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浄之月》撇撇捺

29、殷家誉

　　“哥，你后你别这样打自己了。”崔粲端着药水和面前走进房间，一夜之间崔粲说话也成熟了不少，也没昨天那么害怕了：“你这样大姨和姨夫肯定会心疼的，我也心疼，你别这样作践自己了。”
　　今天全家人都没上班，在家看着余晖像怕他跑了一样，余晖怕殷轮担心想用崔粲的手机，偷偷给殷轮打个电话，可是被发现了。
　　余光尚属于敢怒，敢言不敢动手型爸爸，再听宋珠玑一说，儿子气的她想自杀，今天又偷偷的想整幺蛾子，就忍不住骂了了余晖一顿，连带殷轮一起，余光尚是公司上司，最会教育人，不带脏话却字字穿心。
　　最后余晖用了和宋珠玑同样的方法，伤害自己让所有人闭嘴，当自己的手掌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全身都是坚硬的，唯有灵魂深处那颗装满了殷轮的心脏柔软无比。
　　余晖过了好久好久，一句话也没说，崔粲已经沾好药水的棉签都干了余晖也无动于衷。
　　“哥，先擦药吧，被他知道他也会心疼的。”崔粲无奈了，只有把殷轮搬出来。
　　余晖稍微动了动脸，用只有脸肿了才能发出的声音说：“你也觉得我们有错吗？”
　　“你们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伤害自己就是不对，你看看他为你们的感情做过努力吗？到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你觉得值嘛？”崔粲怕余晖再抽自己耳光，不敢说的太过分，不然她也有可能会抛弃殷轮所有的好，忘记她说过的想让哥哥开心，和余光尚一起把殷骂个狗血淋头。
　　“他在努力，他在找我们的余晖，我们的光。”余晖的声音很微弱崔粲没有听懂，她问了一遍：“什么？”
　　“属于我们的光。”余晖又说了一遍，他尽量让自己的口齿清晰，就是说起来有些吃力。
　　崔粲在余晖打电话的时候出去了，不管余晖说多少遍，她都不会懂余晖在说什么，她担心他哥脸上的伤还没好脑子就坏掉了说：“我不管你们，你擦药吧，快点好起来，去见他。”
　　余晖这才配合擦药，没有那个父母不心疼孩子，宋珠玑和余光尚看着脸上带青的余晖，最后只是允许他自己拿手机了。
　　擦完药后，余晖在崔粲房间无声的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房间，他带着耳机把殷轮发给他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把声音开的偏大，殷轮除了说过几句话之外，最后还轻轻唱了一句歌：“喜欢的是你的微笑~我的雨天被你照耀~”声音缓缓入耳，像电流一样流入心脏，余晖还是第一次听殷轮唱歌，虽然只有一句，可他的声音真的很治愈，就像有一股力量不断注入自己的心间一样。
　　这首歌余晖在初中的时候很喜欢，他和殷轮在日月桥上一起听过，当时殷轮还说这首歌跟余晖一样肉麻，没想到现在自己却唱起来了，他看着视频里的殷轮和他身后的落日一样灿烂，这才是完全放松状态下的殷轮吧，拥有光和追求的殷轮，余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嘴角的伤，这么颓废的自己殷轮还会喜欢嘛？
　　余晖把这个视频循环播放了一整天，他看着殷轮的笑，和着他那几句害羞的轻唱，直到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手机也自动息屏了。

