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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筹码 ...

  •   燧穆村笼罩在淡淡月光中,目之所及皆被披上一层朦胧,一切回归于初。树枝在寒夜里静静摇曳,鸦雀缩在枝头上懒洋洋地盯着院子里的人们。
      不知觉,彼世已经到了深冬季节。
      宋雨尤裹着大袍子跟离萝并肩坐在台阶上,奎克和加利蹲守在庭院的火炉旁。
      悠悠烛光缓缓摇曳在之窗里面,屋里两个疲惫的身影守护在床榻旁,旁边火炉上的水壶‘呜呜’沸腾。
      这是席缘昏睡沉迷的第十一天,她的容颜完美无缺,好似一座平躺的玉像,她的呼吸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仿佛即将消逝。
      博安安往床榻的铜盆里加了热水,小心翼翼递给司冰烟。
      “老席…她…”
      司冰烟无声接过,轻轻给沉睡的人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安安…族里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先去忙,我再陪她会儿...”
      她的面容已是憔悴,却依旧故作镇静。每天,司冰烟都会花半天的时间陪在昏迷不醒的席缘身旁,那便是她这些日子最安心的时候,没有权利斡旋,没有提心吊胆的惴惴不安,没有暗自揣测的怀疑,唯一的抚慰就是守在席缘身旁感受她生命的残喘呼吸。所有情绪都隐匿在淡然处之的皮囊下,哭得太久,泪已干涸。
      博安安没有离开,依旧静静守在一旁。
      院子里走进五个神族人,守卫通报后,司冰烟和博安安才先后出了房间。
      离萝起身站立,宋雨尤也跟着站起来,她垂着头躲在离萝身后,显得十分拘谨。
      等司冰烟和博安安跟着族人离开后,宋雨尤便急匆匆进了房间,她跪在床塌旁,托起她的四肢仔细看了又看。
      “宋雨尤!?”
      离萝很是不解,直觉告诉她宋雨尤的举动十分古怪。每天她都会仔细帮席缘做检查,尽管□□的伤口早已完全愈合,但仍旧在反复坚持不懈地检查身体。之前问过宋雨尤,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我得检查仔细...这里的治疗水平,我...我实在不敢恭维。”
      她轻轻放下右手,又再检查了席缘的脖颈。
      “——师父啊,师父,你可赶紧醒来吧。我快瞒不住了。”宋雨尤默念着。
      “好了好了,别看了,让她多歇息一会儿。\"离萝催促道。
      宋雨尤这才从床塌上挪开。
      塞西尔卫队失控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联盟,特纳大受挫败,再加上如今已经失去掌控塞西尔兵团的主核,更是气急败坏。
      这十来天,塞西尔家族倍受联盟指责,同时也失去了好一批拥护者。
      希拉倒是意外沉着,塞西尔精锐损失惨重,她丝毫没有怨气。塞西尔家族的事务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天,除了到处奔走在社交场所外,也还一直跟进着造神计划的相关事务。
      “小姐。”特纳低着头将目光投向希拉。
      希拉停下笔,轻轻瞥了眼面前的男人。
      特纳没有犹豫,他说道。
      “谢若云和席缘是同一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吧。”
      笔尖的墨水儿沁透了纸张,希拉沉默着。
      “还不采取行动吗?”
      “行动?”“特纳!不要再来挑战我的极限!”
      她将笔扔向特纳。
      特纳没有闪避。
      “小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她骗了你!背叛了塞西尔!”
