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169、第169章

　　清冷的月光洒在姜翟的身上，元勍慢步朝着自己走来，姜翟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她，那种过于温柔的神情很难不令人产生遐想，她的心意姜翟未必不清楚，可眼下瞧着姜翟的神色是非要说个清楚才肯罢休。
　　她移开视线，云歌正跪在八方亭外的地上替那男孩查探体征，少辛站在歌就近的位置担忧地等待着云歌的结论，阎昂不见了踪迹。明德、明星、明显、明宁四人围着钦棠的尸身默然地流着泪，他们侍奉钦棠如子侍父，他们还需要时间消化钦棠已死的事实。
　　叶长庚立于元勍的正北方向，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姜翟，这些时日的相处中他猜出了一些姜翟的心思但不敢确定，她们师徒二人的目光相遇时他没有避让地直视着她，眼神中有些挑衅的意味。
　　她将目光转投向司祈，他老老实实地站着，身姿挺拔，像是一尊石像般的纹丝不动，从他期盼的眼神中她看出来他在等待她的召唤。
　　“你的瞬影之力增强了”在察觉到姜翟近身后元勍轻声说着，倏忽族的瞬影之力因其本身的力量而异，姜翟的瞬影之力增强说明她的力量随之增强了。妖族的力量若想要快速增强吞食其他妖族的妖丹或仙丹是一条捷径，她没有把蛇鹫族的妖丹分给姜翟是因为蛇鹫族的妖丹与姜翟的妖力相冲。在蛇鹫国中姜翟的瞬影之力尚未增强，应该是她进入紫棠洞的那几日中增强的，她至今还未猜出姜翟的妖力是如何增强的。
　　“确实是增强了”姜翟声线温和地应着元勍的话，她没有解释她的妖力为何增强的意思，只是看着围着钦棠在哭的那四个弟子。
　　“生死离别是常事，他们过一段时间便会消化这个事实”元勍见姜翟极为在意为钦棠哀哭的明德四人，她出声解释道，生离死别一词中充满了种种变数，她们身为比人族强大的妖族也不能逆天改命，只能顺应自然。
　　“我在紫棠洞外见到了应礼，他还活着”姜翟平静地抬起头，她看着元勍的眼神淡淡地说着，毫无情绪起伏地说着她唯一的弟弟死而复生一事。
　　“我知道，他..在为鬼师宗易做事”元勍提及应礼时还是稍有犹豫，姜翟既已见过应礼想必也看出来应礼由妖入魔，已半魔之身一事，她不觉得为妖为魔有什么区别，只是应礼在做和即将做的事都不会是好事，他日若见她们必然是要刀剑相向。
　　“他活着对我来说好事，我也知道他不肯半妖不魔地活着，可人生有什么选择呢？青云，若有得选我未必能走到今日”姜翟低声唤着元勍的曾用名，她看着元勍闪躲的神色不免哀伤地一笑，她的无力来自于无法反抗命运的摆布，只能是逆来顺受。
　　“成为半魔未必是坏事，姜翟，你知道人和妖魔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元勍宽慰着姜翟后沉声询问着姜翟道，姜翟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碧水，她越是与姜翟有目光接触越是觉得伤感似乎有什么令人伤心的事正要被记起，她急忙转开视线。
　　姜翟见过应礼且妖力得到了增强，她知道应礼不会害姜翟可宗易未必，宗易要是以应礼的性命要挟姜翟，姜翟或许会为了应礼作出违背自身意愿的事，只是眼下还没到那样的地步。
　　“人、妖和魔..”在听到元勍的问询后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她没有答案地看向元勍，在等着她解惑，
　　“盘古开天辟地至今妖、魔比人族更为强大却没有自己的文化，你可知道是为何？传承！力量、性命、外貌皆可因外力而消失，信念却能够代代相传下去，正如传说中愚公移山，一代传一代地将前人的信念延续下去，总有一天能够将眼前的大山移走”元勍浅笑着谈论她对人族与妖魔之间的区别，人族虽弱但意志更强于妖魔，从盘古开天辟地至今，人族在不断地进化变得更强，反之妖魔们的思想仍停留在上古时期，总有一天人族会比妖魔更强大，那一日对人族来说已不算远。
　　“我好像明白了” 姜翟点头应答着，元勍看着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话说到这里，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元勍温声询问着姜翟的意思，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总预感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当心！”姜翟的低呼响起时元勍已从思绪中脱身，闪身避过了攻势，她们眼前站着的是一批尸人，看装束是常世的平民百姓，它们的走路的姿势是踮着脚尖，像鬼一样漂浮着，跟先前所遇的尸人略有不同也是用指爪来攻击但具有一定的意识。
