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与毒木》书签签

10、第十章

　　“之前，还有好多兄弟一块守城，交完班，俺们就一块去酒肆搓一顿......”那士兵顿了顿，神色悲伤，“如今，陪喝酒的人都不在了，城门上，也只剩俺一个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中途白椿还请求进门查看情况。只觉屋子里闷的难受，还伴随着一阵阵恶臭，座椅上躺着一个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走近看，人已经去了。

　　“这不是单一的情况。”士兵说，“大家都惶恐度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根本没人管，因此这种类似情况也是越来越多......”

　　“你们的县官，他没表示么？”白椿问道。

　　听到县官，那士兵突然神色激动起来：“他？他怎么会管，自他上任来就没管过事，但他可是官老爷，俺等小民真不敢罔论。”

　　“直到现在，他连面都没出过，指不定老早去哪躲着了。”士兵愤愤道，“也只剩下俺们老百姓命苦，有能力的早在朝廷下封城令之前就离开了去，剩下这些要么没钱，要么没能力，只得留在这儿互相取暖了。”

　　白椿沉默了会，半晌，道：“你可识得元明？”

　　“元钦差？当然识得，你们不就是他请过来的大夫么？”

　　白椿摇了摇头，那士兵瞪大了眼：“这，那你们怎么来的？”

　　“我们半路遭了埋伏，元明不知所踪，我们遂照着路线向北来。”在一旁的南天竹突然道。

　　“原来如此......”士兵若有所思，“不过元钦差与俺们县官熟悉，想必皆是一丘之貉。”

　　果不其然，虽说具体缘由他们尚未明晰，但可以知道的是，元明和那县官定是有他们的算盘在。

　　这瘟疫，果真有古怪。

　　“对了，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给你们点帮助？”那士兵突然道。

　　见白椿点头后，他便娓娓道：“在你们来之前，其实还有几个大夫有来过，他们说，这次的瘟疫，貌似是从老鼠身上来的，是鼠疫。”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些大夫无一例外皆染病去了。”

　　鼠疫怎得如此厉害？白椿看着四周情况，不免有些疑惑：“这儿逢干旱？还是什么。”

　　据他所知，因干旱，导致粮食大减，人们只得逮老鼠疗饥，而那老鼠也没东西吃，因而体虚多病，人吃了带病的老鼠，自然也得病了。

　　可是，看样子，这里虽干燥了些，倒也没有严重到缺乏粮食。

　　“俺也是那么想的。”士兵赞同道，“不过既然不是鼠疫，那究竟是啥子呢？”

　　白椿托着下巴思考着，只觉越了解越感到后怕，如果他们没能活着来到这里，想必此次疫情只能以鼠疫收尾，到时候还要枉死多少人，就不为人知了。”

　　“我们会再查查的。”白椿道。

　　士兵忽地想起什么，连忙道：“两位，若是没有下脚处，俺家虽旧了些，但胜在祖宅宽敞，且俺也并未娶妻纳妾，因而再容纳两人那是绰绰有余。”

　　“有劳你费心了。”白椿笑道，“对了，若不介意，这个请你收下。”

　　白椿递给士兵一卷纱布，见那士兵疑惑，便解释道：“想必这个能让你在守城时好受些。”毕竟那味多闻了不好。

　　只见淡淡的草药香萦绕上来，士兵当即拜谢白椿，也不怠慢，将他们带去了自家住宅。

　　只见莲花镇尾梢处伫立着一栋小宅，门前雕着鸟头造型，上头的漆全落了，门两旁的两头石狮子早已被磨损的看不清面目，进门后，梁柱房梁也尽显旧意，但观其斗拱走兽，不难看出，这房子定是某大户人家留下的。

　　“俺听俺老母亲说，俺祖上是当大官的，因此有些余财，不过近两年也快用完了......俺家也只有俺一个不争气的，很快房子也要抵押出去咯！”士兵笑道。

　　虽然他说的轻巧，似不在乎，但毕竟是从小呆到大的屋子，怎可能说不难受呢？

　　“啊，娘，你咋出来了，快回屋去，外面凉。”士兵忽地道，只见一鹤发老妪缓步而出，拄着檀香木制成的拐杖，两颊圆润通红，虽年近花甲，却仍旧显得十分精神。

　　“王二，家里来客，还不让老朽出来迎接迎接？”老妪道。

　　“有俺在就够啦，对了，这两位也说不上是客人，而是来救命的医生。”

　　见王二这么说，王母眯了眯眼，只见两人皆气宇非凡，一人有着同她一般花白的头发，一人如松般站立，相必身手非凡。

　　“呵呵呵，是么，真是太好了。”王母笑呵道，“那更不该怠慢，王二，快去收拾两间屋子来。”

　　“好嘞！”

　　王二走后，王母便拉着两人攀谈起来：“那小子平时傻愣愣的，也不太会说话，做事也一根筋，有劳两位照拂了。”

　　“哪里，王二细心多思，且考虑事情周到，他才是对我们颇多照顾。”白椿笑道，“如今也只有他一个仍守在门上，也是辛苦。”

　　提到这个，王母大叹气：“那孩子，做人就是太单纯，太好心，见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他便让他们都回家，自己一个人守着。”

　　“现在哪里还有人敢靠近这里呀，别人都劝他不用守着了，但他还是风雨无阻地呆在上头，说，‘俺还没等到救命的大夫，俺还不能离开。’......”王母笑了笑，摇了摇头，“真是，说他傻好，还是说他固执好，不过真被他说中了。”

