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细水长流的青春》镟以

64、第四十三章 若果，你好

　　德国西南部的巴登-符滕堡州 （Baden-Württemberg），密布着大片森林。林内大部分是冷杉树，枝叶呈墨绿色，树木茂盛得遮天蔽日，阳光照射不进来，整个森林内几乎完全是黑的，因此，得名为“黑森林”。
　　在黑森林北部，靠近巴登-符滕堡州市郊，有18公顷幽静的皇家园林，英格兰队下榻的比勒荷尔王宫酒店 （Schlosshotel Bühlerhö）便隐没于其中。
　　豪华的总统套房内，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罗塞先生，这是您的VIP卡，最多可带三人进场。王子吩咐专车……”
　　一身休闲装的男子摆摆手：“不需要专车，明天我们自己过去。好啦，我知道你难做，我会亲自给他打电话。”
　　休闲装男子不由分说地将西服男子推出了门，回头一笑：“开玩笑，开专车，那岂不是什么自由都没有了。她要是看见了，还不躲得更远。你说是不是杰夫（Jeff）？”
　　沙发上的男子，抬起一字眉，温和地笑笑：“亚历克斯，你这样是玩忽职守哦。这次伯爵让你过来是有任务的，不是来追女孩儿的。”
　　亚历克斯撇撇嘴：“反正我会完成任务的。哎，我老爸也就算了，威廉也跑来凑热闹。你可要配合我，千万别让威廉逮着了，那样我们两个就彻底没自由了。什么英足总主席，真该死，谁让他去接这玩意儿。对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啊。”

　　站在如一只展翅的大鸟一般的莱比锡中央球场前，若果突然想到安联球场，像糖果盒一般的安联，想起阿甘那句著名的话“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e Get!”；像调色板一样的安联，有纯洁的白，有深邃的蓝，有热烈的红……只要你想要的颜色，它都能给你。
　　不可知，又可知，如此的魅惑，就如他一般，走近一些，以为看得更清楚，却发现还是雾里看花。
　　一时间若果有些兴致阑珊：“小姨，我想逛逛这小城。”
　　小姨嘟着嘴：“果果姐姐，你明明答应当我的护花使者，怎么这样？”
　　若果一脸茫然：“我有吗？”
　　小姨大叫：“昨晚我跟你说了半天，你还点了头。才一晚上就忘得一干二净，你是得了失忆症还是怎么了？话说回来，昨天你脸那个烫啊，好像发烧一样。”
　　若果有些失神，叹了口气：“小姨，你这么矫健，估计就算有什么也是别人吃亏吧。你自己进去看吧，我会准时到这里等你的。”

　　莱比锡城的名字来源于7世纪在这里建立村落的索布人的语言，意思是种有菩提树的地方。市区处处可见浓郁的菩提树，茂密繁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精神。
　　若果独自漫步在街道上，满眼都是激情的橙色，那是荷兰球迷。据当地报纸称，从昨天下午开始，大约8万名橙色支持者的涌入了这座原东德小城。
　　不一会儿，若果来到了莱比锡的市中心，鲜花盛开灌木葱茏的市中心广场，聚集了更多的荷兰球迷，他们敲锣打鼓，自弹自唱。若果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了，不禁停下脚步，听着球迷们的弹唱，快乐着他们的快乐。
　　这时候，广场上安静下来，大屏幕上显示荷兰和塞黑的球员进场了。奏荷兰国歌，广场所有的荷兰球迷都将手放在自己胸口，虔诚地唱着国歌。随后奏塞黑国歌，荷兰球迷们给予了同样的尊重。比赛正式开始了，整个广场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与大屏幕中传出的体育场内的欢呼声相互应和，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不知道为什么，若果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正巧对上一双巧克力般的眸子，记忆中的温和目光赫然出现在眼前：“若果，你好。”
　　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若果忽然觉得有一块儿东西哽咽在喉咙，无法出声。
　　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若果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最平和的语调：“张继，是你吗？”
　　无数次地想象再次见面的场景，却无论如何想不到是异国他乡的街头，在一群狂热的球迷中间，平静得如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周围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音渐渐平息下来后，张继开口：“是我。”
　　他直视她，微笑，
　　而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回以微笑，却没有正视他的眼睛。

