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灵之缘起生烟》净深缘

34、折磨

　　神族庆典将持续一月有余…
　　神祭启典结束后，司冰烟有了微妙变化，她依旧独自一人，不同的是，现在的司冰烟仿佛有了新的盼头。
　　这天，她跟博安安一前一后游走在库斯卡学院，两人沉默着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偶有路过的行人会遮挡住博安安的身影，每一次都让她觉得提心吊胆。
　　伤痛之后终究要回归常态，如果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不仅辜负自己，也还枉费了席缘离开前的所有安排。
　　周围三五成群的黑衣人窥探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过路人把她和博安安分隔，心里突然一紧，她慌乱探头张望，急迫地扒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
　　“安安！安安！”
　　司冰烟朝远处熟悉的黑影追去，一边跑一边呼喊，然而，博安安似乎听不见似的垂着脑袋健步如飞地朝前，最后彻底消失在司冰烟视线范围内。
　　博安安躲在枝繁叶茂的大树后，眼巴巴地探望着道路上惶恐憔悴的女人。
　　黑衣人肆无忌惮地将她包围，女人淡定自若的转过身。“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目光如炬地望着她沉默不答。
　　“不要伤害我姐姐，我跟你们走。”
　　黑衣人依旧不语，几人把博安安看守得严严实实，女人没有任何反抗地跟随朝望人烟稀少的树林里走去。
　　茵芙兰安静的跟随在博安安附近，银色钢球如昼雨般从天而降，迅速地绕在黑衣人周围。前进的队伍变得混乱不堪。博安安趁乱朝大路上狂奔而去，黑衣人迅速上前跟随，球体迅猛地急驰而来，重重地砸往黑衣人脑后。
　　“安安！”司冰烟站在道路重要慞惶地望着奔来的博安安。
　　“姐姐。”她皱着眉毛满脸慌乱，“姐姐，快离开，他们又出现了。”
　　司冰烟伸出右手靠近博安安，女人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不要靠近我！”
　　“……”司冰烟收回手臂，望着博安安沉默不语…
　　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两人，茵芙琳迅速飞驰到黑衣人眉心，鲜血顺着黑衣人高挺的鼻梁缓缓流下，最后昏倒在原地。随后茵芙兰也从一侧飞入，两个悬浮球体迅速地绕在剩余两人周围转圈。
　　“主神大人，少神大人！”代卫从远处小跑而来，她望着博安安和司冰烟，然后看向被球体围绕着不敢离开原地的黑衣人。
　　“代卫？你在这儿干嘛？快走！”博安安说。
　　男人瞪着疑虑的双眸望着几人小退几步。
　　司冰烟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然后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原地。
　　“主神大人！”代卫朝她靠近，弯下腰把女人捧在手臂里，然后一脸震惊地望着博安安。
　　“少神大人？主神快进入神溃状态了？”
　　博安安沉默地蹲下身着急地把司冰烟从代卫怀里搂过来。黑衣人顺势而逃，博安安无暇顾及，茵芙琳和茵芙兰只安静地漂浮在她们头顶。
　　“少神大人，他们是什么人？”男人望着逃离的背影问。
　　博安安抱起司冰烟，朝代卫摇摇头，“你快离开这里，我带姐姐回家。”
　　男人似有担忧地望了博安安然后转身离开。
　　谢若云从林子的大叔里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看了许久，等到背影彻底消失后，她迅速靠近躺在地上眉心流血的黑衣人，俯着双眼漠然地反复打量。
　　席拉从远处走来，同样望着地上的黑衣人然后若有所思地问。“若云小姐！？”
　　女人怔在原地，几秒后转身面向席拉，眼神依旧风轻云淡，她温文尔雅地询问道。
　　“席拉小姐，你…认识这人吗？”
　　席拉盯着黑衣人摇摇头。“不认识。”
　　谢若云微微垂头。“那麻烦席拉小姐帮忙照看一下，他好像受到了攻击，就眉心有可见的伤口，应该只是昏倒，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不等席拉做出任何应答，谢若云转身离开，人偶坐在肩膀上露着笑脸朝席拉挥手告别。席拉把目光从谢若云的背影中移动到地上的黑衣人身上皱眉思考。
