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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9) ...

  •   坐实了汤饼宴上的谋杀出自这个雪肤花貌的女人之手,程天放心上一阵战栗。生为盐帮掌门继承人,多残忍血腥的杀戮他都见过,当年老父死在眼前,一道伤口横贯前胸肋下,涌出的血湿了大半个身子,肠子流了一地,他也没吓成这样。这个女人可是姓程的,委身父子两代,奴围婢绕锦衣玉食,还当了娘,居然活活掐死了和自己儿子同脉相连的骨肉,还是那么幼弱的一条生命。想自己第一次把刀片砍进对手躯体时,还足足惊悚迷瞪了十好几天,她一个女流居然说做就做了!不过任自己再怎么不肯信,捉来的人证凿凿实实跪在脚下,一个春山,一个春草,两个背叛了主人的帮凶,在一顿皮鞭棍棒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交代了真相:他们奔走望风调走奶妈丫头,那个女人伺机潜入扼杀婴儿,酬劳是将来程天涯掌了帮,许春山一座码头,纳春草一房妾侍。
      押下悖主的恶奴,程天放当着丛永立和另两个分舵主的面,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他要那女人给死去的儿子抵命,也是间接为沈氏抵命,还漕帮一个交代。
      丛永立不同意:“做掉容易,再查她背后就难了。退一步讲,就算没人帮,全是她一手做下的,手段毒心肠狠,不外乎为天涯谋图将来,论理难恕论人情不足为怪,又是老头子留下的人,千刀万剐能怎样?小官和大奶奶终是回不来了,莫若宽待一步,找个地方锁起来,江湖上知道了,哪个不说你顾全父子手足之情以德报怨大仁大义?就是天涯日后知道了,不死心塌地辅佐你这个当哥的,天都不容他。”
      “以德报怨?哼,敢下这样的手就是程家的仇人,养十个天涯也救不了她,老头子活着,头一个扒她的皮!”盐帮老大愤然回绝,语气坚定。
      丛永立闭嘴了,大师兄如此,另两个更不敢多舌,事成定局。
      其实为儿子报仇,只是程天放的目的之一,甚而只是个障眼法,在他的连环计策里钓绣园的女人出来,真正的意图在于诱杀隐藏其后的内奸;纵使不成,动静之间广布眼线,必能发现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一定可以把人揪出来。这和用丹珠的做法极相似,唯一的不同在于诱饵的分量,丹珠必得保全,绣园的女人就不用了。这第二个目的,他咽在肚子里只字不提,是因为儿子的惨死让他很难再像从前一样,把信任完全交给身边看似忠勇的一群人,包括从小待他如亲兄弟一般的大师哥丛永立。
      依计而行,第一步非常顺利,绣园的女人带着天涯登船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踏上的是自己的绝生之旅。母子走到距淮安不到五十里的水面,天涯被人引至最后一条船去,前面两条瞬间冒出浓烟,火光冲天。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时辰,过往船只纷纷避让,两岸行人奔走呼告,等离得最近的通水县衙派船过来扑救勘查,只看到零零散散的断桅残樯飘浮在水上,程天放一心等待的人最终没有现身。
      他正准备按预先设计往下走第二步、第三步,不承想后院起火了。天涯不同于他娘,丹珠更要紧,程天放无法弃之不顾,只好放下锄奸大计救这两条,不,应该是三条性命,哪知上手才发现,夺人命易,留人命难,尤其是自己不想留的。这样台上台下里里外外紧忙,他没了安生日子,本来就是爆脾气,这下更容易上火,一语不合辙,一事不称心,立刻挑眉瞪眼吼声如雷,弄得整个府里人人自危,唯恐燎了火神爷的胡子。
      方昭和方楠盟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偌大一座院子,一路进去鸦没鹊静,门槛、台阶、环廊偶尔出现三两仆役,蹑手蹑脚形同无物,脸上一色木然表情。
      “这是唱的哪一出?”方楠盟觉得有趣儿。
      方昭泰然,他是做足了功课来的,对方要什么自己要什么,一切清清楚楚,唱哪一出都不怕,怎么唱最后都得合到自己要的韵折上来。
      “小四,”进二门时他提醒,“等会儿人家要是不愿意,就让幺妹自己过去,你就算了。”
      “凭什么?我见我丹珠姐姐,谁敢拦?”
