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凛志》昕子與

38、第三十八章 宫宴(一)

　　映入眼帘是一座偌大的庭院，过了圆拱门，是一片各色满开的牡丹。照理说牡丹是在春夏之际开花，如今已过了盛开的时节，此处的牡丹朵朵硕大鲜豔，芬芳四逸，养得极好。靳寒见到花，心中一喜，脚步不自觉的往深处走。金谷春晴、迟兰、御衣黄，少见的豆绿跟黑光司也有，难得这个季节，开得如此娇豔，还能看见几隻蝴蝶。

　　走着走着已经听不见殿裡的歌舞昇平，皎洁的月色，一袭洁白的身影映在月光下，却比这满园牡丹来得更醒目。

　　那人一身雪白，朗朗月色映照，看起来如梦似幻刹那随风而去，他纤细的手腕抚过花瓣，下一秒却使劲一扯，各色花瓣，纷飞在空中，迷了靳寒的眼睛。

　　「谁？」白衣男子回头，發出清脆的声音。他左耳上挂着繁複的耳饰，从耳骨蔓延到耳垂，缀着一个铃铛。全身素白，显得耳坠更加醒目。

　　靳寒被花瓣遮挡视线，又被那铃铛吸引目光，此刻才将眼神移到眼前人的样貌上。他的五官细緻，双眼如深潭，用柔美二字在男子身上不太恰当，或许是他身上些许的病气以及苍白的唇色，如画裡的水神一般飘淼，相当适合用来形容他。

　　「你又是谁。」看见这人在漆黑的庭院独自伫立，还扯坏无辜的牡丹，靳寒下意识回得无礼。

　　男子没想到受如此回应，愕然的看着靳寒，他双眼炯炯，站直身体，不惧不怕，彷彿像是这裡的主人一样，一时之间男子不知怎麽回答。

　　「花朵无辜，想撒气也不必如此。」靳寒一挥衣袖满地花瓣飘然而起，落入土壤之中。想必这季是不能开了，来日方长，等下一个春天吧。

　　「这裡的牡丹都是我种的，要盛要残，也是我说了算。」见靳寒如此毅然，男子语气不悦。

　　「照你这麽说，父母生了孩子，便可按照自己心意，随意践踏？」靳寒冷然，往前一步，直直的盯着他。「裴毓瑛，三番两次细细观察我，此刻还装着不识，好玩吗？」

　　男子见他往前踏，不知是因为靳寒说得话，还是如此侵略性的动作，身子一僵。「你……怎可直呼皇子名讳？」

　　「看来你的确是裴毓瑛。」靳寒退回原位，又将目光放回一边的牡丹花上。

　　被下这一套，沉默蔓延在空气之中，见靳寒没要继续搭理的意思，裴毓瑛将双手背在身后。「我并没有－－」

　　「没有？」靳寒直接打断他开口，看往牡丹的目光一凛。「第一次是在港口，第二次便是今日宴会。我两位兄长也就罢了，可我从未与皇室来往，为何受一向低调的九皇子眷顾？如此热辣，忽视都难。」

　　被说得像是轻薄他人一般，还是一名男子，裴毓瑛苍白的脸上染上气恼的红色，但随即他便冷静下来，恢復平稳的语调。
　　「不愧是得尽裴家人青睐的靳家，眼神如此好。我不过是想瞧瞧得尽天下一切的七公主，想尽办法招赘，却三番两次回拒的雪见庄，是什麽来头。」

　　靳寒不语，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裴毓瑛。他语气虽平，用字都是疏离。明明是皇子，一口一个裴家人、七公主，像是在说他家之事。再者，港口见他之时，还未有人知道自己便是雪见庄三少爷。二哥对情报的掌握可是捏得死紧，若他不想靳寒这个名字出现在裴州，便是皇室想打探也难寻门路，否则以断千焱的身分，他早就曝光了。再者，他还说自己是种这满园牡丹之人，堂堂九皇子，一身素白但材质甚佳，再不受宠，会在这裡种花拔草吗？

　　皇室真是複杂，靳寒又抬头看着月亮，喃喃自语。

　　「你说什麽？」裴毓瑛没听清。

　　「说谎这门功夫，还是多练练吧，我认识一人，唬人像唱曲一样熘，你跟他比，差得远了。」想起杜洛书那张巧舌如簧，靳寒翩然转身。「九皇子，我知道我生得俊美，当天又站在堤防那显眼之处，若你喜欢我，大可以直说，偷偷摸摸的看也就罢了，偏偏你为将我看得更清，用上明目术，才被我察觉。若是你想不着痕迹的留恋我，」靳寒侧头，看往裴毓瑛此刻又红起来的脸。「好好到书院上课。」

　　语毕，靳寒头也不回的走出牡丹园，也不知为何，看到裴毓瑛这人，他就想凉薄几句。正准备回到宴会上，踏进殿内，却發现气氛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