　　“小姐…”
　　“带回去。”
　　尽管对黑衣人一无所知，在祭坛席缘离开前他们所引发的纷乱也的确引起了席拉的好奇。
　　……
　　“雨尤，我有事找你帮忙…”
　　女人凑到宋雨尤右侧耳语。
　　“不可能！这事儿你想都别想！”
　　……
　　女人蜷在黑暗地墙角落寞地垂着脑袋，愤怒的喘息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的胸口猛烈起伏，双手紧紧拽拳垂在两侧。她的双目已经被愤怒充红，颤抖着身子从角落站起来，拳头重重捶在桌面上，然后把上面的一切掀倒在地，房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刺耳声。愤怒将她彻底引爆，女人转身一拳一拳砸到悬吊在半空的沙袋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猛虎，疯狂击打，拼命撕裂，汗水从额头滚落，她的双眼湿润，分不汗珠混杂着泪珠，尽情释放着自己的忍耐。
　　“废物！废物！废物！”
　　女人已近疯狂，周围落满绵絮，银色的沙石混杂着玻璃渣，遍布在地板上。力气殆尽的女人宛若死尸一般躺在杂乱的房间里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博安安把司冰烟轻轻在床铺上，泪水滚滚而下。
　　“姐姐，你醒醒。”“都怪我不好，你不要睡了。”
　　回到彼世后她最为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女人安静地躺在床铺上，跟在燧地丢失落魄的时候一样，司冰烟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尽管如此，她依旧不停地跟沉睡的女人自言自语。
　　“姐姐，你醒醒。老席说过你是她最重要的人，你不能睡过去。”
　　“……”“姐姐！你醒醒！”“……”
　　博安安守在床沿一侧不断地重复着叙说着以往的点点滴滴，女人依旧沉睡，这比在燧地更让她害怕。人们总是会恐惧失而复得的事物再次离开。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袖。自席缘离开后，博安安实在过于疲惫，司冰烟一蹶不振，学院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她帮忙分担，偶尔几次司冰烟勉强的笑容对她而言都近乎奢侈。发现被黑衣人跟踪后，本想独自面对，去承当她的保护伞，最终竟也事与愿违……
　　一夜过后，司冰烟睁开双眼望着趴在床沿边的博安安伸出右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温柔的呼喊。“安安。”
　　女人不知所措地从地面上站起来，然后激动地扑到司冰烟怀里。
　　“姐姐！你没事吧！”
　　司冰烟轻轻将她推开，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安安，我很好。”
　　博安安双手下垂，身体朝后退几步，然后抬起头朝女人微笑。
　　“安安，你要记住，我是你姐姐，我永远不会把你抛下。”“要不是席…要不是席缘留下芙琳和芙兰，我真不知道，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究竟该怎么保护你。”
　　“……”
　　“席缘走了，我的心也跟着走了。”她迟疑片刻后又说，“我迟早会神溃，不想在最后的时间，看到你发生任何危险…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在我今后慢慢进入神溃的时间里，一定要万事小心！”
　　女人再次扑在司冰烟怀里，泪水潺潺而下，打湿了司冰烟衣角，可能是太久没有听到面前这个女人跟自己说这么多的话，也可能是太久没有肆无忌惮地感受过她的怀抱，一切的忍耐和委屈顷刻间化作眼泪宣泄而出。席缘离开后，一切都变了样，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让人分不清真假……
　　之后的几天，两人时常形影不离，但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她们活动的场地局限在神族活动室和数据中心。
　　这些时间里，数据中心时不时出现两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每每相遇偶尔问候几句便匆匆离开。
