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满分信息素》奉仙

77、身边的边

　　罗老虎知道这些事后，对谢骁说，如果你不想在启江读了，随时可以回来清河。

　　罗小虎对这个建议一百个赞成，他原本就在清河一中，如果谢骁能和他们一块读书高考，那再好不过。

　　“说真的，当时考了清河一中得有多好，”罗小虎呲牙，“这些傻逼事一件都不会发生，你当初怎么要去考启江的啊！”

　　谢骁没说话，他想起了许鹿鸣。

　　这恐怕也在许鹿鸣的掌握之中。

　　他那个稀碎的基础，只是靠自学，怎么可能考得上启江呢？

　　中间一定也有许鹿鸣操作吧，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他去启江一中——让一个适配者，遇到他的激烈进化者。

　　如果这对他和边玉来说，是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别人是否做出了安排，又有什么必要呢？

　　罗小虎越说越来劲：“不去启江就不用遇到那些衰人，尤其是那个边玉——他娘……”后面的声响被卓龙一脚踢回去了。

　　罗小虎：“啊哟！你干嘛？！”

　　卓龙冷冷：“闭嘴。”

　　罗小虎嘟嘟囔囔说着诅咒的话，两个人都小心瞥了眼谢骁。他还是不说话。

　　出去了一趟，回来以后就是这样了。可以吃饭，可以睡觉，但能感觉到这个人神魂不在这里，它们被人抽走了。

　　被谁呢？

　　卓龙心想，答案应该很清楚。

　　她愤愤地想，姓边的到底干了什么，能让她哥这么不快乐？

　　卓龙：“还要回启江读书吗？”

　　谢骁嗯了一声，“转学太麻烦了。”

　　太麻烦了。真是如此吗？

　　留在启江一中的麻烦也很多，但似乎都被边玉解决了。谢骁有担心过分手以后怎么和边玉坐同桌，但第二天边玉就换了位置。

　　他的担心都被温润细无声地化解了，那温吞绵软的力道让他连气愤都无处宣泄，只留一场空落落。

　　边玉就这样搬离了谢骁身旁，去了另一边的角落，他们中间隔着不到十个人，但谢骁却觉得和他之间隔着重重难越的山水。

　　另一个麻烦是要对很多人解释。

　　尚松南曾经来找过谢骁，问他为什么不和边玉一块回家了。他好像从这个气急败坏的人身上看到了罗小虎和卓龙的影子。

　　他们在看到谢骁食不下咽失魂落魄的状态后，也对边玉有了怨言。

　　边玉的朋友们也是一样的。

　　所以谢骁恍惚间想到，那边玉现在也是食不下咽失魂落魄吗？

　　他们的联系方式躺在列表里，已经被源源不断的消息淹没了，从未有过交谈的两人怎么可能得知彼此的近况。

　　从最熟悉彼此近况的人变成了这样，从一个极端滑至另一个极端。

　　但还是有一些在缓缓上升的东西。比如谢骁的成绩。

　　为了不去关注边玉，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成绩提高的速度让任课老师都觉得害怕。
　　每次周考过后去拿成绩单，谢骁都会看到那个稳稳不动的名字。

　　他仍然在第一名，每一次每一次。

　　这让谢骁有时觉得心碎异常，因为他发现边玉好像是无法影响的。

　　他在前进，边玉也在前进。可边玉的进程相对于他来说好像已经不是同一个维度了，所以边玉看得到他的上升变动，但他却看不见边玉的。

　　这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曾经他为能够成为边玉的特殊而感到窃喜，但命运很快就将他摔至悬崖。

　　这看似是一个僵局，是一个没办法解决的矛盾，所以边玉走了，谢骁理解，他充分理解。

　　但他诡异地还是无法接受边玉离开这个事实。

　　理智认可他的离开，情感却在撕心裂肺，从内向外将他整个人撕开。每每夜深人静，都痛到无法呼吸无法看开。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只能去学习。

　　让自己忙碌起来，完全不想这些事，这个人，与他有关的过去无论开心也好伤心也罢都被铁石心肠地划到生活的另一端，推到完全看不见的视野之外。

　　能够让他感受到时间在变化的只有窗外变色的树，从青翠变成枯黄，又从枯黄变成青翠。

　　时间点从和边玉有关，变成了和生活中其他大事有关。

　　等到能想起来时，谢骁发现他已经习惯用分科前后来回忆当时的一切。

　　他选择了文科，这样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他本就不擅长的理科刨除之后，成绩更是得到了飞升，连卓龙都对他的进步速度感到诧异。

　　他原来的班级是理科班，所以他去了新的班级。

　　来到新的楼层和新的教室，交到了新的朋友。

　　他的新同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子，谢骁看着他第一想法却是“他和金明长得好像。”

　　金明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遇到的人了。

　　分科之后带来的好处还有一个，就是他不再和边玉是一个班级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和边玉分开而感到庆幸。

　　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实在太痛苦了。

　　再也不用见到这个人，不用去猜测他今天吃没吃饭睡没睡好觉，这对谢骁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有时边玉趴在桌上小睡一会，他都会担心他是不是又犯胃病了。

　　一个小鬼会在心里骂他你这就是圣母病，另一个天使满怀圣光，宽慰他：“你看他孤单单一个人，你能放心吗？”

　　我不放心。

　　他又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了，他好像都没有再笑过，我想给他送的礼物都没有送到，他的生日会有付纯他们祝贺吧，那样也还好。

