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细水长流的青春》镟以

55、第三十七章 千里之外

　　快要到过年了，大家的心思已经不在工作上。外地的急着订票回家，本地有家室的也已经张罗着家里的事儿。
　　若果倒是不着急，反正急也急不来，谁让她家在本地，又未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这个时候，像她这样的小年轻还不被拉着做事情。于是，她成了足球组的万能替补，谁有事儿她就得顶上。
　　“小方，主任有事情找你。”
　　若果叹了口气，看来她还真红啊，连主任都有事情找她。

　　“小方啊，我这儿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若果心里嘀咕着，您的事儿哪件不重要，脸上满是笑容：“主任，有什么事儿您就吩咐，我一定尽力去做。”
　　主任点点头：“是这样的，益西俱乐部目前正在跟英国的俱乐部谈合作事宜，如果成功的话，益西将成为首个与国外联姻的国内俱乐部。”
　　“联姻？所谓联姻，是指合作，还是注资，抑或是成为其卫星俱乐部？”若果一针见血地问道。
　　主任一愣，现在没想到这个小青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略微一思索：“这个目前还不是很明朗。无论是哪种合作方式，能否借此东风扶摇直上，这最终还是要看益西俱乐部自己。”话锋一转，“益西和英国方面对此次合作事宜都非常重视，益西市的领导也很看重，这是对外宣传我们益西的一个大好时机。本来，上面是希望等到合作成功再进行大力宣传，但目前的情况是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所以，上面决定由我们全程跟踪报道这件事情，如果成功，包括发布会，合作事宜，后续的互通来往等等都由我们负责；如果不成功，也要让人队益西队有个正面印象，让整件事情善始善终。”
　　若果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个谱：“主任，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给何叔转达，联系好益西俱乐部。这应该是做一个专题报道吧，我马上回去找资料，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做好专题构架。”她想了想，“不过摄制组那边可能需要主任亲自去打一声招呼。”
　　主任笑眯眯地看着若果，一句话也不说。若果心里有点儿发毛，难道电视台专题不是这么做的么？或者自己表现得太积极进取，有点儿抢功的嫌疑了？转念之间，她补充了一句：“主任您放心，我会协助何叔做好这次专题的。当然，主要事宜还得由您跟他一起商议决定。”
　　主任笑了：“这次报道由你负责，如果有任何需要，直接跟我说。”
　　这下换若果愣住了，不是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刚进电视台还不到半年的实习生？这个主任，是脑袋坏掉了还是准备赶她出门了？
　　主任拍拍若果的肩膀：“我可是听说你以前在高校联盟的时候是一把好手，你策划的专题受关注率和听众反应率都是最高的，怎么，难道这些都是吹出来的？”
　　若果一听，头一昂：“我们的节目每期是有记录的，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查。还有，我连续两年得到的最佳编辑也是有奖状和记录的。”想了想，“主任，我不是没有信心做好这个节目，我是没有信心以我现在的身份来做这个节目。”
　　主任点点头：“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会尽量给你提供方便。专题片我们这里多了去了，但几乎都是大同小异。你的专业就是英文，以前做足球编辑又做那么好，我是希望你能给我们带来点儿不一样的东西。你知道，我们频道也需要创新啊。”
　　若果看着主任期待的眼神，知道这个烫手山芋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

　　若果忐忑不安地开始做节目，发现足球组同事们的反应并不是那么大，反倒是其他组的闲言闲语比较多。想当初若果惴惴不安地把节目的事情告诉老何，老何很释然：“年轻人，放手去做。”
　　若果奇怪地看着他，老何笑笑：“中国足球已经把所有人的耐性磨光了，现在除了谩骂，还能有什么？甚至，连骂都不想骂了。以前进电视台，人人都想往足球组钻，现在没人想来，尤其是中国足球。现在说谁是踢球的，或者是做足球记者的，无异于在骂人。”老何叹口气，“小方，你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干事机灵又勤快，我们整个组的人都喜欢你。你要记住，干事情的永远比动嘴皮的辛苦，我们现在缺乏的就是潜心下来做实事的人。”
　　一时间，若果如醍醐灌顶。

　　还有十天就要到春节的时候，英国那边传来不好的消息，好像韩国某个俱乐部也希望和他们合作，一场三方拉锯战就此展开。此时流言不断，网络上传出很多种不同版本。若果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呈现一种积极的态势。
　　若果觉得这件事儿春节之前应该是没办法有个结果，没有必要一组的人都拖着。于是决定自己守着，有什么进展再通知其他人。
　　听璇的学校这个时候正处于寒假中，听说若果每天孤苦伶仃一个人在训练基地守着，便提出自己过来陪着她。听璇说，反正也没去过足球训练基地，正好去看看。

