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浄之月》撇撇捺

28、放肆灿烂

　　殷轮一个人走在学校的操场，他看见有一男一女牵着手，迎面走来，那两人越来越近，直至他跟前，殷轮看清了他们的面目，女的是宋文随，男的是余...余晖，宋文随喂了余晖一颗糖，就在殷轮面前消散了。
　　殷轮愣在原地，这是个梦？还是原来的梦醒了这才是现实？
　　殷轮继续走，来到了学校湖边，他看到余晖在帮一个人擦眼泪，他看不清那人是谁，可他能确定那个人不是他，殷轮转身就逃，快醒来快醒来，这肯定是梦。
　　他跑的浑身是汗，来到了一家火锅店门口，身边有飘飘落叶，余晖抱着一个女孩拥吻，殷轮冲过去，拆散他们，拎住余晖的衣领让他看着自己：“我吃醋了，我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你让他们都走好不好。”殷轮的语气卑微至极，而余晖却轻蔑一笑说：“不是吧，同桌，你开什么玩笑？”
　　殷轮的世界逐渐变色，由灰白色变成全黑色，连一束光都透不进来，他跪在地上哀嚎：“余晖！你让他们都滚！你有我就够了，让他们都滚！”
　　窗外一片漆黑，唯独月光能将殷轮照醒，殷轮满头大汗，他不断的深呼吸，他躺在自己卧室的飘窗上，身上盖着余晖的外套也湿乎乎的，他忘了自己怎么回的家，摸到手机就着月光看见手机屏上有一道裂痕，纹路像个y，看见y殷轮联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余晖。
　　手机还能亮，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从他给宋珠玑打电话到现在没有一点余晖的消息，凌晨一点半他在干嘛？最后殷轮还是没忍住拨通了余晖的电话。
　　“喂？”余晖几乎是秒接电话，但接起来后他又没有说话，是殷轮先开的口，他们分别了还不到半天，但好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这样冷淡的余晖殷轮还是第一次见，他试探着问道：“你睡了嘛？我没吵到你吧？”
　　“我在等你电话。”余晖的声音很疲惫，殷轮差点听不出是他的声音。
　　“哦，那为什么你不直接给我打过来呢？”余晖没有回答，犹豫着说：“我妈，是不是...跟你说...那不是我的意思你别恨我，我...”
　　“你怕了吗？”殷轮打断余晖的话。
　　“怕什么？”余晖没有反应过来，殷轮也不急着解释让余晖自己想，两人静了一会儿，殷轮能听见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下。
　　“怕啊，怕抵不过家里的压力，把你弄丢了。”殷轮有点惊讶这是余晖最接近现实的回答，再也不是虚无缥缈的情话。
　　“那...”殷轮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其实经历过了一次也没有那么可怕，就是心疼点，爱我的人，我的爱人，都心疼。”余晖哽咽了一下说：“那你呢？你怕吗？”
　　“嗯~”虽然知道余晖看不见，但殷轮还是摇了摇头：“老子才不怕。”殷轮用最苏的声音说最叼的话。
　　“好。”
　　两人虽然在不同空间，但在同一时间都露出了微笑。
　　“今天的月亮真亮。”殷轮坐在卧室飘窗上说：“都把我照醒了。”
　　“是啊，要是能和你一起看就好了。”余晖也走到窗前，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你心啥时候这么大了，你居然能睡着？”
　　“我...”
　　我可能是哭累
　　“我也不知道，我忘了，嘿嘿。”
　　“你肯定是累坏了，眼睛又哭肿了吧，你的声音现在还是囊的。”
　　殷轮被余晖无情的拆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你想不想看落日？”
　　“和你一起，干什么都行。”余晖顿了顿又说：“我给你来个文艺版的，我愿一世与你听风看雨沐阳望月。”
　　余晖说完，殷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肉麻精。
　　“文艺不文艺？”余晖还特别贱的问殷轮。
　　“文艺死了。”殷轮抖掉鸡皮疙瘩，笑着说：“等今天天亮，我带你去骜海边看日落吧？”
　　“骜海呀？”余晖感叹了一声沉默了。
　　“怎么了？”殷轮问。
　　余晖又沉默了一阵说：“我这几天，可能...”
　　“没关系。”没等余晖说完殷轮就打断他笑着说：“那你把摄像头打开，我们一起看日出吧。”
　　两人守在窗前，时而有话时而沉默，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相互看着对方，可惜没等到日出余晖趴在窗前他刚搭的临时小桌子上睡着了，殷轮虚虚的描摹着手机屏幕上余晖的轮廓，心道她果然把你关起来了。
　　天微微亮时，殷轮不舍的把电话挂断，庐城今天阴天，殷轮也没能看到漂亮的日出，可他更没看到的是，在殷轮挂断电话不久后，余晖睁开了眼，把手机关机，轻手轻脚的到崔粲房间，把手机放在了她的床头柜上。世界上可怕的事之一就是，就要起床了，可自己还没睡呢。
　　殷轮看了庐城这几天的天气都是阴天，又看了看店珊市小观镇的天气，他订了一张火车票，没带什么特别的行李，就带着知否，不舍和一袋薄荷糖，回爷爷家了。
　　临出家门前，殷轮在父亲的遗照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喊了一声“爸”，这个词殷轮太生疏，像是从别人嘴里出来的。
　　殷轮六点出发坐了四个小时的火车，一个半小时的公交，到了骜海之滨，店珊河畔的小观镇，小观镇是这个城市里唯一一个有山，而跟水关系不大的地方。
　　殷轮背了个背包，穿着余晖那件遗落在他那里的军绿色迷彩纹外套，殷轮很少穿这个颜色，这件羽绒外套没有显得他臃肿，更多的是干练，乡间小路都被他衬得鲜活了许多。
