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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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泠坐在江氏身侧，不由得攥紧了手帕。颜洇吹的是一曲《杏花天》，这首曲子她太熟悉了，她第一次遇见云玚的时候，他吹的就是这个曲子。
乐曲悠悠荡荡，像是一根引线，将颜泠扯回了过去。杏花天影里，走来一个白云般的少年，他放下笛子，走过来，眼里落英缤纷：“姑娘，你的花掉了。”
那是因为看到你才掉的，言滢满面赧然，却舍不得移开眼睛，怕这漫天的杏花和美好的少年，只是一场梦境。
“拜见云大人。”
所有的回忆忽地远去，颜泠猛地回神，屋里的人都跪下了，面前站着的，赫然是云玚。
颜泠心神一震，仿佛梦境碎了，人从笛声中走出，风中飘散的，分不清是荷香，还是杏香。正愣神，裙角被扯了扯，她忽地想起此时身在何处，顺着江氏的力道跪下：“臣女无状，拜见云大人。”
江氏舒了一口气，当朝辅相云玚云大人突然造访，她们赶忙行礼，只有泠儿一个人愣愣地站着。她悄悄看了一眼云大人，他的目光落在颜洇身上，带着探究，并没有怪罪泠儿的意思，很快就转开了。
云玚的目光在颜洇的笛子上停留片刻，身形一动，亲自扶起乔老夫人：“冒昧造访，请老夫人勿怪。云某初到苏州，听说乔老夫人生辰，便过来了。乔老太爷是儒家大师，所著的书籍不胜枚举，云某有幸读过几本，甚是敬服。”
乔老夫人忙道：“云大人客气了，能得云大人青眼，是老头子的福气，只可惜，他不在了。”
云玚安慰道：“乔老虽然不在了，他的著作也会流传后世。”
乔老夫人心有感触，想起与老头子一辈子的酸甜苦辣，拭了拭眼中的泪。云玚目光微漾，欠身行礼：“让老寿星伤感，是云某的不是了。云某献上几份寿礼，祝老人家福比东海深，寿若南山松。”
乔老夫人道：“多谢云大人。”
水榭里多是女眷，云玚又说了几句话，便随着乔老爷到前厅去了。颜泠站起来，才发现手心已经湿透了。
原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他竟然又出现在她面前。三年了，他依旧俊美，但是似乎清瘦了不少，一双眼睛黑黝黝的，投不进一点光。不知现在，他与心上人顾怜筝，是否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仿佛一把刀刮过来，胸口一阵锐痛。
江氏看女儿面色不好，担心地握住颜泠的手：“泠儿，是不是不舒服。”
颜泠神思一定：“没有，是泠儿刚才有些失礼，怕云大人怪罪。”
乔夫人笑着劝慰：“云大人突然来，我们也是猝不及防呢，好了好了。我们去看戏罢，母亲念叨很久了。”
乔老夫人率先站起，一手扶着陆冰卿，一手扶着乔云芝：“走，去葳蕤堂。”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葳蕤堂去，颜洇卷着帕子，有些心不在焉。她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云大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住了好一会儿才挪开。是因为她吹的笛声动人罢？颜洇这般想着，有些不确定，又有些得意。生长在苏州，她本以为乔景晨就是天边的星辰了，没有想到，京城来的云大人更为雅致高贵，浑身的风华压都压不住。正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洇妹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颜洇瞧了一眼容静妍：“无事，再想待会儿能不能听一出《游园》。”
容静妍笑了一笑：“这个简单，待会儿我让云妹妹点这一出就好了。”
“那么多谢容姐姐了。”嫡女与嫡女之间，天然地亲近些。颜洇虽然很想与乔云芝深交，但是乔云芝周围太多人了，说不上几句话。而容静妍，就不一样了。虽然被抱到正室夫人那边养着，到底还是个庶出。
就因为出身，她觉得十分艰难的事情，别人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着实不公！颜洇抿了抿唇。
容静妍却不知颜洇此时心绪翻涌。错身而过，上前与乔老夫人逗趣去了。葳蕤堂多种松柏，常年青翠。众人在树荫下坐定，老夫人点了一出《五猴闹春》，一出《单刀会》，将册子递给夫人们。
夫人们相互推了一阵子，乔云芝托腮道：“各位伯母，再这样让下去，我都要睡着了。”
江氏笑着将册子递给乔云芝：“云丫头。那么索性给你点罢。”
