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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十三|十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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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似此星辰非昨夜(上)
戚少商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山寨头子,起码还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侠义抗两肩的人,这辈子还不曾轻薄过任何一个女子,更遑论男子,何况那个人,还是顾惜朝。
顾惜朝,向忘夜,光想到这两个名字就让戚少商有种被扼住脖颈的错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开始怀念起那人柔软的温暖来,清新甘甜,回味起来却比任何陈年佳酿都香醇。
回味,自己竟然还在回味?!
戚少商开始自暴自弃,因为那些莫名其妙堆积起来的情绪。
半个月前,他原谅了自己忘记向忘夜是顾惜朝的这个事实,他告诉自己,因为他是大侠,他有容人之量。可是半个月后的现在呢?
逆水寒挥出去,巨大的梧桐树干被剑气划出一道深邃的刻痕,尚未泛黄的树叶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洒了戚少商一身。戚少商伸手抓住落在头发上的树叶,一挥手扔了出去,剑身一提,分作了两半。然后转身挥剑,夜半无人的院落中,他竟然舞起了剑来。昏暗的月光和来自走廊朦胧的白色灯笼光,在那舞动的剑身上反射出一道道凌乱的白线,正如戚少商一团乱麻的心情。
追命推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辰时,迎面看到站在院子中央的戚少商时,追命还有些愣,喊了一声戚包子,然后朝他走过去,一脚踩在厚实的落叶上,还令他小小地惊诧了一把:“天哪!昨天晚上刮狂风下暴雨了吗?我睡死了没感觉。”说到睡,追命不免感觉到有点宿醉的头疼,于是抬手拍了拍头,这一拍,让他忍不住痛得惊呼一声:“哇!好痛!”
戚少商似乎这才注意到追命的存在,回过头来。
追命摸了摸自己的右耳上方,按着疼痛的地方似乎肿起了老大一个包,按上去软绵绵的:“戚包子,过来帮我看看,这怎么回事?”
戚少商收好逆水寒,然后走过来抬手拨开追命的头发,入目的是大块的红肿,白色皮肤下隐约可见红色的血丝,但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大约是撞上了墙什么的,刚想叫追命放心,就被一个声音喝止:“你们在做什么?”
回头就看到铁手怒气冲冲地快步走过来,然后一伸手把追命拉离了戚少商。
“二师兄?”看到铁手,追命忙微侧着脖子把头凑过去,手指着自己疼痛的地方,“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我这里好像肿了一块。”
铁手一愣,似乎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露出些许的难堪来,伸手拨开追命的头发,看到预期的红肿,又微微动容:“没什么事,只是磕到床角了撞的,过两天就消了。”
“磕到床角?”追命不解,“我怎么会磕到床角?二师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铁手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一转身就往院外走,藏青色的披风在空中划开一个巨大的弧度:“昨天晚上,我送你回房的。”
“对哦!”追命恍悟地一击掌,“昨天回房后我请你喝了我准备的好酒,然后……然后发生什么事?不是吧?我竟然喝醉了,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啊!”追命痛心疾首地哀嚎了一声,快步追上了铁手,戚少商也随后跟上,想着去厨房准备些食物给忘夜送去。追命还一直在喋喋不休:“虽然说昨天碰到醉仙楼开张,进去喝了一坛子好酒,回来的路上碰到之前帮过点小忙的飘香院王老板,他又请我喝了几杯,回来以后又喝了你的酒,饭桌上也灌了不少,但是也不至于……”
到了岔路口,想分道去厨房的戚少商被两人拖去了餐厅,让他自己吃过了再给忘夜送饭,说他一大早送去会扰人清梦,戚少商思虑半刻,便也去了,练了一夜的剑还没平复下去的自己,还真有点怕见到那孩子。
餐厅里空荡荡的,饭菜倒摆好了,三个人坐下来吃了一会,戚少商还有些心不在焉,看着他抬着手几次不下筷,铁手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有心事?”
