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灵之缘起生烟》净深缘

31、伴随

　　祭坛过后，神司把博安安和司冰烟接回燧地。古老的大宅里回归到原本的平静，这里没有中立区的利益争夺，没有其他族派的压迫，同样没有席缘留下的任何痕迹。
　　司冰烟安静地躺在床铺上双眼闭合，看不出任何醒来的迹象。心急如焚的博安安慌乱无章地在司冰烟的房门外来回踱步。
　　神司从房间走出来，她迫不及待地询问“神母…姐姐怎么样？”
　　女人沉默地摇头，博安安若有所思准备推门而入，最终被护卫拦下，她充满疑惑地望着神司质问。
　　“神母？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靠近姐姐？”
　　“你跟我来。”
　　博安安焦虑地望向司冰烟的房间，犹豫后跟在神司后面来到正厅。神司坐在椅子，优雅地端着茶杯不吐不快地问。
　　“安安。这段时间你和冰烟过得怎么样？”
　　女人点点头，内心充满了困惑，在这里的一分一秒对她而言都是折磨，席缘离开后，自己唯一惦挂的就是正躺在床上沉睡的女人。
　　“神母，我求求你，让我去陪着姐姐吧。”
　　神司喝水的动作静止，她的目光如剑，瞪着博安安训斥道，“胡闹！不可以！”
　　“为什么？在祭坛姐姐都昏倒了，你为什么不让我靠近姐姐？你突入其来地出现在祭坛难道就是为了把我跟姐姐拉开吗？”
　　女人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安安，你听我给你解释。”
　　“……”
　　“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你要懂得去承受。”
　　“……”
　　“冰烟已经出现了神溃的征兆，我们神族不能再损兵折将了。”“你俩现在体质不同，越是靠近，只会加速冰烟神溃的时间。”
　　博安安震惊不已，皱褶眉头问“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完全的神躯体质，身上的秽土已经被净土完全稀释掉…”
　　“……”
　　女人继续解释，“净土灭秽土。冰烟身上没有多余的净土成分，在她进入神溃的阶段，你还是尽量不要离得太近。”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博安安思考的大脑绞成碎渣。
　　“不可能！这事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
　　神司叹气，漠然地回答说“告诉你们又能怎样，已经这么多年了…依旧没有找到可以解决的办法。”
　　博安安哑言，坐在椅子前慢慢整理思绪，片刻后她问。
　　“神母？你今天为什么会来到祭坛？”
　　女人再次叹气，“安安，你们这段时间有发生不寻常的事吗？”
　　“…”博安安垂头思考，皱着眉头丧气地回答“祭坛里的黑衣人。”
　　神司皱眉，沉默不语地望着博安安。
　　“在祭坛以外的地方，我和姐姐发现有人在开洞。”
　　女人陷入困惑。
　　“祭坛里的黑衣人跟开洞的人是一伙人”“姐姐说，他们目标可能就是我们。”
　　神司愕然，耐心地询问，“所以..你们准备在危险发生前把席缘小姐送回现世？”
　　博安安满是愁容地轻点额头。
　　“神母，我知道姐姐地时间所剩无几，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老席，我更加不能离开她。”
　　“……”神司走近博安安，用充满沧桑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额头，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好孩子你懂事了。只要你跟冰烟保持安全距离，她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
　　博安安使劲儿摇头，“不是的。姐姐的时间真的已经所剩无几了，她已经把自己全身心献给了老席。”