      “这话,你留着进去和他家老大说去。”
      “我当然要说!”方楠盟昂着头,目不斜视跨入门槛。
      他正憋着一肚子气,原本说好单独走这一趟的,偏方结绿不放心,硬逼着即将启程回山接云娘的方昭一起过来,弄得潜山四郎深感被藐,耿耿不快。
      兄弟二人进到内堂,宾主一见面做客人的直言相告,想看看病榻上的春姨娘。这话在别人出口无礼至极,形同挑衅,因为再至亲至厚也是男的见男的,女的见女的,内外有别理通天下,但方楠盟不论那个,一则世间尽有的俗礼成规在他皆如粪土,一切只随性而行,二则到底背着小舅爷的身份,和程天放也算彼此过得来,所以自丹珠进程家他一向直出直入毫不避讳,程天放也从无微词。但是,这一次他被拒绝了。
      “小四,改日吧,今天不方便。”主人说。
      方楠盟看了一眼方昭,想不到他竟料得这般准,但既是这么说了,自己总不能问一句——怎么不方便?那不是不拘礼是不讲理。
      “好,”潜山四郎一耸肩,退而求次,“那就看看天涯弟弟,小爷那儿方便的吧?”
      程天放乐了,求之不得似的立即叫了个小厮,吩咐领客人过后院去。
      一脚踏出门,方楠盟回头道:“我身边人见见丹珠姐姐,程哥放心吗?”
      “你说四姑娘?”主人一笑,“只要她不怕药气难闻,只管去,就不知道这会儿是醒着还是睡着。”
      门外找到幺妹,方楠盟叮嘱:“你告诉她,夫人知道她有了喜,很高兴,特意关照接她回山住两日,帅爷也答应了,她得好生将养,要不然吃不了路上的苦。”
      幺妹一愣,临来已被教了一套说辞,并没这几句,不由得问:“真的?真要送她回去?”
      “你问我我问谁?不这么说她能痛痛快快吃饭吃药?”方楠盟嘟囔着走了。
      原来又是幌子,幺妹明白了,看着主人的背影,纳闷这位鬼话说来就来,快得连眼睫毛都不眨一眨。
      “老二,坐。”送走了难缠的,盐帮老大招呼剩下的一位。
      方昭落座,端茶,轻啜,慢品,回味,放下碗,徐徐开口:“程哥,怎么跟小弟这么见外?”
      盐帮老大噎了一下,咽下口里的茶抬眼看去,对方神情笃定,一派洞悉分明的样子。
      “唉,窝囊!”半真半假地叹口气,他说,“你们忙大事,咱帮不来就算了,怎好意思再添乱?所以……”
      “方家有事从不瞒程哥,也离不了程哥,何以程哥不能?想来不是我们兄弟不可信,多半是力有未及,帮不上忙。”
      “你这么说是寒碜我。”
      “岂敢?我大哥这几日坐卧不安,本要一道来的,临出门忽然说,不去了,这么笨哪儿还有脸登门?你俩丢这个人去吧。”
      “老二!”程天放坐不住了,起身叫道,“都说小四不好惹,你还得加个‘更’字,什么也别说了,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咱这就过镖局子去,我当面给阎王请罪还不行?”
      方昭笑了。原来逞口舌之利逼人就范这么爽,怪道小四整日里巧舌如簧唇齿如锋,真真过瘾。要不是为了说服盐帮老大放弃内斗,用这么个以退为进的法子挤他说出实话,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么爽快的感觉。
      他跟着起立,一揖到地:“程哥见谅!这几日外间传言沸沸,让人听了不安,要是别家也罢了,府上有事我们兄弟怎能不问?拙人自有笨招,绝非有意给程哥难堪。想当初到淮南,不是程哥指点,小弟要走多少弯路?饮水思源不敢忘本,若能分担一二,还望程哥成全。”
      “还说,还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有完没完?”再坐下来,程天放感叹,“唉,真有你们哥儿们的,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还有小四那么个古怪灵精,老天爷怎么留的?朝廷哭去吧。”
      他不再隐瞒,把自家门里日来忙的最大一件要紧事,除了实在不便透露的地方全细说了一遍,说完问方昭的意见。
      方昭坦率地道:“程哥岂是翻在女人船上的人?她背后一定有鬼,要是我,宁做长线。”
      盐帮老大脸上现出一种既难言,又有几分失悔的复杂神色。
      方昭不去逼他,换个角度:“其实越是热闹戏码,越不难找出主角。只看台上哪一个最卖劲,得的彩头最多,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我觉得吃力,椽子破了能换,抽大梁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么十二根大梁里,程哥以为已经蛀了几根?”
      两个指头伸出来:“差不多这数。”
      “一头一尾?”
      话到此,盐帮老大意识到对方绝对有备而来,索性挑得更明白些:“这两根全是台柱子,随便动哪一根台子都会颤,闹不好还得塌,换做你敢轻举妄动吗?”
