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灵之缘起生烟》净深缘

71、降临

　　她望着面前正沉溺在庆幸与喜悦中的宋雨尤，几番退缩后还是开了口。
　　“雨尤，谢谢你！”
　　“师父！哪儿话！”
　　她注视着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的席缘，犹豫些许，“不过…师父！之后还是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席缘露出浅浅的微笑，仰面望向夕阳。
　　期许与希望是她此刻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情绪，莫名的坚定使她对自己的决定不再犹豫，同时也驱散了原本的恐惧。
　　宋雨尤心里倒是美滋滋的，她拉着席缘的右手晃荡着。
　　“师父，如果你十分急迫的话，我们觉得咋们明天就可以进行计划。”
　　席缘感到有些意外，对宋雨尤口中的‘计划’感到疑惑。
　　“你有计划？”
　　女人一脸神气，挺着胸膛骄傲地觎着席缘那求知若渴的脸庞。
　　“当然！既然小实验都成功了，那我预想的计划肯定也是能成功的！”，“师父你今天以身殉道，显然已经完完全全印证了我原本的推想。”
　　“说说看。”
　　“既然只是缺少足够的能源来净化秽土，那我们完全可以选择一寸一寸地慢慢净化…只要离萝愿意奉献出她的宝贝神像，我毫不夸张的说，至少也可以帮到神龛的那群人…”
　　宋雨尤说得斩钉截铁，席缘倾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不过呢…我觉得还挺不公平的！那些神族人就算被清除了身体里的秽土，也压根是毫无察觉的。甚至，就连是谁帮他们的忙都无从得知呢…”
　　席缘笑了笑，她平和地跟宋雨尤说，“既然是好事，干嘛还计较这些呢…神不知鬼觉才是最好的。”
　　“师父…我是为你抱不平！你想想看，你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那肯定得挣扎不少时间，换作是我！我是肯定不会冒险的！这担当的风险也太大了！指不定就小命不保了！”
　　“你积攒的那些勇气不也是最后吓傻了吗？”她凑到席缘面前“你就是她们神族的救命恩人！”
　　女人缓缓点点头，然后又连连摇头。
　　“我哪是什么救命恩人，我是怕我自己，这跟他人无关。”席缘反驳道。
　　“好好好！师父说的都对！”
　　“那你觉得明天该怎么做呢？”
　　宋雨尤皎洁一笑，“老办法！”
　　这办法当然无可厚非，毕竟都验证过无数遍了。
　　次日，两人急急忙忙往离萝家赶去，在院子里布置好一切后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等待。
　　神龛的坐标对她们而言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节省了大量计算神龛坐标、距离的时间。
　　离萝刚进踏进庭院，眼看周围密密麻麻一片就怒气冲冲地瞪向宋雨尤。
　　“宋雨尤！你在搞什么鬼？”
　　席缘颌首沉默，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两人。
　　宋雨尤倒是对离萝的态度不以为然，此刻她正是喜悦当头。
　　“离萝大小姐！今天是个大日子，我们…马上就要拯救中立区了！”
　　她径直走去把宋雨尤推开，然后在席缘身旁坐下。
　　“拯救中立区？你怎么不去拯救苍生呐！谁给你的自信，还拯救？怎么不救救你自己呢！”
　　宋雨尤仍旧一副笑脸盈盈的姿态，她跟到离萝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按摩。
　　正准备开口解释，只见席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掐了下宋雨尤的腰间，然后缓缓摇头。
　　离萝气得有些不耐烦，嘴里嘀咕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席缘把宋雨尤拉到身旁小声耳语，“雨尤，昨天的事......请帮我保密，我不想再让其他人担心…”
