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灵之缘起生烟》净深缘

78、围剿

　　“席缘...”
　　这声音很是柔软，视线朦胧模糊，那洁白的脸庞离得越来越近，脑袋还尚未清醒，视野慢慢变得清晰，那人鼻尖儿离得仅咫尺距离。
　　再是靠近就感到丝丝凉意。
　　“……”
　　声音还在缭绕，“我和安安要回族地，跟我一起好不好？”
　　席缘略感惊讶，瞳孔慢慢放大，含糊不清的回答她。
　　“神司大人...唔...可能...不大乐意看到我吧。”
　　司冰烟沉默地坐直。
　　“……”
　　察觉到司冰烟有些失落，席缘睁眼瞩目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为什么突然要回燧地？发生了什么事？”
　　司冰烟双脚垂在床沿边上，屈身抓起床柜上的衣服淡淡回答道，“还不清楚，所以必须得回去一趟。”
　　席缘光裸着跪立，被子把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她追问道，“那多久回？”
　　司冰烟穿好衣裳站在一旁直勾勾地望着女人，似乎有话要说，最后还是憋了回去。她把双手搭在女人光溜的肩上，弯下腰轻轻在她额上落下双唇。
　　“要是想我了，就来燧地找我。”
　　“你要把我抛下了吗？”席缘可怜巴巴地盯着司冰烟看。
　　“笨蛋！说什么傻话！”
　　她整理好衣裳看向席缘，“我不知道多久可以回来。但是我保证，在事情结束后第一时间找到你，所以…你要乖乖的！明白吗？”
　　听这话席缘可算是心安了，咧嘴冲她一笑，就没再继续发难，她跪坐着捂着被子目送司冰烟离开。
　　司冰烟给席缘留下最后一抹笑就迅速彻底消失在蓝色光缝中。
　　房间变得空空荡荡，这感受让席缘颇感落寞，仰面望着天花板长长叹气。
　　宋雨尤发来通讯后，席缘急急忙忙在房间里忙活儿。装好搁置已久的玻璃罐后直奔1022实验室。
　　尘埃般的光点布满在1022实验室里，周围黑压压一片，光点俨然成了这个‘小宇宙’里的夜空.......
　　席拉刚实验室出来就锁定了人群里匆匆而来的席缘。
　　——是她？
　　抚媚的面容朝向那人驶来的方向看得入了神，仿佛周围的其他人都变成了灰色。
　　她穿行在人群中，步子很是急迫，稍不注意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每次眼看伸手就能触碰到，下一秒就在此被人群掩盖…
　　她终是席拉无法触碰的存在。
　　席缘气喘吁吁停在1022实验室附近，小心翼翼观察了许久，才暗悄悄推门而入。
　　仰望着眼前的繁星席缘满是欢喜。
　　宋雨尤在一旁更是骄傲自豪。
　　“有你的啊！”
　　“嘻嘻！师父！～”
　　她把玻璃罐从包里取出来，小心翼翼摆在宋雨尤面前。里面零零碎碎的金属正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宋雨尤觎了半天，然后便是一愣，只剩下沉默。
　　她拿出镊子，谨小慎微地夹起一颗举在眼前，翻来覆去打量了半分有余的时间。
　　“是你从现世带来的？”
　　席缘点点头，笑嘻嘻地回答，“你再仔细瞧瞧，我觉得应该还能用！”
　　宋雨尤瞬地皱起眉头。
　　金属颗粒碎片‘哐’一下落在托盘上。
　　那双鼓起得大大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位淡然的女人。
　　宋雨尤眉头再次皱起。
　　她没发在这时候摒除内心的惶恐，凝着席缘唯唯诺诺地问。
　　“…师父，你确定要这么干？”
　　席缘毫不犹豫，回答得毅然决然。
　　“总得一试吧！秽土的事儿我都能熬过来，这点儿事还能熬不过来吗？”
　　这云淡风轻的戏语更是让宋雨尤觉得不安。
　　叹叹气后，宋雨尤轻轻牵起席缘双手语重心长地告诉她。
　　“这可不一样，秽土是秽土！你有再特殊的体质，那金属还是金属。不出意外，这东西会终身滞留在你身体里！后果不堪设想。”
　　席缘抿抿嘴，那双疲惫的双眼仍旧直勾勾地望着她，“放心做！我…已经做好了打算！”
　　宋雨尤心里急得慌，她实在对席缘的倔脾气没辙，只能靠在椅子上无奈摇头。
　　房间里安静几秒后，宋雨尤再次坐起身来，她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改造这些碎片中…
　　两人谁也搭理谁。
　　席缘双脚一瞪，椅子稳稳靠在墙角，她仰望着周围的光点。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释然和放松，没有害怕，没有后顾之忧，一切仿佛已经运筹帷幄。
　　她伸手摆弄起房间周围的‘星辰’，好是享受。‘星辰’在她的指引下迅速移动，拼凑出奇形怪状的图案...