　　“来了更多！”姜翟再次提着元勍道，她们看着它们穿过草丛来到她们面前，她数了数，数量达到四五十个。
　　“下手”元勍听到一声沙哑的嗓音吩咐着手底下的这些尸人展开攻势，她和姜翟对视了一眼，她们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既来之则安之。
　　以指尖为刃，这些尸人肢体柔软，攻击的方式亦像人傀一般，只是人傀没有自我意识受人控制，击败操控者人傀便会失去战力。攻击元勍的这些尸人拥有一定的神识，她在挥剑斩断了一只试图攻击她的东西的手臂时分神瞧了瞧它臂膀的伤口，没有鲜血，从伤口流出的是尸水，说明它们已经死了一段时日。
　　“司祈，护住钦棠和明他们”元勍高声吩咐这司祈护住钦棠和那些弟子，叶长庚和少辛勉强能够抵御这些尸人攻势，云歌有阎昂保护不会有失。
　　她和姜翟抵御着绝大多数尸人的攻击，这些东西在手脚被斩断时都没有停下攻势，她只能将它们枭首。尽管凭借着身为妖族的优势她们在斩杀这些东西时依然还是有些困难，对比她先前遇上的那一波这些是增强版的尸人。
　　“这些才是真正的尸人！济生堂在过去数十年间一直在收罗各域药性寒凉和具有一定侵蚀神智的草药用于炼制尸毒，我亲眼见过中了尸毒的人的模样，就是它们这样！中了尸毒的人在逐渐尸化的过程中十分痛苦以致怨气郁结陷入了极大的苦难之中，变得嗜杀但又听话”姜翟一字一句地解释尸人是如何造出的经过，元勍看她面露愧疚的神色，猜测她亲眼见过活人尸化的痛苦。
　　“济生堂制造出尸毒没有用在南蛮却用在了常世，莫非他一开始炼制尸毒就不是为了在南蛮大肆制造尸人而是一早打定主意要用在常世？为的是..令羲和能够毫无阻碍地登陆常世”元勍沉声说着自己对离宋研制尸毒的猜测，她在想到这样的可能时看向那个孩子，染病的人免疫力低下极容易染上其他的病，要是在这种时候刻意让尸毒染于人身，那中州一带何止是疫病横行更会成为人间炼狱。
　　在人染病后在施加尸毒心思何其歹毒，天一门的弟子师长都在忙于应对疫病，再派出尸人攻击天一门，若不能多天一门造成困扰也好将她牵制在此处，陆虎不只不想让她入山门也不想她离开。
　　“尸毒可有办法解？”元勍稍等了片刻，她见姜翟没有再做声的意思她只能继续追问姜翟，以离宋制造出尸人的狠毒来说他定然没有炼出解药，不过万事皆有例外，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在等着姜翟的答复。
　　“没有，沾染尸毒的人只能斩首才能令其丧失行动力，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将它们斩首如果不是这样它们还会继续攻击周遭的活物”姜翟带着几分惋惜地答话声令元勍心下一沉，没有解药意味着染上尸毒的人只能斩首才能够抑制它们继续残害其他活物，这是宣告活人染上尸毒即是死亡，无法救治。
　　“有没有解药是一回事，能不能研制出解药是另一回事，短时间内聚集了数量如此之众的尸人恐非寻常，阿勍！你我不如下山去瞧瞧，尸毒的感染或许比你我想象得还要严重，如能获悉尸毒是如何传播或能从源头解决问题”云歌在元勍犹疑地看着地上的尸人残肢时来到她的身侧提出了她的建议。身为医者望闻问切缺一不可，她想亲眼看看中毒未深的人的状况再做考量。
　　一日内遇到两波数量、力量皆不同的尸人攻击并不寻常，有人在暗中派遣尸人围攻天一门，她觉得她们有必要下山去瞧瞧。
　　“也好，只不过那孩子的情况如何？”元勍想了想点头应道，转念一想那孩子的病情反复似乎离不得云歌，她们二人下山的话也不方便带着身为疫病源头的孩子，不能再让更多的人染上疫病了。
　　“是汤药起了效用，再者他身为半妖之身短时间内不会有事”云歌见元勍有些犹豫便解释着孩子的状况，身为半妖的孩子生命力极为顽强并不容易死，元勍的担忧是多余的。
　　“好，你们且在这里等我们，如果有事就放响箭，我们立刻赶回来”元勍听了云歌的解释当即决定要下山去瞧瞧，先看看鼎山山脚的情况如何，是否有人暗中施毒，眼下只能是救的一个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