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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南幽庄 ...

  •   到了裴家宫宴的日子,靳寒带着隽宁向书院请假,早早便到靳怀跟靳湘在裴州的府邸,就买在北院,为怀念不常回去的幽凛,名为南幽庄。两位哥哥平时就住在这裡,之前为替他隐藏身分,没让小弟搬过来,这还是靳寒第一次踏入。

      一进门裡头的装潢就像是回到家一样,不管是整体的规划,用料,都像是缩小版的雪见庄。裡头总共有四个院子,占地不小,居然能在玉暘城的北院买下这宅子,这些日子不知道二哥到底靠生意赚多少,让靳寒连连咋舌。

      靳怀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两个弟弟,他已整装完毕,身着他最爱的靛青色。为习武方便,靳怀一直以来短髮飒爽,不需簪钗束髮,比起平日的不拘小节,今日他梳装整齐,剑眉星目,英气勃發,眉上那道疤,更增他的威风。靳怀长年习武,身版精壮,高挑颀长,他不喜太过华贵的衣裳,仅有衣领中间一颗颜色鲜艳的红玛瑙。一身俐落的剪裁,黑革缠腰,以及从不离身的短剑。整身装束贴合他的身型,不需过多装饰,也令人惊艳。靳寒实在羡慕大哥的身材比例,长腿窄腰,穿什麽都相当好看,不像自己太过单薄。

      「闢开四个院子,就是想你跟爹南下的时候有地方住,这麽些年,你倒来了,爹一次也没来。」靳怀领着靳寒走进庄内,多有埋怨。「成天乱跑,就也没想过来看儿子,老是要我们回家,偶尔来裴州走走不也很好吗?」

      「爹的脾气古怪,年纪越大越爱撒娇,喜欢儿子回家看老子。」想起爹撒泼的样子,靳寒也是无奈。

      「到玉暘城这些日子,也从未收到一封老爷的信,那封抱怨的也只写那短短几行。」隽宁嘟囔着,三人都是摇头。「若是端午没有回家,肯定被碎碎唸到天荒地老。」

      走进大厅,见靳湘坐在琴桌,正抚着慕柳琴,斑斓的光点闪耀在厅堂,顺着靳湘浑厚的内力如流水潺潺,丝丝入耳。

      靳湘也已换好华服,他偏爱杨柳,衣裳多选碧青,今日因出席宫宴,比起平时的淡色,今日是一身沉稳的墨绿。刺绣精緻的碧柳绕在衣裳下摆,长髮辫于脑后,简单的束着冠,长髮披在肩上,钗上是一颗通透的白云母。据爹说,二哥较像母亲,五官柔和文雅,眼角微勾,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道亲人的卧蚕,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有这麽多桃花劫。

      看着靳怀脖子上的玛瑙,靳湘头上的云母,两位哥哥身上都配戴自己送他们的宝石,靳寒心中窃喜。

      「你不是说了不打算在宴上抚琴吗?」靳怀坐在琴桌的对面。

      「是不打算,裴家人还没有几个值得我为他们抚琴。」靳湘语气温和,却不难听出他话裡的刻薄。「宫宴虽是大场面,但我不是卖艺的,这是弹给他们听的。」他轻拨琴弦,抬头对着靳寒和隽宁温柔一笑。

      听见靳湘的琴曲,靳寒心裡一阵暖意,四肢百骸都相当舒爽。靳湘内力深厚,琴音可传千里,技艺高超馀音绕樑,许多人为求一曲不惜重金,但靳湘最厌恶这种沽名钓誉之事,不轻易以琴会人,尤其是他最珍贵的慕柳琴。

      「今日设宴,少说也有数十人,在那种人多的地方,你肯定耗费甚大。二哥先替你弹一曲,才不会一进去乱你心神。隽宁也是第一次去那样的大场面,莫太紧张。」靳寒小时候夜惊症發作起来,撕心裂肺,他不希望再看见弟弟旧病復發,而隽宁向来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他才会将慕柳拿出,为他们安神静气。

