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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3

      顾惜朝从小就不喜欢这个被自己叫做娘的女人,总是画着妖艳的浓妆,穿着暴露的衣衫,对着任何男人都可以投怀送抱。

      他唤她娘,但是她却总是叫他小杂种,那个时候的顾惜朝也会恶毒地想,我是你的儿子,我是杂种你是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不是自己的亲娘。

      所以当女人在数九寒天任何晃荡着雪白的胸脯甩着丝巾进门来的时候,顾惜朝只觉得一阵反胃的恶心。于是低头去喝茶,不再看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女人已经老了,岁月在她的眼角刻下了清晰的痕迹,哪怕再浓厚的胭脂水粉都遮掩不了,所以她习惯了假笑,那种不牵动眼尾的假笑,迎来送往。这些顾惜朝都知道,因为那种笑容,就好像很多年以前,女人一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背,一边对着外人说夸耀着她的儿子顾惜朝有多聪慧多可爱。

      “朝儿,一大早来了位贵客,所以才让你等候了,啊呀,这么久没见,为娘总算将你盼来了。”

      “喝茶吧!”顾惜朝干脆将用一杯花茶堵住了女人的口——盼?这个女人当初让自己去接近傅宗书的时候,大概就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活着回来吧?

      大概是预料到顾惜朝的反应,女人转而去问一旁的三人:“云添、雨疏、小景,你们最近还好吧?”

      “多谢媚娘挂心。”云添礼貌地答了,起身去拿炉上的水壶,水开了,壶盖不安地跳动,快要溢出水来。

      小景沉默着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好得很!”雨疏并不掩饰自己的不快,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这个女人在惜朝身上造成的伤口,她怎么可能还对这女人抱什么好感,再说现在的雨疏本来就像小孩子一样直接。雨疏说完伸手想去抱惜朝的手臂,却被右手支着下巴一脸懒散的男人抬手阻了。

      “雨疏,你先到处去玩玩,我们有事要说。”

      “我不要!你让我一个女孩子在青楼里玩什么?万一我被误认为是那种……”雨疏抬眉瞥了一眼舞媚,一脸的轻蔑,“可怎么办,真是想想就觉得……”

      “雨疏!”云添拉了一把雨疏的手臂,“你去街上走走,冬至了,给自己添些衣服首饰也好。乖了……”说着从衣襟中掏出银票塞到自家妹妹的手上。

      雨疏不满地鼓起嘴,依依不舍地望了闭目养神的顾惜朝一眼,才推门出去。

      门外冷清得很,大白天的,也没有什么人来喝花酒,倒是有些留宿青楼的客人整着衣服推开房门出来,顶着一张纵欲过度的短命脸。

      雨疏拧紧眉头皱着脸,不悦地向大门走去。

      ——

      回到这天早些时候

      ——

      “追命,这样真的没问题?”戚少商面前的崔略商只是贴了络腮胡子和大痣,只是他这张脸实在不适合这样粗犷的扮相。

      “没办法嘛,好不容易可以出来喝酒,但是那小丫头也不知道闹什么别扭,死活不给我们易容,只好自己动手了。”追命回头,一脸痛心疾首地拍着戚少商的肩,戚少商梳起了头发,除净了脸,一袭白衣长衫就成了活脱脱的白面书生,手上还抓着一把自己塞给他的折扇,那柄显眼的逆水寒也扔在了房间没有拿出来。

      戚少商摸了一把自己脸上厚得快掉下来的白粉,他不懂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自己还一定要拿一把扇子,更不懂为什么自己要陪追命出来喝——花酒啊?

      直到戚少商回头看到那个化装成好色员外的名捕黑着的脸,才算是知道了追命的目的——追命,你这样逼铁手是不是太过了?

      怪不得冷血找了借口没出来,原来是眼不见为净,更何况现在有戚少商代替他当这个和事佬。

      “追命,我们喝酒大可以随便找个酒肆,围着炉子烫一壶酒,不是更有乐趣?再说,我们也没有多少银子。”

      “就是因为没有银子才要来这里的?”追命大咧咧地靠到椅背上,一脸惬意,“你不知道这家烟雨楼是顾惜朝开的吗?”

      戚少商有些讶然,这事,他怎么可能知道,但是显然,追命也不是真的要问。内室的门被推开,一身白衣的女子脚步轻盈地走了出来。

      “崔公子,你今天怎么又换了模样?”