　　神司愕然，疑惑地皱起眉头，“简直胡说八道！冰烟喜欢什么样人我绝对不会干涉，她自小懂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比你通透得多。”
　　“神母！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姐姐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胡说！”“要是你姐姐已经以身相许，神溃的时间远远来得比现在早得多！”
　　博安安皱起眉头，思绪复杂，如果真如同神司所言，司冰烟神溃的时间确实比预想要晚了许多，她隐约感到一丝恐惧，疑问道。
　　“是因为我？”
　　神司再次靠近博安安，朝她缓缓点头，然后犹豫不决地说，“可能是这样…我们谁都没见过真正的净土，净土灭秽土的理论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是受到神明庇佑的，我们神族人不能对此产生质疑…并且也无法论证。”她转过身垂头思考，然后接着询问，“安安，在中立区，冰烟沉睡的时间多吗？”
　　博安安思绪万千，仔细回想在中立区的一点一滴，“我也不清楚，姐姐跟老席相处的时间比我多一些。如果姐姐的身体依旧还是完好无损，那就…似乎还…从没沉睡过。”
　　“似乎？”
　　博安安乖张地点头，“嗯，有两次，姐姐睡得特别沉。姐姐作息规律，平时都起得十分早，但是曾经有过两次，我跟老席都起了，姐姐还在睡。所以…我也不大确认…”
　　神司陷入迷茫，她看了看博安安，放弃了其他提问。
　　“神母…那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祭坛？”博安安反问。
　　“我们在燧地发现了尸体。”
　　博安安惶恐。
　　“是在造人。”
　　博安安惊讶地望着神司，“神母的意思是…我们神族中有人背弃了神明？”
　　神司漠然，博安安的提问让她无从找到答案。
　　“跟我和姐姐看到的开洞人是同一批？”
　　“就是这里很矛盾。如果是神族人，不可能会够随时随地开洞；如果不是神族人，那些可怜的人造人又是被什么人造出的？”
　　女人的思绪彻底被扰乱，神司望着博安安充满生机的思考模样，欣慰地笑言。
　　“安安，冰烟慢慢进入神溃状态，之后的时间，你就必须要好好帮忙担当。等冰烟状态稳定一些，你俩再回中立区学习。”
　　两人结束对话已经是半夜。博安安急促地回到司冰烟房间外，她停在房门外面犹豫不前，回想起神司的话，如同针毡一般，心里疼得厉害。席缘离开后，她绝不可能离开司冰烟，一旦把握不好分寸，就会悄然无息的引发司冰烟神溃的速度。
　　一番挣扎后，她终究推开了房门，远远地站在床铺一旁怜惜地望着司冰烟沉睡的模样。眼前的女人依旧没有任何醒来迹象，她继续停留了两三个钟头，最后失望地离开。
　　第二天，博安安再次来到房间站在远处端详，女人仍旧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原本充满生命力的女人宛若死尸一般沉睡不醒，心中的焦虑越发加重。她每隔半小时进入房门远远观望，每每进入，女人仍旧原封不动地躺在床铺上，她越发感到不安。这样的焦灼的等待一直持续到夜深。第二天，等待无果，博安安失望离开。
　　第三天，女人照旧进入房间，这次她靠得近了些，司冰烟越发如同死尸，她伸出右手感受女人的呼吸，然后猛地把手收回，不由觉得眼前的女人已经彻底进入神溃状态。
　　博安安匆匆忙忙地跑到神司面前质问。
　　“神母！姐姐为什么还不醒来，你不是说只要我离姐姐远一些就能给她争取多一些的时间吗？”
　　神司叹气，只是摇摇头，然后心平气和的回答。
　　“安安。我们进入神溃状态就跟寻常人生老病死一样，是自然法则。神识消亡，那是因为信仰的人少了，只要这个世界还尚存信奉神明的人，那么神识就会永不消亡，从而延缓神溃的速度。在燧地，冰烟是不可能一下进入神溃状态的，你听明白了吗？”
　　博安安似懂非懂，只觉得神司的话有些深奥，但依旧减轻了自己焦虑。带着困惑她再次回到司冰烟房间，坐在离床铺稍远的位置，焦虑地望着司冰烟。
