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灵之缘起生烟》净深缘

89、牺牲（上）

　　殿堂上的一切席缘依旧觉得历历在目，她整日整夜都只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
　　离萝被转移到库斯卡守卫最严密的密室里，除了有许可的寥寥几人无人可以擅自出入。她被保护得很好，每天那监控之后都有上百双眼睛注视着她，而她也终将成为彼世名副其实的试验产物。
　　被推崇成为新神替代品的席缘，更是被严防看管。每天博歆然和希拉都会去看管。
　　被关押的第11天，博歆然离开后，希拉如约而至，连续十多天的到访，博歆然和希拉都只得到席缘闭口不谈的结果，希拉也从未抱有过任何幻想。
　　“希拉。”
　　她震惊的回头看向席缘。
　　“你欠我一条命。”
　　望着席缘的面庞，她陷入了回忆，她没给席缘任何回答，就只是那么安静地凝着她。
　　“我要你保全离萝。我留下，哪儿也不去。”
　　席缘的一番话让希拉惊愕不已。
　　“她和你并无瓜葛！”
　　席缘如她印象中的一样先是沉默，然后才会淡淡回答。
　　“我愿意替她成为改造人。”
　　看得出席缘眼中的坚毅和真诚，希拉纵有偏心也无法左右。
　　“我的心，以我的心作为交换。”席缘瞩目着希拉，期盼得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来。
　　希拉震惊，凝眉不语。
　　“——为了司冰烟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了离萝，你竟甘愿成为改造人。荒诞至极！”
　　见希拉并未作答，席缘再次重复道。
　　“我把心交给你，那是我的命。一命抵一命，留下离萝，保全她的意识。”
　　席缘挣扎权衡了多日，早已黔驴技穷，这样的决定除了她自己，恐怕谁也不清楚她的所思所想。
　　没了心，就只剩下躯壳，那她还会是她吗？
　　离开囚牢后希拉辗转难眠。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这很公平，你欠我的，我给你你想要的来偿还。”
　　“——一半的心，事成之后，你可取走另一半，我的整条命都是你的。”
　　纵使先前有埋怨过席缘对自己的欺骗，但终究还是抵不住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欢喜。希拉心知肚明自己是没有任何能力去左右整个联盟的决定，十多日来消耗的也只是时间，多耗一日便多积攒一份不舍和回忆。席缘只能成为心中宝贵的记忆，她无法抗拒，也无力去抗争，席缘的那番话卑微而真挚，是记忆中那个孤高的席缘在彼世残存的最后尊严，那样的交换是灌注了她所有的期盼。
　　即使希拉再冷漠也熬不住席缘那样的请求。
　　……一番挣扎和不舍后，希拉再次出现在席缘门外。
　　看到她，席缘很是激动。她牢牢靠在栅栏旁望着希拉，那双眉目下的真挚和期盼是希拉从未见过的清澈。
　　席缘等待着期许已久的答案。
　　希拉沉默着缓缓合眼，然后轻轻点头示意。
　　她期盼着冲着希拉浅笑，真挚而卑微。
　　席缘眼角莫名落下了泪来。
　　——没有心，我究竟会是哪般模样？
　　减轻对所有人的伤害是她认为最得当的权宜之计，容纳所有人的执念，在她自己心里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不属于彼世。
　　离萝的毒药是自己，她的解药是宋雨尤；宋雨尤至情至真，把蒙在鼓里的欢喜埋藏到骨髓，宁愿自己挣扎也不想用真相去伤害离萝；希拉痴狂，要的只是爱而不得的一人…
　　“希拉…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
　　“……”
　　“这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不想其他人掺和。”
　　她背对着希拉靠在铁栅栏另一侧。
　　“包括…特纳。我不信他，我现在只信你一人。”
　　希拉垂眸，尽管欣喜但也早已被即将到来的哀伤所掩藏。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彼世最顶尖的科学家是特纳，没有他这场试验很难顺利进行。”
　　她转身拽住栏杆。
　　“我只信你，你可以做到........”
