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灵之缘起生烟》净深缘

32、恶人

　　库斯卡学院照旧如常，彷佛一切都未曾变化过，但似乎改变了一些，世界的轴心依旧寄托在科技发展上，神族依旧处在库斯卡学院最底层。
　　宋雨尤仍旧往返于黑市与1022实验室，学院大厅上时不时可以看到她与艾迪博士以及加里的身影，他们的研究成果总是能够引来人群的聚集，偶有时间她会去离萝家小坐片刻；自从贝塔球量产后，席拉为塞西尔家族时常奔波出现高档酒会上；在已经不见踪影的女人帮助下，离萝家族终于能够与塞西尔家族平起平坐，双方依旧在生意往来上明争暗斗，表面上依旧来往密切。
　　司冰烟和博安安回归后，神族祭典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库斯卡学院陆陆续续涌入了不少新面孔…
　　博安安刻意保持着与司冰烟的接触距离，时常独自一人呆在资料中心，大多数时间司冰烟都是独自一人游荡在学院里，仿佛失去灵魂的木偶人。
　　“主神大人。”
　　“……”
　　“过些时间就是祭典启动仪式了，联盟还有有很多事需要您亲自确认。”
　　“好。”女人勉强露出微笑温和的回应。
　　“请跟我来。”
　　她机械地跟在那人身后，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去往联盟议事厅需要经过教学大楼，过道周围熙熙攘攘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司冰烟百无聊赖地走在后方被拥挤的人群推来桑去，尽管如此，她依旧面无做色地跟在那人身后。
　　领路的人拼命朝人群堆挤，踮起脚尖往围观的人群中央打探，司冰烟淡漠地看了看她，没有任何好奇，只是平静地停在原地等候。
　　人群朝她迅速袭来，身后的人把她牢牢挤在人群最前方让她无法后退。道路两旁围观的人群一边奋力朝前挤一边发出羡慕的称赞。
　　身旁传来气势如虹的喊卖，“谢若云，你这个玩具卖吗？我用上等能源跟你换！”
　　“我用10个a级跟你换！”
　　“我也换！我也换！”
　　“……”
　　一袭白衣高傲地从道路中央走过，耳垂后的银色发丝随着他前进的步伐微微扬起，她的身后跟着一只玲珑的小人偶，人偶亭亭玉立，衣着亮丽，乌黑的长发缓缓落在腰间。
　　人偶跨着小步子留在在司冰烟脚跟，仰着面张望着心不在焉的司冰烟。谢若云缓缓弯腰，蹲下身温柔地把人偶揪起来，放在右肩上让她保持坐立的姿势。
　　他凌厉地打量着微微垂头的司冰烟，听了几秒后，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小人偶趴倒在谢若云肩膀上，小小的双手紧紧地抓住那人的白色衣布，两只小脚欢快地在那人胸膛上蹭来蹭去，大大的眼眸骄傲地注视着周围的群众。
　　“主人说，过几天会在学院大厅发表。”
　　“小人偶，让你家主人便宜些吧，我买来送我女朋友！”
　　……
　　那人离开后，人群渐渐散开，他路过的每一个路道仍旧招引着不少围观者的好奇。
　　“主神大人果然是主神大人，瞧那精致的小人偶。只跟在谢若云身旁寸步不离，无论什么人招呼她，她都不理会，偏偏就停在主神大人跟前，可真是稀奇，明明是个仿生人偶，竟然还认得神族血脉，仿佛也有信仰。”
　　领路人朝司冰烟兴奋地说。
　　司冰烟挤出勉强的笑容，然后望向人群中若隐若现的背影。
　　“这个谢若云人气可真高。”
　　“那可不！谢若云第一个公开成果就引起了库斯卡的轩然大波，科技派好多人争相购买呢！但是他的成果不给拓展权，尽管有这样的局限，但每个发明都凭借着精致和趣味遥遥领先其他成果发明，让人不喜欢都难！”女人自顾自说的侃侃而谈，眼神依旧注目着谢若云的方向，眼神期盼地望着他的背影，“等发售日，我也要让我对象送我一个！”
　　司冰烟尴尬而笑，礼貌地点头回应。
　　中立会盟议事厅里，除了位高权重的中年长者以外，席拉和离萝也在里面。司冰烟沉默寡言地坐在空位，离萝若有所思地望向司冰烟，然后看向桌面上整齐摆放的文件。
