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天记》常怀山

168、第168章

　　红、绿、蓝、青、紫五色灵石依照坎、离、震、兑对应明德、明星、明显、明宁所在位置放置，招魂幡设于阵中的钦棠身侧及明德、明宁左右形成一个三角形状。在招魂阵架设好后元勍冲司祈点了一下头，她们主仆二人同时退出了法阵。司祈站于明德身侧的招魂幡旁，手持着招魂幡，她则来到明宁的身侧将招魂幡握于右手掌心之中，二人同时将灵力注入招魂幡中驱动阵内的五色灵石将灵力注入阵中的招魂幡中。
　　随着灵力不断地注入钦棠身侧的招魂幡慢慢地腾空而起，五色灵石注入的灵力已经能够完全驱使法阵，司祈慢慢收住了自己输送的灵力退出法阵，她仍需替招魂阵输送灵力抵消司祈退去消失的那部分灵力，不令阵法因一角灵力缺失而崩坏。
　　夜幕低垂，晚间的山风变得温柔非常，她看见山门轻轻开启，一碗汤药被放置于山门外，云歌见汤药已煲好前往山门取药，她的视线由云歌移向站在一旁的姜翟三人。叶长庚虽得以陪在姜翟身侧但神色忡忡，少辛时不时与姜翟交谈，看来是已消化了一部分体内蛇鹫族妖丹，姜翟的目光由始至终都看向她不曾离开过片刻，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阎昂双手抱臂地站在姜翟她们三人的不远处，他的神色凝重，看着她的目光颇为严厉，仿若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姜翟看她的眼神很不寻常，她在蕃茂村外曾明示过姜翟她的本心，以她对姜翟的了解，姜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或许是她多心了，她总觉得姜翟这两日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
　　“主子”司祈的高呼声令元勍的思绪迅速收拢，她凝神看向司祈所在的方位，他正扶着明星、明显二人离开法阵，显然二人散失的魂魄已回归本体。
　　招魂阵中的五人有两人的魂魄已归体，原本用于招五人魂魄的灵力应当减少，她收住自己输送灵力的手，她松开了握着招魂幡的手，本已腾空的招魂幡不因她的松手而跌落。
　　明星、明显的魂魄已归体，这说明明德、明宁的魂魄亦在不远处，她担忧地看向坐御阵中的钦棠。若是明德、明宁的魂魄归体，招魂阵只能维持一刻钟，一刻钟后钦棠的魂魄若不能归体钦棠便会魂飞魄散，这是最坏的打算。
　　人、妖、精怪、魔..凡在世间生存之灵皆有寿限，钦棠与大多人族相比已算是长寿，她心中有一点难过，每隔数十年便要送走自己看着长大、老去的人，她如何不难受呢！
　　只一恍神她察觉到姜翟近身，她往右看，姜翟已在她身侧站定，姜翟的瞬影之力较之她在倚帝山所见提升了不少，瞬影之力就该是这般快如闪电。
　　“五色灵石..是招魂阵？阵中的灵力消耗极快，那两个弟子的魂魄应该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钦棠长老的魂魄再不归体的话恐怕是要魂飞烟灭了”姜翟自言自语地说着，她的目光与元勍一般凝视着阵中的钦棠，司祈已将魂魄归体的另外两个弟子移出招魂阵。
　　元勍没有做声的意思，招魂幡在明德、明宁被司祈扶出招魂阵后回落了不少，留给钦棠的时间不多了。
　　“你那弟子大限将至”阎昂在此时亦闪身至元勍的身侧，他在元勍的左边站定，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来提醒二人自己也在此处。
　　元勍听了阎昂的话将视线转至他的脸上，他依然双手抱臂地站着，不可一世地昂着头见她盯着自己，他低下头不肯认输地盯着她，她见阎昂这面冷心热的家伙似乎是会错了意，只好重新看向钦棠。
　　招魂幡在以着一种缓慢的速度下降，招魂阵中灵石的灵力已快耗尽，钦棠的魂魄仍未归体，来不及了，这只能用一次的招魂阵救不了钦棠，她不得不承认钦棠已死的事实。
　　“啪”的一声，三支招魂幡同时落地，设于阵内的灵石因灵力耗尽而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明显似乎已经醒了，云歌正在替他诊脉。
　　“师尊”元勍听见钦棠温和唤着她，她一眨眼看见了少年模样的钦棠正站在老年的他自己的跟前，这是钦棠的魂魄。
　　她忆起了她初次见到钦棠的情况，浑云向她夸赞以关见灵为首这一代的新进弟子都颇有天分。这短短数十年内当年的一众新进弟子中死的死、伤的伤，弃门派而去的亦不在少数，以关见灵为首的那一代弟子们只余下钦棠他们五人，钦棠去了就只剩下四人了。
