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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9

      这是山脚下一间新盖的小草屋,背靠着陡直的峭壁,面对着蜿蜒的小河。

      一个中年男人靠在门前的树下,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望到失神。清晨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他背后的门便在这时被打开,推门出来的人,看身型还是个少年,但是全身都缠满了纱布,包得严严实实。

      “叫你不要出来吹风。”中年人回头责备了句,却也没有上来推他回屋,依旧靠回去远目望着水面,或者更远的地方。

      那少年便扶着墙把门关好,然后靠在墙上站着。

      云南这地方,就算是冬日,也不见得有多冷,阳光依旧暖暖的,春天一般。少年抬头去看太阳,因为阳光的耀眼而眯上了那一双埋在一堆纱布当中的迷茫眼睛。

      “唐公公……我师父……真的……不在……这里?”少年的声音异常的沙哑,好像连发声都十分困难。

      “这里就是药山底下,你要不死心,等你身体好点我带你上去看看,还是说你更相信上面那几个所谓的神医?我告诉你,你中的是唐门的毒,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怎么解。”

      少年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都没有回应。那双眸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纱布遮住了光芒,一片漆黑。

      唐公公知道那少年想问却问不出口的话——我是不是被抛弃了?

      或许自己应该告诉这孩子,自己昨日在市集看到有人拿着他的画像,四处在找他,看样子,似乎是某些人一路从蜀中搜寻至此,而且十分关心他。只是当那人问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很自然地摇了摇头。

      大约是太寂寞了,所以才想把这孩子留下。

      当初离开药山以后,燕狂徒便回去看儿子了,而自己也不知要去到何处,藏头露尾,在唐门附近住下,还要小心不被门中人发现。谁知竟意外地见到了这孩子。

      那个时候,这孩子中毒已深,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肤,身体的每一寸都开始在溃烂。若不是他叫住了自己,或许自己是半分不愿意近身这样全身散发恶臭的小乞丐的。可是他叫住了自己,自己才发现这竟然是当初在药山上见过的那个顽皮孩子,只是当时他的眼睛早已与药山时完全不同,满满的绝望与仇恨。

      追上来的两个唐门弟子认出了自己,自己本就无意留他们性命,可是当这孩子拉住自己的裤腿,要自己杀了他们的时候,自己竟毫不犹豫地动了手。会拿这样无辜的孩子试药,本就死有余辜,可是回头的一瞬间,唐公公才惊讶于自己竟然十分自然地顺从了这孩子的命令,于是不免重新审视起这个孩子来。

      陪着他找到那只据说可以找到他师父的蝴蝶,谁知那蝴蝶指引的方向竟然是药山,于是只好一路为他解毒一路带他回来。到了山脚下,却借口山顶的太冷,不适合解毒将他留在这新盖的草屋之中。或许,是怕沈姮会要走这孩子吧!那么自己,便又是一个人了。这二十几年来,都有影陪着自己,一朝失去,才发现自己是不适合一个人生活的,寂寞,会吞噬人心。

      可是看到这孩子这么一心要找自己师傅,便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残忍,那么,唯有补还一个师傅给他:“随风,不如你拜我为师吧!”

      “不要……我最恨……唐门的人。”明明发声都困难,却还要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来,这孩子,实在是好玩。

      “我早就不是唐门的人了,不如我传授你一种专门克制唐门门主的武器,如何?”

      “什么?”少年抬起眼来,缠满纱布的脸看不清什么表情,倒是一双眼睛这么多日来难得有了一些光采。

      “唐烈香的独门武器叫做千千,我便教你如何克死千千。”

      少年有些茫然地望着笑得很灿烂的中年男人,绝对没有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成为闻名天下的权力帮柳五,而自己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独门暗器,便叫做客舍青青。客舍青青柳色新,其实这客舍青青,不过是克死千千的文雅说法而已。当然这些,亦都只是后话。

      唐公公笑过了,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我之前寄信给狂人说我暂时住在这里,他说他准备带他儿子过来看看。他那儿子比你大了一些,听说是个很不讨喜的家伙,叫做李沉舟。”

      少年人连头都没抬,显然对这事没有半点兴趣,自然也想不到自己以后会和这个陌生名字的主人有着怎样一段复杂的情感纠葛。

      而唐公公说完,又回过头去望着远方,自己到底在望些什么呢?难道,只是在等那个说要来看自己的人?