　　手掌上银灿灿的链条让她陷入思绪，“芙…兰…”她把指令憋回嘴里，在燧地，人人信奉神明，看不到任何现代技术，冒然让茵芙兰出现实在不妥。安静的燧地感受不到任何生命力，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席卷她的全身，她呆呆地望着司冰烟，思绪万千。
　　心里埋藏的话，在燧地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对自己最好的司冰烟也久久不愿醒来，她宛若被世界抛弃的孤儿，无依无靠。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心烦意乱，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司冰烟依旧沉睡不醒。博安安即将面临崩溃，她再次来到司冰烟床边，对着她自言自语，仿佛认为司冰烟可以听到她的倾诉。
　　“姐姐…你为什么还不醒来，老席走了，难道你也不要我了吗？”
　　“老席一定不想看到姐姐沉睡的模样。”“哎。你看你，原本可以和老席好好告别，当时为什么要急于把老席带到祭坛去呢？如果老席当天没被带到祭坛，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多待些时间呢？”“我现在好后悔没跟老席好好告别。如果老席现在还没有回去，现在一定会笑嘻嘻地抚摸我的脑袋来安慰我…”
　　“冰烟姐姐，你为什么还不醒来呢？”
　　“是神明大人真的不再庇佑他的信徒了吗？”
　　“————”
　　“我的神明大人——”“你不再想要庇佑你的信徒了吗——”
　　“哎，说来也是凄凉。除了燧地以外，我们哪还有什么信徒呢？”
　　“我永远是你的信徒——”
　　“我永远是你的信徒——”
　　“冰烟，我永远是你的信徒——”
　　沉睡的女人猛然惊醒，“席缘！”
　　“姐姐！”博安安神采奕奕地瞪着眼珠望向司冰烟，内心充满了欢喜，她激动地想要立马投进司冰烟的怀抱，却最终步伐后退了几步，远远站在床铺旁望着她。
　　“席缘，席缘，席缘。”司冰烟张皇失措超周围探寻。
　　“姐姐…”博安安沉思，怯生生地发出声音“老席她…”
　　司冰烟冷漠地望向她抬起右手臂，“安安，求你不要说话，我累了。”
　　女人冷漠地躺回到床铺上再次合拢双眼，房间里重回平静，这次静得让人心碎。
　　博安安第一次感受到司冰烟的冷漠，这样的态度让她震惊到失魂落魄，整个人犹如灵魂被抽走，漠然地离开了房间。她深深领悟到神司之前的那番话，原来司冰烟并非被信仰抛弃而进入神溃，恰恰相反，是她抛弃了信仰。房间里的女人，随时随地能够进入神溃状态，对此，她慞惶害怕，却又无可奈何。
　　博安安端来饭菜，放到房间的实木桌上，然后悄然无息地离开。隔了一阵后又再次进入，司冰烟仍旧双眼紧闭，她端着饭菜，失望而去。
　　天黑了，月亮躲进云层里看不到任何光亮，博安安从房间里端着并未开动的饭菜失望地离开……
　　连续两天，博安安坚持不懈地端来饭菜，然后失望离开，她依旧期盼司冰烟能够重新振作。
　　惆怅不已的博安安孤独地坐在房间里望着桌面的灯光发呆，神司走进房间慈爱地望着她。
　　“安安，你长大了。”
　　“……”博安安强忍着委屈抬起头望向神司。
　　女人手臂绕过她的后脑手，把她抱在胸口前，“你累了。不用强忍，让冰烟自己做选择吧。”
　　博安安\'哗\'的一下把这些时间压抑的泪水全部释放出来，她抱住神司，肆无忌惮的哭泣，把所有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席缘离开后，司冰烟唯一的精神支柱是自己，她一定不能先退出，只能选择坚强，纵使有万般无奈，也必须伴随在司冰烟身边，而现在的无能为力哪怕再多就能让她彻底崩溃，无形的压力让她无处释放。除司冰烟以外，最为敬重的就是眼前这个创造自己的女人，她把所有情绪统统倾注在哭泣声中，投入面前这个亦师亦母的女人身上放声痛哭…
　　“我一定跟你一起死——”
　　“大家都在等你了，主神大人——”
　　“冰烟主人——”
　　“我让茵芙琳陪你——”
　　“姐姐——”
　　“我的神明大人——”
　　“......”