　　会议的内容是关于祭典上接受神恩的讨论，这样的提议是中立区前所未有的流程，顿时引起了议事厅的争论不休。
　　“凭什么不接受神礼，中立区要想发展必须求同存异！”
　　“神礼有什么用？你让机器人接受神礼，它懂得了这些吗？”
　　“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人，他们才变成冷冷冰冰的一坨废铁！”
　　“你说什么呢？你们这些派系究竟能为中立区带来什么本质上的发展？”
　　“……”
　　“投票决定”
　　“投票”
　　“我懒得跟你们争执不休，马上结束这场无意义的争论！”
　　司冰烟毫无疑问地投了同意票，席拉则是反对。票数一度几近平局，等离萝投下同意票后，几个犹豫不决的联盟成员也跟着投下了同意票，最后结果以一票之差争取到接受神礼的机会，这让联盟中的极端成员很是不满，反而与神族势不两立的席拉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中立区的格局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微妙变化，能源装置升级之后，黑市交易几乎断了踪迹，这反而给人们的内心带来些许慰藉，信仰慢慢被人们重新拾起…
　　“接受神礼的代表每个派系另选三人怎么样？”老者问。
　　偏激者对已成定局的事保持沉默，脸上袒露着心不甘情不愿。司冰烟想要逃离面前虚假、被迫、矛盾的房间，里面的每个发言都让她觉得聒噪不安，她站起来冷冷的说。
　　“受恩者取各个派系对中离去贡献最高的三个人。”
　　离萝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会议结束后，司冰烟近乎用奔跑逃离了库斯卡。她孤零零地走在曾经和自己最喜欢的人走过无数遍的街道上。
　　天空灰蒙蒙的，塞西尔高楼依旧傲然挺立，商场的投影广告从秋装换到春装，塔楼附近的神像依旧安静伫立，不同的是，那座神像不再像往日那般残缺。
　　司冰烟望着依旧排着长队的冰淇凌店，嘴角不经意间轻轻上扬，然后又缓缓下落，这个繁华的街道留有太多和她的回忆，只要多呆一秒，她的心脏即将腐烂挥散。司冰烟加快脚步赶往回家的道路。
　　街道一旁的巷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她将脚步放缓，波澜不惊地望向里面正打斗的人群，示弱的一方是仿生人，面颊上裸露出金属排线，额头上的血液凝固在脸颊上，一个身手矫健的人影出现在视野范围内，那人右脚狠狠的踹在仿生人胸膛上，仿生人不堪重击靠着墙面倒在地面上，男人蹲在仿生人面前，伸出右手放在那人耳垂一侧，然后朝司冰烟微微侧目，他的动作僵持不动。只能让司冰烟看到他的眉眼，眼眸以下的地方被电子面罩掩盖，面罩上刻画出一个清晰的笑脸，周围灯光昏暗，从司冰烟的位置望过去显得格外诡异，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司冰烟迈开步子急匆匆地逃离这场争斗。
　　巷子拐角处，宋雨尤缓缓靠近，乐呵呵地朝面具人说。
　　“好久不见，身手变得越发矫健了啊！”
　　那人站起身面向宋雨尤，“多亏你帮忙，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得流落街头了。”
　　女人望向墙壁前不做反抗的仿生人，淡淡说了句“处理好了吗？”
　　面罩上变化出一个自信而灿烂的笑脸。
　　“离萝，这边儿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宋雨尤望着右上的设备垂着脑袋。
　　“——程序优化中”“优化完毕”
　　等到能源优化程序注入仿生人芯片设备中后，巷子里的人纷纷散开。面罩人走出巷子，孤零零地游荡在闹市道路上，眼眸下的面罩转变成忧郁的蓝色…
