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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他一扭头,旁边站着一圆脸小男孩。
      “之前没见过你呀!”小男孩又发话了。
      阿呆正想着怎么答,小男孩看着他身后眼神一亮,喊了声丁掌柜就甩开脚跑了。
      “丁掌柜丁掌柜!我我我,我要吃那个……那个,独门秘制烧鸡!”
      “早知道你要来,这不放在桌子上么?”
      小男孩大呼一声太好了,奔过去揭锅就啃。阿呆看他吃得满嘴油花,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发愁呢?”庖丁瞅了他一眼,指了指那小男孩,“头一天都这样,不搞砸几单事可入不了门;你看那小子刚开始呆头呆脑的,现在不也一样学菜学得不赖?”
      “喂!丁掌柜你说谁呆头呆脑呢!”
      “怎么,你还不服气?”
      “你你你不是说本少侠天资聪颖,才把你的解牛刀法传授给我的吗!”
      “那是为了让你入门,不这么说你哪肯跟着我练。现在才知道,太晚了!”
      “你这是欺诈!”
      阿呆看着这二人掐得热火朝天,小男孩挥舞着吃到一半的烧鸡腿,肚子冷不丁叫了一声。他才想起来已经大半天没吃上饭了。
      “想吃?”小男孩看着他眼睛一亮,“你只管叫我一声大哥,我就把我的独门烤山鸡秘诀传授给你!”
      阿呆嘟囔了半天,脑子里晃过大哥阿镇小时候拿掸子管教他的样子,嘀咕了一句:“不叫。”
      小男孩的脸都气歪了。

      这一天的后来阿呆才知道这小男孩叫子明,是山上小圣贤庄的小弟子,平时读书坐不住,最大的爱好就是逃课下山找丁掌柜吃东西。几天下来阿呆见识了烤山鸡、红焖肉、酒糟鸭、醋熏鱼,庖丁的拿手菜每天都不带重复。子明吃不动时,就会叫上一旁擦地板的他一块。阿呆蹭了几顿,总算在白天没再饿过,也庆幸子明也没再提要当他大哥的事情了。
      几日后阿镇来了一回,此时阿呆逐渐上手,只在偶一抬头看见兄长在门外时,吓得差点打翻了一个碗。他哆哆嗦嗦地去门外,以为他专程来数落自己前几天吃光了老板娘的萝卜糕这事,上来就是一顿认错,被阿镇猛锤了一下脑袋:“你还提这事?老板娘早忘啦,你还恨不得她想起来?”
      “那萝卜糕咱们要赔吗?”阿呆可怜兮兮地问。
      “赔啥赔!”阿镇又是一扇他脑袋,“一笼四两卖五十文,你那天吃了多少斤?”
      阿呆不吱声了。
      阿镇不放心,又嘱咐了他好几句,进客栈里找庖丁了。阿呆跟在后头,见阿镇拿出一个木盒说老板娘让他带来的,掌柜收留了他弟、帮了他和老板娘一个大忙,这是自家后院种的菊花,掌柜要是不嫌弃尽管尝尝。阿呆听他打开话匣子,把他小时候赶鸭子掉进水塘的糗事都抖了出来,站在他后面不知该走不该走。庖丁大喇喇挥手说小事一桩,帮我也谢谢你们家老板娘,让他回去了。阿呆送走了阿镇回到后院,见庖丁正准备打开那个盒子,一面自语道这小姑娘料得我老丁客栈的点心是桑海一绝,没敢送吃的反来送茶了。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庖丁伸长脖子嗅了嗅,闭眼摇头晃脑。阿呆听他啧啧了一声,一面寻思一面把盒子收起来,朝他嘿嘿一笑:“自家种的果真香,可不能浪费了拿来泡茶。”