　　突然，王母收敛了笑意，慎重道：“两位大人，看在老朽面上，那傻小子面上，这座城上，请二位一定要救救这里的人呐。”

　　说罢，竟是流下了两行浊泪。

　　“那孩子的父亲，刚准备从边关回来，想与家里人聚上一聚，谁料到竟碰上这事......原本的行程也都取消了，他也有三年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

　　“其他更甚者，可能回来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

　　白椿听着，只觉心里更闷，眼眶里也有热意，但他还是温润道：“您放心，我们一定找出问题所在，对症下药，不会再让这座城上演生离死别了。”

　　“谢谢，谢谢......”王母用手帕拭去泪花，看见王二回来，便道，“时候也不早了，还请二位早些歇息吧。”

　　王二领着他们去了房间，还贴心地为他们打了水用于洗漱，简直准备的面面俱到。

　　白椿坐在茶几边，用毛笔记录着患者的症状，以及他在意的几个点，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烛火下扑朔着，字迹清晰到位，丝毫不马虎。

　　“哟，写的不错嘛。”不知何时进来的南天竹，正坐在茶几对面，突然发声，把白椿扎扎实实地吓了一跳。

　　“南公子......下次进来时，还烦请你敲一下门。”白椿扶额。

　　“是你太没警惕心了。”南天竹不以为意，“你在写什么，让我看看，嗯......嗯？你要解剖尸体？？？”

　　“嗯，”白椿头也不抬道，“自东汉末年的华佗起，已有在人身上动刀的先例。我想，可以转用在尸身上，察看刚死之人的肺部及胃部等处，看看是否能查出疾病源头。”

　　南天竹呆愣了一瞬，对面前的年轻大夫重新刷新了认知。

　　“但是，这种事，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吧......”会被诽议的，绝对会被！

　　白椿突然抬起头，朝南天竹鬼魅一笑，道：“所以，我们要晚上去。”

　　南天竹深感不妙。

　　城外西郊有处乱葬岗，大晚上，树影婆娑，在薄云朦胧罩的夜色下，颇显诡谲，南天竹打了个抖擞，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阴邪之物，虽然知道没有，但是潜意识里总忍不住地去想。

　　“喂，找到了么？”南天竹面上不显山露水，声音却有些发颤。

　　“再等等，应该有近期的。”白椿道。

　　“唔，你快点，我感觉有点发冷......”南天竹抱剑道，眼睛紧张的环顾四周。

　　“原来练武之人也会感觉冷？”白椿打趣道。

　　“谁，谁说的，我只是......”南天竹话未尽，脚似被什么钩住，吓得他大叫起来。

　　“噫！！！”

　　“南公子你安静点，我没办法专心了。”白椿边翻边道。

　　“你不怕么？”南天竹确认刚才那只是一根树枝后，松了口气问道。

　　“怕啊，但是，人命关天，容不得我再有私人感情了。”白椿道。

　　“唉，你真的和白术一模一样，难不成你们大夫都长一个样？”南天竹叹了口气，正欲再扯些什么缓解恐惧，突然，他眼神犀利了起来。

　　他俯下身，贴近白椿道：“有人来了，先藏起来。”

　　白椿点头，随他一同来到一处树丛蹲下。

　　没过多久，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便远远地过来，手里拿着火把与几桶物什，嘴巴一张一合，似在交谈着什么。

　　“唉，那麻烦县主，不知道又从哪听来的，竟是要我们处理这些。”一个小厮道。

　　另一个小厮点点头：“是啊是啊，这种阴恻恻的地方，真不想多呆。”

　　“赶紧弄完回去吧。”远远跟在后头的小厮说道。

　　只见他们将那桶中物什浇盖在尸体之上，收拾完后，远远地退了好几十步，向尸堆扔了一把火。

　　“！”

　　火舌贪婪地吞噬了死者的衣服，将本就因腐烂而面目全非的脸颊烧的失却了形体。

　　待到他们离去，白椿才冲出去，试图用衣物铺盖火势，在连年轻大夫也一同被烧起来之前，南天竹及时将他拦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找死呢？”南天竹大叫，愤怒不已。

　　白椿双眼失神，看着熊熊的烈火，一点没把南天竹的话放在心上，眼里甚至出现了幻影，看到那烈火席卷上少女的身影，一点点将她吞噬。

　　“不，不要啊！”白椿突然大叫起来，“玛瑙！！”

　　南天竹自知白椿又开始犯病，为了不让他做傻事，只得再度敲晕了他。

　　待他正准备将人背回去时，一个黑色的身影闪过，留下一道不详的气息，而南天竹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具尸体，像是刚死不久的样子，甚至能借着月光看清他的面庞。

　　南天竹：“......”

　　真不知道说是感叹运气好还是差了。

　　人影在树丛间穿梭，最终来到了城的东处才堪堪停下脚步。

　　是他么？

　　在城里等候了那么长时间，这两人是唯一来到的陌生人，只不过来时那两人皆蒙着面，看不清容貌。

　　那么果然，贺鼎鸿说的姓白的，来莲花县解决瘟疫的大夫，就是他。

　　“春大夫。”黑影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刻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没想到，教主让我带回的心脏，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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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白椿：‘玛瑙！不要啊，不要停下来啊！’”
希望之花~
白椿：“......”
南天竹：（亮剑）
菅独暮：（准备割手）
作者：（疯狂擦汗，准备逃离现场）
待会还有一更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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