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热烈 ...
-
黄昏低沉,夕阳映衬着白云,火红得炽热,染了暮色满镇。
镇上的花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人群躁动,天彻底的黑了,开始有人在放孔明灯。
路南深特地跑过去买了两个孔明灯,点燃里面的蜡烛,和北迦一起放飞。孔明灯随风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直到无迹可寻。
到了晚上八点,两人才离开古镇,肩并肩悠闲走在小巷子里,拉起她的手:“北迦,明天带你见我一个朋友,我想请他吃个饭,家里出事了,他帮了我许多。”
“好。”
回到名宿,大概是白天玩得太累,她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就睡着了,路南深将她平坦的放在床上,连鞋带袜一起脱了,将被子掩好。
第二天中午,路南深带她去郊区吃了个饭,他朋友叫江持,在桐市做房地产的。
吃饭的时候,江持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生,眼睛大大的,长相很清纯。
北迦在一旁听着他们讲话聊天,路南深还不忘给她剥虾,他还说,要请他们来参加婚礼。
可是怎么也没料到,这场婚礼会在四年后,在这漫长的四年里,她再也没见到过他。
傍晚才到回名宿,收拾好行李,两人疲惫而惬意的坐在长途汽车上。
汽车往盘山公路上开,一直摇摇晃晃,北迦有些累,以最舒服的姿势靠着他的肩膀睡了一会,眯着眼睛问:“路南深,你现在住哪啊?”
家里破产,现在借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有没有房子住。
路南深可怜巴巴的说:“我现在露宿街头,以后你得养我……”
谁知说还没听完,北迦就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塞进他手里,“我这还有点钱,虽然不多,你先拿着应急吧。”
“这张你也拿着。”她又翻出一张卡,塞进他手里,手掌挡着嘴唇偷偷凑到他耳边,“这张卡连我妈都不知道。”
看着她认真又温柔的样子,路南深又心疼又感动,心疼她这些年没日没夜的做兼职,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还都交到他手里。
没过多久,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链,有些好奇问:“为什么要送我房子形状的手链?是因为我有一条类似的项链?”
“那时候我就想给你一个家。”他觉得她这一生太苦了,想照顾她,不让她再吃一点苦。
北迦紧紧地握紧他的手,“路南深,以后你跟着我,我养你。”
“好。”
北迦有些晕车,闭上了眼睛,重新靠在他肩膀上,他将银行卡偷偷塞回她包里。
坐了两三个小时的大巴,终于到汽车站了,路南深在一旁推着她的行李,出了站,便看见祁溪在外面等候。
“北迦,阿姨叫我来接你。”祁溪打了一声招呼,看见两人举止亲密,脸色有些不好,胸口好像波动过一缕暗暗的潮涌,却依旧礼貌的扬起笑容。
路南深脸上也并没有什么不悦,难得绅士风度,反而大大方方的低着头跟她说,“北迦,你先回去,到家给我发信息。”
北迦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行李,忍不住拥抱了他一下,“你也是,回家注意安全。”
分开后,一路上她和祁溪也没说话,祁溪突然明知故问:“你们在一起了?”
北迦轻轻“嗯”了一声。
“我真的没机会了吗?”祁溪别过头看她。
北迦看着他,眼神很坚定,毫不避讳的那种,“我认定他了。”
“是一辈子。”
祁溪嘴角抽了抽,扭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神情捉摸不透,“我到底哪里不好了?阿姨都那么喜欢我。”
四周空旷,强风吹拂,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北迦推着行李箱顿了一下,伸手将头发别在耳后,“你哪都好,可不是我喜欢的。”
祁溪自嘲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一张身份证被带了出来,北迦弯下腰去捡,不小心瞅了一眼,上面是他的照片,名字却叫章西。
估计祁溪是他当明星的艺名,北迦也没想太过,将身份证还给他。
祁溪连忙将身份证塞回口袋,故作镇定的晃了晃手里的炫赫门,“北迦,抽烟吗?”
