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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一名消瘦的女子坐在床上,长长的头发被简单地挽成一个髻,捂着嘴的指缝间不断地渗着血,滴落在被褥上。
      “咳咳咳。”
      女子不住地咳嗽着,像是要将自己的心肺全咳出来似的。

      “娘?”
      白椿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地看着面前人,还有在边上忙里忙外的幼年玛瑙。

      他低头看着自己,发现自己也是这般幼小,堪堪比床高出半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哥你愣在那里干嘛,快去厨房拿药呀!”红发女孩朝着白发男孩急急道。
      此时的白椿才恍然惊醒一般,连忙走向厨房。

      看着熟悉的药罐,熟悉的灶社,他才意识到,这正是他幼年时期的住所。
      药汤在陶罐里焖煮着,不断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一股清苦的味道同记忆的那般,悠悠地在厨房内萦绕。
      他熄了火,将汤取出,又回到房内。

      那名脸颊消瘦的女子正温柔地看着玛瑙,而玛瑙趴在她床沿,打着小瞌睡。修长枯瘦的指尖轻柔地划过她火红的发,母亲摸着女孩的头:“玛瑙,辛苦了。”
      边上的水盆升腾着热气,盆内一片血红,将水中的毛巾染的不复原色。

      一阵簌簌声让女子抬起头。
      只见白椿端着药,正慢慢地走来。
      眼前的母亲看着小心谨慎的白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白椿,也辛苦你了。”
      白椿摇了摇头,将碗裹着湿毛巾小心地递给面前人。
      “娘,有些烫。”

      母亲搅着褐黑的汤,用调羹一勺一勺地慢慢喝着。
      “嗯,白椿调药的能力愈加好了,不愧是那人的孩子。”母亲说着,露出无比欣慰的笑。

      白椿低下头,心里复杂万分,最终还是道:“娘,我会努力的,您会好起来的。”
      消瘦的女子听着,既没同意也没否认,只是将手缓缓地抚上白椿的脸颊。
      “谢谢你,你和玛瑙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了。”说着,神情似乎有些愧疚,“对不起啊,娘不能像其他母亲那样,陪你们玩,还让你们为我操心。”
      “不,娘对我们很好,娘是全天下对我们最好的人。”白椿一时有些难受,站在那想过来,又怕那仿佛花架子般的母亲被自己磕碰着,只好站在原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娘放心,我会研制出让娘好起来的药的。”小孩儿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决,和一份固执。
      女子看得有些恍惚,仿佛面前站着一个她无比思念又触及不到的人一般。
      她闭了闭眼,半晌,才复道:“嗯。”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母亲的病却丝毫没有任何改善,还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看着床上人愈发下不了床,整个人干瘦的仿佛一具会动的枯尸,唯有嘴角的血迹,红的刺眼。

      白椿愈加沉默起来,每日窝在厨房,比对着各式药材,熬煮着汤药,脸上表情严肃的不似一个龆年小儿。
      玛瑙蹲在白椿身畔,看着白椿将研磨的药材融进那口泥塑的陶罐里,见里头黑褐色的汤药咕噜噜地冒着泡,忍不住好奇,将调羹伸进去,勺出一勺,舔了一小口。

      “呸呸,好苦!”
      玛瑙立刻将口中的药全数吐出,拿水猛灌。

      “玛瑙,这是娘的药哦,不要乱动。”白发孩童眼睛移也不移的盯着药罐,在差不多火候的时候,将火熄了,用湿毛巾捏着陶罐,慢慢倒进碗里。

      “娘每天都要喝这么苦的药么?”玛瑙眼角噙着泪,许是被苦到了。
      “嗯。”白椿低着头,眼神昏暗。
      见白椿渐渐沉默,玛瑙也不再多说。

      二人端着药,慢慢地走回房,却见女子站在窗侧,眼神看着天际的飞扬的柳絮。
      正值春季,和煦的风抚在人面上,给人不住的暖意。而窗侧的女子却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衣裳,不论天气多暖,也驱散不了她周身的寒意。

      “娘?您怎么起来了?”白椿大惊,将药放在桌上,就想上前去扶面前人回床榻。
      只是女子笑着表示拒绝,她温和地看着她的两个孩子:“娘今天给你们做你们最喜欢的西湖醋鱼吧。”

      白椿与玛瑙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突然玛瑙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充满喜悦。
      “娘,您感觉好点了吗?”
      女子不置可否,仍旧温柔地看着他们。
      玛瑙执起白椿的手,高兴的仿佛忘却了所有。
      只是白椿心中有些奇怪,但在玛瑙的喜悦感染下,将那丝奇怪抛在了脑后。

      厨房飘出熟悉的香气,酸酸的,甜甜的,女子围着围裙,细致地忙活着,一如当初健朗那般。
      白椿看着这一切,恍若隔世。

      不一会,一碗香甜的西湖醋鱼便出锅了,玛瑙眼里都快放出光来,还没等碗放平,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鱼肉来,放在嘴里细细嚼着,脸上浮现出幸福无比的神情。
      “唔!Delicious!”玛瑙感叹着。

      发觉自己又说了外乡话后,玛瑙咳了两声:“娘的西湖醋鱼真的太好吃了!”
      而后,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荷叶包着的物什,打开,是一块糯米饼。
      “娘!玛瑙知道您喜欢糯米饼,正好隔壁大婶家做了,玛瑙就去求了一块来。”

      母亲看着女孩递过来的糯米饼,眼神流露出一丝温柔,但嘴上却道:“玛瑙,下次有求于他人时,一定也要将自己的东西作为交换哦。”
      “我知道啦!娘您先尝尝吧!”

