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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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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先不进宫,你去将那婆子找来,既然心病还需心药医。就让她知道当年真相。”哪怕那婆子在她耳边说一千遍一万遍都好,莫北辰也不想她就这样年纪轻轻郁郁而终。
他从一开始就没兴趣介意她的身世,她是谁根本不重要。但这段日子以来,秦嘉月做得很好。简直出乎他意料地好。她既不会真烦他,也不会四处去说自己的委屈,甚至表面功夫很到位。若不是因心事病倒,恐怕连与她最亲近的母亲都不会知道,所以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
既然如此莫北辰也不会亏待她,更不会让她在别处受委屈。
回到房中时,小芸已替床上的人又抹了一遍身子,还换了被子。秦嘉月看着比之前稍稍好些,至少情绪没再如之前那般激动。
莫北辰猜想是自己之前那些话起了点作用,因此趁着小芸又去换水,他将轮椅转到床边停下,侧身对着她,接着道:“那婆子是骗你的。她早被人买通了。害死一条人命这么大的事,她当然不敢同你讲。于是便挑了能讲的告诉你。你别傻了。”
许是想到她的好,他说话再没有之前冷漠,甚至略微有些哄人的味道。让人听了心里很舒服,暖洋洋的。
床上的人有了些许反应,她缓缓翻了下丨身,搁在被子里的手伸了出来。
莫北辰转头看了眼净房,听见小芸不知在捯饬什么,估计没那么快出来,唯有自己动上了手。
他隔着中衣将她的手腕拎起来,轻轻掀开被褥一角,小心地把她的手放进去。可刚放好,她又伸了出来。
“别闹。”他不得不小声呵斥,又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
但这明明熟睡的人就跟个顽皮的小孩似的,一点都不配合。不仅又将手伸了出来,甚至还一把捉住他前臂不放。
莫北辰一抽手,她就瘪了嘴角。这是要闹哪样?非得拽着个人才肯睡?
虽然不大愿意,但想着为她好,他还是从善如流地将手给了她。让她安心一下也好。
可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又不满足地动一下,将他整只手臂抱进怀中。
他触到一瞬柔软,猛地收回手,咬牙切齿看着她。还得寸进尺了?
“莫北辰……你可恶……”她喃喃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这回他确实听得一清二楚,那就继续可恶下去吧!因着她病成这样,他不得不答应母亲照顾好她,他已一忍再忍,更多是绝不会有的。
谁知决定刚做好,她就流泪了,梦里唔唔的。
莫北辰眉头轻蹙,担心她刚稳定些的情绪又崩了,咬着后槽牙狠狠瞪她一眼,极其不耐地将手递过去道:“只许握着!”
她摸到他的手就不哭了,拽了他手腕一会儿,许是觉得不舒服,便将脸凑了过来。把他整只手掌都枕在自己脸下。
又得寸进尺?莫北辰很想将手再次抽回,但又怕她哭,唯有咬咬牙忍了。不过这样一来,他似乎感觉到她没之前热了。那就暂且先迁就一下吧!
他手抚在她柔柔嫩嫩的脸颊上,其实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活了二十四年,他就摸过两回女子的脸。一次是当下,一次是宫变那晚。
两次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生,一个死。
那晚在他手里的,是一张漂亮得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精致脸颊,冰凉的,已毫无生气。他抱着她在太液池边呆呆坐了很久,任泪水不停往下掉。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放手。因为一旦撒手,此生他便再无机会将她拥入怀中,哪怕只是冰凉的她。
可他不得不放手,在祖父、父亲,甚至金羽卫其他人到达之前,他必须让她安详地躺在那里,不能亵渎她最后的尊严。即使离开,即使永诀,她也必须得是她生前公主的模样。
生,他没能娶她。死,他没资格亲手葬她。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明明手里有着另一张鲜活的脸,他还是忍不住痛彻心扉,痛到伸出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静静地、不为人知地拭去溢出的泪水。
晨曦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屋外渐渐响起下人们的脚步声。小芸早就从净房中出来,只是看到床边二人的模样,便静悄悄退去了外屋。
床上躺着的人终于又动了动,不再枕着他那只早已麻木的手。这一晚,莫北辰没有过一丝心动,脑子里全是那人的身影,有快乐的,也有生气的,就是想象不出她绝望那一刻的模样。
怎么就想不开,绝望到要自寻短见呢?难道她不知,他知道真相后已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吗?他想过有一日她出嫁,新郎不是他,他可以远远看她的样子。也想过与她共结连理,相守一世的样子。却独独没想过她先他一步而去,让他追悔一世的样子。
景妤,你明明还有喜欢的人活在世上,为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哪怕再撑一个时辰,即使半个时辰,也不会此生失之交臂。
莫北辰感觉心口一阵一阵绞痛,再无法在屋子里呆下去,想到外面透口气。推着轮椅往外去时,目光不经意瞥见角落里的狗窝。
那只名叫避尘的小东西昨儿下午便被人抱到了院子里安置,此时狗窝空荡荡的,因此那张汗巾格外显眼。
莫北辰见上面的花色不像女子之物,过去屏住呼吸弯腰拾起,就听见小芸在一旁战战兢兢道:“姑爷,那……那是少爷的汗巾。小姐本想着那日回家之时还给他的,许是被避尘捡来放进了狗窝,她给忘了。”
很脏的。
秦嘉元?
