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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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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剧烈的疼痛将白椿包裹,雪亮的刀子没在他的右腹部,伤口随着刀身的扯离而被逐渐撕裂着,为防止崩血,白椿下意识地去握刀身,不让它继续离开。
指尖碰到一处冰凉,黑衣人顿了顿,他没想到面前人竟然徒手捏住了刀身,甚至还反握住他抽离的手。
白椿看不清他面具之下的表情,但趁着他犹豫的那刹那,掌握了小刀的主导权。
“白椿?!”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姗姗来迟的南天竹将手上的货物一丢,顺势就抽出剑来,直指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见状松开刀柄往后一跳,在林间几个点步便消失进了夜幕。
“白椿!你还好吧?撑着点!”南天竹也不恋战,立刻跑到白椿身侧。
只见那人的衣衫湿了一片,红色的液体仍旧不住地往下淌着,但白发青年却屹立不倒,半屈着双膝,尽量使身体保持平稳,不让伤口继续崩裂。
南天竹二话不说,直接打横抱起白椿,往屋里大步行去。
“春大夫?南大夫?这到底是?”屋里的一众帮役大惊失色,立刻手忙脚乱起来。
“咳,没事,帮我烧盆热水,南公子不用继续这样抱着我了,帮我放到靠墙的那把椅子上,啊,注意不要碰到伤口。”白椿冷静的指挥着。
大夫们立刻行动起来,烧热水的烧热水,拿止血布的拿止血布。而南天竹在安放好白椿后,却少见的陷入了沉默。
“南公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白椿的脸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但那双眸子里却写满了担心。
即便是自己身陷囹吾,也还是将他人安危放在第一位么?
南天竹摇了摇头,眉头深皱。
半晌,他道:“抱歉,我来迟了。”
闻言,白椿却微微睁大了眼,这是他第一次从此人这听说这个名词,但是为何他会感到抱歉?
“南公子,你丝毫没必要道歉,要是南公子没及时赶来,或许下一秒我就直接崩血而亡了,应该是我感谢你才是。”
况且也是自己不好,分明知道四周盯梢的人那么多,还擅自一人出门。
“你......唉。”南天竹叹了口气,“你和你爹真的太像了。有时候,看着你,就好像在看着他一样。”
“是吗......”白椿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打起精神,想从再多听些有关父亲的事。
只可惜南天竹话毕后,便不再开口,只是安静地看着屋内冉冉升起的炭火。
窗外渐渐飘起雪来,鹤羽一般,纷纷扬扬,风从窗隙里带进寒意,却惹的炭火愈加旺盛起来。
不多时,热水来了,而白椿此时已经睁不开眼了,他心里清楚,不能睡,睡了便就真的去了。
他奋力掐醒自己,指示着面前一众大夫处理自己的伤口。
当刀身慢慢抽离出自己的身体时,他还是忍耐不住地发出了闷哼声,血色的刀裹挟着丝丝黑气,看的人心惊不已。
借来针线,将伤口处缝合,裹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白椿总算稳定了下来,此时他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汗珠,但神情却如平日一般镇定温和。
若不去注意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还以为他只是刚兜风回来。
太内敛了。
南天竹想着,白术也是,明明被痛苦所包围,却永远不会向他人展示分毫,只自己咬咬牙,挺过去。
明明稍微表露些许难受也没问题,稍许去依赖他人也没问题。
但是他们却永远只会自己扛下一切,尽可能少给他人添麻烦。
“南公子。”清冷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南天竹的思绪,一丝迷蒙少见地在他脸上划过。
“托你去买的药材和器具,可否拿进来?”
“啊,好的,这是自然。”南天竹点点头。
“辛苦南公子了,多谢你跑腿了。”言毕,白椿便闭上眼,短暂地休息起来。
见人熟睡,南天竹却愈加不好受起来,心口发疼。
他轻轻走出房门,看着屋外鹅毛飞雪。
“白术,想必,不让他来才是对的。”
他叹了口气,向雪中的一堆事物走去,那是白椿让他采买的药石器具,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他看着这堆事物,久久不语,直至大雪落满他整个肩头,他才恍然想起该做的事来。
屋里的年轻大夫仍在熟睡,已经有贴心的大夫将他移到床上了,只见那人眼底一片青黑,嘴唇也开裂的流血,肤色苍白,不时皱着眉,似乎努力忍耐着痛苦一般。
分明都不过弱冠之年,也从未习过武,为何却频频展露出令人惊叹的忍耐力?
南天竹坐在靠床边上的一把木椅上,看着这个与白术极相似的青年,恍然间好似看到白术当年,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剑的那幕。
他想报恩,想用自己下半辈子赔偿自那起身体每况日下的白术。
而如今,却连他的孩子都护不住......