      母亲拿着糯米饼,却不下口,只是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眼里流露着深深的不舍。
      白椿看到这样的母亲,一丝不详的预感在心里划过,却被玛瑙打断。
      “哥哥你怎么不动筷啊,来来,这是玛瑙最宝贝的肚子上的肉,分给哥哥了。”玛瑙说着,将鱼肉夹给白椿。
      将鱼肉放进嘴中,一丝酸甜裹挟在舌上,明明是种幸福的感受,却吃的让人有些难受。

      晚上,母亲很少见地来到他们床前,帮他们将被子脚压好,给他们讲起了故事,直到孩子们呼吸绵长后,才将烛火吹熄,回到自己的房内。

      白椿难得地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母亲玛瑙和他,正一同在山里采拾着草药,有说有笑,岁月一片静好。
      即使醒来,嘴角的笑依旧没有散去。
      见边上的女孩还在熟睡,白椿也不去打搅,径自洗漱,随后去厨房煎药。
      待他将药似往常一般,端去母亲的房,却见以往早已清醒坐在床上的女子,反常地仍在熟睡。
      于是乎,白椿便放好药,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等候女子醒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连清晨的薄雾都被阳光冲散,女子仍旧没有醒的症状,白椿一时感到有些不妙,便前去查看女子。
      当他将手拂过女子的面颊,只觉一片冰凉,而眼前的女子,早已停止了呼吸。
      “!”
      白椿立即执起女子的手,细细探她的脉搏,又伏在女子胸前,无一例外,皆是安静无比。

      白椿愣着,愣着,他环抱着面前的女子,那个他一直不敢触碰,生怕一碰就会破碎的母亲。久久,直到眼眶湿润,他仍是不放手。

      春天的暖阳依旧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却一丝一毫洒不进白发孩童的心里。

      直到母亲出殡,男孩仍旧呆呆的,他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棺木,仿佛只要上前推开这个禁锢住他母亲的盒子,就能重新看到那个温柔的母亲似的。

      “母亲......”白椿喃喃着,“我终究,终究还是......”
      突然,身体仿佛被某人所环抱,一个火红的事物出现在视线之中。
      “没事的,哥哥,没事的。”女孩以一种极似母亲的温柔声线说着,“我们还有彼此。”
      “玛瑙?”白发男孩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
      “嗯,哥哥,我在,我一直在,我不会离开哥哥的。”女孩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可那笑因为巨大的苦痛显得扭曲不堪。

      “娘,娘她那么善良,即便在天上,也能获得幸福。”玛瑙安抚着面前的男孩,抚着他的背,“她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是一个我们以后都会去的地方。”

      “所以啊,哥哥,不要再苛责自己了,娘她,她......”少女哽咽起来,但终于还是抑制住了,笑着说,“娘她其实并没有离开,她只是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罢了。”

      “玛瑙......”

      孩子们抱在一块,终是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待白椿再度睁开泪眼,眼前的女孩却早已消散,四周静静的,夕阳透过厚重的云层,稀稀地罩在镂花窗格上。
      已近黄昏。
      白椿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脑子昏昏沉沉,梦的内容也模模糊糊不可辩。一觉下来,精神却显得更加疲惫。
      好在脑子有些清醒了。
      白椿立刻想到自己该做的事来,急忙下床穿鞋。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南天竹的声音隔着门框透进来。
      “白椿,我给你拿药来了。”
      随即,门被推开,而白椿就这样措手不及地露在南天竹眼帘之下,他脸上布满泪痕,红红的眼满是血丝。

      “白椿,你怎么了?”南天竹有些窘迫,他是第一次看到面前内敛坚强的大夫这副模样。

      “啊,没事,谢谢你送药给我。”白椿立刻拭去眼角泪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南天竹面前,端起药仰头吞下。

      而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准备出门继续研究,却在打开门的那刻,被一众围门的大夫吓到。

      “各位?这是——”白椿不解,为何只是递个药,却劳动那么多大夫?
      那些个大夫还没等白椿问完,就一股脑围上来。
      “春大夫你感觉如何?”
      “听南大夫说你在休息,我们都很担心,没有太逼自己吧?”
      “春大夫......”

      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问着的白椿,一时之间有些移不开步子,转而向南天竹求助起来。
      而南天竹只是看着,似乎并不打算帮他解围。
      “各位,十分感谢各位的关心,只是春某要准备去研究药物,能否等之后再回答各位的问题?”白椿只好自行脱身道。
      “啊!说来这个,春大夫,你真的太厉害了。”一个小大夫模样的人突然道。
      “是啊是啊,春大夫你有所不知,今天下午一个病者喝了你最新调的药,病情明显好转起来,之前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现在竟可以下地行动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椿欣慰地笑起来。

      “春大夫,真的,谢谢你。”
      “没有你的话,就靠我们,真的,不定救得了这座县城。”
      众人纷纷感叹,向白椿投以尊敬的目光。
      白椿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这些也是得亏了大家的功劳。
      众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几天后,医馆

      “不出意外,再休养几天,便能完全治愈了。”白椿笑着对面前的人道。
      终于,制作的新药有效的抑制了病情蔓延,可还没等面前人表达谢意,门外便一阵喧闹。

      白椿刚走出大门查看情况,就不由分说地被几个官兵模样的人拿下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独暮就正式出场啦!
    已经努力加快进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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