　　距离司冰烟离开中立区已经有些时日。
　　等待的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她再次沦为‘孤人’。
　　塞西尔实验室也随之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安宁’，原本的计划似乎被搁置，没有任何进展，但也依旧还是运作研究中。
　　联盟的会议上，各派系众说纷纭…
　　“特纳！你们塞西尔难道非要跟神族搞得鱼死网破不成吗？”
　　戴着鬼脸面具的人环顾四周调侃说“对啊！试验都进行了这么久，也没见得有多少进展！”
　　旁边的人紧跟着继续附和，“如果不行，就别浪费联盟资源…”
　　“我把族人的将来全押注在这计划里，全盘皆输的局面我可承受不起！这计划从开始我就没讨到过任何好处！”
　　“………”
　　“……”
　　特纳背着手正欣赏着墙面上悬挂的画轴，他对会议上的喋喋不休丝毫不放在心上，头也不回只冷冷答了句。
　　“没什么等不起！塞西尔家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会议以特纳简单果决保证结束了争执。
　　这天，宋雨尤和席缘再次聚在1022实验室。
　　“师父，最近身体感觉还好吗？”宋雨尤摆弄着实验桌上的器材。
　　“感觉还行吧！”
　　席缘坐在椅子上撸着袖子反复打量。原本暗流涌动的脉络这些时间确实也平静了许多，蓝色的光点逐渐暗淡，但更像是变成了淡银色，它们依旧还存在于身体里。
　　“身体应该是没有抗拒它们的。”
　　宋雨尤脖子上挂着检测仪，缓缓站在席缘面前。
　　“你这感觉也始终是感觉，还是得相信科学！把手给我！”
　　席缘听话地把手给宋雨尤检查。望着窗外的落日她感叹着“也不知道冰烟那边儿怎么样了……”
　　……
　　“主神大人！你们快离开，傀儡阴灵、半兽族完全无视联盟！”
　　这是回到族地后司冰烟听到的最多的告别。
　　暗处里她只能紧紧握着双拳忍耐，每次都只能从缝隙中眼睁睁目睹同类被‘屠杀’。
　　那些不死之身的傀儡倒下了又站起，丝毫没有任何疼痛。
　　神族人伤的伤，亡的亡，合力才仅仅能抵抗极少数的傀儡阴灵……
　　博安安和司冰烟几乎形影不离，暗处里尽管早已愤怒不已，也终究还是克制了怒气，倒是司冰烟越发急躁。
　　她死死拽着司冰烟。“姐姐！走！”
　　司冰烟依旧一动不动观察着缝隙外的抵抗，博安安强拽起司冰烟从暗道里离开，女人两步一回头很是激动。
　　她肉眼可见疲惫了许多，看得让人心疼。
　　神族守卫奋力抵抗着傀儡英灵的攻击。
　　“凭你们！还不够格玷污我族地！”
　　神司举起神杖朝面前嗷嗷待哺的傀儡阴灵挥去，敌人瞬间消失在光缝里。守卫紧握大刀、长矛朝向半兽族…
　　如今的燧地早已哀鸿遍地。
　　这让司冰烟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伤、亡已经充斥了她整个大脑。
　　这场突如其来的侵略让神族始料未及，同时也彻底打破了他们长久以来的安宁。接连数日的逃亡，神族人只能东躲西藏，谁也无从抵抗。
　　废旧的庙宇里，枯树枝发出‘吱吱’的声响，月色朦朦胧，温柔地把月光洒在庙宇周围，仅存的伤兵全都聚拢在庙宇里，守卫一刻也不敢懈怠，时刻警戒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冰烟，你过来。”
　　她累极了，麻木地盯着门外发愣。
　　博安安拍了拍她，才让她回过神来。
　　桑树下，威严的中年女子似乎苍老了不少。月光下，从她的面庞可以发现多了些褶皱，她疲惫的靠着桑树枝干。
　　司冰烟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跟前欲言又止。
　　“神母…”
　　犹豫了片刻后司冰烟终究还是开了口“傀儡阴灵和半兽族为什么会突然闯进燧地？”
　　神司淡然一笑，温柔地把她搂进怀里，她沉默着抚着她，满眼失落地摇头。
　　司冰烟躲在神司的臂弯里抽搐了一小会儿，在神司的抚慰下重新恢复平静。
　　她坚定地望着神司，“神母，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跟神族共进退。”
　　女人欣慰，朝她挤出苦笑。
　　“冰烟总算可以独当一面了。”
　　神司呆望着桑树下的枯井。
　　“这事儿恐怕也只有你才能为族人争取更多的机会了。”
　　司冰烟深知这话意味深长，她追问道，“难道这是神母也无法掌控的？”