　　殷轮下山后在附近找了个能让4g满格的超市，很想余晖却又不敢联系，他总有一种跟余晖联系一次，余晖的身上就会多扎一根刺的错觉，所以手机画面只停留在微信聊天页面，最后殷轮还是关掉了手机。
　　已经将近黑夜了，山后还能看见一条描绘山体轮廓的微弱光线，殷轮左右看了看，想打个车，车没看到却刚好看到从超市出来的一个小伙，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跟他关系很不错的小学同学。
　　“殷轮，回来了？”
　　“王洋？真巧啊，这么晚了你在这儿...”殷轮笑着说，虽然他每年都会回这里，但是这些老同学他是不常见到的，原本还想和他一起回去，叙叙旧，没想到这位老同学直接说：“那我还在有事我先走了。”
　　“啊？哦。”殷轮看着他远去的方向，他们是顺路的，可能时间就是隔阂，这几年就看过几次，还能有什么好叙的呢，长大之后，会在某一瞬间懂得小时候听过的道理。。
　　说起来殷轮在交的第一个朋友还是路瀚，自从上次见面后，偶尔也会发几条信息，余晖还会因为这个吃醋，想到余晖，殷轮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哎？不对，我交的第一个朋友是余晖。
　　殷轮忽然醒悟，他和余晖幼儿园就认识，余晖还说送过他一辆小汽车，殷轮快速的找了一辆车回家。
　　殷轮的爷爷以前是村长，殷轮爸爸结婚的时候，他盖了八间大瓦房，两间小南屋，院子里种了石榴树和葡萄，到现在在村里算是豪的，殷轮从小的玩具，文具，书，衣服，全都放在这里，殷轮从小就会爱护东西，幼儿园时候用的彩笔，到他上初中的时候连一个笔盖都没丢过。
　　殷轮在自己住的那间小南屋里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了一堆破烂儿，奥特曼，超人，飞机，卡片，玻璃球，弹弓，书，啥都有，所有的抽屉，柜子，杂物箱都翻了个遍，殷轮拿着一辆没有印象的迷彩色越野车，现在有自己有自己的手掌那么大，虽然有灰尘覆盖，但也可以看出来这个小车做工很精致，到现在的轮子和车门，方向盘还是能动的。
　　他拿着小越野车，像个小孩子一样跑去堂屋问爷爷：“爷爷，这是谁的玩具？是我的还是我爸爸的？”
　　老头白了一眼爬山回来，就躲进房间翻箱倒柜的殷轮，又看了看小车说：“你爸小时候哪有这么好的玩意儿。”
　　“那这是谁给我买的？”殷轮接着问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这一次殷卫国拿起小车细细的看了看，肯定的说：“你爸把你送来的时候你就拿了这么个小车，有一次我带着你去隔壁老王家，你带着这个小车，他家那孩子也想玩，你这个小气鬼不给人家玩，回来就藏箱子里了，哼，还不想让我知道。”
　　“有这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殷轮拿起小车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那谁知道。”殷卫国看着自己的孙子突然这么宝贝这个小车也有些好奇：“找这个干啥？从哪找出来的？”
　　“从...”殷轮想起自己的房间还一片狼藉，打马虎道：“从箱子里，嘿嘿，那个爷爷我先回屋了。”
　　殷轮回了自己的小南屋，从窗户往外看，可以看见小关镇夜晚的街景，殷轮拉上窗帘，看着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从何下手了，找的时候也没觉得费劲，这收拾怎么就...
　　咔哒——
　　殷卫国推门而入边进屋边说：“乖孙，晚上想吃什么？煎个鱼你吃...”
