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灵之缘起生烟》净深缘

75、与狼为伍

　　自谢若云重新出现在库斯卡后，席拉几乎把空闲的所有时间都放在了席缘身上，虽然只是远远地注视着她，但始终让她觉得恍惚。
　　--两人明明性情截然不同，却莫名觉得熟悉和温暖。
　　只要每次有机会靠近谢若云，她都能彻底忘却席缘那个人。在她眼中谢若云的光芒已经掩盖了那位聪明而温柔的女人。
　　银发白衣的女人，跟一年前一模一样。在库斯卡始终都是孤身一人，除了肩上的人偶陪伴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伙伴，就连引荐她来库斯卡的宋雨尤和离萝，她都时常是视若无睹，她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
　　只有那人偶不同，似乎对席拉有着种莫名的欢喜。
　　“主人！主人！漂亮姐姐！”
　　人偶耷拉在谢若云的右肩，小手拽着她的银发一个劲儿的呼喊，一边呼喊一边微笑着和席拉挥手。
　　谢若云轻轻拍了拍人偶的后背，淡然自若地转身朝向席拉。
　　她风姿绰约，黑裙裹身，白皙的肌肤被黑裙映衬得格外透亮，显示出无比的高贵与性感。
　　眼前妖冶万分的女人可颠倒众生，却依无法让谢若云动容。她的目光微微朝下，只礼貌地和席拉点头招呼。
　　“若云小姐！既然已经会了库斯卡，那我们塞西尔的大门依旧会为你敞开大门。”
　　谢若云颌首瞥了眼席拉身后的男人。
　　“多谢席拉小姐。”“…塞西尔现在与往日已经不一样了。拥有庞大的资源与人力，多我一个应该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塞西尔做的大事是为了中立区的未来，我不爱与人结交，秘密太多我也无暇顾及。”
　　特纳恭敬地看了眼席拉，两人眼神交流一番后，席拉叹了叹气。
　　“每个人都有秘密，保守秘密也好，揭开秘密也好，不过都是为了秘密背后的真相。”，“以若云小姐的智慧自然不缺能源，但…中立区向来吸引了众多志存高远的人。可是人也有三六九等，这里虽自由，但也更加残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若云小姐这样的学识。”
　　“……”
　　“我们这个世界被矛盾得充斥得只剩下\'残酷\'，为了发展人们被迫只能学习和探究，任何人都难以逃脱。因为种族差异，每个族群的天赋也大相径庭，能力好的高高在上，能力匮乏的苟延馋喘，两极分化严重。上层人掌控至高权力，甚至可以操控整个彼世，我们塞西尔家族向来追逐利益，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利益带来的诱惑。”，“除我们以外，中立联盟的每个族群，无一例外都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操控权。尽管我们目的不同，但最终还是以推送彼世的发展为由。”
　　席拉的一番话并未让谢若云动容，她尊重她的坦诚，淡然地摇摇头，随即转身。
　　眼看谢若云游说失败，席拉仍不放弃，她站在原地问。
　　“若云小姐是否思考过为什么联盟的族群利益不同，却还是明面上礼貌客气地对待，明明暗地里你争我夺却还是要共同考虑彼世的将来？”
　　谢若云前进的步伐缓了些，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陷入沉思。
　　答案似乎很简单，始终无法绕开利益和权利的漩涡。稍作犹豫一番后，她转身向席拉露出疑问。
　　女人嘴角划出浅笑。
　　轿车已经停路旁等候。特纳微微侧身拉开车门，席拉优雅地坐进了后排的位置，特纳缓缓走向谢若云，然后微微弯腰颌首示意。谢若云一如既往地礼貌颌首，小人偶迫不及待地从谢若云肩膀上跳进轿车里，然后乖张地靠在席拉大腿一侧。
　　轿车缓缓驶离库斯卡。一双炽热的蓝眼从远处的大树后注视着他们，钟楼后方的斜阳温柔而热烈，太阳落幕的时候迎来的就是黑暗……
　　塞西尔实验室比曾经更加繁忙，履带条上接连不断地运输着浸泡有大脑的玻璃瓶，脑子的纹路清晰可见。研究人员小心翼翼把瓶子摆放在器械上，生物管插满了仿生人的躯体，在躯壳上印着“Scythia”（塞西雅）的英文，她跪倒在地面上，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色彩，巨幕的光亮照得她死气沉沉。
　　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研究人员绕在仿生人周围工作者，大脑被轻轻放进到了仿生人敞开的脑容器里，巨幕上的数据时不时在跳动，几秒过后，她的关节不受控地微微抽搐了两三下，最后重新恢复了平静。
　　实验室里的疯狂让谢若云感到匪夷所思，整个人呆立在赛西雅的面前。
　　“若云小姐相信神灵的存在吗？”女人问道。
　　“……”谢若云微微侧身，只默默觎着席拉并没回答。
　　席拉对她丝毫不避讳，她笑靥如花儿地注视着谢若云。
　　“塞西尔家族从不信奉神灵…”，“神族人创造了生命，所以受人膜拜，她们凭借天赋成为世界上不可磨灭的存在，尽管如此，她们也从没考虑过未来。”，“如果真的有神灵，不单单只是造物和赐予，‘未来’才是神灵存在的根本意义。”
　　谢若云微微垂眸，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
　　研究者们依旧围在赛西雅的周围忙碌着…
　　“所以…塞西尔现在的实验是…?”