乔云芝也不推拒，点了一出《游园惊梦》，一出《孽海记》。乔夫人算算时辰，唱完四出戏，乔老夫人该困倦了，便叫丫环将册子收了，让戏班子开唱。
颜泠上一世也是个喜欢听戏的，今夜却有些神思不属，看戏也没了滋味。她坐了一会儿，跟江氏咬耳朵：“母亲，我觉得有些闷，想去走走。”
江氏嘱咐：“别走太远，戏唱完约莫就要散了，别让母亲找不到你。”
颜泠道：“我第一次来，也不识路，不会走太远。”
江氏吩咐丫头：“折兰，簪梅，给姑娘系上披风，好好伺候。”
两个丫头连忙应了，随着颜泠离开宴席。喧闹声音渐渐远了，颜泠看到前方几株白兰开得热闹，道：“我去那边坐一坐。”
折兰先走几步，拿一双帕子垫在石头上，请颜泠过来坐。清风吹来，簌簌落下几片花瓣。颜泠捡起一片，抚着上面的脉络。
云玚还是那个云玚，她却换了身份。等云玚巡查完苏州，就会回京城去，他们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各自生活，各自安好。
“姑娘。”簪梅忽地出声唤道。
颜泠抬眸，星光之下，走来一位锦袍少年，清风朗月一般。颜泠站起来，见来人意态闲适，气度不凡，猜测道：“您是乔大公子？”
乔景晨只想过来与祖母叙叙话，顺便看一眼见过两次的颜姑娘，不想正好在此处碰见颜泠，心头微动，涌上丝丝喜悦。行礼过后问道：“姑娘如何知我身份？”
颜泠莞尔：“公子腰间的玉佩，与云芝妹妹的玉佩一模一样。”
乔景晨低头捏了捏玉佩，微笑：“颜姑娘说得不错，这玉佩，本是一对，祖母给了我们一人一个。”
“乔大公子是要去看乔祖母么？”
乔景晨点点头，却舍不得动，这一次，颜泠的容颜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清雅流丽，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温柔。再多待，只怕惹人闲话。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夜微凉，姑娘不要坐得太久。”
说罢，拱拱手离开了。折兰看着乔景晨的背影，叹道：“乔大公子真是谦谦公子。”
簪梅放低声音：“我倒觉得京城来的云大人相貌更好些。”
折兰噗呲一声笑了：“你还看清了云大人的相貌，我都不敢看他一眼。京城来的官儿，官威不小。”
颜泠淡淡打断：“京城里的都是贵人，不是可以随便议论的。”
折兰和簪梅连忙住了嘴：“奴婢知错了。”
颜泠扔掉手里的残瓣，站起来：“我们回去罢。”
主仆三人回到葳蕤堂，戏台上唱的是最后一出《孽海记》，乔老夫人和乔景晨徐徐说着话，旁边站着的，是一直矜持少语的陆冰卿。
颜泠走近，偶然听到一句：“听闻乔大哥有读樵老人的诗词残本，冰卿想借来一阅。”
众人皆知陆冰卿爱读书，此番光明正大借阅，就算不得私相授受了。乔景晨点头：“好，我这就让小厮拿来给你。”
乔云芝闻言笑道：“我是真心佩服陆姐姐，一墙壁的书，满满当当。我可读不下去，只觉得那些字在头上乱飞。”
容夫人也凑趣：“若是朝廷开设女科，卿丫头保准是板上钉钉的女状元。”
乔云芝眼珠一转：“才子配才女，不是最好？”
四周静了一下，乔景晨悄悄瞥了一眼颜泠，斥道：“云丫头，胡说什么？”
乔云芝吐了吐舌头，乔老夫人微合了眼，道：“你们别听云丫头胡扯，她嘴上就是没把门的。”
“孙儿还要回去应酬，就不陪祖母了。”
乔老夫人挥挥手：“你只管走，有这么多花朵一般的姑娘在这里，要你何用？”
乔景晨苦笑：“祖母嫌弃我。”
乔云芝拍手：“哥哥也有被嫌弃的时候，你就赶紧走罢，别碍祖母的眼了。”
气氛总算重新轻快了，乔景晨往前头去，众位夫人又聊了一会儿，见老人家面露困倦，情知这次寿宴已到了尾声，纷纷告辞离去。
乔夫人和乔云芝站在门口，一个一个送客人们离开。等到最后一辆女眷的车离开，乔夫人回身戳女儿的脑门：“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怎地编排起卿儿和弥淳了？”
乔云芝不以为然：“我喜欢陆姐姐，难道他们不般配？娘，后来不是揭过了么，你就别怪我了，我只是想知道祖母怎么想嘛。”
“下次不许这样了。”乔夫人终究顶不住女儿的撒娇，牵着乔云芝回府。
陆夫人与陆冰卿同坐一辆马车，陆夫人看着女儿，轻叹一声：“看来老夫人还没打算定下来。”
陆冰卿面色一红，目光偏向窗外。陆夫人自顾自说道：“也难怪，本来你和妍丫头都不错，现在又杀出来一个颜泠，自然要再挑一挑。”
陆冰卿咬唇：“颜泠一直生着病，又没听说有什么才艺德行。只是容貌不错罢了。”
陆夫人摇摇头：“可是乔颜两家的交情在那里摆着呢。”
陆冰卿不说话了。陆夫人看向窗外，心里慢慢打着算盘。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重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