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浄之月》撇撇捺

30、狗粮

　　第三十章
　　“崽子，先别扫了，出来吃饭。” 殷卫国在院里喊殷轮出来吃饭，殷轮胡乱抹了把眼泪，把日记收好，朗声回应道：“这就来。”
　　殷轮把日记拿回自己房间，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想悄悄带走它，我一点也不可怜，爸爸也不是因为我爱哭，不勇敢而不要我，他在我身上寄托了希望，他想让我变强。
　　“快点的，磨叽什么呢？菜都凉了。”殷卫国又催了一遍殷轮。
　　殷轮放下背包匆匆去了餐厅，连手机都没拿。
　　“哇！爷爷还有梅干菜扣肉包，你什么时候做的？怎么没叫我帮忙啊？”殷轮的馋样立刻露出来了，就是声音有点囊。
　　殷卫国端详了殷轮一阵，没看出殷轮什么异常才罢休，像是怕殷轮赖在这不走一样说：“别大惊小怪的，就两笼啊，吃完就没了。”
　　“还有这个鱼。”殷卫国把糖醋鲤鱼往殷轮脸前推了推说：“说来也巧，你李叔那天刚送来，正好你今天就回家了。”
　　殷轮狠狠地塞了两口包子，抬起眼得意的说：“巧什么呀，还不是你特意给我留的。”
　　“咦？小崽子脸皮厚了啊，净瞎说，什么特意给你留的，那是我不怎么爱吃怕吃不了坏了。”
　　“你让小李叔叔跟你一起吃不就行了，人家特意给你送来的呢。”
　　“你小李叔就卖这个的，他才不吃呢。”殷卫国反驳道，接着就像忘记之前说什么了似继续道：“别光吃包子，吃点鱼，不够还有煎饼，要不我给你卷个煎饼？葱沾了酱，放个鸡蛋，在撒一层虾米，卷进煎饼里，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说话间殷卫国的煎饼已经卷好了，就差送进殷轮嘴里了，殷轮看着他可爱的爷爷笑到喷饭。
　　看见殷轮的态度，殷卫国不禁皱起眉，板起脸说：“吃饭就好好吃饭你笑什么？”
　　殷轮接过爷爷手中的卷饼，讨好似的道：“我吃我吃，我最爱吃了。”
　　“哼，这还差不多。”老人微微笑笑就能看见脸上的褶，殷轮看着爷爷的笑脸有些失神。
　　“爷爷，等以后我挣了钱，你愿意跟我走嘛？”殷轮眼巴巴的看着老头问。
　　“跟你走？哪儿去？在这多好，有山有水，出门就能看见邻居亲友。”
　　“哦。”
　　“你以后也别忘了回来看看，看看你李叔的生意，你张爷的树，你王婶的花，你小时候啊，这些人没少照顾过你。”
　　“我知道，还得看看我家老头。”殷轮嘻嘻笑道。
　　“知道就好，快吃饭，吃了饭就去睡觉，一回来就知道乱窜。
　　“这么早我睡不着，爷爷我陪您玩吧。”殷轮撒娇似的说。
　　“呦，说的真好听，你不困我困，自己玩去。”殷卫国又顿了几秒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你要不上里屋来睡？”
　　“我不，我开电褥子。”殷轮摇头晃脑的说的很嘚瑟。
　　“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殷卫国看殷轮那一脸得得嗖嗖的样就一脸嫌弃，惹得殷轮哈哈大笑。
　　吃完饭，殷轮又跟老头边看电视边扯皮，最后老头没扯过殷轮，把殷轮撵回房间睡觉。
　　殷轮拿起手机，烦恼又来了，不管之前经历了多开心事，每当静下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余晖，想告诉他，我干了什么，想知道他在干嘛。
　　不过这一次打开手机跟昨天不一样，余晖在一小时前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你明天回来吗？我去接你。
　　-你猜。
　　-你是不是想我了？【斜眼笑】
　　-你明天有空出来了吗？

　　殷轮连发三条，余晖都怀疑是不是发错联系人了。
　　-没空也得出来啊，谁让我想你呢。
　　-那我们打视频，我给你看个东西。
　　殷轮完全没给余晖反应的机会，反手就是一个视频电话。
　　-你怎么不接？你有事瞒我。
　　-我能瞒你什么，明天不就见到了嘛，我今天状态不好，不想让你看见。
　　-得了吧，你什么样我没见过，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快说，明天几点？
　　-下午四点，下了车我还想吃橘子糖。
　　-OK~
　　殷轮拿着今天在箱子里找到的越野车玩具对着手机沉默了，余晖明天可以出来了，难道宋珠玑同意我们在一起了？那为什么余晖一直不愿意让我看他，余晖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殷轮呆呆的望着窗外，屋里的光能透到街上，街角处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白色的花轻飘飘的从天上，落到地上，下雪了。