　　女人无奈地点头回应。
　　司冰烟继续追问，“神母，联盟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人轻蔑一笑，淡淡地告诉司冰烟。
　　“联盟不可信，以塞西尔为首的科技派一向视我们为眼中钉，傀儡阴灵在彼世微乎其微，绝不会轻易出现在中立区，前些时间的公然挑衅若是没有塞西尔在背后撑腰，量它们也没胆造次！”
　　司冰烟恍然回想，甚至感到莫名恐惧。
　　神司继续解释说，“补天石为我族圣物，是上古神器之一，它与天地共生。在彼世，更是万物生灵的根本。我族不可落败，也仅有我族后代才能拥有祀奉补天石的权利，历来也仅主神才有资格控制…”
　　这信息量让司冰烟应接不暇，脑子浑然麻木，整个人愣在原地。
　　从未想过在彼世会有用到补天石的一天，也从未想过使用它竟会如此草率。传闻中，补天石仅能使用三次。从出生就被神司灌输了补天石的意识，但从未亲眼目睹过，如非意外所获，关于补天石的一切都显然只能是传说，关于操控它，更是想都未曾想过。
　　现如今，神司突如其来告知了关于补天石以及联盟的一切，甚至把拯救彼世的重责全压在司冰烟一人身上，这实在难以让人喘息。
　　她彻底陷入迷茫。
　　“冰烟，我希望今后你能全身心投入。”
　　神司撂下这话就默默回来侧房。
　　桑树下司冰烟的仿佛生了根。
　　——席…缘…
　　距离司冰烟离开已经半月有余。
　　等待的人终究按耐不住。
　　“雨尤！我有些不安。”
　　“把手抬起来，我看看啊！——”宋雨尤把检测器从席缘手腕上挪开，仰面再瞧了瞧她的面容，嘴角微微划出满意的微笑。
　　她小声絮叨着。“嗯！～师父的身子果然还是非同寻常，竟然还真没有产生排异！但也没有彻底消除特纳搞的这些鬼东西，好在小家伙们工作效率挺高！这才保住你这‘肉体凡胎’之躯！”
　　宋雨尤的话席缘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她不耐烦地缩回手，瞪着双眼强调道。
　　“雨尤，我想去找冰烟！”
　　宋雨尤撇撇嘴，皱着眉俯着眼下的女人。
　　“我说师父，人主神大人回族地才一个月不到，你用得着这么担心吗？”，“燧地诶，那是人家的地盘。”她一股气把水咽进喉咙里，然后放下水杯继续侃侃而谈，“那是神族的族地！是人家的主场！塞西尔家不至于会丧心病狂到去人家地盘上撒野吧。”
　　席缘仍旧莫名感到不安，静悄悄地垂下脑袋。
　　在位置上席缘老是坐立难安，直到离箩三人推门而入。
　　“恩人！有代卫消息了！”
　　席缘一愣，迅速转身。
　　“在燧地！”加利喘着粗气答道。
　　“燧地？”宋雨尤后背一愣，把目光偷偷瞥向席缘，然后又定定地注视着离箩。
　　席缘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突的一下冲出实验室。
　　还没等宋雨尤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
　　“师父！师父！？”
　　宋雨尤心想大事不妙，扔下镊子也急急忙忙跟了上。
　　“——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离箩三人紧随其后。
　　席缘满脑子里装满了司冰烟，急躁得巴不得马上出现在燧地。
　　她走得仓促，竟一头撞上徘徊在人群中央的席拉。
　　席拉看到席缘嘴笑得灿烂。
　　“席…”
　　还没等她说出名字，女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缘”
　　紧随其后的宋雨尤和离箩远远发现席拉就迅速侧身躲进石柱后。
　　席拉茫然无措地呆望着席缘离去的背影。
　　宋雨尤和离箩躲在石柱后鬼鬼祟祟。
　　“这风骚女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现在出现。烦死人了！”离箩埋怨道。
　　“你盯着一下啊，我试试接通师父的讯号器。”宋雨尤垂着头拨通了不下10次通讯，对方依旧没有接听。实在让她越发焦灼，她再次对着通讯器一遍遍重复留言。
　　直到席拉被塞西尔的人叫走后离箩才拉着宋雨尤急忙忙地往席缘离开的方向跑。
　　“怎么样了？”
　　“没接听。”宋雨尤喘息着，“现在怎么办？”
　　两人一边跑一边交谈，“你和恩人之前讲什么了？怎么会听到燧地反应就这么大？”
　　宋雨尤心思通透，一言不发地牵起离箩往燧地入口跑去。
　　“一言难尽！”...