　　殷卫国看着满屋狼藉瞪大了他那满是皱纹的眼皮：“小兔崽子！你想造反啊？收拾不好不准吃饭。”
　　殷轮拿开堵住耳朵的手，爷爷的嗓门真是中气十足，他嘴上说着知道了，却在心里偷偷想：我说话的时候咋没有爷爷这样的底气。
　　殷卫国又唠叨了几句后问：“明天回去了？”
　　“嗯，星期一还要上学。”
　　“正好那天你李叔给我送了个鲤鱼，我去煎了吧。”殷卫国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倒回来问：“糖醋一下？”
　　“好，小崽子就好这口。”殷轮立刻道。
　　“馋猫样，收拾不好就只有看着的份了。”殷卫国笑着说，就像教小时候的殷轮收拾自己房间一样。
　　“嘿嘿，知道了，我又不小了。”说话间殷轮就已经开始收拾了。
　　殷卫国看了一圈说：“用不到的扔了就行了，留着占地方，收拾完了再把那间南屋也清扫清扫，知道了吗？”
　　“好！”
　　殷卫国去厨房研究做什么菜去了，殷轮收拾完自己的屋子，之后只丢了团儿从书箱里找出的废纸，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有故事，都是回忆。
　　殷轮去了另一间南屋，一开门被尘土味呛了个正着，感觉这间房比他的那间闲置的时间还长。
　　一进门就能看见窗外的街景，跟他那间的结构差不多，不过这里面放的都是殷轮爸爸上学时的东西，殷轮很少来这间房，殷卫国也不怎么打扫这间房，怕是睹物思人。
　　殷轮简单的扫了一下，发现门后挂着一个落灰的吉他包，他爸爸好像是会弹吉他的，小时候还教殷轮弹过小星星，殷轮现在已经记不清怎么弹了。
　　殷轮拍了拍包上的灰尘，将吉他取了下来，拉开拉链，里面除了有一把吉他外，还有一张写着谱子的纸，背面还写了字：送给亲爱的张前进同志。
　　张前进？我妈？他想起了张前进是张雯的曾用名，想起每次提起前进的时候老妈的表情，殷轮不禁笑出了声，落款的时间是两千年那会儿他姐都好几岁了，他们的感情还那么好，真是令人羡慕。
　　殷轮把吉他整理好放在原来的位置，接着整理旁边的书柜，在中间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粉色的笔记本，殷轮的第一反应是老姐的，拿出来一看本子的封皮上工整的写着三个字，殷自由。
　　殷自由？这位是真不认识，这个名字不像真实姓名难道真是老姐的？不过老姐那么狂野的人也写不出这样工整的字啊。
　　殷轮随便翻了翻，在其中的一页上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眼睛停留在那一页，这好像还是个日记本。
　　2005年10月27日
　　今天回老家了，把轮轮送给老爹照顾，我没有时间给他很好的陪伴，轮轮的身边没有男性长辈能够教他男人的责任和担当，我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些都是我的责任，但是我也很害怕，在孩子们长大之前就走了，所以我把轮轮送到老爹这里，先吃点苦，让他能成为一个人格健全的男孩子，我要是不在了他可以保护妈妈和姐姐。
　　别怪爸爸。
　　2005年10月28日
　　轮轮很听话，比他姐姐还听话，我好心疼，明天我就要走了，好希望我走的时候他能说一句：爸爸带我一起走。
　　2005年10月29日
　　“轮轮想留在这里吗？”
　　“好。”
　　轮轮真的留下了，好后悔。
　　殷轮拿扫把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把扫把壳掐断了，他又迅速的翻了几页。
　　2009年1月23日
　　今天是轮轮的生日，我给他买了一个新书包，他好像不喜欢，也是每年都送书包他怎么会喜欢呢，哈哈哈，看来明年要和前进同志商量一下。
　　2011年6月8日
　　今天回老家看轮轮了，这孩子话越来越少了，不待见我了，可能是长大了。
　　2012年4月15日
　　我错了，原来轮轮一直以为是以为我不要他了才把他送走的，我没有不要你，爸爸想告诉你可是爸爸说不出口，前进同志说的对，我不该送你走的，都是我的错。
　　2012年6月3日
　　没想到这孩子现在这么倔，有我当年的风范，哈哈哈，我不管了，挤牙膏式教育法也不是什么好教育法，我明天又要走了，他想干嘛都随他吧，想追求什么就去追求什么，自己的孩子能开心幸福不就好了嘛，轮轮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爸爸永远支持你！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页，殷轮也永远记得这一天，他跟父亲大吵了一架，话说的相当难听，他那会儿把全家人看做敌人，到现在才知道那天全家人都在迁就他，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任性，而从这天之后他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过。
　　殷轮如断珠般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这本旧日记上，殷轮也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父爱无声，殷轮把日记收在怀里，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他说的是爸，轮轮想你了，我以您为傲。
　　先生名唤家誉，畏惧风雨不曾，向往自由而弃，清明正誉一世，唯欠妻子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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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那首歌是小贱的《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