“我准备戒烟了。”
以前烟不理手的人,居然要戒烟了。
祁溪叹了一口气,一声不吭接过行李箱,搬上了楼,将行李箱放在她家门口,自己上了楼,在空旷的走廊里,抽了几根烟才进屋。
客厅还留了一盏灯,母亲已经睡下了,北迦蹑手蹑脚的拎着拖鞋,进自己的房间。
北迦往床上一躺,第一件事就是跟他发消息:【我到家了,你呢?】
路南深盯着手机看了好久,一直在等她的短信,然后非常淡定的回复:【嗯,我也刚到。】
【这些天,你先别来找我,你要是想我,我就去找你,我在家先跟我妈妈打打预防针。】
【好。】路南深嘴角上扬着,【卡在包里,记得收好。】
北迦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去翻包,发现两张银行卡纹丝不动夹在夹层里,连忙又发了一条短信,【怎么都还给我了?】
路南深:【我骗你的,其实我还有钱,养你和你妈,还是够用的。放心,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苦的。】
【好。】北迦在另外一头,躲在被子里偷笑。
路南深想听听她的声音,又问:【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北迦:【不行,我妈睡了,我怕吵醒她。】
路南深:【好,早点睡,我去洗澡了,晚安。】
北迦:【晚安。】
周六,吃过早饭,北母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北迦擦了擦桌子,偷瞄了母亲一眼,最后蹲在地上给母亲捏腿,试探性的问了问:“妈,你说我要是和一个大了我十岁的男人结婚,你会不会反对呀?”
“十岁?”北母垂下眼帘沉思,停顿了几秒,自言自语的嘀咕:“这个年纪那有点大哦,都说三岁隔一沟,这样隔了好几沟哦。”
“不过只有你喜欢,这个人又待你好,大点也是没关系的。”北母又不急不缓的说,“怎么,你不会是……”
“妈,我是说如果啦,就随口问问。”北迦心虚的挠了挠脖子,咽了一口唾沫,连忙给母亲倒了一杯热水,转移话题,“妈,你多喝点水,我先去花店了,这两天,您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北迦拎着包逃离了现场,花店离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忙碌了一上午,到了午饭时间。
“吃饭了不?”也不知道路南深是怎么找来花店的,他神色慵懒的靠在门口,头顶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北迦尖叫了一声,脸上带着惊喜,“你怎么来了?”
“怕你没饭吃,特地给你送来的。”路南深的眼里带着温柔,拎起手上的饭盒,朝她走过去,“不是说想尝尝我的手艺?”
“想。”北迦点头,立刻放下手里头的事。
打开饭盒,是三菜二荤,摆放得很有品味,路南深忙碌了一上午,从起床,再到去菜市场买菜、洗菜、切菜,都是他精心准备的。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话,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北迦心中好像有一团火,安静而又热烈的灼烧。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路南深环顾了四周,突然问她:“‘山南水北’是你取的?”
指的是花店的名字。
“嗯。”北迦点头。
他展臂搂住她的肩膀,问:“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我?”
取名字的时候好像真没想那么多,纯粹觉得好听,北迦实话实说:“也不是,就单纯觉得名字好听……”
“是吗?”搂在她肩上的手,缓缓下移,挠着她腰间上肉。
她身子往后躲了躲,无果只好妥协:“没错,就是在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这还差不多。”某人心满意足,嘴上扬起笑容。
门外盲区处站了一个人,望了许久,又悄然离去。
“对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跟他说着,“路南深,过几天我会出个差,然后你要是想我的话,就给我打视频电话就行,等我回来就带你去见我妈,我相信我妈妈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路南深手掌随即覆盖着她的手指,握紧了,轻轻点了点头,嘴里答着,“好。”
这一天,路南深一直都在花店陪着她,到了晚上花店打烊,一路送她回家。
两人想多待回,就绕进一条巷子里,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一只大黄狗,对着他们汪汪的乱吠,一叫还把附近的狗都引了过来。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北迦下意识搂紧他的胳膊,侧身躲了躲,声音颤抖:“路南深,我怕狗。”
“不怕,有我在。”路南深挡在她前面,暗自倒抽了一口气,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大黄狗张扬舞爪的挡在面前,露出锋利的牙,路南深手心顿时一阵发麻,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
北迦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一次,他们在车上闹得很不愉快,路南深送她回家,楼下的小黄对他一阵乱叫,他吓得连滚带爬的躲进了车里,那时候她就站在天台上,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他也怕狗,甚至怕得要死,却抱着她,一步一步穿着狗群。
她清晰的感觉到他手在颤抖,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在耳边说道,“路南深,你不是也怕狗?你快放我下来吧。”
“不怕。”他垂眸,睫毛根根分明,“比起这些我更害怕你怕。”
北迦鼻子一酸,抬手摸了摸他的眉骨,“路南深,其实放孔明灯的时候,我许了一个愿望。”
路南深边走边低头看她,“什么愿望?”