      ————————

      那边小小的徒弟已经被人骗了去,这边被人骗去徒弟的师傅还睡得很沉。

      眼看着辰时已过,顾惜朝还没有出来用早点,戚少商只好亲自去顾惜朝门前唤他。

      顾惜朝大概前天白天睡得多了,于是晚上没睡,连带着昨天白天,便是一个昼夜未眠,于是这晚不免贪睡了些。而景灏,大概是气生得多了,才睡得晚,早上竟也没有起。

      所以直到戚少商敲门的时候,两个人才慢慢地醒转过来。顾惜朝伸了个腰,然后抓起挂在一旁的外套去开门。

      戚少商看到顾惜朝边穿衣服边开门,已经有些讶异,但是想到时间不早了,便说道:“已经辰时了,我们差不多可以……”然后戚少商便愣了。

      房间里地上散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和顾惜朝床上那个睡意朦胧,边揉着眼睛边望向自己的男人,剥夺了戚少商所有的思绪,于是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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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朝?”

      追命敲着顾惜朝的门,顾惜朝只好放弃熄灯,把取下的灯罩又套了回去,然后披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找我?”

      门外的追命散了一头长发,估计是想睡了又想起什么事才来敲自己的门。

      “白天你问的事……”追命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倒是让顾惜朝有些愣。

      白日里自己问的事……莫非是……

      “进来吧?”顾惜朝让出路让追命进门,然后关上了门。

      自己白日里,问的是他与铁手的事,他那个时候说晚上再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当时也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这直诚的追命竟当了真,还特地散了一头乱发来找自己,顾惜朝忽然觉得,能和这个人成为兄弟,真的很好。

      “其实我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那个时候你硬要问我戚少商的事,我不想说才随意找了个话题而已。”顾惜朝握了握已经冷掉的茶壶,把自己想倒茶的手放了回来。

      戚少商从早上就开始怪怪的,一路上也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骑着马就直直地往旁边农田里冲。也难怪一向迟钝的追命都觉得奇怪。顾惜朝自然知道原因,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想说,所以才觉得有些生气,可是却又不知道到底在气些什么?

      “哦。”追命顿了顿,“那我回去了。”

      顾惜朝忙一把将要转身的追命抓住:“你特地过来,我自然会听。说吧,你们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把我行乐汇搞得人仰马翻,总不能没有一点交代吧?”

      “哦……”追命愣了愣又坐下,“我和他吵架……”

      “嗯。”反正是每天都吵。

      “后来我们去喝酒。本来戚包子说跟着来的,结果我们边吵边等了大半天,他也没来……”

      “咳咳……然后呢?”

      “然后他就喝醉了,他酒量没我好。我就送他回去……然后……然后……”

      看追命似乎“然后”不出来了,顾惜朝便笑着问:“然后你把他怎么了?”

      “不不,没有……”

      “那是他把你怎么了?!”想不到这铁手整天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竟然会借酒行凶。

      “不不不是……”追命忙摆了摆手,“他说,他说他喜欢我……”

      顾惜朝扶着桌子的手一抖,差一点摔倒在地。

      “酒后都是胡话,当不得真。”

      “但是他还……还……”追命涨红了一张脸,早没有了平时的牙尖嘴利。

      “果然!我去杀了他!”那铁大木头什么不好学,竟然学戚少商。

      追命把站起身来的顾惜朝又拖回凳子上,嘴里喊着“不是不是……”,却不知道他在不是什么,顾惜朝顿时觉得一阵泄气,便也懒得再纠结,反正这两人是两情相悦,与自己和戚少商,是不同的。

      ——真的不同吗?

      心里忽然响起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顾惜朝想起白日里自己竟好几次想找戚少商解释,解释什么?怕他误会不成?他本是不相干的人,误会又如何?可是为何自己竟有些怕他误会?

      “对了,我才想起来,差点忘记给你了。”顾惜朝边说着,人已经回到床边,从包袱里翻出一件物什来。本来打算一上路就交给追命的,谁知被戚少商这一折腾,竟忘了。

      追命伸手去接顾惜朝递过来的东西,竟是一块金牌,巴掌大的牌面上,是大大的御用“赵”字。

      “我怕京师如今都是方应看的爪牙,你们还来不及翻案就被抓进牢中,所以让师师问那皇帝要了这个,可保你们得个公平的重审机会。”

      “惜朝!”追命干脆站起来一把抱住还来不及坐下的顾惜朝的脖子,“你真是太好了!他们以前怎么会说你是个坏蛋呢?你明明是世上最好的好人了!”

      对你好就是好人?追命的逻辑倒是简单得很。轻轻推开那双差点把自己勒到窒息的手臂,对上追命的雀跃,顾惜朝笑着说道:“坏蛋吗?每一个这一生,都会有迫不得已无可奈何的时候。”

       “嗯?”

      “但是你就不会了,有什么事,你家铁手会给你撑着的。”

      “二师……二师兄才不是我家的!”