　　这天，宋雨尤气冲冲地从数据中心离开，恰巧撞见大门口的司冰烟。
　　“雨尤小姐，怎么了？”司冰烟轻轻地询问。
　　女人望着她，眼神怪异，一字不提的离开。司冰烟没有多想，那人离开后，自己跟宋雨尤和离萝的关系也随之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又因为派系的原因，平时跟宋雨尤的交谈少之又少，除了“你好”、“好久不见”别无他话。碰到离萝，她偶尔会恭敬地问候几句，然后聊聊近况，其他的话也不多说。几人的关系仿佛若即若离，尽管如此，对司冰烟的情绪也从未受到过任何影响。
　　她抱着几本古籍往宋雨尤匆匆离开的馆藏室走去，然后整整齐齐把书籍放入书架上。
　　透过零稀的缝隙望去，一袭白衣正仰着脑袋望着窗外的天空，阳光落在全身，仿佛披着圣光一样，她缓缓低头，凝眉思考，目光专注地望着桌面上摊开的书籍。司冰烟安静地注视着她，女人抬头看向书籍前方地荧幕，那专注的模样，像极了内心深处的那人。
　　女人露出左脸朝她侧目而视，面罩上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脸。司冰烟猛然朝后书架后面躲避。等到女人重新专注在思考后，她才再次小心翼翼地躲在书架后观察。
　　小人偶趴在她的肩膀上百无聊赖地发呆，小手时不时地拨弄女人的耳朵。藏在耳后的细线缓缓脱落，女人的面罩顺势滑落，阳光把她的侧脸照耀得无比透亮，温润的面庞上那精致的眉眼和粉嫩的嘴唇，简直与那人太过相似。
　　司冰烟呆在原地，一下陷入怅惘。
　　女人摘下面罩，轻轻放在桌面上，温柔地托着人偶，缓缓朝发呆的女人靠近。司冰烟仿佛脚下生了根，女人的步步为营让她动弹不得。
　　“主神大人，最近可好？”女人的说话声轻快而平稳，不夹带任何情绪。
　　司冰烟咬着下唇轻轻点头。小人偶朝她露出俏皮的笑容，女人取下书本，礼貌地朝她点头然后漠然地转身回到原本的位置继续思考。
　　司冰烟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她靠在书架前平息着自己紊乱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即将瘫倒。博安安从后面将她搂住，搀扶着司冰烟离开馆藏室。窗边的女人停留片刻后继续专注在书籍和屏幕上…
　　又是一个漫长的深夜，疯狂过后的女人专注地坐杂乱无章的房间里，一丝不苟地将赤红的a级能源附和细小的银色金属表层，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微微弯曲关节，金属周围发出微弱的浅红光芒，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金属，浅红色的光芒瞬的熄灭，女人从半空中抓起金属球体，愤怒地砸向地面。
　　“废物！——”
　　她喊得咬牙切齿。身体朝后退了两三步，用手指不停地朝身体划去，肌肤上露出淡淡的划痕，如果那是一把尖刀，这幅皮囊已被刮刻得满是伤痕。她挣扎着一次又一次用指尖肆掠着自己的躯体，力气一次比一次加重，每每划上一次都能让她感到放松……
　　疯狂过后，女人终于缓缓冷静下来，她再次专注起来，压抑着怒火，淡然地用好几瓶a级能源符合在金属上。双目里密布着红色的血丝，她望着金属，红色把黑漆漆的房间彻底点亮。
　　“确认坐标。”
　　“坐标确认完毕。”人偶发出机械的声音。
　　女人脖子上的血管微微凸起，她缓缓闭眼，然后消失在金属下方的红色裂缝中。
　　茵芙琳在沉睡的女人周围飘来飘去，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响动。
　　房间里忽闪红光，宛若闪电一般。女人稳稳地站立在司冰烟身旁，茵芙琳激动地在光幕里跳跃，如果能冲出光幕，她一定死死扣住她，不再让她离开。女人朝她露出久违的笑脸，她俯视着沉睡的司冰烟，然后弯下腰，静静地注视着她，发出温柔的声音。
　　“冰烟，你困了吗？”
　　她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颤抖的右手温柔的落到女人的沉睡的脸颊上。“…我好想你。”
　　“——我想你了——”
　　“——你想我吗——”
　　女人眼眸微微滑动，“席缘！——”
　　博安安慌忙地把房门推开，“姐姐，你醒了！”
　　司冰烟坐起身沉默地望着门口的博安安。
　　“要不要吃些东西？”
　　司冰烟朝房间周围四处打量，除茵芙琳和博安安以外，房间里没有半点身影，她落寞地垂下脑袋，然后冲博安安淡淡一笑…