      希拉从位置上离开,重重一个耳光落在特纳脸上。
      “塞西尔家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做好你该做的。”
      特纳把头垂得更低,轻轻道了道。
      “我想,我找到了容器。”
      希拉突的转头睨看向特纳。
      “离...萝...家。”他的目光带着尖锐,好似一把尖刀,不容躲避。
      席拉闭眼沉思着,她缓缓将食指停在特纳嘴前。
      “最后一次,不要再声张。”
      特纳点头后,缓缓退出了房间。
      神司连续几日辗转难眠,容器重见天日,终究无法让她安宁。
      那天后,彼世天空中便多出了一个缝隙,她每日每夜都盯着裂缝看好半天,多是一脸忧虑。司冰烟顾及席缘,几乎没有机会和她碰面。一切异常好像所有人都选择了熟视无睹,也好像所有人都暗地里谋算着什么。
      博安安倒越发沉着起来,每每望向空中的缝隙,总是会露出一副憾然的姿态。脑子里时常冒出的讯号越多她越为困惑,纵使这样她也没想要声张开,讯息错综繁杂,时常扰乱着思绪,久而久之,她也默默习惯了,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痛苦。
      席缘昏睡后的第十五天,她躺在房间正准备入睡,脑子又不经意冒出了其他声音。
      “神族邀召联盟会议。”
      ——联盟会议?神族?
      博安安闭着眼暗自思索,整夜都辗转难眠。
      次日,神司带着亲信出了燧穆村。
      博安安也悄悄跟了去。
      司冰烟全身心受在席缘身旁,自是无法察觉;对离萝和宋雨尤也只是以处理族内事务为由打了马虎。
      她跟着神司到了中立区。
      联盟议事堂上,各族派的代表纷纷落座,塞西尔家也在其中。
      博安安躲在议事堂的角落里静静观察着。她也不清楚该做些什么,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吵得她烦躁不安。
      “难得神司大人会主持召开联盟会议啊。”
      神司一脸肃然地环视一圈,清了清嗓子,依旧刚正不阿。
      “事到如今就别再说这些客套话了。”
      老者笑呵呵地垂垂头。
      “神族的情况,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吧。”她毫不委婉,直接质问在场的所有人,那目光仿佛要将涉事的族落一一审判。
      议事堂的气氛被神司的这番话彻底落至了冰点,有人偷偷瞥向塞西尔,有人则将脑袋扣得低低的,有的人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神司接着简明扼要只说了五个字。
      “天已变,大难。”
      倾神派的代表纷纷望向高台上的女人。
      “神司大人,此话可不要断然下论。”
      她冷笑一番,冷冷回答。
      “我族常年不受各位待见,任其发展至今,神族苦不堪言,自无我神族立足之地,千年来,至今未曾见过天有异相。”“如今,我想各位也不要再逃避了,世界分崩离析,已然威胁到存亡。”
      这番话无疑让所有人陷入沉思。
      “我族无权左右世界走向,倘能以绵薄之力守护,自当是义不容辞。”
      这话令所有人震惊。神族一向从不干涉、参与联盟内政,现如今却变得尤为积极。可换而言之,依照神族如今的地位,重新融入联盟却并非是易事。这令联盟内所有人都哑言沉默。
      “重启造神计划。”
      特纳猛然抬头。
      ——博歆然,你老奸巨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者看了看神司,婉言道。
      “这…这神族此前一向拒不参与这项计划,怎么….怎么这次就…”
      “老莫,你和我加起来都活了上万年,我俩看尽世界变迁,这天有裂缝的奇相,我和你应该都没见过吧。”
      议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将这事儿直接摆上台面来议论。燧穆村之战结束后,天空中的缝隙每天都在往外扩张,中立区充斥在‘天要塌下来’的谣言中。
      联盟代表了世界权威,谁也无法道明其中缘由,更是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补天,乃我族本份。彼世能量维系着世界运作,如今,能量正在消逝。”“补天救世乃我族本能,然后,却无法救到彼世众生。”
      老者想了想,问。
      “那…神司有何高见?”
      老者是彼世初代的机器人,他移植改造了不计其数的部件,通晓万事。神司的话他也认为并非是危言耸听。古载中有言,神族之力来源于万物之源,万物之源皆为大地血脉,而这大地血脉正是用于万物运作的根本能量。能量消逝殆尽,近大半仿生人、机器人将因此受到威胁,至那时,联盟将不复存在,世界回归于原始,更甚会变成一片荒芜。
      “借彼世之神的信仰来维持能量生产。”
      这话众人诧异不惑。
      “如何理解?”