      「我在这陪你二哥弹琴,你跟隽宁快去更衣吧。」靳怀狡黠的眨眨眼。

      看着大哥的眼色,他便知道肯定有什麽在等着他,心裡期待的跟隽宁一同去沐浴。

      这南幽庄还有温泉,两人暖洋洋的泡出来,被家僕们带进内室,两件精緻的长袍已挂在架上等着。

      一件上头绣着带嫩橘的扇形图腾,精緻的刺绣便布整件衣裳,底层布料色若薄花,似紫似蓝,胸前有一隻玉兰红嘴蓝鹊鸟。用色比例相当雅緻,那灵动的鸟绣,一看就是备给隽宁的。

      另一件为墨色,却因工法精緻,外层一头柔纱复盖,看起来更接近高雅的灰,上头则有白色的叶片做为点缀,华丽的流云暗纹,衣领上有靳寒喜欢的桂花图案。

      这两件的色泽、质料、绣线皆为上品,是与碧雨千蚕丝相同名贵的浮光织金锦,以及同样高价的天淨纱。特意选上两人喜欢的花样,且衣裳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梅香,如此绣工需耗费数月才能製成,看起来是早早备下,哥哥们所言不假。

      桌上还放着两隻雪玉製成的钗子,以及香囊跟别在腰上的玉珮。

      「我的独山玉!」靳寒惊喜的拿起那块白天蓝的独山玉珮,当初他进凝碧书寓时随意的递给靳湘,这是他寻了许久才找到的一块美玉,事后还有点后悔,没想到靳湘一直替他收着。

      两人花了一个时辰整装,不说隽宁看起来简直换了一个人,靳寒更是比平时更加耀眼夺目,连帮忙梳装的下人都目不转睛。

      「少爷,我好不习惯。」从未见过自己长这个样子,隽宁看起来略为彆扭。「这衣服穿起来软软的,像你以前送我的那件腾龙化云锦的衣服,感觉好贵啊。」

      「反正哥哥很会赚钱。」靳寒完全不放在心上,亲手帮隽宁梳好的髮髻簪上跟自己一样的钗子。虽说身边有许多品质优良的饰品,但出席重要场合,他还是最喜欢雪玉温润的颜色。「平时我也教过你不少礼仪,书院的课也帮你複习过了,你不会出差错的。」

      「是。」摸摸头上,隽宁看着身边仪表堂堂的靳寒,看见那跟自己一样的钗子,嘻嘻的笑起来。「少爷你老是说我是你身边的人,一举一动都要合规矩,我知道的。」

      靳寒满意的捏捏隽宁的脸颊,牵起他的手,两人一同踏出门外。

      四人坐上马车,裡头的坐垫相当柔软,感受不到多少颠簸,梳妆打扮这麽久,加上靳湘弹得安神曲,到皇宫这短短的一段距离,让靳寒止不住的犯睏,靠在靳湘的肩膀上。大哥跟二哥身上也都是梅香,真好,像回家一样。

      「寒儿,振作点。」靳湘好笑的摸摸他的脸。

      「从踏入南幽庄就听到二哥的琴声,心裡太平静了。」靳寒语带睏意的说。

      靳怀向外一瞄。「快看,到了。」

      靳寒提起神,跟隽宁一同把帘子拉开。一座巨大的城牆出现在眼前,前前后后望过去,数十辆的马车,过城门接着是外城,又驶过好一阵子才到内城,截至此刻就已经过了两座大城门,四个门洞。穿过千步廊才看见一座大院,本以为就在此结束,结果之内是另一个宽阔的广场,有五座镶金的拱桥架在蜿蜒内河上。