　　-下雪了，很漂亮。
　　殷轮最后给余晖发的一条消息，余晖没有回复，殷轮就边看雪边等一直等到自己睡着了。
　　-那你要不要等雪化了再回来？会不会出事故【阔怕】
　　殷轮一早就收到了余晖亲切的问候。
　　-你大爷的能不能说点好听的，真是煞风景。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gun~
　　“崽子，起来扫雪了。”殷轮已经听见爷爷在院子里的扫雪声了，迅速给余晖回了条【爱你】的表情包，就出门扫雪了。
　　“等一会儿，扫完雪你去给你张爷和王婶送点我腌的花生，你张爷牙都快没了，还爱吃我腌的花生呢。”殷卫国边扫雪边安排着殷轮。
　　“好，我知道了。”殷轮笑着答应。
　　“回来你再带瓶酒，从院里掐枝梅花去林里看看你爸和你乃。”殷卫国继续安排着。
　　“那你和我一起去吗？”殷轮问。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不用带纸了，现在不让烧纸。”
　　“哦，好”
　　气氛一下子就沉下来了，殷轮偷偷的撇了眼老头，老头神色没什么异常，殷轮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突然殷轮猛的记起一件事，语气焦急的问：“爷，我不知道呢？”
　　老头被乖孙问懵了：“你啥玩意？”
　　“我的兔子呀，就是今年暑假你让我带走的那个？我这次带回来了。”殷轮急到飙方言。
　　“昨天晚上吃的那梅干菜扣肉，就是它的肉。”殷卫国瞅了一眼孙子的熊样儿，面无表情的说。
　　“啊？”
　　“瞅你那样，现在知道找了，我拿里屋去了，放院里早冻死了。”殷卫国冷笑一声道。
　　“哦。”
　　殷轮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现在也说不话来。
　　“行了，快扫完了，你先出门吧，下午不是还要赶火车嘛。”
　　“嗯嗯嗯。”

　　中午十二点余晖家，余晖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上的淤青，脸上的麻木劲儿已经过了，现在光剩疼了，余晖轻轻的碰了碰伤口，反思似的想昨天真的太傻了，打哪里也不能打自己脸啊，全身上下数脸金贵。
　　“哥，出来吃饭了。”崔粲在门外喊。
　　“来了！”余晖稍微张大点嘴脸就疼，这一会儿可怎么去见接殷轮啊。
　　饭桌上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宋珠玑又像往常一样，给家人盛饭，夹菜。
　　“来，儿子吃菜。”宋珠玑把菜夹进余晖碗里。
　　余晖看了他妈一眼，不知道宋珠玑又要干嘛，他没说话，把菜吃掉了。
　　“明天我跟你去学校把走读手续办一下吧，下学期咱们转学。”宋珠玑就像说家常一样，轻松的说出这句话。
　　“我不，你想转你自己转，反正我不转。”余晖也同样轻松的说。
　　“你说你这可让妈怎么办啊。”宋珠玑又开始哭爹喊娘，余光尚叹了一口气顺着宋珠玑： “你看你把你妈气的，你要是把你妈气出个好歹我...”
　　“行了，你们够了啊，这招谁不会啊，你们把我逼急了我还从楼顶跳下去呢。”余晖放下筷子，不容拒绝的说：“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们不是一直想让我去F国上学吗，我高中一毕业就去，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干什么你们别管我。”
　　宋珠玑还是不依不饶，余晖看了看余光尚，余光尚叹了口气，看向宋珠玑说：“咱也别折腾了，你看看孩子的脸，你不心疼啊？他现在啊，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算了吧，多一个儿子也比少一个儿子强。”
　　宋珠玑瞅着余光尚，咬牙说：“他也配。”
　　“配不配的不知道，反正你儿子就这德行。”宋珠玑气呼呼的没说话，余光尚对余晖说：“LF大学，商企管理。”
　　“好，可以，反正你们交学费。”
　　想生活，想安稳的人，都不想继续闹了，一天而已太累了，既然都做出让步了，就当做不知道吧。
　　余晖在玄关镜子处整理口罩，他带了个口罩，好遮住嘴角的伤，早知道他爸妈这么简单就妥协了，他昨天就不打自己了。
　　就这样想着，宋珠玑的声音突然出现了：“去哪？”
　　“出去。”余晖像是随口说的其实心里慌到不行，怕他妈又整幺蛾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你又能改变什么？”
　　“你...”