      “你想哪去了?你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弟,不都是你家的。”顾惜朝调侃地轻笑,惹得追命红了一张脸,然后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望着那晃晃荡荡还来不及关上的门,顾惜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好轻功……

      追命到底是个好哄的孩子,之前闹闹咋咋这么久,到头来竟输给了铁手的一句爱,也许,还有一个简单生涩的吻,如此这般,以后莫不是会被那铁木头吃定了,自己得好好看着才行,因为终此一生,自己恐怕也再找不到这样一个无所顾忌地对待自己的真诚挚友了。

      顾惜朝对待感情的事,到底是不擅长的,就好像现在他完全分析错误了铁追两人的未来一样,他也完全看不清自己对待戚少商是什么样的心情。

      顾惜朝走过去关门的时候,竟看到门外站了一个人,褐色宽袍,自然是戚少商。

      “有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顾惜朝就是因为心里知道,才忽然生了一股怒气,戚少商,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才会生这种疑惑?

      “你……你和……和那个景灏……”戚少商大约是疑惑了一整天,如今才支支吾吾地问着。

      “戚少商,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男人和男人之间,不是只有你想的那种关系。”话未说完,门已经大力关上。

      戚少商望着紧闭的大门,然后看到房间里的灯火被熄灭,却依旧茫然。

      到底是不该问的,明知道问了他一定会生气,却实在是忍不住,一日,已是自己的极限。

      等等……

      他刚刚那话的意思,莫非是……

      于是之前还愁眉苦脸的神龙,一下子便笑得像个孩子一般得意。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他的惜朝,在这方面一直是最单纯的,他这一生唯一的男人就只有自己而已。

      于是戚少商飘飘然回到自己房间门口,开门的时候,习惯性地左右观望,忽然看到走廊尽头那个叫做景灏的小子匆匆走过。

      难道他又去找惜朝?

      忽然生了警觉,戚少商又重新关上门,然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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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商收敛了气息,跟了景灏一路,发现他出了后门进入了后巷,而并不是去往顾惜朝的房间,才安心了些,这小子搞不好只是出来走走而已,便想放弃跟踪,谁知前面那小鬼竟停了下来,顿了半刻,然后转过身来,戚少商忙闪到一边的小巷子里,等他再望时,哪里还是那小子的身影,空空的街道只剩下一阵阵风吹过的痕迹,摇晃的白灯笼光显得异常清冷。

      自己果然不适合做这种藏头露尾的跟踪之事,戚少商叹了口气,开始往回走。

      但是这小子也的确不简单!

      打开后门,抬头就看到了冷血抱着剑迎面走来,不免一愣,而一直低着头看地的冷血因为听到看门的声音而抬头,看到戚少商,显然也是一愣。

      “这么晚,还要出去?”

      “嗯。”冷血点下头,不再多说什么,依旧直直地朝门口走来,戚少商只好错身给冷血让出路来。

      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没什么事吧?

      当然戚少商也算不上什么心思细腻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再说冷血好歹也是一代名捕,应该用不着自己担心,于是关上了门,径自回了房。

      想到顾惜朝之前恼怒的样子,戚少商有些担心,可是一想到顾惜朝和景灏没什么暧昧关系,便又觉得有些兴奋和愉悦,如此反复着情绪,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直到他睡着前,他也没有听到住在隔壁的冷血回来。

      ——

      冷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暂时离开这家客栈,因为继续待下去他也只会继续地失眠,继续地想着追命和铁手的事,如果能找到一家小酒馆,或许可以浇掉一些愁绪。

      漫无目的地走过了大半个城市,前面都是城门口,可是也没有见到半个开门的酒馆,看时间,也快到子时了,加上天气实在寒冷,也怪不得酒家都已经关了门。但是一般城里也会有那么三两家不关门的酒馆,或许只是自己不得门道,所以才找不到而已。

      这么想着,他就干脆跃上城门旁边门舍的屋顶,然后再跃上城墙,出了城去。

      城外一片竹林,这个时节也依旧绿意盎然,冷血便拔了剑,干脆练起剑来。

      或许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忘记喜欢的人。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那个疯癫却洒脱的三师兄的呢?冷血早就不记得了,大约从有了关于追命的记忆开始,他就像是一道阳光照进了自己阴冷的心里,于是渐渐地有了些温暖,于是从来不怕冷的自己也会在某一个冬日,因为想那个人而觉得寒冷,想要些温暖,只有那个人给得了,但是那个人却从来只当自己是师弟,好欺负的师弟,或者,需要照顾的师弟,再没有其他的感情,没有和自己相同的那种感情。原以为他对谁都是一样,却为何要让自己发现真相?

