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黑法师成神指南》白桃茶泡饭

20、第 20 章

　　珀西港，“天琴座”号。
　　依赖萨维亚帝国目前并不完善的票务管理制度，以及还不错的运气，星霜成功地在下一班开往拉尔隆城港的客轮起航的前半天，从二道贩子手中买到了一张二等舱的船票。
　　在距离开船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她拎着手提箱，戴着遮住大半面容的宽沿帽，准时登上了舷梯。

　　带着湿气的微风吹过脸颊，远处余晖沉下了海面，星霜合上二等舱房狭小的窗户，将手提箱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繁华的港口在视线中缓缓远去。
　　二等舱房几乎不具备什么隔音效果，星霜能够听见隔壁传来的嘈杂交谈声，以及船舱底部不断响起的蒸汽引擎的鸣响。
　　“天琴座”号是一艘以蒸汽机作为动力装置的大轮船，据说一次性可以搭载上百名旅客。它的外型，和星霜前世在怀旧影视剧当中见到的老式蒸汽轮船已经十分接近。

　　她忽然想到，就像发生在机械部的种种巧合一样，有一点被自己长期以来忽略了。
　　可以知道的是，几乎东大陆所有的先进机械技术，都是从率先开展工业革命的北联盟传入的。
　　如今在卡塔赫纳城的港口已经有了这样规模的蒸汽轮船，甚至从更早之前，已经每年都有从海上航道进入南大陆殖民地寻求机遇的萨维亚人。从北联盟伸向萨维亚的势力触角，或许比她想象中覆盖的还要远。
　　也许，在卡特斯建立之初，阴谋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

　　星霜深吸一口气，联想到今天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北联盟最高权力中心真理之星议会宣布即将出动军队，通过无尽海开辟出的新航道进驻东大陆。
　　只能寄希望于真理之心的人反应没有那么快了。

　　梳理完手头的已知信息，时近黄昏，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到达拉尔隆的黑水仙港的总航程一共有两天，二等舱的船票同样包含了两天之中的餐费。只是二等舱乘客只能在饭点自行去公共餐厅用餐，如果需要送餐服务，需要额外加钱。
　　星霜是不想过多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露面的。然而算了算身上的货币余额，还有接下来或许很漫长的旅途，她在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还是合上门，向公共餐厅的方向走去。

　　“天琴座”号供应的餐点比想象中要好一些。流动的食物台上有燕麦面包和馅饼等主食，以及煎鱼，培根，烤牡蛎之类的常见配菜。
　　星霜很快地选好食物，端着餐盘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找到一处无人的位置。

　　刚坐下，她忽然感受到从身后不远的某个位置，散发出了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息。
　　是精神力场中传来的波动。

　　自从掌握了催眠术之后，星霜就能够明确地感到自己在感知方面敏锐了许多。这其中不仅包含了他人的情绪，还有一些更为细微的，像是从灵魂中传来的异常。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拆开了包着面包的油纸。

　　要尽量低调，不要多管闲事。

　　身后的异常波动一直持续到了星霜吃完全部的食物。她在精神力场中感受到的是一种极为阴冷的氛围，就像卡特斯真理大厅中被催动的怨灵，不过并没有那时候那样明显和强烈。
　　尽管如此，在正常的情况下也够受的了。星霜的晚餐全程，都好像身后开着一个制冷模式的空调，在逐渐进入深秋的海上，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她不清楚其他人会不会有类似的感觉，不过除了她之外，经过的人群中显然没有一个人对这里多加关注，想来多半是没有的。
　　星霜站起身，不着痕迹地转头看了一眼。

　　坐在她身后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披着毛呢大衣外套，里面是黑色正装和领结，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五官莫名有一些眼熟。

　　是他。
　　那个白天在卡塔赫纳城里遇到的那位好心扶住星霜的，拿着当天报纸的绅士。

　　这一瞬间，星霜骤然感到，那股以这个人为中心，向四周散发出的寒意变得凛冽了起来。

　　或许是她注视的时间太久，对方抬起头，对上了星霜的视线。
　　他脸上显出一些意外的神色，显然是也记得她。

　　“又见面了，小姐。”披着大衣的男人朝她点头致意，“我们竟然上了同一艘客轮。”

　　星霜只好跟着点了点头，同时在心里想着，看这位先生的打扮和气质，并不像是需要来公共餐厅吃饭的人。

　　男人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和手指，随后礼貌地站起身，对星霜道：“要喝点什么吗？”

　　那股凛冽的寒意从他身上离开，像一张巨大的毯子一样席卷了星霜的精神领域。
　　她顿了顿，点点头道：“好。”

　　.

