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簪缨》野蔼

4、第 4 章

　　已到了腊月二十九日，林府中各色节日物品都已备齐，一大早刘丰便带领众人，将府中的门神、联对、挂牌换了，又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因今次如海在外，不能回家祭祀，便吩咐管家刘丰备了三牲，略表心意。
　　在一旁的逐云见如海拜祭完了，趴下磕了几个头，口里念叨：“各位老祖宗在上，阴间有灵，保佑我们二爷明年金榜题名，再娶个国色天香的太太。我逐云便是一辈子吃斋念佛，也是肯的。”
　　如海笑道：“别胡说，叫人听见了笑话。”
　　至次日，如海放了家中下人一天假，要他们回去同家人团圆，又让重瑞给每人发了赏银，这些仆人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且说林如海在这京城无甚亲友，因此这春节过得冷清，不像在姑苏家中。只请了贾雨村过来吃年酒，别个一概不会。
　　十五这日，下人来报，说是宁国府珍大爷来访。
　　如海自思道：“我与他无甚交情，不知他来有何贵干。”便吩咐下人备好酒菜，请贾珍入席。
　　那贾珍见如海虽着常服，却清俊不凡，“果然怨不得父亲提起他来就跨不绝口，可恨这等人物竟没生在我们家。”
　　如海问他读什么书，贾珍平日里一心扑在纵酒享乐上，家塾也是不大去的，学业荒废了许久，见如海问他，倒不好意思起来，“只不过读了些四书。”
　　如海点点头，又问道：“世叔最近身子可硬朗？”
　　“后日就要出城，去玄真观修养。”
　　如海奇道：“怎的要去道观修养？”
　　贾珍苦笑道：“家严自中得进士后，无心仕途，一心向道，爱与那道士们一起烧丹炼汞，别的事一概不管。上次你见到他还是因为我珠兄弟的好事，西府里老太太亲自派人去请才回来的，平日里他是就呆在玄真观的。”
　　如海回想起贾敬屋内的陈设，心下了然。二人又聊了些京城逸事，贾珍吃酒吃多了，如海命小厮将他扶上马车送回贾府，方撤了酒席，暂且不提。
　　待到二月初八那日，重瑞、逐云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东西。
　　崇瑞拿了一个包袱过来，说道：“大爷，这是厨房准备的干粮，还是馒头，不过咸菜换成了榨菜，是那刘姥姥自己家里做的，我尝了下比那咸菜味道要好。”
　　如海点了点头，道：“难得她的一番心意。”
　　逐云又从柜子里面翻出临走前林父给的那件大氅，说道：“初春苦寒，大爷要在考场待好几天，千万别冻着。临走时老爷叮嘱过，您一定得多穿点衣物进去。”
　　正说着，刘丰又过来回话，道：“大爷，客栈咱们已经提前订好了，离贡院不远，很是方便，您一出来，就有人来接。”
　　全府上下忙了好一会，方驾着马车浩浩汤汤来到位于京城东南方的贡院。
　　此时已至傍晚，贡院门前已有不少应试举子，如海经过搜检之后，在官差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号房，里头有两块木板，一块是用来作答卷的桌子，一块是椅子，晚上睡觉便拼在一起当作床。地上放着一盆炭火，一只蜡烛，别的便没有了。
　　如海问官差要了一壶水，将木板擦拭干净，剩下的用炭火烧成开水，然后坐在椅子上默记《四书》，待天黑后，巡考官锁上考棚，贡院里鸦雀无声。如海将木板铺好，便早早地睡了过去。
　　二月初九，第一场考试，四书义三道，即对《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中的语句进行论述。
　　二月十二，第二场考试，本经义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所谓本经，就是每位考生要从《诗》、《书》、《礼》、《易》、《春秋》五经中，选一门作为自己的专攻方向，如海治的便是《春秋》。
　　二月十五，最后一场考试，经史实务策论五道，即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政务，谈论治理国家的策略。
　　三场考试完毕，如海将多年所学倾注其中，心力交瘁，在重瑞、逐云二人搀扶下上了马车，立马昏睡过去，在家中接连歇了好几天才缓了过来。
　　且说因东府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备好酒席，请了西府老太太贾母、大太太邢夫人、二太太王夫人并小姐们过来赏花。
　　贾母因不见贾珍，问道：“珍哥儿去哪了。”