　　那天下午，若果左等右等等不来听璇，到基地门口去接她的时候，看见听璇已经站在那里了。
　　“不是说到了打电话吗？”若果很奇怪。
　　正说着，一个性感的女子走过来，说是要找某某某，门卫马上给打了个电话，另一个高挑的女子走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地进去了。
　　听璇问道：“你们不说没这个义务么？”
　　长相老实点儿的那个门卫说：“人家是家属，你是吗？”
　　若果皱着眉头：“哪个是家属，你说清楚？你给我指出来，是谁的家属？”
　　两个人不说话了。
　　听璇无奈地对若果说：“过来的时候我电话没电了。我跟他们说我朋友在里面，借我打个电话，他们说很多小女生都这么说。我就说要不你们自己打过去确认，她叫方若果，益州电视台的记者。他们说没这个义务。”
　　若果有些生气：“刚才那两个是怎么回事儿？有你们这样狗眼看人低的么？”
　　听璇拉住她：“算啦，别跟这样的人生气。人家也算是尽到了一只狗的本分。”

　　若果领听璇到了训练场，有些抱歉地对她说：“不好意思啊，这堂训练课我得看看，今天队内对抗后要决定试训的外援是否留下来。如果你觉得无聊，要不自己到处走走。”
　　听璇摇摇头：“我还是自觉点儿，跟你在一起好了。”
　　这时，刚才门口看见的那两个女子走过来，那个高挑的给若果打了个招呼。
　　“这是韩杨的女朋友。”若果小声地对听璇说，“家里面挺有背景的，她本人在英国留学，学传媒呢。”
　　听璇点头，问道：“另外一个呢？”
　　若果说：“那个不知道是谁，估计是她朋友吧。”
　　听璇笑道：“果然是狗眼啊。”
　　此时，训练场边又来了一个女子，大冬天的戴个墨镜，穿一身皮大衣。她一出现，几处闪光灯同时亮起来。
　　若果悄声说：“这个是益州台的主播，她是主力前锋的女朋友。”
　　“这可真是精彩，场上对决，场下斗艳。” 听璇小声道，“中国足球是没什么英雄了，美女这块儿大概还能跟国际接点儿轨。”

　　一场对抗赛下来，听璇几乎要睡着了，如果不是韩杨。
　　他在场上，一身深蓝色的守门员服，给人的感觉很安心。他呼喊着，指挥着，眼神坚定认真，声音沉稳有力。听璇看着他，觉得很熟悉。
　　比赛结束后，韩杨过来给若果打招呼，温厚的笑容，让人觉得亲切。
　　看着他搂着女友，越走越远，若果推着听璇：“行啦，人家已经走远了。”
　　听璇皱着眉头：“若果，你有没有觉得他像一个人？”
　　若果笑道：“他要不像个人那可就糟了。”

　　两个人去吃小城最有名的烧鸡，吃着吃着，听璇突然叫道：“若果，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他像谁了！”
　　若果呼了口气：“小姐，你吓我一跳，谁像谁啊？”
　　“韩杨啊，我觉得他好熟悉，我一直在想，终于想起来了。你觉不觉得他像张继，那种感觉？”
　　若果的心跳了一下：“哪个世纪的人了，你还拿来说？我都记不得他是什么样的了。”
　　听璇歪着头：“你真的记不得了？”
　　若果低头扒饭：“不记得了，赶紧吃饭吧你。”

　　深夜，若果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张继，久违了的名字。少年时的温馨点滴，细细在心底，是寂寞孤独时那杯暖暖的热可可。一夜之间的彻底消失，留给她的是多少个难眠的黑夜。无数次地走到校园里的那片球场，温和的话语仍在耳边，一回头却已物是人非。张继，你到底在哪里？那句千万次在心底的话语，如今已变为默默地祝福，无论你在哪儿，都希望你平安幸福。
　　若果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有些出神。她终于知道那种熟悉的陌生感来自何方了。今天听璇说起来，她才感觉到韩杨有和张继类似的气质，给人一种温暖。可是，那时候看见韩杨远去的背影，看见他挡在她面前，她想到的是另一个人。为什么会是他？若果闭上眼，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闪动着，忽而凛冽，忽而迷离，忽而忧伤，忽而…..突然闪耀出夺目的光芒。若果一下子睁开眼，周围还是一团漆黑，窗外没有月光，那么一刻，远处似乎有一点点亮光，微弱闪烁，仿佛很远很远，远在天边……

　　天的那一边，相隔了7个时区的地方，夜色已经降临，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静谧中。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凝视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熊，脸上没有五官，大概在脸颊的部分是白色，肚子及手的部分是红色，身体的正中央是一个矛尖的形状。
　　想起她如山间跳跃阳光般的笑容：“我一看这小熊就觉得像你，所以就买了，当作给你的临别礼物吧。对了，它叫暴力熊。”慕尼黑冰凉如水的夜，总让人想起一些温暖的事情，比如，那山间溪水般的眸子，温和淡然；那和风般的声音，温暖干净……
　　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所有她的消息全部来自别人的转述。他莫名其妙去申请了□□，很多次想打招呼，却又不知道聊什么。后来，她上网的时间越来越少，再后来，他知道有种状态叫隐身，于是他在线。可是，终究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们，似乎真的成了两条平行线，隔着8100公里的平行线。
　　天空中繁星闪烁，他对着那颗最明亮的无声问候，不知千里之外的那个人，能否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