戚少商摇了摇头:“不算什么事。倒是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铁手伸手,做了个“请说”的姿势。
“半年多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惜朝为什么会失踪?”他又为什么会失忆,戚少商有些患得患失,他有点怕顾惜朝恢复记忆了,恢复了,自己就会失去他吧?光是想到心里就难受的紧。
铁手没想到戚少商会问这件事,微微一顿,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这件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清楚?”
“我们在西南之地,找到了一位神医,因为我答应了神医,所以不能告诉你她是谁以及她在哪里。一开始她并不愿意治疗顾惜朝,后来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愿意了,还说一定要治好他。可是除了顾惜朝,闲杂人等也就是像我这种不治病的人是不允许待在山上的。所以我就在离山不远的小镇子里找了间客栈,每十天上去看他一次。”
“你就放他一个人在上面?”把没有武功又病得奄奄一息的顾惜朝放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戚少商没来由地为许久以前的事情开始担心。
“你放心好了,顾惜朝没武功了伤不了他们。”铁手显然误会了戚少商的意思,在他的意识中,顾惜朝始终是个危险人物,“再说,虽然那三位中有两位是女子,但是他们可不是简单人物,特别是那位白发前辈,武功远远在我之上。”
“女子?”戚少商不免好奇,难道说那位神医还是个好色之徒,竟然在山上留下两个女子。
“没错。”铁手一点头,戚少商差点以为自己说中了,谁知铁手接下去便说道,“那位神医和她弟子都是女子,还有一位老前辈。坚持要治顾惜朝是那位神医的弟子,不过据说她本身医术已经在神医之上,后来也一直是她在为顾惜朝治疗。顾惜朝的身体很快就被治好了,只有些筋骨需要调养,但是人却一直都处于游离状态,一直陪在顾惜朝身边陪他说话的也是那个弟子……”
“喂!二师兄,那个人不会是看上人家顾惜朝了吧?毕竟他可长了一张和我一样英俊不凡的脸。”追命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拉扯到头发,一下子又痛得呲牙咧嘴。
“别瞎说,那位女子虽然看上去年轻,但是据说年龄可以当顾惜朝的娘了。而且为人端庄,绝不是轻薄之人。”
“轻薄”两个字让戚少商的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开口,舌头禁不住有些打结:“然……然后呢?”
“然后顾惜朝就消失了,那药山是万丈绝壁,武功尽失的顾惜朝是绝对下不来,但是他的确是消失了,有段时间我甚至怀疑,他跌落山崖粉身碎骨了。”
虽然知道不是事实,戚少商心里还是一揪,隐隐作痛:“你没有去问过那三位前辈吗?”
“问过,但是两位老前辈说不知,而那位弟子,却不愿意见我。只说顾惜朝下山去了,要我下山去找。”
“你就这么下山了,万一他其实在山上……”
“之后,我在山下的镇子里问到过顾惜朝的线索,不过那是最后的线索,后来他就真的消失了,直到我收到大师兄的信。”
顾惜朝和那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戚少商忽然很想知道,却又矛盾得不愿去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但是那只和顾惜朝有关吧,和现在的这个忘夜,没有关系。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四章似此星辰非昨夜(中)
一手端着脸盆,一手提着食盒,戚少商在忘夜门口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圈,还没有下定要推门而入的决心,完全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见他,笑着说一声“早”,然后像平常一样为他洗漱梳头,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知道可不可以?