　　“你来了，很好”元勍微笑着冲钦棠点了点头，她和钦棠的交际并不多，钦棠这一生都在门中钻研各种偃甲机关术、阵法，离岸崖魔沼的五常同行阵得益于他的改进、修补，法阵才不至于频频崩坏，他造出的偃甲人亦替代了门中弟子，大大减少了门中弟子的伤亡。若没有钦棠，天一门的机关术不会达到天下一绝的程度。
　　“你可有遗愿？”元勍温声询问着他的遗愿，她冲钦棠招了招手像她第一次见到木讷的钦棠时她冲他招手然后和他开了一个不雅的玩笑。
　　“遗愿..师尊，弟子并无什么遗愿，我都已经死了难不成能够复生吗！我诚知此事不可为，因我和世人一般贪心，我想把我的衣钵传给明德，他是我最欣赏的弟子告诉他我房中有一本我自己誊写的偃甲要略，我希望他能够代我写完它，如若不能便将它传下去正如薪火传承一般！门中的事师兄早有安排，掌门师兄在十年前将十三师妹从北境接回门中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师妹隐姓埋名在门中度日正是为门中留下了最后一份力量，如有万一便由师妹执掌门中所有事务，这是掌门师兄的临走前的叮嘱”钦棠听到元勍问起他的遗愿时悲伤地笑了一下随即他的神态恢复如常地向元勍交代着他的身后事，关于他的衣钵传承，门中一应事宜的安排。
　　“你是说她..竟还活着，你们把她藏得这么深，竟连我都瞒着！”元勍有些激动地说着，钦棠口中的十三师妹她当然记得，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丫头本家姓名是王思平，是关见灵那一代唯一的女弟子，浑云为她赐名为墨泉，对其的期望极高。
　　要不是墨泉突然抛下一切与人私奔，以墨泉的天资，代延执掌的天字部本该由墨泉执掌。
　　“师妹她的执念太深，正所谓不立不破！破除了执念的师妹改剑为刀，她如今的本事可远在我们这些师兄弟之上，师尊莫要记挂她少年妄为之事，都已经过去了！”钦棠笑意盈盈地劝着元勍放下对墨泉当年任性的怨，他的心性宽厚一如当年。
　　“他在这里？”元勍正欲张口询问之际云歌亦来到她身侧，她点了点头，云歌便收住了声，她知道云歌是怕打搅到她们。
　　“师傅..”
　　“师傅...”明德、明显、明星、明宁四人抱着钦棠的尸体哭喊的声音再次打断了元勍的话意，四个人正围着钦棠的尸体在失声痛哭，他们全然是没有留心她在与他们的师傅对话。
　　“你可想亲自交代他们一些事？”元勍瞧着明德哭得泪涕满面，其他三人因侧或背对着她瞧不清楚是什么模样但应该与明德无异，明德、明星、明宁、明显四人几乎是钦棠一手教养长大，他们视钦棠如父，钦棠就这么去了对他们四人冲击极大。
　　“不了，说得多了便不肯走了，竟水剑冢法阵的修补并不完善，门中还需派弟子前往竟水修补法阵，师尊在上请您受弟子一拜，弟子祝师尊武运昌隆！”钦棠面上的笑意不减，元勍知他是不敢回头看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弟子，她看着他退后了一步，拱手，双膝跪地地隆重地向她叩了三下头，每叩一下他的魂魄便散去一些，她笑着受了他的礼，看着钦棠的魂魄四散而去。
　　好一句武运昌隆，她一个妖族要武运昌隆作甚！
　　她漠然地看向天一门的山门，今时的天一门在光大的同时承担了太多使命，守离岸崖的魔沼抵御魔族登陆常世，竟水剑冢的法阵和那些无法超度的怨灵，中州一带的疫病四起，关见灵和代延、玄池奉命进京以致门中没有长老坐镇，她觉得他们是时候该重新考虑天一门到底应该处于什么位置了。
　　“他走了？”云歌见元勍目光忽然投向山门并不再做声想着钦棠是离开了，这才轻声问着她。
　　“是”元勍转头看向云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的情绪波动极大，她感觉云歌的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凉凉的，对上云歌的紫眸她的目光是那样坚定。
　　“阿勍，我在”云歌轻声说着，她想告诉元勍她永远都会站在她这边。
　　“我知道”元勍坚定地说着，她伸手抱住了云歌，她们这百年来虽在一处的时间不长但她们的精神却没有分开过。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亦是。
　　“泽芜君，那孩子的情况有些不妙”少辛高声唤着云歌，元勍只得先放开了云歌，让云歌先去替那孩子诊治。
　　她见云歌离开后将目光投向姜翟，她觉得她们也是时候好好谈一谈她们之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