　　女人浑身颤抖地落在杂乱的房间中，金属周围一道又一道裂纹或深或浅地破裂开，女人蜷缩在杂物间，双目无神地望着破碎的金属碎片陷入迷茫……
　　女人依旧每天坐在数据中心原本的位置，偶尔拿书翻阅片刻，更多时候是望向窗外沉思。
　　“若云小姐。”
　　她转过头，望向身后妩媚动人的席拉。
　　“有兴趣跟我去塞西尔大厦看看之前那个黑衣人吗？”
　　谢若云端坐着朝她礼貌点头。
　　……
　　塞西尔大厦是中立区第一高楼，除塞尔家族以外的人很少有机会可以进入一睹风采。谢若云在席拉的带领下，乘坐电梯下到地底层来到隐藏在大厦中最完备的实验室，实验室犹如地宫一般，从大门口无法看出它的全貌，几个穿大白褂地人围在手术台前，其中一人是同样接受神礼的贝基-特纳，手术台上停放的是之前昏倒的黑衣人，那人光裸全身，皮囊从中间往两边摊开，内脏清晰地展现在谢若云眼前。
　　她依旧一幅淡定自若的模样。
　　“若云小姐懂解剖？”席拉若有疑虑的询问。
　　女人缓缓摇头，心平气和的说，“席拉小姐莫非只是让我来看被解剖的尸体吗？”
　　女人朝她一笑，眼神示意特纳，男人转身，在巨大的光幕上熟练地操纵起来，复杂的数据投射出现在光幕中，男人沉稳的解释说，“基因被造改造过。”
　　谢若云望着光幕上的数据沉默，深思熟虑后，她说“所以…席拉小姐找我的原因是什么？”
　　女人朝她仔细打量一番，慢条斯理地解释说。
　　“若云小姐是聪明人。我们塞西尔家一直致力让人永不消亡……不是作为仿生人，也不是像神族一样仅仅只是躯壳。”“我们想要两者完美结合，让肉身与机械相融，那才是真正的永不消亡。”
　　谢若云目光依旧，淡淡地回答说。“很抱歉，我既不懂人，也不懂机械，并不能帮到你。”
　　“从这副尸体来看，做研究的可不单单只是我们塞西尔，可能还有别人，并且…研究得很是深入。既然若云小姐能把人偶调教得如此趋近于真人，我想…应该对机器训练这一块很有见解吧。”她注视着谢若云，“我不强求你加入塞西尔……只要在机器训练上给一些参考意见，我们同样不会亏待你。”
　　女人若有所思。
　　“我会考虑。”
　　谢若云离开后，特纳问，“小姐，为什么想要她？”
　　女人翘着长腿坐在椅子上，笑着回答“因为她是以最短时间跃进第三位的人，甚至…比排在第一位的人，成长得还要快……”
　　……
　　谢若云回到库斯卡数据中心坐在窗台前独自思考，等到黄昏来临，她似有期盼地朝周围张望，然后失望地离去。回到家中，两个意料之外的人坐在客厅小沙发上。
　　“你这是干了什么？”宋雨尤质问道。
　　“……”女人不敢直视她，眼神心虚地望向大门口。
　　宋雨尤站起来，果断伸出手将她脸上的面罩揭下来，然后又捋起她的衣袖，大声呵斥道。
　　“你是不是疯了？就不能再忍忍吗？”
　　“忍？”“你要我怎么忍，我忍了这么久，什么东西都查不到？反倒等来她神溃，这跟眼睁睁等她死有什么差别？”“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却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打转！”
　　“你也不能糟蹋你自己的身体啊！”“你是忘了自己那时候的模样了吗？”
　　“……”谢若云身体开始颤抖，她苦苦哀求道“那你帮我，我只要每天晚上见她一面就好，帮帮我！”
　　“……”
　　宋雨尤沉默，她望向旁边的离萝，然后转身说到。“带她离开。”
　　话音刚落，还未等离萝做出任何回应，一道红光闪过，谢若云眨眼间消失在红色裂缝里。两人不知所措地着望着残存的光点等待……
　　“冰烟，你今天又睡了…”“我好累…”女人靠在司冰烟床头疲惫地望着她。
　　“席缘…席缘…”女人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女人警惕地望着梦呓的女人一动不动。
　　“你为什么回家那么晚”“…我想你了…你知道吗？”
　　她跪在地面上，靠在司冰烟额头轻轻吻下。
　　停留片刻后，她再次消失。房间里的女人依旧没有离开，焦灼地等在她离开的位置。
　　红色光缝中，女人踉跄地回到原地，鲜血顺着七窍缓缓流出，她的身体又新增了密密麻麻的伤痕，看得让人心生疼痛。
　　“师父！”宋雨尤迅速跪在地上把她抱在手臂里，“有多久了？”
　　女人累得已经没有力气回答，身体上的摧残加上精神上的折磨，已经让她忘乎自己。她望着眼前的担忧的两人眉眼温和地下垂，血迹斑斑的脸颊上露出仅剩的温柔，昏迷前只朦朦胧胧听到两人担忧的呼喊。
　　“恩人——”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