戚少商开始后悔了,后悔之前离开餐厅的时候问追命的那些话。
“追命,我有一次查案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一个男人在亲另外一个男人?你说,这是什么缘由?”他问得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追命一眼看出端倪。刚站起身来的铁手撞翻了椅子,一声响动也让戚少商心惊不已。
“很正常啊?我听说男人跟男人也是有可能相爱的。不过戚包子你可真不老实,这都偷看……”
“男人跟男人?”戚少商心中一惊,却隐隐含着莫名其妙的喜悦。
“过来过来……”追命招了招手,人凑到戚少商的耳边,“我听说当今皇上就在宫里养了个……”说到一半,追命又顿了顿,回头看铁手一脸严峻的样子,尴尬地笑笑,“二师兄别生气嘛,我也不是故意要说皇上的闲话啊!总之……”回头重重拍了拍戚少商的肩膀,“总之,男人跟男人也有可能是那种关系的,所以戚包子,你下次注意,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
昨夜练了一夜的剑,其实他想明白了很多的东西,只是还理不出个头绪,查不出个源来,听追命一说,他才开始怀疑:难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忘夜了?自己确实一直觉得他好看,比息红泪还好看,百看不厌;也开始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也不想放开,这种感情的确很像是喜欢,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意乱情迷,意乱情迷,自己一定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不可能有那种事,自己好歹是一代大侠,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离经叛道的感情?不可能……不可能……
戚少商不断地想要说服自己,脑海中忘夜影子却越来越深刻,怎么也褪不去,于是脚步也不由得加快,来来回回,转圈转到他自己都开始觉得头晕。
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一个声音带着疑惑与不解,缓缓响起:“七哥,你在做什么?”
戚少商转过头去,面前是向忘夜带上了清晨气息的一张脸,有些散乱的卷发垂下来,映衬着一张无瑕的容颜,带着未完全醒来的朦胧魅惑,手中的水盆“哐嘡”一声落了地,水花溅了两人一身。
忘夜带着湿漉漉的容颜抬起头来,脸上的疑惑更甚,甚至嘟起嘴唇宣告着他被溅湿的小委屈。
戚少商的心里响起了巨大的惊雷,震得他有点头晕目眩,他的手脚都开始不受控制,心里面却比任何一个时间都清楚——完了,戚少商你完了……
他伸手勾住那孩子的后脑勺,然后上前一步,拉近那张惊讶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戚少商,你这次真的完了……
——————哎~我是哀叹没出息的戚包子的分界线——————
忘夜对着一桌子摆放好的早餐,筷子提了几次都没有夹起任何东西,最后还是忍不住微侧着头问正站在身后帮自己用干布帕擦头发的戚少商:“七哥,你真的不饿吗?”
“不饿,我吃过了才过来的。”戚少商擦着头发,哼着小调调,心情看上去非常愉悦。
小忘夜别了别嘴,才低头喝了一口稀饭,然后抬着头鼓着腮帮子开始嘟囔:“七哥骗人,说不饿还吃人家的嘴。”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戚少商忍住俯身拥抱他的冲动,嘴里的调调却哼得更响,忘夜几乎以为他要放声高歌了,于是又喊着稀饭嘟囔了一句:“七哥唱歌真难听……”
“哪里难听了?”戚少商笑着问道,他太喜欢听小孩这样含糊的嘟囔了,忍不住要诱他多说,“当年整个连云山水,我可是唱的最好的。”
“我听过唱得好听,才不是跟七哥这样的。”
“哦?你在哪里听到的?”
“嗯……”忘夜低下头去,似乎是想不起来然后很用力地在想。但是戚少商却忽然明白了,失忆后的这几个月来,忘夜不可能听过谁唱歌,唯一的可能是失忆前的记忆,顾惜朝出生青楼,听过那些莺莺燕燕的倾城之音也不足为奇。他刚刚一定是本能地想起那些声音,可是认真去想却不记得了。一想到这里,戚少商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像要化作烟云飘散了一般,忙伸手抱住,心还是要跳出喉口的紧张。
被拥抱冲撞到的忘夜打翻手里的粥,粥虽不烫,也洒了他一身,于是他不由得不满地埋怨着:“七哥……”
“忘夜,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七哥好不好?”
小忘夜愣了愣,然后点头说好:“忘夜也不想离开七哥啊!”