      戚少商记得息红泪是江湖第一美人,但到底是江湖,江湖儿女,眉目间总带着一股英气。但面前的女人却不同,这女人很美,戚少商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美得让人惊艳,却亦温婉,透着灵气。

      “这样你都认得出来?”追命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女人便掩口轻笑:“你之前不是通报了名姓,还说是惜朝准你来找我,我才开门让你进来的吗?”

      “是啊!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见客了,是崔爷你说,这是顾大公子特准的,小姐才出来见你一见的!”一旁的小丫鬟笑着接口,显然是在嘲笑追命那奇怪的装扮。

      “对哦……”追命抓着头皮,笑得很不好意思,那女人便转过头来望着戚少商:

      “这位是?”

      “忘了介绍,这是戚少商,金风细雨楼的戚楼主;戚包子,这位是李师师姑娘。”(其实这女人是汴京的名妓,但是文是我写的,我想让她去哪,她就得去哪,是不?还有,她家老鸨是个叫什么李蕴的女人,但是,我想让她不是,她就不是,对不?贼笑~贼笑~其实,这是剧情需要。)

      李师师这个名字,戚少商曾几何时听过,传说中色艺双绝,却不乏侠骨柔肠的名妓,戚少商当下点头笑道:“师师姑娘有礼。”

      “原来是戚楼主。”女人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带着令人舒服的笑容。

      身后的铁手冷冷地哼了一声,李师师便抬头笑道:“铁爷也请入座,待小女子备上薄酒……”说罢抬手想让身边的丫鬟下去拿酒,却听到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门外站的正是这烟雨楼的老板娘舞媚。

      “妈妈,可有什么事?”

      “那位贵客又来了,请你去小楼一聚。”

      李师师的脸色微微一变,眉头轻蹙,但很快又换上笑容,回头对着房内的三人告辞道:“师师有事在身,恐怕无法奉陪了,恕不能远送。”

      “好,师师姑娘忙你的就是。”追命对自己的荷包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一个白吃白喝的怎么能跟人家抢,而且看那老鸨的神色,以及这几日未见客的李师师都不得不去见一见的,恐怕还是不得了的贵客,追命惟有自认倒霉了。

      看着李师师关门离开,追命便泄气地趴在桌子上不愿意动,戚少商整了整衣服站起身来,看追命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还是找间小酒肆吧?我请客。”

      追命把下巴靠在桌子里,抬眼望着戚少商,还是不愿意动,铁手便过来拉他的上臂:“还不走,留在一个青楼女子房内,成何体统?”

      谁知追命竟忽然站起来,甩开了铁手的手:“都怪你,整天一身黑,跟个门神似的,还一天到晚跟着我,才害我这么倒霉!”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堂堂一个六扇门的捕头,跑到青楼喝花酒,传出去,丢的可不只是你的脸!”

      “六扇门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

      戚少商看着莫名其妙开始的骂战,完全傻眼,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戚少商开始同情冷血了,当两个人,无理取闹,为了吵架而吵架的时候,你肯定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看着他们吵,恨不得这一刻的自己是个聋子。

      戚少商跟着两个不断互相指责的人出了青楼的大门,没想到铁手这人对着追命竟然这么多话。

      出门的时候,他想到这家青楼是顾惜朝开的,便不由得回头再环顾了一遍大厅,然后,他便看到了二楼一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女人气呼呼地走了出来。

      戚少商认得这个女人,她是早上对他们说要陪顾惜朝出门所以没空给他们易容的陆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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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雨疏在这里,那么顾惜朝也一定在这里。

      戚少商因为这样的认知而忍不住有点兴奋,昨天后来就没有再见到顾惜朝,所以很多话都来不及说,今天难得有机会,怎么能放过?

      可是一想到这是什么地方,戚少商就不免绷紧了神经,顾惜朝不会也是来喝花酒的吧?还把倾情于他的陆雨疏气了出来?不……不会,顾惜朝一定是来查账的,这里是他开的,他不一定是来……可是,刚才李师师也说贵客临门所以才离开,莫非这个贵客就是顾惜朝?能够请动不见客的头牌歌姬,似乎也只有顾惜朝这个幕后老板了?

      戚少商越想越担心,忙追上已经先行的两位友人,掏出银子都塞给了追命,然后让他们去酒肆等自己,自己有些急事要办?