　　——只信你一人。
　　多么充满蛊惑又凄凉的话。
　　“——分明整颗心都是属于另一人，却非要让我来承受，这公平吗？又是一次蒙骗罢了。”
　　希拉醉了酒，瘫坐在房间里仰着黑夜的月光黯然神伤，她反复回忆着和席缘的对话来，在她身边无人知晓她的压迫，无人知晓她的眷顾。
　　“——终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许是全世界最可悲的笑话。呵…”
　　趁着醉意，她再也尝不出嘴里的滋味来。许是苦涩的，但终究还是醉人的…
　　三天后，希拉再也没出现在关押席缘的密室外。神司去探望过三四回，每回也都只被席缘简短的一两句话给打发走。
　　那些时间里，每每入夜，席缘总是煎熬难耐，捂着胸口挠了又挠，脸色更是苍白得憔悴，除了铁窗外的月光能发现她的疲惫外，恐怕无人知晓那身理上的痛苦。
　　希拉更是连续一周没再见过任何人，每日每夜都躲在房间里说着酒话，家仆也不敢过问，特纳更是回回见不到她人影。
　　联盟对这次的造神计划尤为看中，离联盟强制替换大脑的时间越来越近，博歆然也急躁起来，她一心想得到席缘肯定的答案，只有席缘心甘情愿成为新‘神’后，她尚存于彼世的意识才能保留起对司冰烟的情份，神族往后也总不至于会像如今任人宰割。
　　她再次来到囚牢门外等待结果。
　　“你可已经考虑透彻了？”
　　席缘理了理衣裳，转身坐立，用那双智慧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我能有其他选择吗？”
　　博歆然多疑，接连三番四次的打发实在让她捉摸不透，但她唯一笃信席缘沉着，论谋略和大局远比其他候选人要优秀得多。
　　“神司…”
　　她觎着席缘静静等待着她的下一句。
　　“我..成为‘神’之后。冰烟会怎样？”
　　博歆然沉默。
　　她继续问。
　　“这是我思前想后都无法想明白的问题。如果有了新‘神’，冰烟会怎样？”
　　博歆然顿了顿，冷冷答道。
　　“冰烟依旧是主神。”
　　席缘直勾勾望着她，期盼又质疑的询问。
　　“你会护她周全吗？”
　　博歆然迟疑了，那一瞬她不知如何作答。彼世的窟窿越来越大，除了让和补天石融为一体的司冰烟去独自面对外，恐怕没有任何解决办法，这是属于司冰烟的宿命。
　　——‘周全’二字对于我们神族而言，谈何容易。
　　尽管迟疑，博歆然依旧还是回答了席缘会护司冰烟周全。
　　席缘望着她自嘲般笑了笑，只有她自己才明白那份得不到允诺的苍凉感。
　　博歆然抬眸瞥看席缘的那一瞬也不自觉闪躲了。打心底她对席缘和司冰烟的情份感到宽慰。
　　一声“谢谢“成为了对席缘唯一的感激。
　　远远瞧着席缘脸上划出的淡淡弯弧，牵强而憔悴，看不出任何生命力。
　　“那…离萝呢？”席缘继续问。
　　博歆然摇摇头，冷静地回答。
　　“维持她生存的是彼世大脑。我没法给你想要的答案。”
　　席缘转身走向铁窗，然后侧着身子说。
　　“这是我的条件。”，“若神像装置能能装载离萝的生命，那我也可以。没人可以评判当初的因果缘由，她最是无辜。”
　　博歆然回想起那些过往，怜怜回答。
　　“离家是神造人的后代，世代信封神明，从未有过其他心思，也正是因为离家的忠诚，才得以让濒临的神族赖以生存至今，他们家的能源除了供给彼世苍生，也给我们神族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他们家更像是神族的守护者。”，“本可以千秋万代，子孙满堂，却因那次变故改变了后代的所有命数。离满量的为人我自是最为清楚，他诚挚、善良，最爱的便是他的家人，每次祈福，总是会为家人祈祷喜乐安康。妻子病故后，离萝便成为了他的唯一。当年变故，离萝也是受害者之一。守护能源的离家，受到感染的程度最为严重。那时所有人都认为是离家的报应，哪有人怜悯。离满量性子内敛，就算所有人误解也不会作任何解释，该承受的一切他都默默接受。那时候，我们神族亦是自顾不暇，也别无他法。容器失踪后，彼世便成了如今这番局面。”
　　博歆然的肺腑让席缘沉默了许久，之后也没再继续问询下去。
　　“要…再看看冰烟吗？”博歆然问她。
　　席缘愣在原地，犹豫了许久才缓缓摇头。
　　“我不会离开她。”“神司，回吧，我要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