“可恶。”南天竹往墙上打了一拳,也不管血从他指节蜿蜒而下,满心满肺的愧疚化作了愤慨。
他朝着烛火照不亮的地方看了一眼,狠道:“下次,让我抓到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白椿依旧安静地平躺着,南天竹看了他一眼,便离去了。
清晨,雪未停,仍旧絮絮叨叨地落着,压的窗外腊梅香气更甚,枝头上挂满霜华,体态婀娜,像是一名裹着貂裘的妙龄少女。它轻点窗头,暗渡梅香,终惹得床上那人微微皱起眉。
如雪般的头发静静窝在高枕上,青年人悠悠转醒,此时距离他受伤,已过去足足三日有余,而他也昏睡了整整三日。
他慢慢从床上爬起,却被少见的寒意惹得全身发颤。落过雪的气候自比落前要寒凉许多,屋内炭火将尽,火苗蜷缩在焦黑处瑟瑟发抖。
白椿看了一会,想起自己该做的事,立刻爬起身来,却不小心带起伤处,一阵生疼从腹侧传来。
他咬了咬牙,忍了下来,坐起穿衣。
幸好此人刀法状似不精,刀身没入时未触及要害,他才得以存活。
白椿庆幸地想着。
简单洗漱后,他便打开门,一股冷风逼着他倒退了好几步,不得不又加了几件衣服。
原本怕寒的身子因为受伤,更加憔悴不堪起来,白椿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是应该学着习武了。
穿戴整备好后,白椿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将还在吃早饭的一众大夫吓了一大跳。
“春,春大夫?你起来了?身体可有不适?”
见白椿摇了摇头表示无碍后,众人依旧放心不下,还是让他继续躺着,可年轻大夫却仍旧摇头道:“我不在,怎能加快进度,早日解决肺疫呢?”
众大夫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见状,白椿笑道:“我自己也是大夫,怎地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真的撑不住我自会说。”
听到白椿这么说,众人才略松口气,他们一直极清楚这名春大夫的拼命程度,真是把自己往死里逼的。
从来都是他们睡下了,那名大夫还醒着,他们醒了,那名大夫还是醒着。
白椿谢过众人的关心,稍许喝了些热汤后,即刻投入治疗工作之中。
简单了解自己不在的三天里,各项事宜仍旧有序进行着,为首指挥的是南天竹,没想到此人看上去吊儿郎当,做起事来却很雷厉风行。
听到轻症病人已经稳定后,白椿呼出一口长气,看来这样的安排是有用的,自己总算没有再次搞砸。
接触过症状者的人中,也有稍许几个开始有了症状,而一开始便采取行动,病情也很快被把握了下来,因为抓的快,不过两天,已经好了大半。
只不过重症的情况便不大理想了,昨天又有一个药石罔顾,去了。白椿听到消息后,闭眼默哀,随后便加急研制对症之药起来。
在这之前,他已经查阅了不少古籍,寻找方法,如今也有了些头绪,便打算试验一番。
好在药石充沛,南天竹一口气差点将隔壁几个小镇的药材给搬空,因而目前不出意外,这些药石可以一直撑到来年开春。
在研制药品的过程中,他还不忘亲自前去观察患疾者的状况,帮着大夫们分担些,见他认真的模样,任谁都想不到,这人身上还带着可怖的伤。
“白椿,休息一下吧。”后头传来熟悉而沉稳的声音,是南天竹。
“嗯,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后。”白椿依旧认真地筛检着草药,将之一一与书籍上比对。言毕后,屋内只留下沙沙的翻书声。
半柱香后,南天竹额上隐隐出现青筋,他不由分说地将痴迷于草药的小大夫拖离出屋子,拽着那细胳膊直往他房间里去。
被人一把摔到床上,还被贴心的关上门,白椿一脸懵逼,只听得外头的人道:“不只是我,他们都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一下。”
“你要是再倒下,也会给大伙造成不小麻烦,所以——”南天竹顿了下,“还是养好身体再拼命吧,别把自己逼太狠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听着脚步声离开,白椿只觉五味杂陈,虽然他很想继续研究,但听得这席话,却觉得,自己当好好休整一番。
不能给他人造成麻烦,也不能让他人为自己担心。
白椿想着,便脱了鞋,仰躺在床上。
他为了尽早研究救治,很早就搬进离道观不远处的医馆里住下了,每日里也不分昼夜的研究药品,且仔细观察患者服用后的情况。
如今,重症者也能顺利稳定下来了,自己的辛苦似乎也没白费。
想着想着,意识便朦胧起来,他索性不抵抗困意,闭上了双眼。
而待他再度睁开眼时,入目却是一片猩红。
作者有话要说: 带着伤依旧努力的模样,是作者的烂趣味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