      闹闹咋咋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他的借口,追命抓住钱袋就打发了戚少商。而戚少商回头就看到陆雨疏走出青楼大门往另一边的街道走去。

      戚少商绕到青楼的后面,找到差不多是陆雨疏出来的那个房间窗下的位置,跳上了屋檐。附耳到窗边,只听到些微的动静,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不敢贸然闯入的戚少商唯有先靠到墙角坐下,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

      顾惜朝轻晃着茶杯,看着陆云添加满了茶壶里的水,一阵温暖的白气冒了上来,渐渐消散。

      自雨疏出门后,女人脸上的笑容也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轻蔑的脸。女人的这种表情,几十年都没有变,曾经的顾惜朝还会怕,现在,就只觉得可笑。

      “没想到你活着回来了?到最后,我让你做的事情,你还是没有做到!”

      “如你所见。”相对于女人的盛气凌人,顾惜朝显然冷静得多,甚至于脸上还带上了玩味的笑意。

      “我要你做的,是一步步超过傅宗书,凌驾于他之上,然后再公开你的身份,不是要你杀了他!”

      窗外的戚少商身体一僵,一瞬间忘了呼吸——什么意思?这个女人要顾惜朝做什么?

      顾惜朝不是没发现窗外的动静,其实,之前自己就已经看到了戚少商和追命铁手一行人,所以,他自然也知道隔墙的那双耳朵,是谁的,于是笑得更加放肆:“我没有杀他,他的罪名,是谋逆,株连九族。这么说来,是不是连你也要诛?”

      “要是有我,也少不了你!”

      顾惜朝眉目一凛,不悦尽显,对面的女人也不由得被撼得收了声。

      “你这话说早了,不如,先看看这位旧日姐妹,再说也不迟?”说完给景灏使了个眼色,一直站在一旁的少年便走过去拉开顾惜朝背后的屏风,卧榻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女人,这是之前景灏把她装进麻袋从窗口运上来的。

      舞媚的脸霎时有些苍白,那昏迷中的女人虽然苍老了很多,但是容貌还是认得出来的。景灏解了女人的穴道,那女人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舞媚身体一颤,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媚娘何必如此惊慌,不过是个老女人,又不是老虎?”说完给景灏使了个眼色,景灏便在那女人发疯之前点了她的昏睡穴。顾惜朝一开始是想找这个女人回来说明真相,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好借助这张脸让舞媚亲口讲出来。

      “你……你都知道了?”女人的手指,早不再是芊芊玉指,女人一直指到自己的鼻子面前,顾惜朝还可以看到上面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顾惜朝取下自己的发簪,一头卷发便散了下来,这发簪是沈姮做的,从一定程度也是身世的证明,顾惜朝把它递到女人的面前,女人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找到这个女人,当年我一把火烧了她家,还以为她早就被烧死了。”

      顾惜朝回头望了一眼昏睡的疯女人,他并不同情这个女人,如果自己猜的没有错,这个女人当初就是用卖自己的钱从了良。

      所以,他笑着问:“你当初,花多少银子买我的?”

      “五十两,这个女人当初看上了后巷买油的男人,要赎身从良,妈妈说要一百两,可是,她拿不出来,她只有五十两,我就跟她说,我可以给她五十两,但是她得把你给我,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婴儿,就算从了良也嫁不出去,她自然答应得很爽快,你的名字,她说是你娘取的,我也懒得去给你想名字;至于这只簪,她说是你娘留给你的,所以也要一直随着你。”舞媚说完,手一挥,就将那木簪狠狠地丢了出去,砸在地上,“真是可笑,早知道你今天会拿着它来质问我,我当初就应该把它丢了烧了!”

      顾惜朝冷冷地看了一眼,没有要去捡的意思。只是回头自嘲一般笑道:“比我想得多一点。这么说,你当初给我讲的故事,应该这么改:当年进京赶考的傅宗书骗了你的钱入京,说金榜题名就回来娶你,但是他飞黄腾达了却没有回来。十个月后,你买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也就是我,你教我琴棋书画。文韬武略,为的,就是要向傅宗书证明他抛弃你是多么错误的行为?”

      陆云添为惜朝添满了桌上的茶杯,这件事情,当初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如今,也自然帮不上什么别的忙。

      “是又如何?这二十几年来,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就应该为我报仇!要怪,就怪抛弃你的亲身爹娘!”

      “你没有资格说他们!”顾惜朝的手掌重重地打在桌面上,桌子便四散开来,连同刚刚泡好的那杯茶,全部碎落在地。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自己不会有那么悲惨的童年;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自己不用卑躬屈膝,去接近傅宗书;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自己不会把晚晴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爱得那么痛苦!