“就算哪天想离开了,也不要离开好不好?”语无伦次地要着承诺,戚少商试图安抚自己的不安与心跳。
忘夜不理解什么叫做“想离开了”,他只知道认真地点头,回应着戚少商:“好。”
“七哥真的很喜欢忘夜,所以忘夜可不可以一直当七哥的忘夜?”
“忘夜也很喜欢七哥啊,所以忘夜也想一直当七哥的忘夜啊!”他转过头看着戚少商,绽开一个巨大的笑容,明媚如斯。
虽然知道两个人的喜欢并不是同一个意思,戚少商还在那一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他觉得自己有些无赖,骗一个失忆的人许下承诺,但是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他是向忘夜还是顾惜朝,自己一定不会允许他背弃今日的诺言。
就算你变回顾惜朝,你也只能是我戚少商的顾惜朝。
戚少商在自己心里默默加了一句,然后看着回头望着忘夜清澈的眼睛里——我可当你已经答应了。
第十五章似此星辰非昨夜(下)
一身白衣,垂首的男人,嘴角带着一丝隐约难显的笑意。方应看细细看着那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动杯盖,再抬头看那人优雅温和的微笑,虽然身患残疾,但是狄飞惊的确是个好看得惊人的男子。
于是他便不由得想到另外一个身患残疾的男子,那人的眉目总带着清冷的倔强,对着自己的时候,虽然笑得勉强,却也十分好看。那么一个人,让人想狠狠地摧残又想抓进怀里狠狠地保护,这种矛盾的感觉让方应看忽然很想见那个人。
“小侯爷当真决定了?”
狄飞惊忽然开口将方应看拉回了现实,方应看的目光落回到那人拨动杯盖的手指上,浅笑着回道:“莫非阁下有什么高见?”
狄飞惊笑了,放下茶杯,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依旧低着头,所以方应看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那张沉稳却苍白的脸。
“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方应看望着狄飞惊修长清瘦的背影,忽然悠悠地问了一句:“你当真没有一点野心?你当真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狄飞惊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事情,也许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你一定会后悔的。”说罢一提步,便出了门去。
“我不会后悔。”对着他消失的背影,方应看淡淡地笑了,然后站起身来:
“来人,备轿。”
“小侯爷要去哪里?”
“六扇门!”
“外面在下雨,不如换做马车可好?”
“下雨?”方应看走了几步,靠近窗口,果然看到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雨丝,于是笑意更甚,“那就算了吧,今天先不去了,反正……时机未到。”
—————其实两只都很腹黑吧—————
这雨,是从午后开始下的吧?因为向忘夜吃过早饭腿就一直疼,戚少商急着为他去找大夫,所以就让铁手代替自己陪追命去查案。以前一直在做的事,现在重新拿起来,才知道自己还是最拿手查案缉盗,否则,便不知道要做什么,更何况,还是和追命一起。
从上午开始阴沉沉的天过了午时才开始落雨,追命找了家就近的馆子坐下来,点了三两个小菜。
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街上三三两两躲雨的行人,带着些狼狈,铁手感觉自己也在躲雨,躲得狼狈至极。那场雨的名字,或许就叫做追命。
菜被端上来摆好,铁手才发现都是自己喜欢的:“没想到你还记得?”
“好久没跟二师兄出来了,自然要点你喜欢的菜。”说着给铁手递过去一杯茶。
铁手闻着丝丝缕缕的茶香,轻笑道:“怎么不是酒?”
“办公期间不许喝酒,二师兄讲的我可都记得呢!”追命用右手食指按了按自己的头,又拿起自己的茶杯递过去,“先让我以茶代酒,敬二师兄一杯!”
