生在山城闷热的夏天，但我看出了一身冷汗。不伸手帮忙就是帮凶——在此之前我会觉得这是道德绑架，但当导演把唐萌推到我面前时，我开始怀疑我的观念……”
　　“……影片看似没有交代傅照影的背景，似乎她只是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是个有些脸谱化的反派角色。但其实导演已经在环境中加入了大量的暗示，暗示着，傅照影这个人，也许并不存在。首先是名字——‘照影’，照出人性中的阴影。其次是光影的运用，片中的傅照影一共出场了八次，每次都站在光与影的分割线上，一半的身体隐在影子中，从未真正走到光下。然后，傅照影很会看人说话，她跟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正正好符合这个人的立场想法，因此很能挑动人心，这其中包括班主任和家长，这对一个中学生来说太‘多智’了，但如果她就是每个人心里的影子，那就不奇怪了。并且，她虽然挑动其他人去欺凌胡婷，但她自己没动过手……我想很多人都会恨上傅照影，没有她的挑拨和安排，霸凌事件不至于一步步升级到夺取一个女孩儿后半辈子全部的光，但这只是导演推出来受刑的‘魔女’，如果你能看懂导演全部的这些安排，就明白他指向的仍然是人心……”

　　电影上映的档期在12月，避开元旦假期这一热门档期的好处是，同期没有更有竞争力的电影排片，加上一段时间的造势，经纪团队谈下了一个不错的排片量。于是，被紧跟时事热点的影评勾起好奇心的观众们，发现这部电影正在上映，不少平时只爱爆米花电影的人都走进了电影院。人们看完之后，又加入了网上的讨论。虽然不同观众的审美不同，对电影各有褒贬，不过不论褒贬都是流量，都是热度，吸引着更多的人走进电影院。
　　这部电影的票房最后突破了2000万，在更多大片随着元旦假期来临前，定格在了2311万这个数字。对这部小成本电影来说，即使扣除了票房分成，也能赚出将近一倍的净利了。门罗拿到了他的那部分股份的分成后，大头给了经纪团队作为他们宣发运作的酬劳，剩下的一小半他也没留着，对半分给了江与城和罗梦露做零花。加上之前的片酬，江与城也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富婆。

　　这部电影的影响也不止于一时的票房。作为一部引起社会公议、导致全国范围内开展起“健康校园”运动的电影，它足以名留电影史和当代社会发展史，在之后无数次被以不同的方式提起和重新审视。而电影中几个戏份很重的小演员，也被广大影迷们关注，期待其长大。
　　顺带一提，因为导演在拍摄和剪辑时给傅照影加上了很多悬疑恐怖的元素，而江与城演这种时而怪诞时而张狂的反派角色又出乎意料地得心应手，让这部影片贡献了不少惊悚的名场面，给许多冲着剧情来的观众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后来时常以剧情片的标签混入恐怖电影名场面排行中。
　　于是，在电影上映后，还有好几部恐怖电影的剧本找到了江与城，给出了还不错的片酬。江与城十动然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