　　宋雨尤撇撇嘴然后点了两下头，席缘这才靠近正品茶的离萝。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离萝…雨尤的实验我确信能帮到神龛的族人，但是需要神像的帮助…”
　　离萝皱眉不解，放下杯子瞄了眼宋雨尤，然后又静静地注视着席缘。
　　“恩人…你为什么可以确信？但凡有个万一，我们谁也担当不起…”
　　宋雨尤抱着双臂，觉得离萝的话就是冷嘲热讽，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只是有苦难言只好转身背对着离萝自顾生闷气。
　　席缘看到宋雨尤的背影，自是明白她郁闷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就是被人否定罢了。
　　她再继续耐心地跟离萝温言解释。
　　“今天的实验是远距离进行，测量仪会实时更新数据，但凡出现任何纰漏！我保证，立即停止！”
　　在席缘的苦口婆心下离萝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再三思考后，挣扎了许久才答应。
　　她对席缘的信任是长期相处而累积培养而来，院子里那些密布的贝塔球，俨然是两人精心布置，并且已经胸有成竹，如果再坚持自己的观点，难免有些过于执拗。
　　奎克和加利配合着席缘的解释把神像装置摆放到庭院正中央，金属板把神像的周围保护得严严实实，‘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迅速敲打着金属板内侧。
　　宋雨尤靠在神像一旁操控贝塔球进行空中任务。
　　贝塔球排成长队整齐地往指定的位置飞去，最靠近神像的贝塔球不停地汲取着金属板上传递而来的能源，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分别向后方的贝塔球传送，连接各方位坐标的贝塔球之间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电流，若不是在白天，那些电流产生的光亮绝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
　　贝塔球周围的光源盘在半空中形成如巨龙一般的形状，它们朝坐标延展，紧紧相连，蜿蜒而盘旋地停在神龛上空等待指令。
　　庭院的测量仪数据已经迅速归零，神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升空。
　　神像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感到诧异，这是她们之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当下的意外让每个人都猝不及防。
　　眼看神像越来越远，实验显然已经来不及停止。
　　正当所有人目瞪口呆时，彼世的天空竟然散发出了五彩斑斓的光亮，如极光那样美好。
　　神像顺着光亮的源头飞去。
　　奎克驾车侯在大门口，几人也刻不容缓地跟了上去，加利在副座上探出身子注视着半空中神像的一举一动......
　　光芒照射了中立区的每一寸土地，很快引起中立区的注目。
　　库斯卡学院里人声鼎沸，司冰烟和博安安听着身旁的众说纷纭也随着人潮而去。
　　光芒依旧生生不息地照耀着，两人相视对望，既而迫不及待地往光芒照射出来的地方奔去。
　　一路上，数不尽的神族人都蜂拥朝光芒万丈的源头而去。
　　“姐姐！是补天石？”
　　司冰烟仰着半空皱眉沉默。她紧紧拽起博安安的手腕儿就使劲儿往目标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环顾半空。
　　不远的半空中，离萝家神像装置正迅速朝光芒移动。
　　司冰烟转念一想，脚步放缓，然后扭头。
　　“安安，神像在！”
　　博安安顺着司冰烟的目光望去，很快会意了她的意图，她紧紧抱着司冰烟手臂。只顷刻间，两人消失在人群中央，然后又一瞬间出现在半空中神像装置的周围。
　　司冰烟借助神像的力量领着博安安使劲儿追赶，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消失…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宋雨尤探出头望着半空中的神像询问。