　　回到家后，房间里空空荡荡，一切静得仿佛与时间隔离一般。司冰烟端着玻璃水杯坐在阳台那个女人以往常坐的椅子上望着玻璃桌上干净的烟灰缸发呆，这个甚至有些狭小的空间仿佛还能嗅到那人留下的熟悉的烟草气息。回过神来，端着水杯淡然地喝了一口，然后朝楼下张望，对面的小巷子里几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正注视着自己所在的这栋大楼，她的面颊上没有丝毫变化，淡然地冷笑一声，她无暇去思考这些陌生人的意图，那人离开之后，危险也好，幸运也好，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的内心彻底被后悔与愧疚磨平得不留一点棱角。
　　“冰烟主人，今天还要等安安主人回家吗？”茵芙琳跃到司冰烟面前询问。
　　女人朝她莞尔一笑，微微点头。
　　“冰烟主人，你感到安心了吗？”
　　司冰烟表情复杂，似笑非笑，她离开得毫无踪迹，最终却把时刻伴随在身边的茵芙琳留下。面前这个小家伙除了没有实质躯体以外，她思考的方式，发出的声音，说话的逻辑一切都跟常人无差，如果不是茵芙琳，司冰烟甚至连仅剩的念想也都想全部抛之脑后，她的陪伴像警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席缘已经彻底离开…
　　茵芙琳在光幕影像中背着双臂，探着小脑袋望着她，好奇地期待着司冰烟的答案。
　　“如果我陪着冰烟主人，不能让你感到安心的话，主人也一定不会安心的！”
　　司冰烟觉得眼眶开始微微刺痛，泪水在眼眸里开始微微打转，她低沉而温和回答。
　　“谢谢芙琳，有你陪伴我很安心…”
　　“姐姐，你的话太多了！”茵芙兰‘嗖’一下停在茵芙琳一旁。
　　女人抹抹眼泪，扭头望向站在门口的博安安。
　　“姐姐，我回来了”
　　“安安…”她温柔的说，“我们吃饭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博安安看向司冰烟，好奇地问。
　　“姐姐，你最近发现没有，库斯卡最近出现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司冰烟垂头沉默。
　　“姐姐你有看到过电子面罩吗？”
　　司冰烟愣了一秒，然后抬头看向博安安，“安安，离那人远一些，那不是什么好人。”
　　博安安皱着眉毛问，“怎么会？那人？你看到了什么吗？”
　　女人迟疑后回答“今天回家的时候我凑巧碰到一个带着电子面罩的人，那时候正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仿生人暴力相向。”“现在你得好好保护自己…”
　　“姐姐，总不能以偏概全吧，虽然老…”
　　博安安垂着头撇向司冰烟，然乎欲言又止，重新调整措辞后，说，“虽然暴力确实不好，但那也只是姐姐你碰到的那人是这样啊。咱们回到中立区的时候，我就陆陆续续看到好多人都戴着电子面罩。”“而且…而且我跟你说，发明这玩意儿的人还是最近库斯卡学院的顶级红人呢！”博安安兴致勃勃地说。
　　“谢若云。”司冰烟冷淡地说出这个名字。
　　博安安惊讶地望着她，充满期待地询问。
　　“姐姐！你也看见那个人啦？”
　　司冰烟放下碗筷摇头否定，面色依旧平淡如水。
　　“我也没看到，就只看到个侧脸。”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失望，然后惊讶羡慕地说“他也戴着电子面罩，而且…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小人偶，虽然比不上姐姐的手艺，但是还算得上是精致乖张的货色，她的衣着甚至都快赶上我们神族的衣裳了呢！”
　　“哦...”司冰烟淡淡的回答没有任何好奇。
　　晚饭结束后，两人各自回到房间。司冰烟依旧会起床，停在那间空置的房门外，每每停留后回到自己房间她都将自己抱成一团，房间的寂静地令她越发寂寞、心碎。
　　……
　　离萝仍旧派加利每天观察记录神像装置的异常反应，空荡荡的场地上那金属铁板换了一次又一次，唯一的线索--神龛，也丝毫寻找不到任何异象。与之前不同，神龛近日多了些偶尔有参拜的人，尽管只是稍稍停留，比起以前却总算像供奉神灵的地方了。
　　黑衣人依旧上不罢休，时常躲在暗处跟随博安安，奇怪的是，他们就只是跟着，不见任何动静。