      自己宁愿和云添雨疏一样,只是孤儿,被抛弃在破庙,行乞为生,却活得那样自在。

      “出去!你给我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女人这才害怕起来,她已经年老色衰,不会再有人要她了,她只有这家青楼,还是顾惜朝给她的,她走了,就一无所有了:“不,惜朝,我对你,有养育之恩……”

      “小景,把这个女人带走!我不想再看到她!”

      “不,惜朝,你不能这么对我……惜朝……”景灏用手刀打昏了女人,才回头看这顾惜朝。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云添,给我拿一坛子酒来,我要两个大碗……”

      陆云添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扛起一旁卧榻上还昏迷的女人,和景灏一起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

      是寒风的关系吧?戚少商觉得手脚冰冷,顾惜朝,是贪恋权势的小人,戚少商一直这么认为,冷血、残忍,所有人都这么告诉他,可是,戚少商今天才知道,那些,都不过是表象。

      他是一个巨大的行会的当家,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却没有铜臭味,反而带了满身的书香气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他灭连云寨,是为了报兄弟的灭门之仇,他投靠傅宗书,是被自己的养母欺骗利用,现在想来,他当初在追杀途中,虽然残酷嗜杀,但是哪一样,不是体现了他的魄力与决断力,正所谓兵不厌诈,自己带领连云寨抗辽多年,杀的人难道还少吗?

      为什么自己直到今天才明白,顾惜朝,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难怪自己一直为他着迷,深陷泥淖,难以自拔。

      他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性格不太好——戚少商忍不住轻笑起来——是啊,性格真差,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关键是,他还真的有这个能力,想杀,便也杀了。

      室内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大概是陆云添送酒来了吧?戚少商想着自己也应该离开了,否则待久了被发现就不好了,谁知刚起身起到一半,就被打开的窗子撞到了头,戚少商按着头上被撞出来的包抬头,看到散落了一头卷发的男人冷冷地望着他:

      “听够了没?进来陪我喝酒!”

      75

      室内一片狼藉,顾惜朝武功恢复了以后,下手就不知道轻重,戚少商把掉落在地的木簪捡起来,只是边角有些破损,恐怕要削掉一些,于是便顺手将它塞进衣袖中。

      顾惜朝已经把陆云添放在门边的酒坛子拿到了窗前的边桌上,然后倒满了两只碗,自己拿起一碗,又把另一碗递过来。

      戚少商接过酒碗,灌了一口,才坐到顾惜朝旁边。这种烟花之地,陆云添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坛子酒,还有这种与风花雪月如此不搭调的破碗。

      “你这破扇子从哪里弄来的?”顾惜朝伸手过来夺过戚少商手里的扇子,打开来,上面是一首不堪入目的风月诗。

      “追命给我的。”

      “又是拿来气铁手的东西。”顾惜朝随手一挥,便把那扇子扔了出去,然后又倒满了自己的酒碗,一口灌下。

      “他们还在等我回去喝酒。”戚少商想到那两人还吵得不可开交,便忍不住一声叹息。

      “相比于和我喝酒,你更喜欢和他们一起?”

      顾惜朝在生气,戚少商听得出来?只是实在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他,唯有就着他的话解释道:“怎么会?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喝得最尽兴的一次就是和你一起。”

      顾惜朝手一抖,盛满了烈酒的瓷碗便落了地,开了花,酒水也毫无意外地溅了他一身。

      “喝酒就喝酒,哪那么多废话?”

      这……先开口的明明不是自己。戚少商只能干笑,然后眼看顾惜朝提起那酒坛子就要上了口。

      本想劝阻几句,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一阵猛灌之后的顾惜朝抬起头,直愣愣地望着戚少商,看得戚少商浑身发毛。

      “你怎么搞了这么副模样?不适合你。”

      “你觉得我应当如何?”

