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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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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庑下,景妤抱着团雪球,正挠它痒痒,就见有人也跟一大团雪球似的被人推进来。不过与怀里这团相比,那团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她故作视而不见,叫了这小东西一声:“太极。”
莫北辰顿时下意识去捏右边扶手,手尚未搭上去,就听“啪”一声,手里竟多了个剑鞘。他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轮椅扶手早上已被自己捏坏了,今儿一整日都没找到机会修。因为他得随时坐着。
可眼前这人……
她叫那白绒绒的一坨东西什么?太极?北辰,寓意太极。她变着方儿骂他?
因这一晃神的功夫,再想提起方才那股子气已是不能。莫北辰沉着脸,冷冰冰道:“不问自取视为盗!”
“嗯?”景妤从鼻子里嗯出一声,但并不认同,反而装作有疑问的样子,“可不是我从别人那儿顺来的,是它自己跑来的。”
两者差别可大了。
她故意将小太极抱起,看看它,再看看隔得老远停下那人。配!居然觉得他俩挺配。就是不知小太极是公的,还是母的。
莫北辰怎会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居然敢拿他跟只狗……
他狠狠咬了咬后槽牙,低吼道:“还回去。”
“我还没玩够呢。”景妤并不怕他。其实她的爱好根本不是逗狗,而是逗人,谁让她无聊又遇上他呢?从前在宫里就是她手下败将,难不成这会儿还能斗赢她?一开始她本想借着小狗乱窜的由头到书房一探究竟,可这小东西毕竟不是她自己养的,根本不听指挥,因此她才不得不放弃,退而求其次。
“风兮!”莫北辰懒得与她废话,还不如直截了当叫人做事。
“诶。你这人不讲道理。”见他身后那人得了指令正朝这边过来,景妤立马起身将小太极藏到身后,看谁敢抢。可没了九殿下的身份,她难免有些许忐忑,他不会真让人过来抢吧?
风兮倒是停下了,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终究没再往前走。他回头看了轮椅上那人一眼,似在等他的意思。
莫北辰眉头紧锁,眼里却又闪着今早的那瞬光。太像了!像得令他恍惚。从前那人偷藏他马鞭,甚至汗巾时也是这幅模样,她总以为自己聪明得很,没被他察觉。可怎知,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纵容,不想戳破她而已。既然她喜欢他的私物,他就当送她好了。可宫变之后,他却在她宫中没找到一件曾经属于他的东西。
小没良心的!
心好痛!
可眼前这人不同,她藏的是别人的东西,何况她也不是那人。莫北辰狠狠压下那瞬恍惚,又厌恶上来,板着脸道:“交出来!”
景妤玩也玩过了,目的已经达到,再玩也没有意思,便将太极交给小芸,吩咐道:“去帮它找回自己的主人。同人家说声抱歉,就说我实在无聊贪玩了些,道声谢。”
她偏就不交给他。
可小芸被姑爷此时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手不停抖,结果听见两声狗吠,一松手,小东西立马就摔在了地上。
这狗一开始是绑着的,直到它与景妤玩熟之后才放开。眼下没了束缚,又被人一摔,顿时没了安全感。哀叫几声,几下蹦跶到莫北辰身边,许是觉得这座白色的“大山”与它极衬,竟猛地扑到他腿上。
他下意识撑起身避让,一滞,顺势往后一扬……
“啪”再次与轮椅一并跌倒在地。
景妤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眼下这样,瞪大眼捂了瞬嘴,立马辩道:“我……我可不是故意的。”
“秦嘉月!”这三个字,莫北辰是从后槽牙里溢出来的。这才成婚第二天!当初合八字时怎么没算出此女克他?
“你自己……”景妤立马意识到这话有点不对,换了,“它要往你身上扑,我有什么办法?”
眼下这罪魁祸首已被风兮逮住,单手拎在半空,可如此一来他就没手去扶莫北辰起身。他看了一眼景妤身边的陪嫁丫鬟,几步走到她身边,将这狗往她怀里一塞,终于蹦出两个字来,“抱稳。”
回头时便见到莫北辰半支着身子躺在地上,一个劲儿打喷嚏。
他倒是想还嘴,但鼻子不允许。几声阿嚏之后,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就不该过来搭理她,从一开始就该直接让风兮将狗抱走。
风兮将地上的轮椅扶起,抱起他时似有似无一声轻叹。
莫北辰抬头,从他目光中读出两个字--何苦。他也很想问一句何苦,何苦要订下这门亲事逼他成亲,害人害己,还得花心思做一些既无意义,又浪费光阴的事情。比如明儿……
陛下怕是又要放纵自己一整日了。
想起今早进宫,被陛下身边负责督促他学业的宦侍告知,陛下以为他今日不进宫,又带着一众宫人跑到御花园疯玩之事,莫北辰刚被放到轮椅上就冷冰冰看向廊庑下那人。
好得很!她竟依旧一脸不知悔改。
莫北辰懒得与她废话,沉声问:“你父母弟妹都喜欢什么?”
