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黑法师成神指南》白桃茶泡饭

19、第 19 章

　　萨维亚帝国，卡塔赫纳城。
　　这是与帝都相邻的几座城市中最为繁荣的城市，它靠近玛莲河的东河岸，云岚的月相诗社在萨维亚帝都最大的分部就坐落于此。
　　清晨的阳光从月白鸽旅馆特有的薄纱窗帘外投进来，照亮了沉睡中的少女浅色的长睫毛，和她似乎陷于噩梦之中的，紧蹙着的眉梢。

　　“——别去！”
　　“不！！”

　　床上的人影发出一些口齿不清的模糊呓语，下一刻，她猛地坐起身。

　　又做梦了……
　　星霜眼眸失焦地望着眼前的阳光，过了好一会，才披好衣服下床。

　　简单地洗漱之后，她打开手提箱，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在前台结清账单，从旅馆的大门走了出去。

　　星霜当然没有再穿那件在除去圣辉城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很显眼的法师袍，而是换了一件普通的裙子，将法杖藏在小斗篷里，像大多数萨维亚的女士一样戴了一顶带纱的宽沿软边帽，遮住了大部分面容。
　　她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握着一卷羊皮纸地图，朝科特灵上街的方向走去。

　　根据图上的标识，前面的路口左转，就是月相诗社的分部所在地了。
　　星霜收起地图，有些犹豫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戒指。

　　她现在没有地方可去，最好的选择，就是谢昔老师和柏兰师兄所在的月相诗社。
　　在最初离开苏拉岛，联系到谢昔之后，这位启蒙老师就对她说过，有任何事都可以在月相诗社的联络点给柏兰写信，这位师兄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她。星霜来到东大陆，包括进入卡特斯学院，都是在老师谢昔的帮助下完成的。

　　可是现在，她有了必须保守的秘密。
　　至少先给柏兰师兄写封信吧，其他的事就再说。星霜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前方的路口好像是治安管理处一类的机构，门口的告示牌前围着一堆人，正神色惶然地议论着什么。

　　“不会吧……永恒在上，这是真的吗？”
　　“帝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一位远方姑妈在圣辉城经商，根据我们前段时间收到的信，她昨天就应该回来的，可是，到现在也毫无消息……”
　　“要我说，北联盟也没什么不好的，听说他们发明了许多神奇的机械造物，比如不需要马和牛拉也能行驶的车辆……”
　　“快闭嘴，这样不虔诚的言语，会遭到神罚的！”

　　星霜走到那座市政府一样的建筑前，凭借精灵特有的良好视力，看清楚了布告板上张贴的最新告示。

　　就在昨天，圣辉城的“噩耗”已经传遍了各方。
　　萨维亚的国王路易斯二世向北大陆联盟紧急求援，联盟最高权力中心真理之星议会宣布即将出动军队，通过无尽海开辟出的新航道进驻东大陆。

　　看到这条消息，星霜内心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丝荒谬之感。
　　她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原来，王室的后手，真的是北联盟？
　　阿西涅珈说，北大陆的背叛者覆灭了永恒之主的恩泽，这的确和北大陆如今的状况吻合。现在，东大陆永恒教会的总部也已经变成废墟，圣子阿西涅珈死去，教宗费迪南德不知所踪。
　　余下的教会势力在北联盟的军队到来后，结局也显而易见。
　　……
　　难道说，卡特斯学院的覆灭，只是这个计划中的必要一环？

　　星霜走的很慢，卡塔赫纳的人行道显然不像帝都那样平整光洁，下一刻，在想着其他事情的状况下，她被路面凸出的石子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在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
　　一位穿着大衣，带着金边眼镜的男士伸手扶住了她。他说话的口音并不像本地人，而是带着一些东南地区的腔调。

　　“没事。”
　　星霜立刻站稳，对他道谢。就在这时，她余光扫到了男人手中握着的几页宽大的，折叠起来的米黄色纸张。

　　“北联盟”、“萨维亚”、“卡特斯学院”……

　　因为要隐藏踪迹，从圣辉城到卡塔赫纳城的这两天，星霜都没有休息的时间。而在帝都和学院中，她也不需要订阅报纸，以至于刚刚才在布告板上看到消息。
　　她竟然完全忘记可以买报纸了！

　　星霜匆匆顺着科特灵街往回走，果然，在月白鸽旅馆的不远处，她看到了一栋整体漆成绿色的二层建筑，大门的一侧竖立着一根邮筒。
　　萨维亚帝国的报纸行业还在发展初期。因为基础教育并不普及，底层民众大多都不识字，因此报纸只在贵族和大商人，以及律师和医生之类的上中层阶层中发行，需要按季度订购，并不能随处买到。

　　她走进卡塔赫纳的邮局，购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
　　在离开时，她将一张收信地址是一条街外月相诗社联络点的信封，投进了门口的邮筒。

　　星霜并不打算亲自去月相诗社了。

　　月白鸽旅馆不远处有一家餐厅，她拎着手提箱走到前台。
　　“一份烤面包煎鱼套餐，送到独立包厢。”

　　“好的！请您跟我来。”