      方昭点头表示理解,建议:“既这样何不以静制动?”
      “怎么说?”
      “用不变应万变。”
      “你叫我放手?”
      “除非现在把不住盘,否则干脆四门大敞手脚放开,由着台上去唱,台下去闹。百日宴的事出来,程哥不就是这么做的?收效绝佳啊。既是好法子为什么不接着使?”
      “使到什么时候?”
      “那得看对方耐力,要是能忍,就陪着多玩玩儿;要是不能,什么时候冒头什么时候跺他,横竖刀把子在你手里,还怕他翻盘不成?”
      程天放有几分动心:“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小不忍,乱大谋’?”
      方昭没有正面回答,目光移向窗外:“我父帅早年下过诏狱,程哥一定听说过。人人称那里作活地狱,从来有进没出,可父帅最后出来了,你道为什么?”
      “不是你家六爷的手笔吗?真真神人!”
      “六叔再神,也得等得到他,你知道我父帅是怎么等的吗?”方昭顿一下,转回头,“他喝尿,喝自己的尿。”
      程天放一愣:“倒是听说有回生汤这么一说,想不到是真的。”又很惊讶,“方帅爷这也告诉你?”
      “我们兄弟全知道,所以我大哥熬过了关外的冰天雪地,无亲无故,满身伤疤回了山;小葳一人领着几百老弱残兵坚守在家,吃草根啃树皮熬到娘和大哥回来;还有小四,炸得没了人样,送到九华山的时候连口气都摸不着,也熬下来了,整整三年!”
      “要不说你们个个了得。”程天放由衷称赞。
      方昭看住对方:“你也行,程哥!大丈夫能伸能屈,盐帮码头还姓程,何苦现在拼光自己便宜了别人?”
      “好,老二,我听你的,不就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吗?我装蛋认怂就是,早晚有一天,我要收拾那个黑了心的王八羔子!”
      方昭靠坐在椅子里,暗暗松了口气。
      程天放终于同意罢手,盐帮就不会四分五裂,将继续在两淮甚至更广阔的范围里牵制朝廷,使之不能专心对付潜山,更可助潜山不断扩充在中原五省之势,怎么看都是上上佳的一条路。他为自己游说成功感到庆幸,同时想到对方后院的一桩麻烦,照江湖规矩投桃报李,自己必须有所表示。
      “程哥,丹珠好些没有?”
      一提这个盐帮老大甚是沮丧,挠着头诉苦:“你阎王大哥当初把她送来的时候,只说这丫头嘴冲,没说别的,谁知道这么拧,话都说尽了,就是不行。”
      方昭已大致知道丹珠因何闹脾气,不便多问,笑道:“总不会比管帮还难,是程哥心不诚吧?女人要靠哄的。”
      “老二,不怕你笑话,我好歹也领着十几个码头,就差给她下跪了,你说还要怎么哄?”
      “这不是小四来帮你了?可你不让他进去。”
      “他?”程天放一摆手,“算了吧,谁不知道他向着他丹珠姐姐?就那张嘴,回头见了面不定怎么糟践我,再把人说跑了。”
      方昭没想到他如此紧张丹珠,又欣慰又好笑,不再逗他,道出本意:“女人事,女人管,我给程哥搬救兵去,你且安抚着等我回来。”
      “救兵?在哪里?”
      “这不能说,出奇方可制胜,泄露了就不灵了。”一边拿话支应,方昭一边想到后院,不知道那里是否一样顺利。
      他和程天放大概谁也没料到,此时此刻程府小爷的屋里,正传出阵阵惨痛的哭声。守在门外廊子里的仆妇丫头面面相觑,既不敢进去劝,又不能听之任之,正商量着派个人到前面禀告,却因忌惮当家人的威悍没一个敢站出来。
      两道门板紧闭的房里,榻上一个,哭得昏天黑地;榻下一个,看得目瞪口呆。
      榻上的一边流泪一边说着心里的难过、委屈,且哭且诉,且诉且哭,时疾时徐,时高时低,像是把所有的力气都聚集了来,专心致志只做这一件事,眼泪更像不断头的水流,汩汩奔涌连绵不绝。
      榻下的一边苦着脸陪着一边心里东想西想:
      这也太能哭了,这么多眼泪,原来都存身上哪块了?喝一缸水能补回来吗?
      那是眼睛还是泉眼儿,怎么就打不住呢?浇花合适了,盆前一站,一会儿工夫全有了。
      这么个哭法,完了事还不得抽个二斤三斤的?就这小身板,禁得住吗?