      不知走过几个门洞,皇宫屋顶满是琉璃瓦件,眼睛都花了,这才看见宴客的保和殿出现在眼前。

      下了车,还得走上好一段路,此处已人声鼎沸,待好不容易进殿坐下,靳寒已经累了。

      「很大吧?」靳怀看着已经开始不耐的小弟。「这还不是最大的宫殿,皇帝听政的太和殿,比这裡还要更大呢。」

      「大哥去过吗?我可不想去。」靳寒深深的叹息。只是参加一个宴会,要穿过这麽多城门,北院过来都没有在皇宫裡走得远,中间还经过金色的桥,太夸张了。

      「我去过。」靳湘在一边用扇子遮住嘴,低声说着。「不是很好的回忆。」

      四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想必是因为七公主吧?但靳寒跟隽宁疲倦的心情,因为靳湘这一句话轻鬆许多。

      靳寒打量着殿内逐渐落座的宾客,几乎一半以上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投向靳怀的多半是崇拜,靳湘收到许多秋波,而他身上有的是赞许,有的是疑惑。他再将目光向前,果不其然看见一身真火衣的断千焱坐在那,对方似乎没有發现他。

      「那位想必是焱炼皇室的第十二子,断千焱吧。」靳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嗯,现在跟他的关係没那麽紧张了。」靳寒回着。

      「皇上驾到!」

      随着这声大喊,一件皇袍从后殿走出,金灿耀眼,雍容华贵。这便是裴州女帝,裴元曼。她身着铭黄长袍,满绣国徽之色的宝蓝双龙,头上戴着明珠璀璨的金冠。裴元曼正值盛年,风韵犹存,鲜豔的唇色以及朱蔻,落落大方。

      只是一场接风宴,她未让宾客行大礼。在场受邀人士虽多,但他们的位置排得向前,因此靳寒可以清楚看见她的面容。说是国色天香,到也不到那个程度,可她长眉入鬓,红唇凌人,数十位侍卫及内官凛然站在两侧,坐在龙椅上俯视万千的姿态,身上的气魄,无不彰显她一国之君的傲气。

      「多谢诸位今日出席这场小小家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莫怪罪。」裴元曼抬手,扫过满殿堂的宾客,嫣然一笑。

      不知何时菜餚已经一道道的端上来,每位宾客身边还有一位婢女侍奉着酒水,靳寒跟着哥哥们举杯向女帝致意,接着仰头喝下。

      不知为何,明明是好酒,靳寒却一点也喝不出滋味,舞姬与琴师们开始表演,他摆弄着筷子,看见案上那些丰富的菜餚,却兴致缺缺。

      「少爷,你不舒服吗?」大快朵颐的隽宁见他几乎没怎麽动筷,担心的问他。

      靳寒只是摇摇头,要他别放在心上,顺便将桌上的菜移到他碗裡。

      裴州历代皇帝有男有女,裴元曼的评价不高不低,算是平平。裴州富饶这麽久,龙脉出现后便无什麽大事,然而近年焱炼也發现龙脉,才正是要挑战她能力的时候。靳寒无聊的紧,便开始比对裴州跟焱炼的皇室。

      皇室取名每一代都会按照祖谱行字,女帝那一代女子为元,男子为允,下一代的女子为恆,男子为毓。南方皇族,则用最后一字,皇帝断群嶽,与他的皇弟,也就是赤虎大将军断廷嶽,取嶽,亲王贵冑必须上战场,恐人丁单薄,因此女子虽也习武但无袭爵之权,则无规定。到了断千焱取焱,据说是在这一代寻得龙脉,为感恩上苍庇佑,才取了国名中其中一字。

      断千焱的压力,怕是如泰山压顶,靳寒满是同情的往他那瞄了一眼,顺势又饮尽一杯酒。

      雪见庄取名字跟寻常人家一样,只求平安。爹取鸿,爷爷望他大鸿展翅;大哥取怀,是为求胸襟广阔;二哥取湘,则希望他绵延长流;他名为寒,这是母亲取的,单纯是因为在很冷的时候捡到他。

      也是,娘没念过多少书,但还真是有点随便……靳寒又喝下第三杯。

      正准备要倒第四杯,一股怪异的感觉又顿然而生,靳寒朝不远处望去,一身熟悉的白衣出现,却又转眼消失不见。

      「我喝多了,出去吹吹风。」靳寒起身,从宫殿一旁不显眼的小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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