　　“天琴座”号一等舱多出的票价显然有它的道理，星霜坐在客舱里自带的咖啡厅带软垫的座椅上，不由自主地想道。
　　这里已经很难清晰地听到蒸汽机的鸣响了，四下流淌的声音，只有穿燕尾服的乐师拉响的优雅旋律，和萨维亚讲究上流社会礼仪的一等舱客人们模糊不清的低语。

　　在刚刚的交谈中，星霜得知了面前的这位先生叫做黎因·赫尔曼，职业是一名律师，家乡就在萨维亚南部的拉尔隆城。

　　“所以说，您的意思是，我出现了一些心理问题？”
　　名为黎因·赫尔曼的律师有些好笑地问道。

　　“不错。”星霜十分认真地点头，“赫尔曼先生，您应该清楚我刚刚所说的都是事实。”

　　“——这个玩笑可并不好笑。”
　　男人看似放松地向后一靠，深棕色的眼眸从镜片后审视地打量着星霜，“而且，我从未见过像您这么年轻的心理医生。”

　　“我并没有开玩笑。”星霜淡然地反问，“难道您认为我在撒谎？”

　　“可是，你刚刚所说的，都是根据观察能够推出的结论。”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而且我很清楚，我的精神很健康，并没有出任何问题。”
　　“如果不是我清楚我今天之前从未见过您，也没有得罪过谁，几乎要以为您是我的什么仇敌派来的了。”

　　星霜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这位先生用词这么委婉，不过不就是在拐弯抹角地暗示她是个骗子吗。
　　好吧，虽然她确实没有说真话。
　　星霜盯着面前的人，忽然换了一种语气，有些犀利地问道：“如果我说的不对，那么您为什么放着一等舱的餐厅不去，要去二等舱嘈杂拥挤的餐厅，选择品质远差于这里的食物呢？”

　　面前的律师先生愣了一下：“这里的餐厅，太……”

　　“太冷清了！”
　　星霜直接替他作出了回答，“一等舱的大部分客人选择在房间或者咖啡厅用餐，只有少部分会去餐厅，那里人太少了，您会感觉不适。”
　　“赫尔曼先生，您独处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感觉被注视，会觉得身边不止一个人，有时还会感到寒冷。”
　　她直视着面前人的双眼，“我说的对吗？”

　　黎因·赫尔曼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他虽然刚才那样反驳星霜，但是心里也很明白，仅仅根据观察，是不可能得出全部的正确结论的。
　　或许，这位气质神秘的年轻女孩，真的能够解决他的困扰呢？
　　“好吧，我承认，您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他长舒一口气，重新靠回去，有些自暴自弃地苦笑了一下。
　　“原来您真的是一名心理医生，我还以为是上天眷顾，终于赐给我一段美妙的邂逅呢。”

　　“……”星霜这才知道，她刚才在餐厅直直地盯着他，可能给这位先生造成了什么误会。

　　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扑面而来的低气压，这位讲究风度的律师先生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如果冒犯了您，还请谅解。”

　　记住，面前的人是你的第一名客户。
　　星霜在心里劝了劝自己，面上波澜不惊道：“没关系。您相貌堂堂，事业有成，何愁没有能够交往的淑女呢？”

　　黎因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转而道：“那么困扰我的幻觉，不，精神问题，您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很好，竟然真的忽悠成功了。
　　星霜不得不感谢前一世的学习，尽管她没有来得及毕业，实现当演员的梦想，但是表演系的技能果然是真的可以用来吃饭的！
　　“当然。”她肯定地点头，“只是这里不行，我需要一个相对安静一些的，短时间内不会被打扰的封闭环境。”

　　“我的房间或许可以。”黎因拉响了旁边呼唤侍者的铃铛，挽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站起身来，“我就住在一等舱的106号房，现在就开始吗？”

　　“我需要先回房间拿一些工具。”星霜道。

　　“这是应该的。”黎因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对了，怎么称呼？您还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

　　“星、”星霜停顿了一下，“星星还挺亮的，对吧？……额，你可以叫我露西。”
　　她控制不住地想，嗯，人果然还是不能骄傲自满。
　　要知道，从离开卡特斯之后，星霜这个名字，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任何地方了。

　　还好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并没有在意，他扫视了一眼窗外倒映着星光的海水，不置可否道：“好的，露西小姐，请您稍候片刻。”
　　很快，他结清账单，和星霜一起来到了二等舱室的房间走廊。看着木门后窄小的空间，衣着考究的绅士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因为旁边有人，星霜并没有打开箱子，只拿需要的工具，而是直接将它拎了出来。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