　　“到了莱比锡，为何不进球场看比赛。这可是塞尔维亚和黑山共和国国家队最后一次世界杯啊，国家分了，今后再不会有塞黑队了。”张继问道。
　　“其实是跟小姨一起来的，但我想感受一下，在欧洲球迷广场看球的感觉。”若果答道，“那么，你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牵引着我来球迷广场。”张继温和的眸子散发出柔和的光。
　　若果心一动，心底轻轻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最终，助威的橙色大军没有失望，在1：0战胜了塞黑之后，一向被誉为“无冕之王”的荷兰队，终于在死亡之组中嗅到了生存的希望。
　　小姨打电话过来，说会跟朋友小聚一下，约7点在火车站见面。
　　“莱比锡这小城很有味道，我带你到处转转。”张继提议道。
　　若果本来就喜欢旅游的人，当然是双手双脚赞成了。
　　“莱比锡隶属原东德地区，是德国东部的第二大城市。莱比锡是一个古老的城市，可以追溯到公元1165年，获得了城市法和开市权。莱比锡最早是作为博览帝国而闻名于世，世界上第一届样品博览会和第一届技术博览会都是在莱比锡举行的。这里也是世界闻名的图书城，欧洲的最早的印刷书籍也诞生在这里，全世界第一张日报也诞生在这里，莱比锡大学图书馆是德国最古老的图书馆之一。莱比锡还有音乐城的雅号。巴赫曾在市内的托马斯教堂担任乐长20多年。他创作的《马太受难曲》等名曲首先在这里演出。巴赫精心培养的托马斯合唱团至今在世界上声誉不衰。”张继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莱比锡的历史。若果不禁笑了，以前就是历史课代表的他，现在还是一如既往地热衷于各种史实啊。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座不太起眼楼前，张继道：“这是歌德当年在此求学期间经常光顾的小酒馆。这家名叫奥厄巴克斯凯拉（Auerbachskeller）的小酒馆曾出现在《浮士德》中。”
　　若果立刻兴奋起来，跑进去瞧个究竟。在通向地下的入口前，她看见浮士德和魔鬼撒旦的雕像，而在右边有一个楼梯通向楼下。
　　张继指着楼下说：“这就是当年哥德曾居住过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改成饭店了。”
　　若果笑道：“还说我们中国人不注意保护文物，看来严谨的德国人也有这样的状况嘛。”
　　两个人向外走，到路的另一侧，看见一座雕像。仔细一瞧，原来是德国最伟大的诗人歌德。只见他左手拿着一顶帽子，右手夹着一本书，姿态潇洒地站立，目光深遂而坚定地望着远方。
　　若果评论道：“一看就是个浪漫才子。”
　　张继笑：“小丫头，还真像个看相的啊。”
　　若果的心一下子暖暖的，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市中心的几座教堂，两人走马观花地游览了一番。在其中一个叫托马斯的教堂前面，若果看着那座“方便面”长卷发的塑像半天，明明已经到嘴边的名字，却就是说不出来。
　　张继笑道：“你这么磨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这是……”
　　“啊，我知道了，巴赫！”若果叫了出来。
　　张继笑着点头：“答对了！为了奖励你，今天晚饭我请了。”
　　若果看着他温和的笑脸，想起过去帮着足球队做事儿，他也总是这样奖励她。那个时侯，她毫无怨言地做着那些繁杂的事情，无非是为了他的笑容和奖励。