　　“总之不能让师父贸贸然去燧地！我们阻止她！”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离箩追问。
　　“师父现在是谢若云，不能以席缘的身份和样貌去燧地。如果代卫那群人真在燧地，就意味着塞西尔的人也可能在燧地。绝不能让计划白费！”
　　“小姐！上车！”
　　加利驾驶轿车及时赶到，四人以最快的速度驶往燧地入口，耗费了5颗红色能源才索性拦下了席缘。
　　宋雨尤拽着席缘喊，“主神大人她们一定会没事儿的！一切得重长计议，不能让计划泡了汤！特纳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席缘望着入口漠然。
　　燧地的路途仿佛成了看不到头的远方。
　　“特纳究竟想做什么？”席缘埋头沉思着念叨。
　　离萝看看她，小心地询问。
　　“恩人，我们是直接去主神那边儿？还是…找…代卫？”
　　“当然先去主神那里呀！”宋雨尤回答。
　　谢若云瞥看向两人，抬头又瞧了瞧守在门前的奎克和加利，简短道出。
　　“代卫。”
　　宋雨尤把背包一下垛在地上，她一脸窘迫。
　　“为什么？难道有什么蹊跷？”
　　在她看来，席缘最紧张的应该是司冰烟，如果司冰烟出现了意外，她也无法苟活。可现在她竟在沉着思量后决定先找代卫？这实在非同寻常。
　　“如果代卫是特纳派出来的，原因…不可小觑。神族与他们势不两立，这便成了‘侵略’。”
　　四人错愕，齐刷刷把目光投向谢若云。
　　谢若云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揣测中。
　　“为什么会做到这种地步？特纳究竟意欲何为？”
　　“侵略！？你说塞西尔家不顾联盟合约，搞侵略？”离箩惊然。
　　宋雨尤拉扯着离箩的衣袖，一来是为了不打扰谢若云思考，二来是为了让离箩冷静些。
　　驶往燧地的车厢静得仿佛能听到风打在外壳的声响，就这样伴随着敲击声几人静了许久……
　　再次步入燧地时，这里荒凉了许多，与之前来的模样大不相同，就连刮起的风沙都让人觉得阴冷、瑟缩。
　　“这…这还是我之前来过的燧地吗？”宋雨尤站在空旷的空地上朝四周环顾。
　　原本的烟火气息早已化作浓烟缭绕，树木光秃秃只剩下残枝，好像已经被耗尽了所有生命；满地都是焦土，随处可见的黑色物质依附在泥土里；周围的建筑变得破烂不堪。整个燧地犹如乱葬岗，只剩下死寂。
　　奎克和加利走在最前边儿引路，也是小心翼翼地打探着。
　　“该不会真的被…”离箩话音未落。
　　“唔～”
　　她的嘴已被宋雨尤捂得严严实实。
　　谢若云在破旧的房宇间翻腾着被遗落的断臂。
　　她一言不发地蹲在废墟前，捡起木棍翻来覆去地检查废墟堆里模糊的断臂。
　　奎克和加利站在距离谢若云五米远的位置，宋雨尤拉着离箩谨慎地探头张望。
　　“好像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宋雨尤怯怯地低语。
　　谢若云扔下木棍后，起身面向两人。
　　“不是代卫？”
　　她欲言又止，嘴里小声絮叨着。“像是猎犬猛兽之类的。”
　　“猛兽？”
　　“猎犬？”
　　“是半兽族。”离箩瞥向废墟堆斩钉截铁地道出。
　　谢若云漠然不语。
　　离箩也随之陷入了沉思。
　　——半兽族本凶猛残暴，在彼世微不足道，不像是敢贸然前往神族族地的狠角儿。最近的中立区的确不平静，以前在中立区，绝不可能会出现的半兽族，这些时间也恍惚能够看到一些。
　　——如果不依附旁门□□，哪敢肆意妄为呢？
　　她越是细想，越是内心发闷。
　　眼前的场景毋庸置疑是经历过屠杀后的破败。
　　宋雨尤垂下眸子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往日的平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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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的节奏会相对比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