　　星霜进入包厢，将手提箱放在身侧，打开了那份报纸。

　　这上面的内容显然比告示牌上的要详细一些，如果是对政治敏感一些的贵族和商人，一定能够精准地把握住其中的要点。

　　“……对于萨维亚帝都传来的噩耗，北大陆联盟深表痛心。‘真理之星’的副主席奥斯维德·普里斯特利先生表示，将会全力协助圣辉城的重建。”
　　“国王路易斯二世发表谕令，宣布将全力迎接‘真理之星’，以及北大陆新工业技术的到来。或许，这会是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始。”

　　“东大陆智慧象征的明珠，卡特斯学院在这场灾难中损失惨重，让我们为这场灾难中丧生的所有生命哀悼。所幸其中的幸存者已经得到友邦云岚帝国的救援，据说可怜的夏塔公主在这场意外中受了惊吓，已经被接回本国。”
　　“……尊贵的王国上院议员维托伯爵透露，灾难的起源还在调查之中，很可能与邪恶组织群星学派有关！……”

　　这份报告中，丝毫没有提及永恒教会和圣堂。这个曾经代表着萨维亚至高无上神权的教会，或许才是这场变故真正的目标。

　　星霜合上报纸，面无表情地吃完面前的食物，招来侍者结了账单。

　　她没有立刻离开。
　　望着窗外卡塔赫纳陌生的街头，星霜不由从心底生出了一丝茫然之感。
　　月相诗社暂时不能够回去了。如果这场阴谋的主使者，北联盟的势力真的接手了萨维亚，那么卡特斯学院和留在神秘之堡的幸存者一定会遭到调查。
　　当时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当时和容鸣先生一起离开的，还有她。

　　星霜没有忘记容鸣的嘱托。
　　如果那个能够逆转时间的魔法所留下的痕迹被发现，毫无疑问，作为失去踪迹的疑似幸存者，或许还得知了秘密的星霜一定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星霜一开始在苏拉岛长大，在遇见谢昔老师之前，她对苏拉岛奇异的环境毫无归属感，是启蒙老师谢昔让她知道了东大陆和北大陆的存在，在星霜心里构建了一个新的图景，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最初的向往。
　　但即使在来到东大陆以后，星霜也并没有特别大的目标和愿望，她原本只想不引人注意地学习魔法，拥有基本的自保能力，甚至在卡特斯按部就班地成为一名教授……

　　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了。
　　星霜垂下眼思索着，现在她有两件一定要完成的事。
　　一是去南大陆，完成容鸣先生的嘱托；二是调查出卡特斯事件幕后的真相，以及那位神秘黑袍人的身份。
　　第二件事其实已经有了眉目，但其中隐约露出一角的庞然大物，不是现在身为一名初阶法师的星霜能够抗衡的。在这个过程中，她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徐徐图之。
　　为了完成这件事，还需要不断地提升实力。

　　而第一件事也一样。
　　因为答应了阿西涅珈的那个承诺，星霜无法对柏兰师兄和谢昔老师说出所有的真相。
　　况且在来东大陆之后，她已经得到了很多谢昔的帮助，身怀某个巨大的，不可告人隐秘的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坦然地接受老师的援手了。

　　要去南大陆的黑沙河谷，阻拦在面前的第一个门槛，就是路费……

　　星霜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拥有的所有物品。
　　记载灵魂魔法的苏拉圣典、一个失去魔力的戒指、容鸣先生的怀表、血玫瑰马戏团的徽章、能够施放某些初级元素魔法的法杖、一些催眠术的施法材料、以及那样东西……
　　除此之外，就是几件换洗衣物、以及勉强够她生活一个月的钱。

　　如果要去南大陆，这点钱是完全不够的。
　　星霜望着面前的包厢，忽然生出一丝后悔。

　　嗯，不能再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了……

　　况且在星霜的印象里，南大陆缺乏政府管理，势力混杂，是一片极端混乱的地区。要将容鸣先生的怀表顺利地送回他姐姐手中，她起码得拥有洛缇思那样的实力才行。
　　在神秘大厅对夏塔使用催眠术，和在机械大厅安抚灵魂时，星霜几乎已经完全掌握了催眠魔法的结构。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和合适的环境，她随时可以进行下一页灵魂魔法的学习！
　　嗯……问题就是，没有材料。

　　星霜揉了一下额角，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鉴于北联盟的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登陆萨维亚，她也不能在卡塔赫纳停留太久。
　　她翻开地图，结合自己的地理知识，发现要从卡塔赫纳城到南大陆，必须先乘船前往拉尔隆城。在那里的港口，才有直达南大陆十字星港的海上航道。

　　而拉尔隆距离圣辉城有三四天的行程，北联盟清除永恒教会的势力，完全控制萨维亚还需要不短的时间。利用这个时间差，她有把握暂时隐藏自己的行踪！
　　面对可能到来的危险，自己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敌人的轻视。星霜有些自嘲地想。
　　往好的方向想，即使真理之星知道卡特斯学院魔法部的一名学生有可能知道某些秘密，或许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一名初阶法师，在他们眼中，大概等同于一只蝼蚁的力量。
　　嗯，只要星之灵的下落不被发现……

　　星霜一面想着，一面戴好帽子，提着小巧的行李箱，走向餐厅之外不远处，正在等候的租赁马车。
　　“珀西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