　　祭坛事件之后，从司冰烟回到中立区后，已经过了半月有余的平静日子，没有人跟随，没有人打扰。背后的始作俑者仿佛在密谋着什么计划，黑衣人再次被黑衣人纠缠。
　　这天，司冰烟坐在大树前的座椅上独自回忆曾经的那些往事。黑衣人缓慢朝她靠近，女人入了神，丝毫不知自己已成他人的囊中之物。
　　“主人，有危险！”
　　茵芙琳迅速出现在她的身后，女人头顶上，分散的几颗球体发出耀眼的银光。
　　司冰烟回过神，眼睁睁地看向黑衣人，条件反射地朝人多的方向跑去。黑衣人依旧穷追不舍，她一边奔跑一边往回张望，困惑夹杂着惶恐冲击着她的大脑。黑衣人肆意妄为地朝她步步逼近，司冰烟接连后退，扭头的瞬间，好巧不巧地撞进路人的胸口，人偶\'啪嗒\'一下从那人的肩膀上落在地面上。
　　谢若云伸出双手靠在司冰烟两肩，然后把她扶稳，眼神显得淡漠至极，仿佛司冰烟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她弯下腰，将人偶温柔地抱起来放在右肩上。
　　司冰烟瞪着大眼睛，眉头紧锁地望着谢若云即将离开的背影致歉“对不起”。
　　话音刚落，就急急忙忙往相反方向跑开。谢若云丝毫没有理会的模样，依旧淡定自若地朝前走，黑衣人路过他时，眼神不经意朝他们打量了一番，她只是摇摇头然后继续不缓不慢地朝前离开。
　　“有危险！有危险！”
　　茵芙琳跟在司冰烟周围，盘旋在半空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触发了周围警卫仿生人，目之所及之处，准备齐全的警卫开始向警惕地严密搜寻。跟随在身后的黑衣人开始放慢脚步，以防被敬畏察觉。
　　暗处的人愤怒地盯着司冰烟头顶周围的茵芙琳。
　　“把那颗碍事贝塔球给我整下来！”
　　司冰烟一刻也不敢松懈，拼命朝前奔跑。身后的人宛若黑豹迅速朝茵芙琳跑去，其中一名黑衣人朝茵芙琳的容器装置投去一刻迷你干扰器，球体缓缓坠地。亡命奔跑的女人并未察觉。球体落地后，‘黑豹’再次冲向司冰烟，扑倒她犹如囊中取物。
　　一道亮光从身后迅速划过。
　　男人不可思议地望向被茵芙琳击倒在地的追随者，他恶狠狠地把目光锁定在司冰烟面前洋洋得意的球体装置上，握拳的右手狠狠捶在面前的树干上，枯黄的树叶落在他的衣帽间。
　　“贱人！”“…既然已经选择离开，偏偏还要留下一个麻烦来阻碍我！”“全都给我滚回来！”
　　周围的黑衣人悉数散开，司冰烟终于可以停下奔跑，她站立在道路中央，疑惑地望着茵芙琳，刚准备开口却被茵芙琳先发制人抢去了说话权。
　　“冰烟主人，我厉害吧！你放心！只要有我陪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发生任何危险的事情来”
　　“……”
　　“主人离开之前，还特意嘱咐我要好好陪伴在你和安安主人身边，芙兰妹妹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安安主人的！”
　　茵芙琳快乐地在司冰烟周围打转。
　　小家伙的一席话再次把司冰烟扯回现实，原本想要说的那些话，全都咽在了喉咙里。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出近日里最常见的强颜欢笑。
　　茵芙琳跟在司冰烟周围离开了这条危险四伏的道路。
　　谢若云再次出现，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昏倒在地面上的黑衣人，停留了片刻打量了一番后，她站直腰板，垂着脑袋俯视着眼下的\'恶人\'。
　　小人偶跳到那人胸膛上，衣裙缓缓朝胸口周围整齐地铺开，她弯下腰，蹲在胸口前，优雅地掀开衣袖，停在黑衣人的衣领上，仔细观察一番后，她再次站起身子，双手自然地放在小腹前仰望着谢若云。
　　谢若云俯着人偶，依旧保持着高傲的姿态。检查一番后，他缓缓摇头，沉默不语地俯下身，抬起手臂停在小人偶前方，小人偶拽着她的衣袖沿着手臂往上爬，最后坐在谢若云的右肩上，两人淡然自若地再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