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凛志》昕子與

4、第四章 得偿所愿

　　「我也不过早上去隔壁村庄买点东西，回家就变成这样。」

　　靳鸿拿着一袋布包踏进家门时，發现家裡死气沉沉的，还有几道气韵在后院炸开过的痕迹，接着知道原来自己的小儿子跟书僮被欺负，书房给小儿子给拆了，老大老二还手脚俐落的把几个坏傢伙赶出庄子。

　　太快了吧！

　　「爹，你挑人进庄来眼睛也不亮一点。」靳怀忍不住在午餐饭桌上唸起来。「你平时就少根筋，你是让几个下人去找得吧？怎麽不自个儿过个眼？我都到裴州去了，忙得厉害没办法回家，靳湘还要帮你理家，他也有自己的事，你成天出去瞎熘达，有没有看看你小儿子在干嘛？」

　　「我说这雪见庄也是一个大宅子，几个管事的是管得挺好。但你也太放心，让那几隻阿猫阿狗到你小儿子那闹，还有，靳寒再固执你也要硬把他拉到新的院子裡，他都七岁了，你还让他成天待在小书房，纵成这样，你可别推！我问过靳湘，他老早把新院子给处理好，你顺着寒儿让他住在书房，担心三弟变书虫的也是你，可以搬了你又拖拖拖，筋到底少几根？还有，二弟也才十三岁，你让他管家，你傻吧你？我还没入书院前你可没煳涂成这样。」

　　靳怀唸起来就是没完没了，把他老子说的委屈极了。

　　「不是嘛，每次要说点什麽，寒儿就老是拿糕饼来塞我的嘴，湘儿也有去劝啊，你小弟就跟牛一样拉都拉不动……」

　　「他才七岁是能多拉不动！你要他搬，他这麽怕麻烦，你磨个三天他就会嫌烦搬过去。三天都坚持不住？二弟十三岁就要帮你管库房的东西，你还三天两头在外面买，二弟閒啊？」

　　第二局依然是老子输了。

　　靳湘在一边拿着扇子在脸庞边搧啊搧的，显然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说到底他也是有点愧疚的，毕竟这些事情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今日看见靳寒大發脾气，他才后知后觉。但难得几次靳寒到他院子晃的时候都一副没事的样子，他也就没多想了。不管了，这锅就甩给爹吧。

　　靳寒此时已经跟用过特製药膏痊癒的宁宁在一旁啃饼，看着老爹被骂得乱七八糟。

　　「唉，都我的都我的。」靳鸿认了，伸手拍着靳寒的小脑袋瓜。「你啊……」靳鸿无奈的笑，略有心疼的看着他，但又不多说什麽。「不过事到如今，清水斋也要修整，你大哥也对，你早该有自己的院子，宁宁也不该再叫乳名了，搬去新院子后，你给宁宁取个正名，服侍你的人，也还是要有的。院子不比书房，规模大得多，总要有人清扫洗衣。」

　　「知道了。」靳寒的脑袋被老爹摸得转来转去，继续啃着饼。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是太孤僻了点，而且他也不想要宁宁手掌真的长出老茧。「那谁来扫我院子？」

　　「这次爹会好好选几个人进来，刚好你大哥二哥全在这，定能帮你找几个好帮手。」靳鸿接着将手移到宁宁头顶上。「孩子，委屈你了，是我老头子没处理好事情，还疼吗？」

　　「不疼啦，三少爷给的膏药好的很。」宁宁一张脸早已恢復如初，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老爷，清水斋给藤蔓弄成那样，还有那棵树，好夸张啊！我觉得雪见庄的人特别能闹呢！」

　　瞬间桌子上四个姓靳的人都尴尬的咳了几声。

　　「寒儿，爹知道你不爱跟人多接触，外人说些什麽爹也管不住，但若你每天只是看书，爹也担心，不如这样吧。」靳鸿双手在腿上一拍。「幽凛有许多美景跟适合修行的灵气汇集之地，你若不爱跟人来往，多出门走走可好？」

　　听到这靳寒略有兴趣的抬起头。

　　「先从近的开始，木樨谷、风想岩、瑶泊河，这些地方你也跟着爹去过，但只是走马看花，不如去山林裡多待上一段时间，对你的玄术也是会有帮助的，如何？」

　　「我也觉得这些地方不错，有些距离但不会离家太远，也没有什麽凶猛的野兽。」靳怀说着，跟靳湘都一道点了点头。

　　「那好吧。」不用看见不想看见的客人，不用硬出来招呼，出去玩玩也是好的。

　　靳鸿此时脸上的笑意却淡了点，想拿起筷子的手又缓缓放下，带着疼惜的看往么儿。
　　「寒儿，爹知道你不喜人来往，是因为总有一些人说了一些话，伤着你的心，才让你小小年纪便逼着自己长大。你不爱说话也不曾任性，是因为不想给哥哥还有爹添麻烦吧。」

　　靳寒啃着饼的嘴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靳鸿。

　　靳鸿当年也是一名玉树临风的少年，保持年轻的俊逸至今还是有许多人芳心暗许，只是如今他看不见爹如玉的脸庞，只能看见岁月在他髮上留下的白丝。

　　靳鸿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杓起了汤。「爹呢，没什麽厉害的地方，就是爱买一些怪东西，小有名气。雪见庄人来人往，看起来热闹，跟一般人家比起来是不错，但爹做再好，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我们家落住在一个不怎麽繁华的地方，少了很多有趣东西，但爹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在清静的地方长大，杂乱的江湖之中，至少有个安宁的雪见庄。但如今，爹才發现自己连这件事情都做不大好。」

　　他杓了一碗放在靳怀面前。「怀儿，你有长子的风范，出门在外，在家，都不曾让我丢脸，是我们靳家的风光。有你在，家裡稳当。你对任何人都好声好气，不高看，不挨踩，事事守着规矩，就算是长子，你也才十五而已。」

　　又放了一碗在靳湘手边。「湘儿才华洋溢，多麽受女孩子欢迎，才十三就好多人给爹送来帖子，说要嫁来靳家，连裴州人都亲自上门来过。你心思细腻，像你娘亲，爹性格上的错处，在你身上一个都看不到。」

　　最后一碗汤，靳鸿停在手上，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那一脸的稚嫩，却被一层层保护自己的早熟给盖着，听他说话的语气，都是早出江湖的风霜。
　　「寒儿，爹爹跟你两个哥哥牵着你，你的名字也是你没见过的娘给取的，亲人都疼爱你，你心裡清楚。外头那些人爱挑是非，老爱说你非嫡出的屁话，你也知道。你才七岁，却因为生在这个地方，要早早学着抵御这些伤害，有时候，爹都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给你找个一般人家过得更好……」

　　三个儿子包含宁宁，缓缓站起来，将靳鸿紧紧抱住。

　　「爹，我觉得比起那些流言蜚语，你说得话更傻。」靳寒闭着眼睛，享受大哥拍着自己的头，二哥揽着自己的肩，还有宁宁牵着他的温暖。

　　「您太笨了，雪见庄没有我们三个儿子怎麽办。」靳怀把下巴放在爹的头上。

　　「是不是年纪大了实在煳涂了呢？看来这几天要多弹几曲啊。」靳湘也不缓不快的跟上。

　　靳鸿揽着四个孩子，眼光闪闪，轻叹一口满足的气，看着天上，彷彿在跟他去世的髮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