      第二日菜牌上就多出了一道菊花鸡。阿呆给人擦桌子,不止一次听客人对这道菜大加赞赏。当日的生意好得异常,闻讯而来的食客踏烂了客栈的门槛,连河对岸卖鱼丸的都来看热闹。庖丁晚上写账本时脸上都笑出了褶,恰好子明下山,得知这道菜早在中午就卖光了开始吱哇乱叫。庖丁冲他挥了挥手:“急啥急,明天就给你们送过去。”
      “真的?”子明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
      “又不是给你的,你想要吃,可别惹张良先生生气!”
      子明的脸上立刻阴雨转晴,一步一蹦地念叨着三师公对我最好了,心满意足地出了客栈。庖丁告诉他小圣贤庄的三当家张良今日刚远游归来,明日庄内弟子的饭菜备多一份,由他一早送上山。
      阿呆在村里住了十多年,从没听说过还有书院修在半山腰上,还没进去他就已经被那通天高的大门吓得迈不开步子。路旁全副武装的士兵朝他扫了一眼,阿呆正忍不住想转头就跑,一旁蹿出来的子明咋呼着朝他打招呼。阿呆被他拖进了门,刚走几步路,湖面上一阵微风吹来,子明就抬不动腿了。
      “好香好香好香!”子明闭着眼猛吸一口空气,回过头盯着那香气的源头:“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呀!”
      阿呆嗫嚅了一下,诺诺地把食盒收到了身后。
      “哎呀,我不会偷吃!”子明急道,“我就是想看看!”
      阿呆面上闪过一丝害怕,挪动着后退了一步。
      子明急得跳脚了:“哎!你怎么就不信呢?我用我的名誉发誓,我要是偷吃我就是小狗!”
      阿呆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子明身后。
      “……狗!”
      两条大半人高的土狗毛发锃亮呼哧喘气,正直勾勾瞪着阿呆手里的食盒。
      “妈呀!!”子明的脸瞬间变白。
      他拉着阿呆就跑,两条土狗立马追上。柳树发了新芽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两个人影沿着湖边一路飞驰,喊救命的声音在水面上回荡。书生们的视线跟着这俩人跑过伏大师公授课的书院,跑过颜二师公读书的红漆木长廊,跑过张三师公演剑的六艺馆,最后跑上九曲十八弯的长桥。两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迎面碰上准备上桥的庖丁。
      “你你你你们干什么!”庖丁吓得后退一步。
      “丁掌柜救命啊——”子明从丹田腹中发出一声撼动山岳的大吼,庖丁一脚踏空,和他们正面撞上,三个人影在大半个小圣贤庄的注视下齐齐摔进水里。好不容易浮出水的庖丁张口就是一个喷嚏,食盒里入菜的菊花瓣儿慢悠悠的漂开了来。
      当晚三个人全感冒了。
      桑海街头不见了子明到处找烧鸡的身影,前日里嚷嚷着要吃的菊花鸡也没胃口尝了。庖丁躺了一日起来接着干,可就算只歇业了一日,有间客栈已经乱套了:庖丁感冒的余波未消,速度自不如前;几年没吃饱过的阿呆本就瘦弱,直接发烧瘫在床上了。一时间客栈仿佛又回到半月前没招人的状态,阿镇打从去有间客栈那条街上买了趟大葱,回来便一副思虑重重的模样。
      “咋地啦阿镇?”对门卖鱼丸的老板问,“眉头都皱出三条沟来啦。”
      阿镇摇头叹气,拐进了自家茶铺的店门。
      太阳西斜,茶铺里只剩下两位客人正谈天说地。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闲聊,见阿镇来,吩咐他把东西放下,再去后厨捎一碟枣泥糕。阿镇带着零嘴回来,俩客人说到兴头上正吵得不可开交,一个拍桌怒道有闲心修驰道,怎么每岁的徭役还不减;另一个嗤笑说你这胸怀天下装得也忒像了点,有本事减减你城郊那块地的租,或者拿出你一个月的酒钱给外头的乞丐买顿饭吃。老板娘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给他们倒水,阿镇见没他什么事,折回去后院。不一会客人走了,老板娘进来,阿镇掏了掏口袋,把买大葱剩余的银两还给她。
      老板娘接过,一挑眉:“哟?阿镇你今天这是发财了?”
      阿镇一愣。
      “我早上时给的你三百文,你刚买大葱和香油花了多少文?”
      “一百二十八文。” 阿镇不假思索。
      “你自己瞧瞧刚还给了我多少文?”
      阿镇探头数:“二百七十二文。”而后意识到不对。
      “这么急着给我送钱呵,”老板娘一面笑一面数出一百文塞回他手里:“是不是路上捡着了黄金?”
      阿镇支吾了一声没,拗不过把事情的原委给她讲了一遍。

      原来是阿呆这一发烧几日都不见好,客栈周转艰难,他一来怕阿呆丢了差事,二来更怕阿呆不知大小非要带病干活。老板娘听着他越说越急,点了点头:“这样吧,反正现在店里客人不多,你要不去丁掌柜那帮个三五天?”
      阿镇想都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又惊又喜地愣住,而老板娘直接拉上他过了桥。庖丁一听阿镇要来救场当然立马想答应,再看老板娘已经开始张罗着让阿镇搬过来了,想着她都没有意见那自己更加没理由拒绝阿镇来帮忙了。阿镇之后客栈里顿时轻松,菊花鸡终于再次挂上了客栈的菜牌,只是庖丁减了花瓣的量,再也不敢把它送上小圣贤庄了。
      阿呆的烧一直不见退,阿镇见缝插针在白日上了一趟药铺抓药,却见药价飞涨,只能勉强配上一副。喝了两三天,阿呆的烧反而烧得更猛了,是日阿镇上山送饭,庖丁一路跟他到大街的岔路口,三番五次叫他提防着书院里的狗。阿镇已经听说了那两条土狗的利害,进门开始便紧捂着食盒盖。左顾右盼地过了桥,还是在离书院几步路的地方被拦下了。那两条黑狗几天不见送饭的人来,吐着舌头看着他目露贼光。阿镇深吸一口气,吸取上回阿呆的教训往原地一站,硬撑着不跑回瞪它们。
      一人二犬就这么耗在湖边,敲钟声响了又响。阿镇瞪得眼都干了,忽地旁边传来脚步声。黑狗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阿镇趁机猛搓眼睛,再抬头时看见来了一个蓝灰衣袍的人。
      “这两只狗平日在庄里不大见人,恐怕是被闷坏了,让小兄弟为难了吧?”这人朝两条狗招了招手,它们便乖乖走向他了。阿镇长舒了口气,背后的冷汗被风一带,霎时刺得他一个喷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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