“无论山南水北,我希望你都在我身边。”
*
几天后,北迦去外地出差,途径S城时,想着好久没见倪一宁了,便回去了一趟。
听说了倪一宁和沈晔的事,沈修居然还有双胞胎,这段时候一直和她同居的人是沈晔,这也太狗血了。
北迦很认真的问她:“倪一宁,你自己到底真正喜欢的是谁?”
倪一宁突然回想起沈晔说的那句话,“你第一次遇见的那个人,真的是沈修吗?”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喜欢很久很久,所以从第一眼开始,她就喜欢上那个温暖的大哥哥,久而久之变成了心里的执念,倪一宁也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沈修,可是和沈晔相处之下,她其实也发现了,他更像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只是不敢去深究。
所以当北迦问的这个问题,倪一宁回答不上来,只是独自点了一支烟,烟雾腾空而起,以前她从不抽烟,接触刑侦行业久了,很多时候,心情压抑到了极致,她也会抽上几根,就会发现心情好了很多。
倒是北迦烟抽得没有以前那么频繁,接着她提了一嘴,觉得有必要通知她,“我和路南深在一起了,不出意外今年就结婚了。”
倪一宁只是淡定的一声:“这么快。”
这个人是路南深,她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是路南深,你不惊讶吗?”北迦挑眉看她。
倪一宁吐出烟丝,想了一下,然后跟她说:“其实,去年跨年的时候,我见过路南深,他还向我打听过你的情况来着,他还说,可以为了你变得温柔,也可以对你俯首称臣。”
一开始,两个人真的都要强、刚烈、固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南深成了低头的那个人。
他变了,她也变了。
“其实,他也改变了我。”北迦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卷着一点被子。
他们都在变好,变得温柔,变得慢慢可以装下世界,装下一切不美好和美好的事物。
晚上吃饭的时候,胡澈也在,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些,脸庞轮廓线条逐渐分明,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指了指上面的人,“姐姐,我没骗你哦,我真的见过你,在我姐姐高中毕业照里。”
在收拾胡雨馨遗物的时候,书房柜子里放着一张毕业照,胡澈拿着看了好久好久,北迦的样子一直没啥变化,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黑长直,皮肤很白很白,所以他一眼就记得。
北迦将筷子搁在碗上,接过照片:“你姐姐是?”
倪一宁抬眸去看胡澈的神情,替他答道:“他姐姐是胡雨馨。”
上次胡澈也提了一嘴:这个姐姐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原来这不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北迦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没说话。
想起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胡雨馨好像也没来,在厕所听见几个同学在议论着,好像也有提到胡雨馨,具体在讲些什么,她没仔细听,也没太放在心上。
忽然埋下头,只听见他说:“我姐姐她……去年自杀了……”
她停滞的思绪一缓,惊讶的睁大眼睛,“自杀?”
然后都不说话了。
等胡澈回家了,北迦才向倪一宁询问情况:“到底什么情况?”
倪一宁:“割腕死在家中,还找到了她的遗书。”
“这个事情不太对劲……”北迦脑子一团糊,不知道是侦探小说看过了,还是什么,反正疑神疑鬼的,竟然把方青的死,也联想在了一块,“上个月我高中同学方青坠楼身亡,一切也太凑巧了。”
而且他们都是章静娓校园霸凌事件的主要参与者。
被她这样一说,倪一宁倒也觉得有些关联,立刻向局里反应了情况,希望并案调查一下。
这一晚上,不知怎的,北迦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