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满分信息素》奉仙

78、拨云见雾

　　盛夏蝉鸣聒噪，一声随一声在墙外叫唤。

　　谢骁烦躁地翻了个身，就听见有人进来了。

　　罗小虎的声音比那蝉鸣还聒噪：“骁哥，您打算闭关多少天哪，自打高考喝了散伙酒咱们都多久没见了？”

　　“你就不想我？”

　　谢骁瓮声瓮气：“我早死了。”

　　罗小虎听他吹，自己拾了个板凳坐下，“我听你吹。”

　　谢骁：“你真正的骁哥已经在散伙酒那天就被你喝死了，现在的只不过是遗留阳间的行尸走肉。”

　　卓龙也走了进来，“骁哥还好么？”

　　罗小虎撇嘴，“我看特别好，还能跟我在这贫呢。”

　　谢骁被这两人折腾得睡不下去，索性翻身起来，一下床就看见罗小虎坐在板凳上剥豆子的画面，惊悚得他差点又睡了回去：“你干嘛呢？”

　　“做家务。”罗小虎很自豪：“我妈说了，只有这样才能找到老婆！”

　　谢骁：“你现在就想找老婆的事了？”

　　罗小虎：“我都要上大学了。”

　　他们都觉得，人生在上了大学之后一定会截然不同，这道标明的终点线后就是他们璀璨的人生。

　　卓龙冷道：“你也不一定能上大学吧？”

　　罗小虎扔了手里的豆角：“这话你也敢说！”

　　“别吵了别吵了。从小吵到大你们不烦吗？”谢骁劝架劝得太熟练，“卓龙你少说两句。”

　　卓龙就不吭声了。

　　谢骁坐在床边，看着这两人谁也不理谁，忽然福至心灵，叫了声罗小虎的名字，“你之前喜欢过人吗？”

　　罗小虎愣了一下，红着脸不敢看谢骁，“……问这个干什么。”

　　卓龙冷笑：“他哪里像是会喜欢人的！”

　　罗小虎的脸涨得通红：“……我怎么就不会喜欢人了！”

　　话虽如此，罗小虎却喊得格外没底气。他平生也就对谢骁动过一些想法，但那究竟是不是喜欢，他也不知道了。

　　起初很笃定，但后来一想，当时对谢骁产生的想法仅仅是“我想要照顾他一辈子”，但这种念头他对其他兄弟也有过。

　　喜欢似乎不是这样的。

　　谢骁看他们吵嘴已经不再头痛了，反而津津有味：“你没有想过和卓龙在一起吗？”

　　罗小虎和卓龙一起愣住了：“……哈？”

　　“你看啊，你们青梅竹马。名字也很配，一个龙一个虎。”谢骁越说越来劲，“我记得小时候师父也提过吧，让你们结娃娃亲。”

　　“开……开什么玩笑啊！”罗小虎站了起来，表情格外惊悚，手中的豆角都洒落一地，“我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

　　卓龙一扭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罗小虎：“看吧这么凶，男人婆！”

　　卓龙轻蔑地看了一眼罗小虎的□□：“……”其中的嫌弃不言而喻。

　　罗小虎气得浑身哆嗦，“全天下的女人只剩下你一个，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屋内吵吵闹闹，谢骁这个罪魁祸首已经走了出去，隔着一道门，卓龙和罗小虎的声音都变得遥远模糊。

　　天空湛蓝无畏。

　　蝉鸣从墙外争先恐后，似乎要燃尽这一个最漫长的夏天。

　　谢骁回过头，喊道：“别吵了，陪我去趟启江一中。”

　　-

　　启江的人很多，都是凑着时间过来报志愿的。谢骁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去隔壁市的某一所本一院校绰绰有余。

　　那是他一早就看好的学校。

　　而当时他选定了这所大学时，他的成绩距离最低分数线都差很远，没想到最终还是做到了。

　　谢骁模模糊糊想起那个时候的边玉，他说也要报隔壁市的学校，是另一所名牌大学。两人不是为了在一起才选择了同一个地方，但殊途同归最终走到了在一起，当时的二人都为这种宿命般的默契相视一笑。

　　他仍然要选这个学校，谢骁觉得边玉也会坚持。

　　这就是不为一个人做决定的好处，倘若他们当时是为了大学仍在一块才做出了选择，那现在谢骁一定会陷入迷茫。

　　他很清醒，知道未来在何处。

　　“谢骁哥！”惊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谢骁还未说话，一旁的罗小虎已然认出这是谁了，立马挡在了面前，“干嘛？付家人还是阴魂不散哪？”

　　付纯笑了笑。谢骁发现他瘦了。

　　皮肤较之前黑了许多，但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精气神。谢骁从他的眼睛中看见自己，发现他挺拔了也健康了，但是少了一点什么。

　　究竟少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但他绝口不提。

　　卓龙把罗小虎拎了回来，面对外人张牙舞爪的罗小虎在冷酷的女生面前就变成了虚张声势：“操！快把老子放下来！”

　　Beta没有尊严。

　　谢骁看向付纯，“你来报志愿吗？”

　　付纯点了点头。

　　“选了哪里？”谢骁想了下之前的对话：“是X市吗？”

　　付纯摇头，“是S市。”

