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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无声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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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洵煞白着脸,黏着脸颊的发丝不断往下滴水,虽然知道是徒劳无功,但还是在努力挣脱另一只手的透骨钉。
“对了,小云是谁,我听你之前一直念着。”依玛眯起眼欣赏着他的挣扎,笑问道。
“我就是小云。”骤然响起的嗓音让她吓了一跳。
话语刚落,谢云悠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眼前,依玛看着她,突然眼睛一亮:“我认识你,就是你带着中原人侵犯我们北疆。”
小云?!白洵一瞬间焕发出希冀的神采和生机。
越过她,谢云悠的视线落在了破败不堪的白洵身上,从血肉模糊的手掌移到仍钉在树干上的脚踝,这是怎样的痛楚,他何曾这般过,顿时怒气盈满胸口,伴着说不清的心疼和心焦。
“你是北疆人。”收回视线,谢云悠看她穿着打扮,想到之前遇到的毒蛾和方才的毒瘴,眼底闪过警惕之色。
“你是想来带他走吗?”依玛歪着头,看似单纯无害的面容露出无邪的笑容:“你要失望了,他现在是我的了。”
三个兵将赶到,谢云悠迅即一挥手让他们停在数米开外,除了她此处没有第二人,脚下满地尸身,白洵又成了这样,说明这浑身透着诡异的小姑娘很不简单。
心念一动,她快如闪电,剑锋直逼依玛面门,不闪不避,依玛竟然瞬间分成了三人。
长剑划了空,谢云悠反手刺向左边。
兵将唰唰持刀砍向右边那个,齐齐砍了空。
难道是幻影,谢云悠一惊,身旁三个兵将在彼此眼中竟然成了依玛,相互砍杀之下,很快倒毙于地。
“她,她会幻术。”白洵拼劲全力喊道。
原来如此,谢云悠扯下腰带蒙上眼,辨听出她细短的呼吸声,循声而动。
依玛左躲右闪,很是狼狈,手臂和腿上都中了好几剑。
仓皇中,她摸出怀中的短笛,吹奏起来。
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谢云悠摇摇晃晃摘下蒙眼腰带,就见眼前的少女一会斜长,一会矮短。
她跌跌撞撞走到一棵树下,以剑支撑着,依玛边吹边走到她跟前,换了曲调,催动她缓缓举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小云。”白洵大骇,凭空生出一股力硬生生把另只手掌的透心钉拔了出来,顿时失去重心,从树上倒挂了下来。
很好,你现在可以抹一下了。依玛绽出个笑容,但下一刻,凝固在了嘴角。
冰冷的剑刃横在了她的脖子上,谢云悠一脸冷酷,杀意必现:“就你一个吗?”
她要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北疆人,忽的,“咻”一支利箭射来,她一仰身躲过。
蒙着脸的高飞一剑挑开剑刃,顺势把依玛带到一旁。
两人你一招我一势,打的难解难分,依玛偷偷想带走昏迷过去的白洵。
谢云悠大喝:“放下他。”
高飞撤去攻势,放她去救人,自己则趁机提溜了依玛就跑。
这人招式怎么这么熟悉,像是在哪里交过手,谢云悠来不及多想,忙扶起白洵。
气息微弱的几乎探查不到,还都是往外在出气。谢云悠急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几粒药丸塞进他嘴里,接着拍拍他的脸唤道:“白洵,白洵。”
没有应答,他的身体冰凉,没有半丝热气,面对死亡,她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紧紧抱着他,试图暖和他的身体。
你不能死,不能。谢云悠脱下外衣给他裹上,咬咬牙背起他,往林外走去。
“你救过我一次,所以无论如何给我个机会救你一命。”谢云悠心堵的慌,喃喃自语着:“你想想你娘,想想你哥,他们都在等着你,白洵,小白。”
“小,小云。”白洵提上了气,幽幽唤道。
“你在叫我啊。”谢云悠惊喜交加,以剑为杖,凭记忆抄近路出林:“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平安带回去。”
“谢谢,谢谢。”白洵喃喃道。
“你怎么这么客气,一直说谢谢。”谢云悠嘟囔道,把他往上托了托,突然间,脑海里仿佛有道光一闪而过,曾经有个稚气的嗓音回响在耳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谢谢,谢谢。哈哈哈。”
“汪汪汪。”
“谢将军,谢将军。”林外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深吸口气,拼劲全力,加快了奔走的脚步。
白家门前,收到消息的白夫人焦急不安,如不是家人们苦苦哀求,拼命阻拦,她早带着人去找儿子了。
白六娘扶着婆婆,一边安慰一边张望着远处。