　　张继带若果来到阿拉伯咖啡树（Zum Arabischen Coffe Baum），据说是莱比锡很有名且别具风格的一家咖啡厅。历经年月的老家具，泛黄的旧照片，经典的黑胶唱片，静静地放着舒伯特的曲子。
　　两个人坐在位置上，安安心心地享用着晚餐。
　　若果透过玻璃看着咖啡厅外面，出门便是一块巴掌大的空地，正中竖着一个欧洲常见的小喷水池，两条酒吧街彼得街（Barfussagasschen）和布鲁斯街（Kleine Flieschergrasse）在这里汇合。
　　张继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微微一笑：“这里是“莱比锡的百慕大”。你看着吧，那些喝得摇摇晃晃的人走到这里准保会找不到方向。”
　　若果心一跳，自己的方向，又在哪里呢？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先是到香港，然后到了澳洲，最后到了英国。我目前在念法学院。”张继一如既往温润的笑容。
　　“你想做律师？”若果有些担忧地看着张继。
　　“对，想做律师兼足球经纪人。我的足球梦想破灭了，不过我现在找到一条更好的路，能够帮助更多人实现他们的梦想，也能离足球稍微近一些。至于我爸爸……”张继缓缓地说道。
　　“叔叔是被冤枉的吧。”若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若果，谢谢你。”张继温和的眸子变得炯炯有神：“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出真相！”
　　“这些年，过得好吗？”
　　“开头几年熬得比较苦，现在好很多了。出来的时候，有我爸的一个老朋友帮忙，还挺顺利；后来我又遇见了一些好兄弟，他们都挺帮忙。”他说得很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阿姨还好吗？”
　　“她还好，就是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主要是太伤心。”张继的脸上有一丝的伤痛，“她一直惦记着你，前两天还说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见若果。”
　　“有机会一定去看看阿姨。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若果温言劝慰道，“不过我现在属于无业游民，不知道以后会在哪里呢。”
　　“边走边看咯。当初我出来的时候，也是两眼一抹黑。在澳洲读了半年多的语言，后来又去英国，重新考大学，别人用四年读完的课程，我两年就读完了。”张继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藏在淡淡语气后面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当初，你走得好突然。”若果轻声地说。
　　很久很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张继缓缓地说：“时间太紧张，也不允许跟人道别，所以……”
　　若果的手摩挲着咖啡杯，幽幽地说道：“我知道。”
　　可是你知道吗，那时侯无尽的担心，无数个黑夜里的辗转难眠，无数次地按下电话却只听到那边一片盲音......
　　“我曾经有想过跟你联系，可是，我怕连累你，还有叔叔。”张继低低地说着，“这些年，一直都挺惦记你……们。”
　　若果一抬头，看见那双深褐的眸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在张继的陪同下，若果准时到达了火车站。
　　小姨大老远就冲若果夸张地挥动着手臂，她的旁边是一位金发帅哥，简约的休闲装下仍彰显出不凡的气质。两人面带微笑，站在一块儿还挺般配嘛，若果偷偷地想。可分明感受到了他们笑容中的狡黠。
　　若果正想开口，却被那位热情的金发帅哥抢了个先，“杰夫，那么准时啊，我以为还得多等一会儿呢。”
　　若果还没反应过来，金发帅哥转向她说道：“这位一定是若果小姐，我是亚历克斯，杰夫的朋友，当然也是你小姨的朋友。你们家的基因真好，女孩子个个都这么可爱。”
　　一旁的小姨笑得花枝乱颤，若果总算明白了，狠狠地瞪了小姨一眼，以平和地语气说道：“我想我们该回去了。”随即转向金发帅哥，“亚历克斯，谢谢你的帮忙。”
　　亚历克斯一怔，瞄了瞄张继，却见张继微笑着摇了摇头。“呃，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向俱乐部举荐而已，主要还是你有能力。”
　　这次轮到若果愣住了。

　　慕尼黑的夜很安静，偶尔传来球迷们的呼喊声。若果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颗最亮的星星。耳边响起回来路上小姨的话：“原来你以前喜欢过他啊，那现在呢？”
　　现在呢？她一闭眼，就是那双冷峻的眸子，如寒星般的眸子。还有，他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唇……
　　可是，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若果和张继见面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