　　尤氏笑道：“去城西林府了，那府里的大爷自姑苏来的，前些天刚下场。我们爷与他有些交情，今儿个一大早就去人家府上拜访了。”
　　贾母奇道：“哪个林府，我竟从没听说过。”
　　尤氏便把如海之父与贾敬原是同窗旧友的关系告知了贾母。
　　贾母微微点头，便说道：“既如此，等珍哥儿回来了，你让他往我这边来，我有些事要交代他。”
　　尤氏连忙应下了。
　　贾珍回家后，便忙往贾母处来。
　　贾母已用完晚饭，正歪在榻上休息，见贾珍来了，吩咐小丫头送茶上来与贾珍吃。
　　贾母问道：“你父亲可好。”
　　贾珍道：“多谢老太太记挂，前几日我带着蓉哥儿去城外探望父亲，他一切都好，还吩咐我说让老太太别挂念他，让您多多保重身子。”
　　贾母点了点头，道：“你父亲是个有出息的，奈何一心向道，现如今你东府已是你管家，可不能像之前那般没头脑，意气用事。”
　　“谢老太太教诲，我记下了。”
　　“对了，我今日听你媳妇说，你去了城西什么林府？”
　　贾珍笑道：“这林府祖上也曾封侯，和咱们家祖太爷都是相识，我父亲又同他们家老爷一起读过书，所以也有些交情。今日我去探望的正式这林老爷的独子，叫做林海，相貌就不用讲了，人品、才华是一等一的。”
　　贾母道：“既如此，便不能断了同他们家的关系，两家要时常走动才行。”
　　贾珍答应了，说：“老太太说的是，我也是这般想的。”
　　二人又说了会话，贾珍见贾母已有倦态，便告辞回了东府。
　　且说这贾母今日找贾珍询问林如海情况，也是有她一番缘故。贾母前两胎生的皆是儿子，到了四十岁，喜得幼女，取名为贾敏，贾母将女儿视为眼珠子一般，千般疼万般爱。
　　如今贾敏年纪渐渐大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贾府为恭候之家，贾敏身为荣国府嫡长女，自然不愁婚配，只是她身子羸弱，若是嫁进世家大族做管家媳妇，劳心伤神，于身体有害；若是去了那小门小户，则有辱她名门贵女的身份。
　　而林家虽然降等承袭，到如海这一代已没有了爵位继承，但世家大族的排场还在，如若此次如海科考能中，有个一官半职，可比那些闲职好上不少。更何况林母早逝，家中只有林父一人，新媳妇嫁进去不用受婆婆、小姑挫磨......
　　贾母愈发觉得合适，第二天用完早饭后，便要邢、王二位夫人留下，与她俩细细说了此事。
　　那邢夫人奇道：“老太太，咱们小姑是何等金贵的小姐，那林如海一介酸儒，怎么能配公侯家的小姐？咱们城里那么多王孙贵族，好男儿多的是，何必要小姑去那等寒门之家受苦？”
　　贾母又问王夫人：“你觉得如何？”
　　王夫人想起元春，便对贾母的用意猜到了七八分，笑道：“依儿媳看，这是桩好姻缘，只是还要等些日子才好。”
　　贾母笑道：“老二家的，你来说说是何缘故。”
　　王夫人答道：“这第一便是林家虽然败落了，但家私还在，在里头生活不至于吃苦；第二，林家家世清白，人口简单，那往来人情是非就少，管家媳妇不用太过劳力伤神；这第三就是林家公子已经中举，官身迟早就是有的，嫁过去便是官家太太。至于儿媳说要等些日子，原是四月十五才放榜，如若他中了，再放出消息也不算辱没了咱们家门庭，若是没中，此事只有咱们知晓，到时再另作打算也行。”
　　贾母点点头，笑道：“这话很是，那咱们就等四月十五放榜。”
　　且说如海这边，对贾母等人的计划是一概不知，这日正与前来做客的贾雨村谈话时，逐云突然呈了帖子上来，道：“大爷，刚刚荣国府派人送了拜帖过来，说是他们家的二老爷明日在家宴请清客幕宾，请您过去吃酒。”
　　林如海接过拜帖，道：“这可奇了，我只与他们家东府里的老爷有来往，不知怎得，他们西府这次为何请我过去做客。”
　　贾雨村道：“我时常听人说，西府这位二老爷，平生最喜读书人，礼贤下士，应该是从别处听到如海你的贤名，故而请你过去做客。”
　　如海道：“既如此，那我明日便上他们府里头叨扰。明日我不在家，时飞兄把这当成自己家中即可，需要什么吩咐刘管家便是。”
　　贾雨村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会闲话，各自回房安歇，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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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内容参考了度娘和《关于明代科举考试试卷的探讨》等相关论文，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