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凛志》昕子與

12、第十二章 清水舍

　　入口的城牆高高筑起，过了这扇门就是远近驰名的玉暘城。一旦起楼高百尺，渭水收暮雨，处处多新泽。玉暘城街道繁华整洁，道路开阔，石板地都悉心磨光，两台六马大车都能并肩行驶，街道上有着高高立起的路牌，指向各个街道名称。

　　市井规划井然有序，街道上的小贩、商家，相容却不见髒乱。各种肤色的外地人，有些妖艳的女性穿着露出纤腰的服装，大方的在街上行走，隽宁看见马上羞红了脸。

　　白色的梨花，开了满眼，雪香凝树，懒作阳台雨，飘落在街道玩耍的孩童身上。靳寒忍不住赞叹，探出头来，牌楼上有许多文人雅士在上头喝茶笑语。雪见庄只有霁月宇有的异域建筑，在这裡满城都是。

　　幽凛只有纯朴的小镇子，这玉暘城一条入口处的梨花街，就把全幽凛的闹区比下去了。

　　两位少年惊叹不已，不知不觉马车缓缓驶入较为安静的西街住宅区，接着在一间不甚起眼的宅院前停下马车。

　　下车后隽宁跟靳寒还在眼花撩乱中来不及回神，在马车上能看到的太有限了，刚刚街上卖的那个是什么来着……波浪鼓，两个乡下孩子的脑内如今呈现一个波浪鼓摇摆的状态。

　　「少爷。」隽宁扶着脸庞，刚刚看见少女身体的热潮还未褪去，他在脸上拍了几下醒神。

　　「唔。」靳寒显然也还在恍惚之中，他抬眼看着宅子匾额上的题字，清水舍。

　　靳寒笑出来，一双杏眼闪闪的發着光芒，这是他小时候在雪见庄最喜欢的书房，哥哥们把名字照搬过来。

　　他伸手往前，一道蓝光闪现，出现一道圆阵，靳寒伸出手指在上头转了两圈，接着大门便缓缓开启。

　　「这是二少爷下的保护阵。」隽宁在一边开心的说着。

　　「宅子盖在巷弄最深处，门前还有这么大的一棵……菩提树。」靳寒忍不住失笑。「枝叶繁茂，一般人找不到这宅子，怕是从外头只见一栋废墟吧。」

　　两人走进门裡，又是一声轻叹。

　　大哥二哥显然花了很多时间在整理这个宅子，清水舍不似外头看起的荒废，裡头别有洞天。

　　整个建筑是完整的四方，一开门便能看见一个池塘，厢房都围绕着这个池塘而建。从大门看进去，池塘的后方还有一栋水榭，能够观星望景。裡头花草枝茂，这个时节摆上了绣球，厢房支架上爬满紫藤，淡紫淡蓝跟些许的白，甚是舒眼，整个清水舍满是文雅。

　　两小伙兴奋地在廊上四处打转，不比雪见庄的大院子，但是小巧精緻，书房、寝室、炼丹房，甚至还有专门让龟毛小弟可以放衣服跟收藏品的小仓库，都整理得井然有序。两位哥哥显然是深知靳寒的脾性，每一处的装潢摆饰都极合他的心性。

　　「还喜欢吗？」

　　正当两人乐的各处探险时，一声温雅的嗓音传过来，水榭楼台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

　　「哥哥！」

　　往两个人影冲去，两个孩子过强的冲进靳怀跟靳湘的怀裡。

　　「小点力。」靳怀吃力的接住这沉重的爱，两个弟弟已经拔高不少，不如当年的小不点，习武之人如他也有点费力。靳湘更不用说，甚至踉跄的跌了一下。

　　「哥哥！」在两个哥哥面前靳寒还是像孩子一样，兴奋的蹦蹦跳跳。「我喜欢这房子，喜欢的紧。」

　　「知道了，你喜欢就好，不枉费我在装潢上花的这些心思。」靳湘温柔的笑着，他的语调还是这么好听，已经二十一的他声音离了青涩的稚嫩，剩下淡然的温文。「你剪头髮啦？」他充满慈爱的摸着自己小弟的头。

　　「寒儿，还是先坐着说话吧。」只有在清水舍他们才能以兄弟相称，靳怀带着两个孩子走进迎客厅，将早已煮好的竹叶茶斟满四杯，桌上还有一些点心。「这些是西街上有名舖子的烧卖跟芙蓉酥，晚膳时间还没到，但你们一定饿了，吃吧。」

　　隽宁跟靳寒的确饿得慌，马上吃起来。从边境处遇到断千焱，还有进玉暘城，全都花上极大心力，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

　　靳寒边吃边把路上遇到的事情都跟两个哥哥交代，靳怀跟靳湘一同皱起眉头。

　　「是知道这些人会有动作，但没想到如此心急，想必在那守株待兔好些日子。毕竟你要上书院是人尽皆知，但没有你何时出發的消息流出。」靳怀今年已二十三，体格精壮修长，看上去至少有一米八，他冷峻的脸蛋像是刀剑刻出来的一样，轮廓鲜明，不怒自威，气势上来说一点不像二十几岁的少年郎。从焱炼回来以后，他右眉受过一刀，成了单边的断眉，但这伤痕却让他看起来更显男子气概。

　　靳湘在一边不慌不慢的喝茶，淡然的说着。「不是针对寒儿去的，我身边的探子详细查过，裴州跟焱炼不得其门而入，幽凛可以出入的地方都有人守着，爹在出發前下的障眼法，除非玄术高人，否则无人能识破。即便遇上一个断千焱，至今为止，还算安全。」靳湘在商贾打滚的这些年，让他看起来更加深藏不露，他的一颦一笑迷惑全大陆的姑娘，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靳怀沉吟一声，看着靳寒。「我在书院跟焱炼游历的时候，也认识几个断家的人。断千焱是焱炼当今皇帝的第十二子，他师从焱炼皇帝的亲弟弟，断廷嶽，是焱炼最强大的一支军队，赤虎军的大将军，在当地的名望极高。想必是悉心养着，野心极大，你既遇上他，在书院免不了跟他碰头。」

　　「我讨厌他，臭屁的要死。」靳寒恶狠狠的表现自己的不满。「上来就自报家门，还穿着一身真火衣，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他出身哪裡。」

　　靳怀哈哈笑了两声。「这是当然，身为皇子，自然心高气傲，但也不是毫无来由。他们赤虎军的厉燠刀法，断千焱是年轻一辈中舞得最好的，加上师承段廷嶽，必是万众瞩目。」

　　「排名第十二，嚣张什么，一脸就是『我要当皇帝』。不行，我跟他肯定不合。」靳寒举着筷子不耐烦的将脑中断千焱的长相给挥开。

　　靳湘在一边好笑的看着小弟露骨的嫌弃。「放心吧，书院裡是没有高地之分的，他想招惹你，也不敢多放肆，况且他还不知道你姓靳，不会有多少兴趣。」

　　「别说这个了，大少爷，二少爷，你们知道我们两个孵出了一颗蛋吗？」隽宁显然听得无聊，开始说起蛋的话题。

　　四个靳家人这才笑语横生，迎来清水舍的第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