莫北辰顿时没了探究的兴致,正欲将汗巾放回,却见一角绣着个清晰的严字。联想起昨晚有人夜探自己院子的行径。暗自一声嗤笑,当他不识字?居然骗他是秦嘉元之物?
也罢。看来是时候会会这位定国侯世子了。窃玉偷香他不管,也管不过来,但太岁头上动土就不行。
秦嘉月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俩一日没和离,他都不能做出如此离谱之事。将自己的贴身之物赠人?实在不知廉耻!
若换做是别人,莫北辰兴许还能忍上一忍,可偏偏是严继。他看他不顺眼已太久了!
初时是因景妤,在莫北辰最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总陪在她身边,替她挡风遮雨。虽然莫北辰也知道他是皇命难违,但这家伙对景妤的心思,怎么看怎么不单纯。几次三番挑衅不说,还当着他的面对景妤嘘寒问暖,关心太过。
再来就是宫变当晚,他竟留在自己家中,若非如此,景妤怎会没人看着?当时莫北辰真想连他一并劈了。
他竟然还有脸勾搭……勾搭秦嘉月?
简直死不足惜!
“阿嚏--”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捻着严继的汗巾太久了,竟忘了屏息。许是上面沾染的狗毛被他吸进鼻子里,着实痒得难受。
当即将汗巾丢回狗窝,轮椅一转,直接出了院子。
“阿嚏--”他当初为何要让人买只狗回来?疯了么?
莫北辰于廊下与避尘四目相对,一人一狗看着对方都很是不舒坦。避尘因他在院里呆了一晚,怎比得在那舒适的狗窝中?何况之前景妤还让它别对此人客气。
“汪汪--”避尘很生气地冲他叫了两声。
莫北辰黑下脸来,趁着没人揉了揉鼻子,暗道:总有一日丢了你。
“小姐醒了。啊!小姐醒了!”
景妤刚睁开眼,就听见小芸先柔柔地说了一声,仿佛自言自语,随后又好似要告诉什么人似的抬高了嗓门。
想起自己做梦时拖了莫北辰的手,还对他撒娇,景妤当下问道:“你叫谁呢?”
“姑爷啊!他守了您一晚上呢!方才还在房里,才出去没一会儿。”小芸觉着这是缓和他俩关系的机会,不能错失。她伺候了小姐好几年,当然也知道一些事,觉着小姐挺可怜的,也想她今后日子过得好。
原本她对姑爷也不大看好,觉得他待人冷漠,无情无义。但昨晚亲眼见他守在床边,任小姐拖了手枕着,一夜没动过的样子,小芸就觉得这个男人若真喜欢上小姐,定能给她世上最好的归宿。
“他?”守了一夜?良心发现吧?景妤清醒后就觉得自己做那样的梦实在太傻了。她不应对这个人再抱有任何幻想,他心里的人并不是她,她只是不安时下意识想找个依靠,梦里他温言细语令她很心安,兴许唤起了她久远的记忆,但并非想再如从前那般作践自己。
“咳。”外屋传来一声咳嗽,莫北辰没有进屋,甚至隔着中间的挂落没有往里面看上一眼,他理了理思绪,又有几分冷漠道:“醒了就把药喝了,我已让人备了白粥。吃完有些事同你讲。”
“你今日不进宫?”问完,景妤后悔了,为何要提醒他?也不知严继有没有将那封信交到景璁手中,她应该留下他,给严继制造些机会才对。
“不了。今日有些事要处理。”莫北辰担忧的是她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万一意气用事要找袁氏清算旧账,就比较棘手了,这样他替她瞒下的那些事恐怕就要闹得全京城都知道。
他倒不在乎,可她呢?
到时袁氏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但莫北辰不敢保证家里的人不会计较,尤其母亲还对她那么好,定会很伤心。
还有他俩的婚事,虽说是风兮对先帝的忠心作祟自作主张,但不得不说他确实也是为了大局。他与祖父、父亲正愁康王异动之事时,他竟娶了她。若没有她这个桥梁,他归宁那日也没机会说服秦怀。当然,机会可以制造,但有她无她的确不一样。他多少还是利用了她的身份去达成这件事。
想起这事,他也有些疑惑,秦怀当时的确是被他说得有些动摇了。但也只是动摇而已,因为他并不信莫家。可去了趟书房回来之后,这位南直隶总督大人竟想通了,态度也变得好了许多。
莫非有人帮他?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挂落,透过挂落上的镂空隐约见到坐在床上的人。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某辰: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夫人就快原形毕露了。
作者君:就问你怕不怕?
某妤死死拽着作者君的袖子:香香,马甲挺舒服的,我觉得还能穿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