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愿》玥辉

7、黑夜

　　不知是不是每场考试都是在兵荒马乱中开始后在漫不经心中收场，或许是在很多科目的轰炸下麻木了。考最后一科之前的那个午休所有人都在讨论考完去哪里，考完后所有人迫不及待的背上书包，赶集似的成群结队的涌出校门。在那天你会在北京街头看见各色校服的学生，西单东单最甚，再不济也是个南锣鼓巷。
　　秋楝考完最后一门后，将脸贴在桌子上装死。听着邹墨涵在她旁边和旁边的姑娘们讨论答案，默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计较着分数的得失，觉得有些绝望。突然书包从天而降，砸上了她的天灵盖。在她握紧拳头准备起身时，书包被抬开了。
　　“别装死了，考完就别想了。”秋楝看着拿着她的花书包说话的王爽然一脸生无可恋“散了散了，老陈让拿书包回座位后，去礼堂开会。”
　　周遭一片鬼哭狼嚎，同学们欲哭无泪的拖着疲惫的身子到教室外取书包。秋楝坐直身子后，王爽然将书包直接扔进了她怀里示意她放好赶紧走。秋楝放好书包白了王爽然一眼后，揽着向她走来的邹墨涵的肩膀向楼道走去。

　　运动会动员和放假安全须知每年都是十分枯燥无味的，相同的稿子翻来覆去地说着。秋楝靠在邹墨涵的肩膀上闭目养神，毕竟不知为何最近睡眠不是很好。年级组长总结结完期中考试后，前排有个穿校服的男生起身往讲台走去，之后一个清爽的声音响起。秋楝脑中突然出现了那个消瘦的男孩抬椅子的模样，秋楝挺了挺身板，眯着睡眼朦胧的眸子看向发言台。
　　“听说这次朱显晖是理科班第一呢，”邹墨涵感受到旁边秋楝的动静后盯着台子上的人囔囔自语道，“老师让他在运动会之前和十一放假之前分享学习经验真的有人听么？”
　　秋楝瞄到后台圈爷照相的身影后，再次被困意包裹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集会结束，秋楝才悠悠转醒，回想刚刚到底台上的人讲了什么竟是毫无印象。拿出手机，发现父母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打开电话发现了他们今天临时决定出差的消息。
　　可能现在已经上飞机了吧。秋楝看着屏幕愣愣的想道。
　　夜幕降临，校园被吞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孤单的灵魂在黑暗的庇护下肆意滋生着。因为只有在这时，不为人知的情绪才能表露在外。
　　长大的悲哀。

　　晚上七八点，秋楝骑着单车伴着一盏盏路灯回家。回到家后打开冰箱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拨通了可馨的电话。
　　“陪我买东西吗？”
　　“不行，我爸妈回来了。你要不找王爽然去？”
　　“算了吧，他今儿晚上有课。再说他妈看的紧，我自己去吧。”
　　挂了电话拿起手电，秋楝关了灯走出了大门。穿堂风迎面撞来，灌进脖子里。

　　秋楝的母亲在她上三年级的那年，又回到了公司上班了。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没有金钱支撑的婚姻难以岁月静好的维持下去。她怀秋楝的时候，父亲心疼她，用那句让亿万少女潸然泪下的名台词“我养你啊”对她许下了承诺。可他当时没有意识到生活不是喜剧，而他与王子中间差着无数个周星驰。清廉的百姓父母官靠微薄的薪水真的难以维持一个还房贷家庭的全部开销，加之母亲有一颗望女成凤的心，促使整个家庭不堪重负。
　　秋楝在小看着这些起起伏伏中，不再轻易相信人和承诺也不再对任何人承诺什么，因为她那时觉得，做不到的承诺往往会酿成一场悲剧。