　　“我先走了，不管你做出什么举动，都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所以你还是消停点吧，我爸都同意了。”说完余晖就夺门而出，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跟宋珠玑说话，现在心里只有爽。
　　这两天，宋珠玑和余光尚都静下来了，不约而同的接受了，搞基听着挺洋气，等吃了苦头玩够了，自己就知道回来了。
　　-到哪了？
　　-早着呢，预计还有半小时。
　　-不早了，你好好听着别坐过站了。
　　-庐城是终点站过不了。
　　-哦。
　　殷轮再接站口一眼就看见了余晖，余晖平常是个连帽子都不戴的人，今天却全副武装，戴了帽子，还带着口罩。
　　殷轮穿着余晖的外套，还提着兔笼在人群里很扎眼，一眼就能看到，余晖冲他招招手，他过去了，两人就两天没见，余晖却不知该和殷轮说什么。
　　殷轮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想拍掉余晖肩膀上不知从哪里蹭的一点灰尘，没想到的是余晖却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殷轮指着余晖左肩位置说奇怪道：“你衣服上有脏东西。”
　　“哦。”余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顺手拍掉了灰尘说：“我还以为你要揍我呢。”
　　“你那么乖我揍你干嘛？还是说你心里有鬼？”殷轮脸上带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什么鬼不鬼的，呐，橘子糖。”余晖想转移话题，从兜里掏出一把橘子糖递给殷轮，殷轮没有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说：“帮我拿一下不知道，我系一下鞋带。”
　　“好。”余晖接过兔笼，只见殷轮只是轻轻的弯了下腰，接着反手猛的扯掉了余晖的口罩。
　　灰青色的淤血和今天的天气一样糟糕，殷轮想碰却不怕弄疼了余晖，只能皱着眉问：“怎么弄的？”
　　“哦，没事，不小心磕的，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余晖说的很随意，想借此蒙混过关。
　　“你放屁，说的好听，你要是自己磕的早就来找我求安慰了。”听的出来殷轮生气了，余晖也挺委屈的自己受了伤，还要挨凶。
　　“到底怎么弄的？”殷轮看着余晖，他的拳头都握紧了，声音打抖的问：“是因为我吗？”
　　“不是因为你。”余晖赶紧打断殷轮的任何猜想说：“我自己揍的。”
　　“你还骗我，你傻了啊自己揍自己？”
　　“我就是傻了啊，我没办法，我想见你啊！”
　　火车站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余晖说话太用力扯得嘴角疼，左右看了看，有不少人在看他们，他知道殷轮脸皮薄，拉起殷轮的手转身欲走，殷轮却不动，站在原地委屈巴巴的盯着他。
　　“我要抱抱。”殷轮的声音极小，还带着点哭腔，把余晖给听愣了，这还是他那个很傲娇，但绝不撒娇的男朋友殷轮吗？
　　“我要抱抱。”殷轮的声音稍大了一点又说了一遍。
　　余晖轻轻的将殷轮揽进怀里，轻声道：“没事的，不疼的。”
　　殷轮把下巴磕在余晖肩膀上，闷声道：“揍你就是揍我，我疼啊。”
　　在火车站出站口两个大男孩抱一起，确实挺扎眼的，不少人都看过来，有的神色异样，有的神色无异，但这些他们不管，他们不想管，也管不了，他们只关心他们在乎的人。
　　殷轮轻轻挣了一下，余晖松开他，他担忧的看了一眼余晖脸上的淤青，帮他戴上口罩，隔着口罩，隔着口罩在他伤口的位置吻了一下。
　　余晖都愣了，火车站当众撒狗粮，殷轮干了他想干却一直没敢干的事，那他以后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了。
　　殷轮迅速低下红透了的脸，大步走开了，等余晖反应过来，殷轮已经拎着不知道出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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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让男朋友亲自系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