      “我族无生无死,神溃便是你们所谓的死亡,没有信仰便会神溃,重拾信仰便能再生。”
      “哎。”老者长长叹气。“不瞒您说,这...这计划早被搁置了,容器的确是造了出来。只是...只是这适配的内核实在是差强人意。”
      神司端凝着众人。。
      理论而言,容器是关键,它能包容万物,装载的不仅仅是能思考、判断的‘脑’,更是让‘脑’赖以生存的居所。大脑便是内核,若是内核中枢与容器不匹配,那即便是有了容器,也是无济于世。
      特纳凝着神司缓缓而道。
      “我见过一人,她可承载万物。凭一己之力可操控数以百计的机械,她的体质更是异于常人,若非是神族人,我想,那应当是最适合作为内核的大脑了。”
      神司呆愣住,心中自是明了。
      ——她。
      “噢!这人是?”老者很是激动,急切追问特纳。
      “库斯卡榜首——席——缘。”
      众人惊讶,纷纷议论起来。
      “她可愿意参与?”
      特纳看了看神司,语气里带着些挑衅。
      “是否自愿,这就得问问看神司了。”
      所有目光转而看向神司。
      “彼世存亡,人人有责。”“这人的确异于常人,她是否会为了世界牺牲。”她轻笑一声,继续回答道,“我也自然不得而知。”
      老者笑了笑,媚言道。
      “神司如能说服这人参与计划,今后想必定当能如愿以偿。”
      言下之意已是明了,造神计划离不开神族,得容器者得天下,而容器的‘脑’便意味着它今后的掌控权,这让在座的所有人无不忌惮,常年寡言少语的神族竟会不知不觉笼络到这般奇人实在让人觉得细思极恐。
      会议结束后,神司和亲信便早早就离开了。
      博安安脑子一片混乱,回家路途中,脑子不停冒出,‘造神计划’的字眼,连带出现的还有‘席缘’的名字。思前想后一番后,始终是无法缕清这两者间的联系,整个人逐渐陷入混沌迷茫中。
      司冰烟守到半夜,神司让人送去了茶水。
      之后就只看到房间里还亮着的灯光,一切仿佛如旧。
      夜啼鸟鸣,漫漫长夜总算是迎来了朝阳。
      “席缘!”
      房间里传来司冰烟的叫喊声。
      大门‘哐’一下被推开。宋雨尤一下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地望向司冰烟。
      离萝还处在朦胧中。
      司冰烟面色苍白,只看到附近所有房门都被她一一推开。
      宋雨尤见状,立马冲进房里,整个脸变成煞白。
      床塌上空空荡荡,被子叠得整齐。
      ——不像是刚下床的模样。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宋雨尤走向房门,只看到司冰烟发疯地嘶吼着,所有人却无人敢应。
      离萝见宋雨尤眼神奇怪,默默相视一番后便带着奎克和加利站到了神族人后边儿。
      “安安,席缘去哪了?”司冰烟拽着博安安的手臂急切询问。
      她茫然无措,手臂被拽得发疼。
      ——老席。
      “冰烟,她回去了!”神司走出来,面色淡然。
      博安安凝着神司,表情里带着些诧异。
      宋雨尤躲在后排亦是静静凝着面前充满威严的女人。
      ——师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失踪了?这老狐狸,用的什么法子,竟然会神不知鬼归觉。
      “不会!”司冰烟断言道,“她不会离开我。”
      博安安愣在原地。
      ——神母,你为何要撒下如此不可理喻的谎言来?
      司冰烟直摇头,走路东跌西倒,整个人彻底失去理智。她顺手朝面前划开一道裂缝,还未等她进入,神司便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挥手将她打晕。
      “把主神带回房间。”说罢,女人便转身离开。
      博安安发现了人群后的宋雨尤和离萝。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离萝投来的目光很是怪异,那种肉眼可见的怀疑不言而喻地全写在脸上。
      三人没做任何沟通,博安安也没勇气跟她们道别,她似乎明白其中缘由,却无法道出真相,对于席缘的消失,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雨尤很是焦急,一路上都指挥着阿尔法扩大搜索范围,每次都无所收获。
      离萝亦是困惑。
      ——神司的理由实在过于离谱,骗得了其他人,绝骗不了司冰烟和我们。她会对恩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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