景妤一愣,还好小芸在她耳边低声提醒:“小姐,明日归宁。”
是哦!景妤早将此事给忘了,可她也不知秦家一家子的喜好啊!便敷衍了事道:“随便吧。”
反正秦怀收什么礼都不会对他好脸色,至于袁氏与二妹秦嘉琴,何必用心?倒是秦嘉元,想到他,景妤忙补上道:“我弟弟喜欢刀枪剑戟,你看着办吧。”
莫北辰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生气,哪有人活得如此没心没肺?连自己家人的喜好都不清楚。归宁送礼送刀枪剑戟?果然是将门出来的女子!原想从她这里问出些什么,也好省下不少事,如此看来除了她弟弟那份不用费脑子以外,其他的还得自己想。他真要送兵器?
莫北辰叫了声风兮,刚被他推着走了几步,他一把稳住轮椅。有件事他竟刚察觉,按说父亲母亲上门提亲之时……
呵!什么母亲竟偏心成这样?宁愿女儿嫁给他这样的人,也不成全她与堂弟?
莫北辰忍住再次回头看她的冲动,低声吩咐风兮:“找人去买条狗回来。”
风兮推着轮椅,盯着他头顶不出声。
莫北辰自然知道他听到了,忍住再次打喷嚏的冲动,瓮声瓮气道:“黑色。”
他绝不允许他的院子里再出现白色的东西,活的死的都不行。反正他也不会去那间屋子。
她嫁来莫家也没带多少人,举目无亲,多少应该有些寂寞。既然自己给不了她什么,但稍稍对她好些还是可以。否则这五年她如何过?
……
次日。
景妤一大早便被某人无情的敲门声吵醒,本欲赖会儿床,可有人意志相当坚定。那频率此起彼伏,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差点敲出击鼓冲锋的架势。任她捂住耳朵、钻进锦被,甚至用整张锦被将头捂住都不能阻止敲门声的无孔不入。唯有放弃抵抗,让候在床边,战战兢兢的小芸替她应了一声。
可算停了。
她抱着锦被翻身,恋恋不舍。
“咚咚咚”谁知刚晕出点儿味来,外面那人就好似能看穿墙壁似的,又不耐地敲了上来。
她懒洋洋起身,伸上个懒腰,欲哭无泪答应。
被小芸扶着,梦游似的游到了奁镜前坐下,景妤还是睁不开眼,任由小芸替她梳洗上妆。
也不知磨蹭了多久,景妤只觉晕晕乎乎间头猛地一点,便听小芸惊呼出声。她顿时睁开眼,往镜中一瞧。
好一笔飞扬跋扈的眉!
这下景妤彻底醒了,忙让小芸洗了重画,一番折腾下来,哪里还有功夫用早食。想着屋外那人不定脸黑成什么样了,景妤让小芸开门前直了直腰身,才向她点头。
主仆二人严阵以待地整装上阵。
可门一打开哪里还有莫北辰的人影?
门前不远处就一位下人,见她出来恭敬道:“少夫人,少爷已去马车上等您了。”
闻言,景妤一拍脑门,早知方才再多缠绵一会儿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赶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景妤就见高坐在骏马上的风兮,用一种藐视苍生的目光看她。
不就是让他主子等了一会儿么?至于这样么?景妤觉着这目光应该属于她才是。
多少有点儿理亏,在小芸的伺候下上了马车,她轻轻敲了敲车门。
里面便传出莫北辰不带一丝喜怒的声音:“进来。”
小芸替她打开门进去时,他手中正拿着一摞写满字的宣纸,连抬眼瞥都懒得瞥上一眼。待她坐稳,便命人启程。
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让他如此在意?景妤很好奇,可又怕他怀疑。于是将脸微微转向另一边,眼珠子却停在了他手里的宣纸上。尽管这个动作很吃力,而且还有些眼酸,可还是叫她看清了宣纸上的字迹。
“噗。”这谁写的字?歪歪扭扭不说,还难看至极,亏得他竟有如此闲情雅致跟看大家杰作般“陶醉”许久。在书画上,景妤造诣不差,自然也懂得欣赏。
听到这声毫不掩饰的笑喷,本就耐着性子,有些忍无可忍的莫北辰终放下手中那一摞宣纸,冷声问:“很可笑?”
不可笑吗?景妤绷得嘴角抽搐。
“这是御笔!”是他一手调丨教的好学生!字写成这样,竟不如从前,还被一女子嘲笑,他自己也觉丢脸,但也不能让她这样看笑话。
“御笔?”景妤一点儿没被他的话吓到,反倒严肃上来,就连原本就坐得十分端庄的坐姿都更直了些。她方才反着看,确实没看出是景璁的字迹。可不应该啊!
景璁出生较晚,又幼年丧母,父皇生前并没对他寄予什么厚望。在他之前已有好几位皇兄十分出色,尤其是身为太子的二皇兄,早被父皇定为继任大统之人。因而对景璁的管教也没那么严厉,就想着让他快快乐乐长大,将来看其资质再做定夺。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成为一国之君,担起社稷重任。景妤可以想象,自己这个十五弟眼下有多压抑,多抵触。可有什么办法呢?这条路不仅是眼前这人,就是她也得逼他走下去。
她看着莫北辰,近乎有些肯求道:“能……给我看看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香香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