告了假的白洲背着手,面色沉沉,一旁京兆尹和几个官员都在惴惴不安的陪着,任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弄不好乌纱帽都难保。
很快,车马疾驰而来,众人定睛看去,竟是五城兵马指挥使宋然亲自护送。
虽然心里有点准备,但当看到白洵被抬下来的模样,白夫人还是差点晕厥过去,上一次受到打击还是白老侯爷过世,她几乎认不出这是她金贵宝贝着,意气风发的儿子。
白洲忙扶过他娘,自己也是红了眼圈:“赶紧送进去请大夫诊治。”
谢云悠下来时,除了马夫,周遭已没了人,怔怔看着满手的鲜血许久。
消息传到宫里,玄帝震动,亲往探视,命皇长子坐镇查案,缉拿凶犯,于是各路官兵把近郊翻了个底朝天。
萧轻远刚被请去与御医一到会诊白洵,一结束便匆匆回到了京都的药堂,高飞早在后院等着他,看他脸色便知白小侯爷情况不佳。
如果连主子都没辙,高飞暗暗咋舌,想那依玛确实狠辣,自己救了她,她反倒责怪自己误了她的事,差点动起手,若非主子制服了她,只怕又跑出去惹出祸端。
素来稳重的萧轻远走的像阵风,白洵没有太重的内伤,但外伤甚是严重,往后形同废人,不能拎重物,不良于行。
透骨钉,这丫头居然用那么歹毒的利器。
推开暗室,全城搜捕的人儿正端详着手里的玉笛,听到声响,她立刻藏了笛子,好整以暇的瞪着进来的萧轻远。
“我能出去了吗?”依玛晃晃手腕间的铁链,她十分不喜欢被人这样锁着,就像锁条狗。
萧轻远不语,走到她身前,抬手讨要道:“拿出来!”
依玛想装傻,但看他面色不善,撅着嘴把玉笛取出,递给他道:“又不是什么宝贝。”
一想到玉笛被她用来杀过人,萧轻远一股怒意顿时涌上心头,原本看在大巫师面上留她一命,但想到这个,加之她差点伤了小云,便不作他想了。
走出暗室,高飞见他没有动作,急道:“主子是还要关着她?那岂不是我还得每天伺候这个小祖宗啊。”
萧轻远斜了他一眼,冷冷道:“把暗室的门封死,永不开启。”
倾力救治之下,白洵醒的早,白洲并未瞒他,透骨钉使他手筋脚筋俱损,知道这个消息,白夫人和白六娘眼泪又掉了一箩筐。
谢云悠一直没走,候在外头等了又等,结果等来了白洲,白洲一脸倦色,朝她摇摇头道:“阿洵请谢将军回去休息,他累了,暂时不见外客。”
紧接着又说了一番感谢的客气话,谢云悠一句都没听进去,耳边只有他不见外客,她巴巴等着,无非想看他一眼,和他说会话。
他是不是在怪自己没有早点去,不会啊,可他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谢云悠猜不到也猜不透,她才走到门口,白六娘就带了件外衣追了出来。
“谢将军,留步。”白六娘红着眼,感激的把外衣递给她道:“小叔让还给您。”
谢云悠却没接,淡淡道:“扔了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六娘费解的摸摸外衣,交给下人吩咐先洗干净收好了再说。
守了儿子两天的白夫人在白洲的劝说下,终于去休息了。
怔怔的盯着发白的窗棂,白洵如此平静沉默的模样是软玉、温香从未见过的,两人飞快交换了个担忧的眼色。
原来小云受过的伤和苦是这样的,白洵一想到这,只觉心比伤口还要疼上千万倍,他转过头,慢慢闭上眼。
曾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陪她走下去,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谢将军!”
随着温香的一声惊呼,换了身装扮的谢云悠已然从侧窗翻入房内,她摸了把温香的脸道:“大红,不要慌,我是来看你家公子的。”
温香红了红脸,看了看自家公子错愕的眼,马上便识趣的和软玉退了出去。
谢云悠看着床上的他,手脚包扎的严严实实,霎时眼一热,面上故作轻松道:“你是怕丑所以不让我看吗?”
白洵张张嘴,喉咙里仿佛塞了团东西在里面。
“对不起,我去晚了。”谢云悠走过去,跪在床前,低下头,闷声道:“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不,不是这样的,小云,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白洵轻轻摇摇头,又爱又怜的看着她,我怎么舍得怪你,我永远不会怪你,因为是你救了我啊。
抬起头,谢云悠眼中隐有泪花,伸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他的脸道:“你放心,有轻远,有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大夫,你很快就能痊愈的。”
心痛难抑,白洵勉强牵起一抹笑,点点头。
又兀自说了一番话,谢云悠怕耽搁他歇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白洵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再见了,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