　　可是他们不记得放风筝的规矩。

　　边玉考了那么多第一名，还会有人为他放起那个名叫“神舟二号”的风筝吗？

　　神舟一号又是神舟一号了。

　　他有过一阵子的二人并行，有过一段时间的笑容和倾心对待，他好像只是匆匆降落了一小会，就孤零零飞回了天上去。

　　并且还在继续向高空而去。

　　谢骁从并行的角色变成了目送的角色。

　　他要如何去排解这种痛苦呢？似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高考毕业，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来到启江的第一天还觉得那一天遥遥无终，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中间的三年就被人匆匆撕下。

　　高考的那天罗老虎还为他们每个人准备了风筝。

　　按理说只能第一名去放，但今时不同往日，蛇皮巷没有那么看重规矩，大家只是为了讨一个高考的好彩头。

　　连祝童阿姨都为他准备了红鸡蛋。

　　“你和卓龙我是非常放心的，好好发挥。”罗老虎这么说道。

　　罗小虎很不爱听，“怎么，就没有对我要说的话？”

　　罗老虎看着他许久，“记得别涂错答题卡。”

　　谢骁哈哈大笑，卓龙也在一旁笑了。大约是这笑声感染了自己，谢骁两天的考试都经历得轻松异常，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原来就是如此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好。他注视着笔尖。

　　所以那个时候的边玉才会一心扑在学习上吗？这些稳定的题目和数字应该给了他一些不一样的视角吧，不去期待复杂的人心反应后，这样的视角是能让人快乐许多。

　　谢骁失笑，干嘛啊？我为什么又在想他？

　　他填上了最后一个答案，合上了笔盖。

　　许望飞看到他出来，眼睛一亮，“等会去我们家吃饭吧，吃完了正好可以上网，咱们上它个三天三夜！”

　　一群人都举起手来，气势汹汹朝着许望飞家而去。

　　谢骁忽然想起什么，“我待会去吧。”

　　他回头看了眼教学楼的顶端，那里曾经晒满了白色的床单，许望飞也一起看去，唏嘘道：“听说天台上都被写满了留言。”

　　谢骁：“留言？”

　　“对啊，他们都说毕业之前在那留言的话，一定可以实现。”许望飞无奈，“我反正没懂这其中有什么逻辑，难道是够高够让上天听到？”

　　有人笑道：“算了网费，我看见你昨天刚从那出来呢。”

　　“我操！”许望飞恼羞成怒，“那你不也在吗？不然能看见我？”

　　一群人掐了起来，谢骁摆了摆手，“我先去上个厕所，待会跟你们碰头。”

　　“好嘞！今晚不醉不归！”

　　……

　　半小时后，学校天台。

　　谢骁放下粉笔，歪着头看了一会，如负释重：“这样就可以了。”

　　-

　　夏季的天空到了七点还是灿烂嫣红，偌大的学校已经吐出了所有的学生，这个时候显得空落落的。

　　边玉在操场上走了一会，他还是习惯在没有多少人的时候出没。

　　即便他已经不再像之前一样容易失控，但这种习惯却留了下来。

　　保安远远地喊：“同学，待会要关门了啊！”

　　边玉应了，他抬起头看了眼教学楼，操场，食堂，流动的夕阳为它们缓缓上色，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经过保安的时候，后者也认出这个学生就是经常挂在荣誉榜上的第一名。

　　学生们私下好像叫他神舟一号来着？看模样的确有些难以接近……保安心道，今天这样开心的日子都还是板着一张脸吗？

　　边玉：“还有多久关门？”

　　保安啊了声，“很快，五分钟吧。”

　　男生听了时间便朝反方向走去，保安急道：“你去哪？那边不是校门啊！”

　　边玉的声音传来，“五分钟够了。”

　　上到顶楼，到天台，需要两分钟，在天台的石桌上闭目养神，需要一分钟。再回来，时间足够了。

　　边玉按计划休息了一会。

　　这是他这三年来经常过来的地方，这里也是第一次和谢骁有交流的地方。

　　那时他初入校园生活，百般不适，语气虽然迷茫但仍朝气蓬勃。

　　他说他一点也不怕他。

　　他说他可以打得过他。

　　边玉脑海中放着当时的一切，他这样的人脑海中很多记忆都难以褪色，即便是让人难受的回忆，他的表情也没有出现一丝波动。

　　他就像必须飞入高空的精密火箭，坚不可摧。

　　像平时一样闭目养神了一会，他就这样无声告别了自己三年的青春。

　　起身时大风刮过，层层白布飘荡开来，他又像当日一样看见了不远处的另一处矮石桌。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留言，边玉听说过，这好像是他们的毕业仪式。

　　他想起当时的谢骁，写在石桌侧面的一行字：“想吃糖吗：）？”

　　当时的字迹已经随着雨水冲刷丝毫不剩了。

　　突然，他看到了什么，呼吸微微一滞，慢慢走了过去。

　　大家的留言都在石板上方，侧面相比寡淡许多，但是在当初谢骁留下言的地方，又有了一行新的粉笔字。

　　那似乎是才不久写上去的。

　　边玉看了几秒，忽然就缓缓蹲下身来，如果有人能够看见飞船，他是否会在最后升空前流下钢铁的眼泪。

　　可惜地上已无人送别。

　　他瘦削的蝴蝶骨后方，是另一个人无声的毕业仪式。

　　是天真的誓言。

　　——边玉的边，是我身边的边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