      娘啊,还没完了?不会哭死吧?史书上有记载哭死的吗?回头问问二哥……
      原为打探那场火灾的虚实,方楠盟才打了探视的幌子进来,毕竟在所有活着的当事人里,程天涯是最小,最容易对付的一个,哪知一进门先被榻上脱了形的支离病骨吓一跳,紧跟着一声“四哥”,对方抱住他放声开哭,一直哭到现在,把他预先准备的一番说辞全堵回去了。在方楠盟印象里,家中兄弟姊妹全算上,也没见谁这么嚎啕过。
      “天涯,别难过,别哭了。”好不容易插进去两句劝,干巴巴,只两句。
      这要是个女孩儿,他有的是话,张嘴就来,说到后半夜都不重样,可面对一个男孩子,脑子里除了那句从小听得耳朵起茧子的“男儿流血不流泪”,再没一个字可说。正当他咬牙跺脚苦思无策的时候,对面哭声戛然而止。使劲摇摇头,方楠盟才敢确认,然后看见一双红肿的眼睛,配着红肿的鼻头,脸蛋儿看向他。
      “四哥,我,没有娘了。”沙哑,稚嫩,童音,飘过来。
      方楠盟一个激灵,赶紧说:“我也是。”
      “大哥说你有。”
      “是……养母,亲的没了。”
      “那咱俩一样?”
      “不一样,你还有哥。”
      “你也有,仨呢。”
      “不是亲哥,你是。”
      “那你没我好。”
      “对,没你好。”
      “四哥!”
      “嗯?”
      “你比我亲哥好,他不许我哭,你许。”
      叹口气:“就这一次,多了也不行。”
      “那你也好,我,我想和你结拜。”
      “……?”
      “你大哥和我大哥就结拜了,我们为啥不行?”
      “……”
      “行不行,四哥?”
      “好吧。”
      榻上榻下两个身影并到一处,面向南窗,双双跪倒。没有香烛,只有盟誓,说到“甘苦与共,不离不弃”时,潜山四郎有一种做戏的感觉,刚想偷笑,瞥见身旁那张绒毛未褪的小脸,大睁着一对哭红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忽闪着,极严肃地看着前方,放出濯濯清光,嘴里念着“若违此誓,人神不容,天诛地灭!”,潜山四郎忽觉鼻子发酸,一股热流涌出眼眶。
      去程府的三个人回到镖局,表情各异,方昭欣然,方楠盟怅惘,幺妹焦灼。
      武东华开口先问幺妹:“四姑娘怎的不高兴?”
      幺妹皱眉:“四少让我骗春姨娘,说要接她回家去,我一说她高兴得直哭,怎么办啊?”
      方结绿刚和方昭谈完,说:“老二,你这就动身吧,快去快回。”
      方昭答应着站起来,扯过一直不吭声的方楠盟:“我走了,大哥在这里,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知不知道?”
      没反应。
      “小四,和你说话呢,怎么了你?”
      “听着呢,嚷什么?”眼神复苏,懒懒的,甩了一下头发。
      方昭看着他,欲言又止,心里怎么也不踏实。

      雨夜,灯下。
      随着笔锋上下轻扫,左右浸染,软白的纸面上渐渐映出一个飘逸的身形。清瘦,灵动,面容沉静,目光冷凝,隐含杀气;衣幅靴尖荡着一袭流光,仿佛透纸而出,令人不寒而栗。笔锋最后停在发顶,犹豫再三刷了几刷,几缕散发飞出脑后。
      傅靖东搁笔,对着完成的画幅微微眯起眼,细细打量。
      小顾给的评价太少了,现在想来似乎只有八个字:轻功绝顶嗜杀成性。这是个性而非容貌,可做活做人,没有成像没有外形特征,仅凭个性如何去做?更别说在三天之内收功。他非常清楚这件任务的难度在哪里,首要一点还不是对手超人的武功,而是他来无影去无踪近似不存在的行迹,不然何以出道一年有余,名号响彻两淮祸及无数,朝廷下那么大的决心捕杀却连张像样的图形都没画出来?是故,他有了第一步行动方向。先去暗中联络了几个同在本地当差的同门,他们谁也没有亲眼见过他要找的人,至多通过以往的差事供给他一些极零碎模糊的线索,傅靖东把这些线索装进脑子,分析排列,再仔仔细细回忆思考了小顾召见时说的每一句相关的话,然后大胆想象,以意托形,构画出眼前这幅人像。
      只打量了一眼,他心头怦地跳动,怎么竟然——有几分熟悉呢?
      这个发现令他欣喜不已,经验告诉他,照这条路探下去,没影的就快出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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