　　“你想跟我回家吗——”
　　“只需要记住你的笑脸——”
　　“我永远是你的信徒——”
　　“冰烟——”
　　“席缘。”司冰烟再次惊醒，她的呼吸急促，胸口猛烈起伏，双眼无神地望向周围。
　　“不再想要庇佑你的信徒了吗——”
　　她的脑海被记忆占据，一段一段的回忆将她从神溃活生生拖拽出来。司冰烟觎着周围的一切，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脸上依旧面如死灰。
　　“姐姐！你醒了。”博安安站在门前眼巴巴地望着她。
　　阳光透过房门映射在司冰烟脸颊上，她紧闭双眼微微挪动了位置，然后缓缓睁开朝博安安轻轻点头。
　　“姐姐，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愿意听吗？”
　　司冰烟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她勉强地朝博安安展露笑容，显得牵强又落寞。
　　博安安把从神司口中获取到的线索全部告诉司冰烟，兴许可以稍微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然而事实并非如他所愿，司冰烟仍旧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关于黑衣人、燧地的尸体、神溃、造人，她没有半点惊讶与好奇。记忆不让司冰烟沉睡，那她选择清醒，清醒地过完仅剩不多的时间，没有期待、没有害怕，对任何事物都不想过多了解，只要平平静静的等待神溃直至神识彻底消散。
　　“……”
　　“姐姐，我会代替老席伴随在你身边”
　　司冰烟脸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然后回归淡漠，她挤出微笑“好安安。”
　　“姐姐，你待会儿吃些东西。过两天，我们就回家”
　　女人瞳孔微微放大，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冷冷地回答了一声“好，我们回家。”
　　博安安端来丰盛的饭菜，司冰烟只吃了两三口，喝了一杯茶水后，脸上再次挤出勉强的笑容。
　　“安安，我饱了。…谢谢你。”
　　博安安停在远处会心一笑，笑容平缓而温和。
　　两人离开燧地重反中立区。
　　司冰烟站在家门外犹豫不决，这个没有席缘的房子让她充满了恐惧，房间里的每一处都挤满了席缘的回忆，每一个回忆都能让她再次心痛如绞。在博安安的引导下，司冰烟跨进房门，茵芙琳\'湫\'地一下出现在两人面前。
　　“冰烟主人！你们终于回来啦。”
　　司冰烟望着光幕中的小精灵露出淡淡的浅笑。
　　“主人让我代她陪着你们。”
　　茵芙琳的话犹如利箭射穿她的心脏，眼眶里再次泛起泪珠。
　　\"芙琳姐姐，你话太多了。\"茵芙兰从博安安身后跳出来。
　　茵芙琳可怜巴巴的垂下脑袋，博安安望向司冰烟，然后看向两个\'小精灵\'。
　　“你们俩，以后可要好好听话。老席离开后，你们的主人就是我和姐姐，以后要谨言慎行，明白了吗？”
　　“好的，主人！”茵芙兰回答。
　　茵芙琳在光幕里垂着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芙琳？”
　　“我肯定会听主人的安排，主人让我陪着你们，我绝对不会离开半步！主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芙琳一定听话。”
　　博安安心满意足地朝茵芙琳展露微笑。
　　夜深了，司冰烟毫无察觉地走向席缘房间，习惯性地停留在房门外，苦涩的泪水滑落到嘴角，望着熟悉的房门她犹豫地停在外面，一番挣扎后，她推开房门，里面整洁如新，除了工具台，任何一切摆设都跟原来一模一样，这里不再有席缘，甚至没有任何席缘的残留的气息。她落寞地把房门彻底合拢，就像封锁自己内心一样，彻底让她与世隔绝。
　　回到自己房间后，司冰烟趴在床铺上，枕头间还依稀残留了那人的气息，司冰烟露出温暖的笑容，最终仍旧还是随着痛苦的记忆消亡待尽。
　　这个原本温馨的小房子对于司冰烟而言，显得既熟悉又陌生，想要逃离却仍旧执着的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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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子还得过，没了席缘，依旧有人陪伴....（有人送我一个高级人工智能玩具，我估计早把别人忘了。希望今年能把这个写完，坚持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