　　席缘也是茫然无措，这完全不在备用应急方案里。
　　“奎克，你速度快一些！别跟丢了！”离萝急得从后排的位置上坐起来，一个劲儿不停使唤奎克加快速度。
　　车速迅速提升，紧紧跟在神像下方。
　　“这是祭坛的方向？”宋雨尤喊道。
　　席缘望了望，再而皱眉。
　　“奎克，直接去祭坛！”
　　光芒依旧生生不息地照耀。追赶它的人群络绎不绝，祭坛已经彻底围满了一睹奇象的人群。奎克驾驶的车已经无法继续前进，一行人迅速下车朝祭坛中央那还在散发光芒的源头挤去。
　　祭坛旁的小山丘上，身穿灰衣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瞪着双眼注视着祭坛，谁也无法看出他内心的激动与好奇。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席拉和特纳，这三人不知何时也抵达了祭坛。
　　祭坛的奇景无人不为之震撼，每个人都仰面朝天。
　　司冰烟和博安安随即也赶到了祭坛附近。她总是能一眼发现席缘的身影，牵着博安安默不作声地朝她移动。
　　“席缘！”
　　女人转头看向司冰烟，先是一瞬的满心欢喜，然后目光就再次落到半空中。光源绕着神像环绕着，周围没有其他变化，她注视着司冰烟缓缓摇头。
　　“姐姐！没错！就是补天石！”博安安望着正散发光芒的补天石感叹道。
　　光芒混杂着神像射出的光线迅速朝四面八方散开，天空仿佛被穿刺，从天而降的一束金光迅速普照了整片大地，补天石和神像再次缓缓升空，金光和斑斓的色彩普照的范围越变越大，让人看不到终点。
　　金光变成海浪，一层层缓缓向周围蔓延，祭坛周围星星点点地出现了不同规格大小的蓝色裂缝...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神司在人群里注视着祭坛中央位置的席缘，那双眼睛布满了惊讶与感动，复杂的情绪交织混杂着一同涌进脑海。
　　静静注视着一切的男人目光如炬，他先是锁定了神司的位置，她那几近痴疑的目光彻底吸引了他的注意，男人沿着神司的注目的方向望去，那便是他无比熟悉的背影。
　　“——是她。”
　　男人嘴角莫名上扬，跟神司一样锁定了那人。
　　博安安忽然间觉得头昏脑胀，腿脚有些放软，甚至恍惚得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在她身体往后倾倒的之前，席缘发现了博安安的不适应，她大步上前把她搂到怀里，轻声地询问，“安安？不舒服吗？”
　　博安安有些虚弱，她晃晃脑袋，借着席缘的力量勉强站直了身体。
　　“老席…我没事，有点儿头晕。”
　　司冰烟刚从补天石上回过神来，身体就不受控制，在她转身一瞬，整个人腾空而起，她俯视着眼下的两人大声呼喊。
　　“席缘！”
　　这呼喊声一遍一遍，甚至有些急促。
　　席缘听到司冰烟的声音后就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只见司冰烟越升越高，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司冰烟就早已悬立在半空中，而她只能眼巴巴地仰望着，整个脑子变成浑然一片。
　　“姐姐！”博安安靠着席缘的臂膀朝半空中呼喊。
　　只能看到司冰烟连连摇头，她悬立于补天石和神像的正中央，那双眉目看起来窘迫而温柔，尽管她内心慞惶，依旧在众人之上显得那么不可侵犯。
　　神灵俯瞰着祭坛上那些渺小的人们，高贵而神圣。
　　席缘搀扶着博安安，胸口突然间猛地一震，然后激烈起伏，半空中五彩缤纷的光芒包裹着她闪耀着光芒。
　　补天石漂浮在半空上缓缓朝司冰烟靠近，那些光芒随着两人距离的靠近一点一点变得微弱，直到与司冰烟彻底合为一体。
　　祭坛上的人看得神往，纷纷双手合十。
　　神像缓缓下落，仅存的彩光随之朝祭坛中心聚拢。
　　神像落地的一瞬，只剩下金光万丈，谣言而夺目。
　　男人脸色微怔，静静地注视着祭坛上那人的身影，一刻也没从那人的身上离开过。
　　司冰烟仍还停在半空上，周围散发出的耀眼的金光，让她更加纯洁、美丽。
　　周围枯涸的土地里接二连三冒出嫩芽儿，顷刻间席卷整片土地。枯木生长成枝繁叶茂，原本的死寂已经荡然无存，眼下正是一片盎然。
　　人群纷纷下跪，他们瞻仰着眼前缓缓落地的司冰烟，好似凡人看到神仙一般神往。
　　“感谢主神大人庇佑！”，“感谢主神大人庇佑！”“......”