　　“造神。”
　　谢若云疑惑地回头望着席拉。
　　“造神计划…”，“世界上没有神灵，我们可以造。造一个所有种族都满意的神灵，他维系了我们的整个世界，被寄予所有人的愿望与嘱托，他引导神族造物、赐福，他引领世界推动发展，他生生不息，只要世界还存在着，他便是我们唯一至高无上的存在！”
　　计划让谢若云觉得可笑，但更多的是恐惧。
　　——人造神？究竟造出的是神，还是受人驱使的机器呢？他的存在本来就矛盾，非人也非神，如果是高智能、高技术堆砌而成的机械，那也不过躯壳。
　　她默默嘲讽着。
　　席拉似乎已经知道谢若云的所思所想，摇摇头继续解释。
　　“若云小姐如果认为这个实验仅是为了造出一个受人控制的机器，那无论你怎么嘲笑，我都能欣然接受。像这种愚蠢至极的计划，别说你，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谢若云抬头沉默。
　　“倘若最后的‘神灵’是拥有自主意识的，那就不好下定论了…”，“你说，对吧？”
　　席拉凝视着谢若云。
　　“这就是——联盟的成员必须凝聚在一起最根本的原因。”
　　谢若云凝视着她，迟疑地喃喃自语。
　　“造…神…”
　　席拉领谢若云再次熟悉了全新的塞西尔实验室，更尖端的设备，更充裕的物资，更精锐的研究者……
　　特纳侧身靠在实验室二楼的透明玻璃旁，不知窥探了多久，脸上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不管你是席缘，还是谢若云，竟然选择与狼为伍，那我也一定会物尽其用…若云小姐。”
　　他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支标有sci的试剂，迷恋地在眼前晃动。
　　他胸有成竹的地点亮了面前的触控面板，面板上的生物分析数据静静地加载着，他嘴角上扬弧度也越发夸张、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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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若云在塞西尔实验室待了已经半月有余的时间，黑市的传票只增不减，造神计划的进度也越发清晰明了。
　　这些时间，被送往实验室的脑子大多是稚子之脑，只是最后的效果依旧还是差强人意，废弃的脑子早已在塞西尔堆砌如山。
　　宋雨尤完成了对神像装置的升级改造。这些时间，神像没发现过任何异样，从蓠罗岛产出的能源接连不断被送至中立区却从未发生过供不应求的情况。
　　微型机器每天都会远远地盘旋在蓠罗岛基地的上空，除了盘旋别误任何举动，至今让人无法琢磨。
　　繁忙的工作让司冰烟更加心事重重，装载的困惑越发膨胀，她偶尔会去谢若云的住处探望，但大多数还是奔波在库斯卡与中立联盟中。
　　自从在祭坛无故昏倒后，博安安也藏满了心事。好几次在深夜里都会睡得死气沉沉，醒来后却莫名多了些不可言说的记忆，而那些记忆朦朦胧胧，如飘渺虚烟，时而陌生，时而熟悉得真实……
　　谢若云性格沉稳，隐藏在塞西尔实验室已经有些时间了，大概是水土不服，她好几次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经常会毫无察觉地四肢发软，但大脑依旧处在活跃状态。孤身一人的她不敢声张，只能谨小慎微地极力克制，外人基本上无法看出她的异常。
　　兴许是因为疲惫，也或许是因为身体曾经被注入过秽土，现在有了副作用…这些原因她自己也无暇深思。
　　塞西尔的每个成员都会有外出任务，无一例外。对于这些研究者而言，外出任务也大多是以视察为主。
　　她很少会被安排到与代卫一同外出，而这天，却忽有些不同寻常。
　　谢若云检查完塞西尔后正准备离开，特纳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
　　“若云小姐！听说黑市那边儿今晚有神族稚子的罕见大脑，有没有兴趣过去瞧瞧看？”
　　“……”谢若云无动于衷。
　　“你我都知道，神族那些人是不会轻而易举踏入黑市区的，这次做交易的，竟会是一个神族稚子，有趣！有趣！”
　　谢若云面色依旧，她与特纳四目相对，看不出任何破绽。尽管特纳言语让人觉得可疑，却依旧无法抗拒对它的好奇。
　　平时，除了在实验调试中，两人会有言语交谈外，很少会有其他交流，安排任务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而这次，竟然会是外出任务？
　　谢若云点头回应了特纳，这让特纳丝毫不觉得意外。
　　“好！那拜托若云小姐了，你仔细品鉴品鉴这稚子之脑，它究竟上品还是下品，自然会一目了然…”，“特纳会跟你一块，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谢若云瞥了眼远处的特纳，一言不发地跟了去。