      “你是戚少商,堂堂的正义龙头,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自然是气宇轩昂、一身正气、豪情万丈……”顾惜朝每说一个词便仰头灌一口酒。

      戚少商听得他这么说,感觉又像回到了两年前的旗亭酒肆,只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如果时光真能再倒回那一日,自己或许会甘心情愿,将性命呈上。

      “你不要再喝了,多喝伤身,再说你酒量也不好。”戚少商伸手握住了顾惜朝的手腕,阻止他继续灌酒。

      谁知顾惜朝抬头,已经是红彤彤的一双眼睛——已然醉了。

      戚少商只好去夺他的坛子,谁知顾惜朝先一步松了手,于是那坛子就落了地,这房间真是一塌糊涂了,但是让戚少商更无奈的是,那一坛子的酒竟然已经空了。

      “戚少商,我让追命……带那人走,你们回京昭雪沉冤,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与你……再无瓜葛。”

      就好像舞媚,顾惜朝明明恨这个女人,但是想到那么多年,她也曾关心过自己,便实在不忍杀她,只好让小景带她去自己见不到的地方;戚少商,又何尝不是一样?明明自己恨得入骨,却不愿伤他,还是见不到的好,见不到,便也罢了。

      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同,顾惜朝又实在说不出来。

      也许要过很久,顾惜朝才能够明白,两者之间的不同,在于一个有恩,一个有情,也许仇恨能抵消得了恩,却埋不了情。

      “惜朝……”戚少商听得心中一惊,这一杯酒,莫非是诀别酒?

      “你走吧……”顾惜朝说着,便支撑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寻求着房间里唯一的床铺。

      “惜朝……”戚少商追上去抓住顾惜朝的手臂,那人便失了重心,跌进了戚少商怀里——这有酒胆没酒量的人,满满一坛子酒,不醉倒才是怪事。

      戚少商把醉得人事不知的顾惜朝扶上了床,除了外衣,脱了鞋,再按到床上,盖上被子。望着那张绯红的脸愣了很久,戚少商才准备起身离开,谁知转过头,就听到一声“戚少商”。

      以为他酒量进步了,戚少商回头才发现不过是梦话。

      “戚少商,你走吧!”

      睡梦中都不忘赶自己走——戚少商不免苦笑:“可是我不想走,惜朝。”

      “不要再来扰乱我的心了!”

      戚少商一怔,些许惊喜:“你的意思是,你心里有我?对不对?”说着去摇顾惜朝的肩膀,顾惜朝却忽然换了话题。

      “娘,你不要生气,惜朝会好好学……”

      戚少商记得,当顾惜朝还是向忘夜的时候,有一次发高烧,就这样梦呓,如今,再次想起,恐怕是因为刚刚的那件事。

      “不,你不是我娘,你为什么不是我娘,你明明会哄我入睡,明明会在我发烧的时候彻夜照顾我,为什么……你不是我娘……”于是喝醉酒的男人开始肆无忌惮地留起了眼泪,泣不成声。

      戚少商只好坐到床头,把他抱进怀里,拿衣袖给他擦眼泪。

      “晚晴……”

      那样幽幽的一声唤,却让戚少商僵直了身体。

      “晚晴,我会娶你,只是一个局,我是为了接近傅宗书,可是你是那么温暖那么美好,我无法抑制地爱上了你,可是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妹妹,我连碰都不敢碰你……”

      戚少商知道自己并没有必要去跟一个已死之人计较,却也忍不住有些窒闷,可是听到最后一句,一开始的窒闷便瞬间消散无踪,戚少商更止不住地心跳失衡,顾惜朝和晚晴,他们之前仍然清清白白,因为顾惜朝一直以为傅晚晴是他妹妹,香隐也说过,方应看和顾惜朝之间不可能有什么暧昧,所以说,惜朝他……

      戚少商知道自己实在不适合在这种自己还没有得到惜朝原谅的时候又因为想起那一夜而觉得全身不受控制地升温。可是怀里的人因为醉意而嗯嗯着往他怀里缩,还不安的扭动,也实在很考验戚少商的忍耐力。

      “戚……少商……”顾惜朝又开始唤起这个名字,戚少商怕他再说出要自己走的话,干脆低头吻住了带着酒意却不愿意安分的嘴。

      这样的吻,实在让戚少商有些难以自拔,但是理智及时拉住了他心里面几乎要破笼而出的野兽,他松开顾惜朝的唇,细细地端详他开始陷入沉睡中的脸,试图平复自己快要跃出喉口的心跳。

      顾惜朝,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样的毒?种了什么样的蛊?

      其实这些我都不在乎,哪怕你顾惜朝是一杯穿肠毒药,我戚少商也饮定了。

      你休想离开我!

      戚少商这样想着,也慢慢地收紧了拥着顾惜朝的双手,把顾惜朝完全地纳入自己的怀中,然后靠在窗框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渐渐地,竟也感觉到一些睡意,直至完全陷入沉睡当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73|7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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