　　祭坛纷纷跪立的人群如同大浪而至，伴随着那些‘海浪声’虔诚地祈祷，真挚地感恩、祈求庇佑。
　　席缘搂着博安安注视着心中唯一的神灵，在呼喊声中朝她颌首致敬，白皙的脸颊上是她天真烂漫的笑颜，她把右手放在胸前，默默地在脑海中一遍遍地重复着周围的同样的呼喊。
　　“——感谢主神大人庇佑！感谢我的主神大人！”
　　祭坛上密密麻麻地跪满了祈祷者，山丘上的那个男人依旧还是注目在那人身上，他虔诚地垂头祈祷，嘴角划出淡淡的浅笑。
　　神司从人群中走出来朝司冰烟而去，男人瞅着神司只是微笑着摇头，他又看了眼心之所向的那人，转身停在身后两人面前，他嘲讽地低语着。
　　“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我们根本无法得知究竟是什么降临在这片土地…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两人耳畔，他般自嘲地离开了祭坛，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洒脱和释怀。
　　因缘果报，缘生缘灭…
　　博安安冲眼前的司冰烟和神司浅浅一笑，温和而烂漫，视线变得越加模糊，鼻梁下流出血液，再之后就越发感觉到身体的疲惫，柔软包裹着她，脑海中荡漾着陌生的万缕思绪，仿佛即将爆炸，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地晃悠起来……
　　席缘瞧见博安安有些不寻常，再次把她搂到怀里。
　　神司注视着司冰烟，司冰烟背对着席缘。
　　尽管神司无暇顾及除司冰烟以外的人，依旧让席缘感到压迫，只好轻轻站在后面呼喊司冰烟。
　　“冰烟…”
　　神司把目光移到席缘身上，司冰烟转身一看，这时博安安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司冰烟靠近她又再唤了几声，然后迟疑地望向席缘，席缘只是摇头。
　　司冰烟抚了抚博安安的额头，然后转身朝向神司。
　　“神母...我想让安安休息几天，这些时间实在太累了…安安恐怕有些吃不消。”
　　她望着司冰烟和博安安停留了片刻，然后半觎着眼睛盯着席缘。
　　席缘眼神回避，不敢与她目光相视，只是默默地蹲下身，示意司冰烟把博安安放到她的后背上。
　　神司没有阻拦，欲言又止地望着三人的背影…
　　“冰烟…”
　　司冰烟转身恭敬地望着神司。
　　不知她在思量什么，犹豫一番后说话也变得唯唯诺诺。
　　“好好感谢她…”
　　司冰烟疑惑，试图得到神司的解释。
　　女人眼神躲避，不敢直视司冰烟那双真挚而疑惑的双眼，她环顾四周，淡淡地感慨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这样的光景...我还以为自己不会再看到了…”
　　“神母…？”
　　她缓缓靠近司冰烟，温柔地抚着司冰烟额头，温柔而慈爱。
　　她笑着温言，“去吧…你和安安之后都不用这么忙碌了…”
　　司冰烟依旧对神司的话感到疑惑，忽而她似乎也有了些眉目，惊讶地望着神司，神司只是朝她淡淡微笑着，似乎也并不想直接道明。
　　“去吧…”
　　司冰烟抱起神司，短暂与她告别后转身朝席缘奔去。回家后，两人一言不发地守在博安安身旁。
　　直到她从混沌中逐渐恢复一些意识，她安然地躺在床上眼眸缓动，睁眼就看到席缘和司冰烟正一脸担忧地注视着她，那些话语显得熟悉而温柔。
　　“安安…你怎么样？我跟神母说了，之后几天你不用去库斯卡，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博安安淡淡地微笑着，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姐姐，我没事。这段时间没睡好，可能有些贫血。你跟老席不用这么担心我。”
　　席缘附身朝她靠近，捋开她的额头上的几缕发丝，“安安，冰烟说得没错，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我们已经成功分离了秽土，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所有的神族人都能参与到造人工作中…”
　　博安安愕然，望着司冰烟哑言。
　　女人朝她微笑着点头。
　　她激动地从枕头上坐起来，紧紧搂着席缘的脖颈儿，蓝色的双目瞪得大大的朝向司冰烟，满脸的笑颜。
　　“老席！你真厉害…相信你一定没错！”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前天雨尤比你还夸张。”
　　“老席！你真好！你是最好的老席！”
　　席缘没法从博安安的手臂中挣脱出来，僵直着身体咧嘴朝司冰烟无奈的摇头。
　　这天之后，彼世各地纷纷传来神灵降世的消息，原本荒芜的周边地区也被重新点燃了勃勃的生机，信仰被重新拾回，彼世接二连三建起了神龛，祭拜的人逐渐变得比以往多了不少，甚至还有些事改造人和仿生人。
　　世界各地为了庆祝彼世崭新的光景，举办了各种神祭活动，所有人都在庆幸着失而复得的信仰。
　　中立区随着神族人的共同努力，涌现了越来越多的人类，隐蔽的其他族群也都纷纷参与到彼世的建设中，曾经充斥着仿生人的中立区再度迎来平衡……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进入新章节，故事还未结束，主线随之展开...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