　　殷轮到家门前，难得的门开着，老头好好在家待着哪也没去真是罕见：“爷爷，我回来了。”
　　老人长得和善，白色地中海发型，看的出有些年纪，但身子骨是肉眼可见的硬朗。
　　正在院子里给唯一两行扣着小棚的韭菜除草的老人，闻声抬头，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打量了殷轮一圈，最后露出了老油头的微笑，一口方言：“呦，乖孙子回来了！”
　　“今天是放什么假啊？怎么舍得回来了？”殷卫国起身笑着说，在老头里比他的腰板还算是直的。
　　“想你了呗！难道你不想我啊？”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殷轮就放飞自我了。
　　“呦吼，臭小子，会说好听的了。”爷孙俩边说边进屋，殷卫国又上下打量了殷轮一圈说：“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下身穿了条透风的破裤子？谁给你买的袄？不像你的像别人的。”
　　殷轮裹了裹外套，看了看自己的补丁裤哭笑不得，拽了拽裤子跟殷卫国说：“补起来的，不透风。”
　　“真看不来你们穿的这些玩意儿，板板整整多好。”殷轮面带笑意听着，没说话，老头继续问：“回来干啥来了？”
　　“回来爬山，看你，看风景。”两人坐在堂屋的木椅上，殷轮笑着对老头说。
　　“去去去！”殷卫国说的方言，语速极快：“跟谁学的这么说话，怪酥人滴。”
　　殷轮看老头这样人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笑笑笑，就知道傻笑。”刚回来的那股稀罕劲还没过，殷卫国说：“去那小棚里割点韭菜，咱今天中午包饺子，冷窖韭菜城里人可稀罕了。”
　　“我又不是城里人，我可是吃这个长大的。”殷轮得意的说。
　　“乡下娃，割韭菜会不？”殷卫国顺着殷轮的话说。
　　“当然会。”殷轮带着点小骄傲说：“爷等我毕了业回家卖韭菜吧。”
　　“□□崽子，卖韭菜还用的着上学啊？好好上你的学，净想些没用的。”殷卫国教育道。
　　爷俩吃了顿饭，又扯了一会儿皮，老头回里屋睡觉了，殷轮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准备出发了。
　　这座小山坐落在小观镇的西边，原本就叫西山，可随着时代的发展，旅游业兴起，这座山为吸引眼球，再加上在这山上看夕阳很美，便改名夕山。
　　夕山虽是小山，匀速步行也要两个小时，殷轮现在出发刚好能赶上看落日，登山的人虽然很少，但来登山的大都是三五成群或是情侣，只有殷轮独自登山，但他并没有觉得孤单，因为他穿着余晖最常穿的外，包里背着不舍，就像带余晖来了一样。
　　殷轮在山脚下给余晖打了个电话，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其他别的原因，余晖并没有接电话，虽说不觉得孤单，但殷轮多少也是有些失落的。
　　山川的背后，点了一笔金色的晕染，云彩排成排像鳞片一样，再加上只露了半个身子的日光照耀，天空又成了金色的海。殷轮终于登到山顶，看见了久违的落日，他顾不得别的，想先把美丽的风景分享给余晖。
　　-手机可能不在身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殷轮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山上信号不好，余晖他现在在干嘛？我找他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殷轮先录了视频，他拿着不舍，边录边说：“我穿着你的衣服，拿着你的送我的玩偶，来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美吧！”
　　最后他顺光拍了一张笑的很用力的照片，硬生生的把右边嘴角下方，挤出来一个梨涡，他的脸只出现在画面的左半边，右半边的空位完全可以放进另一个人。
　　翻山越岭不为风景只为你。
　　——我和余晖
　　殷轮第一次在朋友圈里发自拍，是他和“余晖”一起拍的。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没有几个人会来看落日，殷轮坐在山顶的石头上又看了一会儿，天空由金黄变成了金粉色，他的余晖终要迎接黑暗了，不过只要余晖存在他就是灿烂的。
　　下山的时候，殷轮接到了余晖的电话，但是因为信号不好没聊几句就挂断了。
　　“喂，余晖你能看见我在哪里了吗？你今天干嘛了？你收到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嘛？”殷轮秒接电话，一天没见而已他却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余晖说：“你在家...还好吗？”
　　“我看见了，真漂亮，你是变相的在朋友圈跟我告白嘛？”听的出余晖的心情还算不错的，但总觉得他说话有些吃力。
　　殷轮对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害羞的笑了一下说：“你怎么不开摄像头啊？我想看看你。”
　　手机里的人沉默了，只有傍晚的山风在殷轮耳边呼啸。
　　“是我信号不好吗？”殷轮问，他好像隐约听到了一点，水滴砸在桌子上的声音，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我们在一起给余晖惹麻烦了，这是挂断电话后殷轮第一个想法。

　　余晖在崔粲的房间里，嘴角带着淤青，右脸浮肿还附着没干的泪痕，都是火辣辣的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