　　他们来到黑市的小巷里，熙熙攘攘一片，与其说是拥挤，不如说是混乱。神族人把巷子包围地严严实实，帐篷前躺着一名稚子，浑身鲜血淋漓。
　　龇牙咧嘴的改造人和剑拔弩张的神族人围在稚子两边，争执不休。
　　谢若云瞥向稚子，仿佛已经彻底成了尸体。可惜只能束手无策，摇头叹息。
　　帐篷里的人一见到代卫和谢若云，就恭敬地朝他们鞠躬。
　　谢若云目光投向生物器皿里，然后又沉默地望着面前一言不发的主刀人。
　　代卫走进帐篷里，端起器皿仔细打量。
　　“已经彻底死亡了？”
　　主刀人双目躲避，紧张地注视着代卫。
　　“蠢材！”代卫将器皿重重摔在地上。
　　大脑就像被捏碎的豆腐，瞬间变得零零碎碎。
　　那些仿生医卫纷纷跪在地上。主刀人浑身冒汗，一遍又一遍地解释。
　　“不是代卫上司想的那样…这稚子，被送来没多久我们就进行开颅，只是还没开颅结束，这脑子…就…就已经溃散了所有生命。”
　　代卫一脚踹在那人胸口上。他瞥谢若云，她依旧没有任何动容，仿佛把所有都已置之度外。
　　帐篷外面再次传来争吵声。
　　“把孩子放开，你们这是诱拐！”
　　三五成群的改造人与半兽傀儡一并而行，十来个稚子手脚上了铁链，像狗一样被他们牵引着，停在帐篷外。稚子们没有任何抵抗和挣扎，脚链手铐与地面摩擦得哐当直响，他们的衣着已经破碎不堪，裸露出地方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被鞭打过的痕迹。
　　代卫几步上前，撂倒了半兽傀儡。他令人帮稚子们解开了链条。
　　“这项实验是自愿原则，这些人！我们不收！你们…违规了！”
　　那人脖子瞬间被折断。
　　中立区的人深知护卫队的行事规则，违规者必亡。只是谁也没想拿群人竟敢明目张胆地开始抓起旁边的神族人做威胁。
　　代卫迅速移动位置落在半兽人后方，即使他速度再快，也没法一举将威胁者击倒，随行的护卫队并非精锐，半兽人本就速度超群，以代为一人的力量，最终也只是寡不敌众，。
　　谢若云下意识挪动了脚步，那速度快得出其不意。让代卫都始料未及。她的速度如闪电，然而击倒的并非是半兽族人和仿生流浪者。
　　被挟持的半兽族人纷纷倒地。
　　谢若云面色惨白，整个人愣在原地。
　　意识中的她分明针对的是那些胁迫者，身体竟然会不受控地朝向被胁迫的人质，大脑里仅存的一丝自制力，也没法阻止自己的行动。
　　鲜血从嘴里涌出，自责与愧疚让她动弹不得。
　　代卫面色慞惶，甚至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他顺势将滞留在原地的半兽人和仿生流浪者一一击溃。
　　谢若云一眼呆滞，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代卫示意护卫队把围观的人群驱散，再次回到谢若云身边时，也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沉默。
　　“——特…纳？”他紧拽着双拳垂在大腿两侧。
　　直到谢若云彻底晃过神来，她浑身乏力，大脑仍未缕清所有缘由。浑噩侵袭整个大脑，身体变得晃晃悠悠…
　　代卫把她搂在臂里，然后抱起…
　　从黑市离开后，代卫抱着谢若云回到塞西尔实验室。他把谢若云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弯腰仔细然检查。
　　就在他即将掀开谢若云衣领那刻，席拉愤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你要对她做什么！？”
　　席拉红着双眼迅速上前。代卫愣在原地，整个身体僵直，那双湛蓝的眼睛始终还是注视着谢若云。
　　席拉丝毫无法容忍，一个巴掌落在代卫脸上。代卫没有任何反抗，垂下手臂，恭敬地站在她身后。
　　“在黑市执行任务的时候，若云小姐跟旁人起了冲突，我只是想确认她是否有受伤。”
　　席拉疑虑地看了眼谢若云，在她的了解里谢若云从不会轻易插手别的事，起争执更是微乎其微，她再次怀疑地看了眼代卫。
　　“——这人充满谜团，现在的躯壳以及游荡在中立区溃散的意识，至今都没有查清过前因后果。作为神族弃子，加入我们塞西尔后就一直恪尽职守地完成本职任务，平日里为人淡漠，不像是会做出龌龊事的人…”
　　“冲突？”
　　“是非法实验，交换者是神族稚子。”
　　席拉看了一眼代卫。
　　“你退下吧。”
　　接着她一言不发地把谢若云搂在怀里，她瞥向代卫。
　　“明白了。男女有别，我会照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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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击，不定期更。马上年尾了，会抓紧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