      冷血还记得那天上午,他目睹的那一次争吵,追命的声音,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依旧在自己的脑海中消散不去“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我对你……”

      你对他是什么感情?你没有说出口,我却很清楚的明白,察言观色,一个人的眼睛会出卖他的内心,我竟然有些恨,恨大师兄为什么要教我这些,让我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你对铁手到底抱了什么样的感情,那种跟我对你一样的感情。所以,才会借酒浇愁,一喝,就是一个下午,这种你最喜欢的东西,为什么我竟饮得如此苦涩,到最后浑浑噩噩,才会被了夺了佩剑,惹出那么多事端,大师兄问过我原因,你让我怎么回答?

      冷血的心渐渐有些冷,于是手里的剑也越来越凛冽,偌大的竹林只剩下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好好的竹林,算得这冬日里唯一的绿色,你就非要毁了它不可?”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想起一个突兀地声音,冷血不由得一震,抬眼就看到站在他剑气可以伤及范围之外的身影,这夜没有月光,竹林里更是昏暗地很,冷血看不清他的面目,却认得他的声音:“景灏?”

      少年往前踏了一步:“冷四爷倒是好兴致?这么冷的天,明早还要赶路,怎么不早点休息?”

      “你不也一样?”冷血对那少年并没有多少好感,大约是因为这少年过于盛气凌人。

      “在下只是想到在这城外还位旧友,所以前去探望而已,他送了我这个,不知道冷四爷想不想要?”少年说着,把自己双手抱着的东西往前递过来,然后一手托着,一手揭开了似乎是盖子的东西,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浓烈的酒香,“上等的陈年女儿红,据说是他老爹埋了给他妹妹出嫁时用的,谁知一年前,他妹妹还未来得及出嫁就被恶霸逼死,我杀了那恶霸夺回了他妹妹的尸体,就和他成了朋友,他不会武功,只是个好相与的文人,也不喜喝酒,今日见到我去,就把这酒送给了我。”景灏边说着,边走到冷血身边的开阔地,席地坐下,然后把酒举起来。

      冷血也只好坐到他旁边,接口他递过来的酒坛子,仰头灌了一口。一股辛辣从喉口蔓延到胸腹,化作了灼热,于是周身都暖和了起来。这种暖和,似乎是拼命地练剑,拼命地出汗也给不了的。

      “舒服点没有?”景灏笑了一声,然后接过冷血手里的酒,也毫无顾忌地灌了一口,再把酒坛子递给了冷血。

      冷血有些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靠这般近,还是看得清少年脸上的笑意,似乎和自己以往的印象有些不同,却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同,只是顺从地接过了酒坛子:“帮我谢谢你的朋友。”

      “哦,好。”

      “虽说对方是恶霸,但是杀人到底是不对的,不过我现在也不是捕头……”冷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多话,一点都不像自己,但是对着这少年却不可控制地想说些什么。

      “就算你是捕头,你也不一定抓得住我。”少年抓住冷血手里的酒坛,扶着他的手拗过来喝了一口,“你还要不要喝,不要我拿回房里慢慢喝。”

      这一瞬间,冷血忽然看到了追命的影子,只是都喜欢喝酒而已,自己竟也会产生错觉,是不是这酒当真烈了些?冷血自嘲地笑笑,便灌了自己一口。放下坛子,就看到景灏直直地望着自己,一双清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冷血便把酒坛子递了过去,少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少年说得没错,自己刚刚虽说专注于练剑,却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但是这少年竟然可以离得自己这般近,出了声,才被自己发现,轻功大约远在自己之上,或许,跟追命有得一搏,至于其他的拳脚刀剑功夫,尚是未知之数,冷血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少年。

      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说话,只是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着同一坛子女儿红,到最后,坛子见了底,那少年也终于支持不住,醉倒在地。

      冷血不由得失笑,原来只是嘴上厉害而已,酒量到底是差了点。拿双手支撑着地面,冷血仰头看了眼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空,酒坛子咕噜噜地滚出去老远。看这天,怕是会下雨,还是早些把这孩子背回去吧。这种天气淋了雨,可大可小。

      冷血这么想,便伸手去拉一旁的少年,谁知少年触得他的手,便干脆伸出手臂摸索着抱住了冷血的腰,把自己的头完全埋进冷血怀里,嘴里还念叨着:“哥,好冷……”

      哥?是在叫顾惜朝吧?没想到这少年,竟还是个冷了会抱着哥哥睡的小孩子。

      冷血于是又笑,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从来不爱笑的自己,在这一个晚上,因为这一个少年,几乎笑完了一年的分量。冷血抓住少年的手臂,拉开,然后侧身,一用力,就把少年甩到了自己背上,背着他往回走。所以他也看不到,黑暗中,那原本已经醉倒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明的眼睛哪里有半点醉意。

      一点凉意忽然落到了冷血的头顶,他抬头,便看到了点点雪白从天而降,下雪了,冷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79|8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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