铁手笑着举杯相迎,有些事情很简单,可是简单的缘由不代表简单的解决方式。
就好像戚少商和向忘夜,戚少商是怎么忘记了向忘夜原是顾惜朝的身份,铁手不知道,可是铁手知道,戚少商有多么在乎向忘夜。这种事情放在一年半以前他简直不能去想象,可是如今却成了事实。戚少商早上那么战战兢兢询问的时候,铁手其实很懂,懂到他开始后怕起来。戚少商爱上了向忘夜,而自己,爱上了追命。
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呢?铁手自己也说不清楚,当初离开了六扇门,最舍不得的不是什么公务,而是他崔略商。有的时候实在想念了,就看看顾惜朝那张脸,顾惜朝受伤的时候常常整日整夜的昏迷,看不到那双凛冽的眼睛,就可以当他是喝醉了酒的追命,于是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一起的日子。顾惜朝走了,铁手开始满世界地找他,他有的时候分不清楚,自己在找的究竟是顾惜朝还是崔略商,究竟是因为晚晴的托付还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移情作用。他只知道,他可以跑遍整个中原乃至塞外边疆去找顾惜朝,却不愿意来这个有崔略商的地方,他怕,怕见到崔略商的一瞬间再没有了要找顾惜朝的念头,他怕见到自己那颗见不得人的心。
但是,该见的还是会见到,有些心情越是想藏就越容易暴露。对一个酒醉的人忽然起了旖念,在清醒的一瞬间又把他推开,然后看着他哼哼着痛得眉目都纠结在了一起却依旧没有醒来,铁手毁得肠子都青了。
铁手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追命那张带着痛苦的脸来。就像现在这样吧,再进一步只会带给他伤害,就保持一个最安全的距离吧……
“我想我暂时,可能没有办法回到六扇门,不过只要你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真的吗?二师兄?你真是太好了!再来一杯!”就算是笑得一脸纯真无害的小忘夜,在铁手心里也比不上追命好看。
—————阿饼□□子也难过啊—————
“这个……是旧疾啊!原来筋骨都断了,到底……是怎么接上去的……这医术实在是……”
“大夫?能治吗?”
“真是精妙绝伦,精妙绝伦啊!”
“大夫!”
“哦,我再看看,再看看。真是巧妙的医术啊……我真想拜会那位续骨的大夫,不知道……”念念叨叨的老头子在抬头接触戚少商不悦的表情时乖乖收住了声,现在实在不是讨论医术的时候。
“这个,按理说以那位大夫的能力,要完全治愈也不是问题,怎么会留下病根?”
“大概是中途停止了治疗的原因,怎么样,能治吗?”
“这……恕我无能为力。恐怕你们还是需要去找那位高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位这么说的大夫了,从早上开始,戚少商几乎找来了京城所有的大夫,但是每一个都是夸完那精湛绝伦的医术说自己无能无力。
忘夜很疼,戚少商看得到,额头上细细的汗珠渗出来,一张小脸惨白惨白。
早上若不是自己看他不对劲问他,他大概还不愿意说,摇着头说没事,却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沙哑。
“他现在血路不通,这伤会越来越严重,如果不彻底根治,总有一天,这条腿还是要坏死的,我看你们要治还是趁早的好。”那张苍白的脸很好看,强撑的表情,连从医多年的老大夫都有些不忍。
“你说什么?”
“这位公子生得这么好看,一条腿要是瘸了也实在可惜,以后还要痛得更厉害的,我怕他支持不住,所以……”
那大夫接下来说了什么,戚少商其实并没有听清,一个“瘸”字就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如果忘夜瘸了,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戚少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恨过自己。
送走大夫的时候,天下起了雨,戚少商嘱人去准备午饭,然后只是回到床边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孩:“怎么不告诉我呢?痛的话可以告诉我。”
“每次……很痛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有……有人告诉我,就算我……喊痛,也没有人……会帮我……”
下着细雨的天空突然开始打雷,轰隆隆地盖住了忘夜的轻声细语,戚少商低头俯到他的耳边,然后一字一句缓缓地说着:“以后,一定要告诉七哥,七哥一定会帮你的。”
誓言这种东西,一旦许下,就好像是念动了一个咒语,然后命运的轮盘轰隆隆地转动起来,谁都抑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