　　“那么远？”谢骁记得付纯当时选X市就是因为它离家近，但转念一想，付纯的家……

　　经历一场大变，付家早已不再是之前的付家，房屋资产公司均作抵押，付老爷子回了老家（谢骁才知道他的老家就是曲城）。

　　他本想带走自己那躺在疗养院的儿子付衡，但是舟车劳顿太过麻烦，而付纯又还在这里，付教授也不想离开，所以付家还剩了一小拨人在雨城。

　　付纯高考那段时间是在PHE研究所住的。

　　对他而言，那个地方应该不算是家了。

　　付纯好像看出他内心所想，“谢骁哥，没关系，所以我才想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因此有了选择，也算是好事吧？”

　　谢骁拍他肩，“你能这样想最好。”

　　“报了什么志愿？”

　　“商科。”付纯回答。这个答案似乎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你呢？”

　　“哲学。如果学了理科我就去学生物了。”谢骁叹气，“没办法，从此生物学科少了一位优秀人才。”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付纯在校门口碰到了下车的尚松南，看见谢骁不经意往车内打量的视线，尚松南不客气地把门关紧了。

　　罗小虎和他站在一起，仿佛斗鸡面对另一只斗鸡。

　　付纯小声道：“边玉哥早上来的，他晚上的飞机。”

　　谢骁下意识问道：“他要去哪？”

　　付纯摇了摇头，“只说要出去。也许是散心吧。”

　　谢骁点头，“可能吧。”

　　他看起来一点变化也没有。付纯心想。这两年来谢骁和边玉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已经忘记了吗？

　　他有点难过，他还想要两人和好呢。

　　“骁哥，咱们赶紧回去吧！”罗小虎和尚松南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翻了个白眼，“启江这晦气地方，来一次就遇到不想见的人，也是没谁了！”

　　尚松南刚要上前，付纯急忙拦住了。

　　谢骁看他们就像一个表情包：尚哥算了算了。

　　“走了走了回去，”谢骁低声道：“你他吗少说两句。”

　　罗小虎冷哼一声，被卓龙踩了一脚，两人又拌起嘴来。谢骁正掏着耳朵，忽然听见付纯身后喊他，“谢骁哥！你有空……可以去找下付教授。”

　　-

　　谢骁已经很久没见过付教授。之前找他都是和边玉去PHE研究所，在和边玉没有了这层关系后，他也没有去单独见他的必要。

　　挣扎时有想过，会不会付教授研究多年，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冷静下来就失笑，也是他急昏了头，如果早有办法，付教授怎么会不救他的哥哥？

　　“骁哥，你真要去见那个谁啊？”罗小虎回去路上，皱着眉问他。

　　“没想好。”

　　这话倒是真的。只是当下没想好不代表一直想不好。

　　回家吃了顿饭，坐在巷子口看两条狗扯皮的时候，谢骁忽然觉得，可以，他想去见一见付教授。当下便打车去了PHE研究所。

　　一下车人却惊了。

　　原先的红砖楼已经推平至空荡荡，不远处的一栋宿舍楼倒还在——也就是说，整个研究室和医疗室都被推平了。

　　谢骁喃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一点也不知道！

　　他倒也知道付教授的宿舍在那，想起当初是为什么知道的，谢骁的眼睛不禁黯然。

　　当时还是和边玉一起，被助手告知付教授忙了三天三夜被人推回去补觉了，他和边玉才到了宿舍楼来。

　　那是第一次到这里，也是第一次在这里接吻。

　　路过二楼的拐角，谢骁不禁朝那里的斑驳墙面看了一看，攀爬的树藤仍在，只是不见当时缠绵的两个少年。

　　他没做停留，径直上楼。付教授住在顶层，说是安静没人打扰。

　　这里的布局没变，但因为两年搬进搬出，谢骁还是花了些时间确认付教授在哪一间。等找到了，他敲了敲门。

　　“进来。”

　　门虚掩着，跟之前一样。谢骁进去看见付教授还是老样子，歪靠在书架上推了推眼镜，看见他以后大笑了起来：“大侄子！”

　　谢骁：“……”

　　“算起来我们不就是亲叔侄吗？”付教授滔滔不绝，“我早说了，你第一天来我这里我就觉得咱们很有缘。”

　　谢骁很无奈，他居然诡异地想到，丢了舅舅，来了叔叔吗？

　　人生真是起起落落束手无策。

　　“外面什么时候推平的？”

　　“什么？”对付教授和付纯而言，外面的景象已经是习以为常天天见到的场景了，自然不会像谢骁一样意外。

　　还是谢骁提醒了一下才想起来：“就是两年前，很早了啊，你不知道？”

　　谢骁哪里会知道。别说他一点也不想来这片区域，以免触景伤情，再说他还忙着学习呢。他含糊道：“我高考呢。”

　　“哦哦。”付教授想了下，“这时候我做叔叔的是不是该问一声，考得怎么样？”

　　还不等谢骁答话，便又自言自语，“不过按照我和你爸的脑子，你的学问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谢骁：“……还是别问了。”

　　“你今天过来是为了勘察吗？”付教授问。

　　“付纯叫我来的。”谢骁以为就是叫他来看看被推平的研究所，起身打算走人，“你忙着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等——”

　　付教授忽然想起来了，“付纯叫你来的？对对对，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前几天我去研究所那转了转，发现被推平的地方有一个地下室，嘿！你猜我在那里发现了什么东西？是一本笔记。”

　　“这笔记应该是当时雨城第一代适配者记录下来的，里面——”

　　谢骁打断他，“我已经不想关心这些事了。”

　　付教授瞪大眼，“不不不，你必须关心！”

　　“因为那笔记可能会解决适配者与激烈进化者的死结！”

　　谢骁的瞳孔震了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