　　秋楝的母亲有所有东方传统女子的优点。她烧得一手好菜，还能将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温馨整洁。可在家中的这几年她仿佛与社会脱节了，温顺的脾气暴躁了许多，变得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唠叨变多了，自身的仪容仿佛也不那么重要了。而秋楝父亲也在这样的环境下变的不爱归家，整日喝酒。他们一边计较金钱的得失，一边整日无休无止的争吵。在这份破裂的婚姻即将走到尽头之时，秋楝母亲终于意识到，若想有话语权必须要有等额的金钱作支撑，加之他们若想离婚挣取我的抚养权很大的一方面要看各自的资产和房产，不巧的是，这两样儿都是父亲占主导权。她为这个家庭付出所有，最后可能血本无归。
　　另一个女子快速强大的方法就是给她个孩子。
　　她穿上西装回到了曾经令她如鱼得水的战场。
　　随着秋楝的母亲在职场上慢慢适应，她自信温婉的模样渐渐回来了。随之而来秋楝迎接的是不再入不敷出的开销和早出晚归的父母。争吵减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已经很少坐在一起交流了，婚姻危机就这么化解了。而自那以后每日迎接秋楝的只有空无一人的房子，日子久了，家庭在她的心里只是一个冰冷的名词罢了。
　　那段儿时间秋楝在各家蹭饭的次数日益见多，还被逼着学会了站在板凳上用电磁炉给自己做饭。只是从那以后她的零用钱日益增长，每周见父母的次数却日益减少。可父母似乎不再整日想着离婚了，也不再整日争吵了，而对于秋楝而言再也不用整日面对母亲的唠叨了。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还好吧，渐渐习惯了早出晚归的他们。

　　突然有点讨厌一个人的感觉了。秋楝打了个寒战，裹紧了校服想道。
　　街旁的路灯忽明忽暗，影子随着灯光忽长忽短。秋楝将手缩在袖子里打着手电筒，盯着地面上明亮的小圈圈渐渐看出了神，耳边响起了充满磁性的声音。
　　‘给我更新个后续？万一哪天就忘了呢。’
　　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教室里男孩子一脸认真地解释的模样，秋楝晃了晃脑袋。觉得最近自己学魔怔了，就在此时，脑子中灵光一现，掏出了手机。
　　我能跟您讲故事，您能语音吗？秋楝拿手机翻了半天找出那个迟迟没回复消息的对话框。
　　行。消息立马回复了过来，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您能等会儿吗？我爸妈马上出去遛弯儿。
　　行。不着急。秋楝将手机塞回口袋听着音乐继续往超市走去。
　　两三分钟后，耳机里传来语音申请的声音。秋楝接通后，推了个推车进入了超市。
　　“喂？喂？喂？”一个干净利落的男声传入秋楝的耳朵里。
　　“听得见。”秋楝说着挑着需要的东西，心里想着这个男生的声音比当面见的人好多了。
　　“哦。听得见啊，那天怎么了？”
　　“这种东西不是看您想知道什么，而是看我能说什么。”
　　“行，你说吧。”
　　“强叔是我叔，那天他过生日，我本来是准备去的，奈何学习心切作业太多，耽搁了会儿。我其实连换的衣服都准备好了，礼物也让人提前送了。我那天是真的有点不舒服，写完作业就想回家了，所以找了个借口，虽然很假但之后我给他补上了……”
　　秋楝提着重重的购物袋往家里走，一路上戴着耳机跟耳机里的人说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真假参半。毕竟秋楝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太多，因为他只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罢了，终归只是个过客罢了。
　　“……我说的是讲故事，可没说讲得是真是假哦。”
　　秋楝走到家门口，掏着钥匙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有自己的判断力。”耳旁声音清晰的仿佛近在咫尺，“我爸妈回来了，拜拜您。”
　　两个大购物袋重重的摔倒地上，秋楝揉了揉被勒出四道印子的双手掏出手机。白色框框里显示着：聊天时长：68:44。秋楝看着手机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第一次跟一个不熟的人不知不觉的说了这么久的话。秋楝的手指在屏幕上胡乱的划着，想得出了神：好像没有很讨厌的感觉。很奇特的经历。
　　外面漆黑一片，秋风带着杨树枝轻轻敲打着窗外的护栏。屋内暖烘烘的，少女将东西整理好走到明亮的书桌前翻开了书本。京城的夜晚，多少个孤单的人与它相互依存着。这些孤单的灵魂啊，究竟是被黑夜慰藉着，还是伤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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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代年轻人最喜欢的便是煲电话粥，有的和朋友，有的和喜欢的人，大概都是一个人太孤单，需要慰藉吧。你又没有人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