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细水长流的青春》镟以

11、第十章 男女不分

　　若果性格似山，安定，大气，坚韧，某些时候很顽固。比起如水般的听璇，她显得不够灵动，但却让人感觉很实在。这应大概是因为她的生长环境吧。
　　江源镇坐落在益西市的西面，四面环山，若果打小就跟着爸爸，走遍了江源镇大小山头，至今，若果最喜欢的还是在山路上飞奔，到达山顶俯视整片山林的感觉。
　　每当讲起自己的家乡小镇，若果总是眉飞色舞，除了最爱的大山，还有小镇上可口的小吃。楼下那家爷爷辈小面馆里淋满红油辣椒的酸甜脆香的泡菜，飘着荷叶清香的粉蒸排骨；不远处小巷口露天摊上配上香浓豆浆的酥脆油条；随处可见的冰粉铺里清凉解暑的冰粉儿，就着撒满辣椒面的油炸土豆，无疑是夏日最好的下午茶或夜宵；街尾那家看似不起眼却总要等位的饭舘，肥肠血旺，排骨炖藕汤，还有三元钱一盘随便盛的小菜；街边的麻辣烫，蛋烘糕，香辣冒菜，不过都是些最平常的，却让听璇听得无限向往。

　　七月，正是益西最热的时候，听璇来到了这个安静的小镇。
　　一踏进若果的房间，听璇立即张大了嘴巴。虽然之前也听说过若果那“极具个性”的房间，可真正见到，却还是被吓了一跳。这哪儿是女孩子的房间，没有绒毛玩具，可爱饰品，目光所及之处，全跟足球有关：贴满足球海报的整面墙壁，足球台灯，足球笔筒，足球相框，足球喇叭，足球队服…
　　“我说小姐，你这哪样儿东西不跟足球有关啊？这真是让人吃惊。”
　　若果笑着，顺势说道：“那要不要在这面球星墙前留个纪念？”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照相嘛。”听璇撇撇嘴，但又觉得不照实在可惜，“除非你跟我一起照？这样更有纪念意义。”
　　若果想想，答应了下来。

　　“喂，兄弟吗？！”若果拿着电话迫不及待地叫道。
　　“我不是你兄弟。”那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若果一愣，这家伙怎么老在路遥的寝室，说道：“麻烦找路遥。”
　　“他不在。”
　　“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若果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然后说道：“等他回来，麻烦你告诉他，他兄弟给他打过电话。有重要事情跟他说。”
　　“好像你所有的事情都很重要。”有点讥讽的味道。
　　“我说你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若果终于忍不住了。
　　“我只是说事实而已。”那边不紧不慢的。
　　“事实？你知道什么是事实？事实就是你有毛病，说话有问题。”
　　“干嘛那么激动，我有说你什么了吗？”听起来很无辜。
　　若果气不打一处来：“有你这样的吗？头一次就挂别人电话，然后说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然后又讽刺人。”
　　“我有吗？”继续装无辜，“我记得好像有一次还答应了你的要求。
　　“那一次还是很谢谢你。”若果有什么说什么，“不过你说话干嘛总是那么不客气。”
　　“我没习惯对女人不客气，也没习惯对女人客气。”秦远说道。
　　“你--”若果一时语塞，这家伙说话总是没头没脑的，“也就是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儿说话？！”
　　“是你们听不懂。”答得很干脆。

　　路遥的出现拯救了若果，她庆幸自己终于必再面对那个逻辑奇怪说话带刺的家伙了。
　　“兄弟，那家伙怎么在你的寝室？”若果问道。
　　“我们现在是室友。”路遥解释道。
　　“什么？！你和他？”若果叫道。
　　“是啊。就和你打电话突然断了的那天，教练组的安排。”路遥想起李飞扬跟他说的话，教练真是对自己寄予厚望，但愿自己不要让他失望。
　　“兄弟，看来你们球队挺重视你的，让你处理这么一难题。”若果真为她兄弟捏一把汗。
　　“其实秦远这个人还好。”只是思维是比较奇特，路遥心里面想着。
　　那天路遥回到寝室，看见一大堆行李横七竖八地摆在房间里，秦远则悠闲地坐在床上玩儿游戏，完全没有要收拾的样子。路遥无奈地说道：“你不打算把你的东西收一下？”
　　秦远头也不抬地说道：“干嘛要收，反正迟早要走的。”
　　路遥无语地看着他：“那你反正下顿饭要吃的，干嘛这顿还吃啊。”
　　秦远摆摆手：“你怎么跟我们家大妈一个口气。你们这叫混淆概念。吃饭和收拾东西是两个概念。吃饭是为了维持生存，不吃饭就要饿死；不收拾东西又不会死人。所以根本不能做这样的类比。”
　　路遥看着他直摇头，这个人居然能给自己的懒惰找出这样荒谬的理论。

　　“对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若果叫道，“我给你寄了照片了，就最近几天应该收到了。”
　　“太谢谢你了啊，若果。”路遥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听我说完再感谢我吧。听璇那丫头一直不肯照相，没办法，我只好把唯一的一张我们两人的合影寄给你了。你可以自动忽略我，或者直接把我剪掉。”若果说道。
　　“咳，剪掉干嘛，我也想看看我兄弟啊。真的很谢谢你，你这还是买一送一啊。”路遥笑着说道。
　　“去，瞎说什么啊。”

　　路遥第二天就收到了照片，看着照片上快一年没见到的听璇，心里充满了思念，丫头，我们10月见，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惊喜。
　　“路遥，帮我把那瓶牛奶递过来！”秦远叫道，“路遥！路遥！？”
　　路遥已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你小子有女朋友了？”
　　路遥一个激灵，“我说秦远，你要吓死人啊？！”扭头一看，秦远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自己身后。
　　“小子，我叫了你半天，是你自己思春了没听到。”秦远说得理直气壮。
　　“长得还挺秀气，不过……身材不够辣，眼睛不够勾魂，哇，鼻子塌了些……”秦远开始对照片评头论足。
　　“哎，你够了哈……”路遥警告道。
　　“鉴定完毕，属于良家妇女类。放心，球队的兄弟不会跟你抢。”秦远自顾自地说道，“路遥，这是你弟弟？恩，他身后的那面墙，贴满了球星海报，他也踢球？巴乔，小贝，齐达内……”说着，开始一个一个地辨别。
　　秦远所谓的路遥的弟弟，正是站在听璇身旁的方若果。

　　“什么？居然说我是男孩子？”当听到路遥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若果睁大了双眼，有点气急败坏，“虽说我头发短了点，骨架大了点，身高高了点，但看着也不像男孩子啊。这个人不止是莫名其妙，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
　　“恩，他可能也只是瞄了一眼，没看清楚吧。”路遥也对秦远的这个判断失误感到不解。
　　“兄弟，你告诉那个傻大个儿，他眼光也太差了吧，连男女都分不清，还怎么当守门员啊？”
　　路遥并不打算帮若果带这个话，他可不希望他们俩打嘴仗，要是那样的话，恐怕还得耽误他跟听璇打电话的时间。

　　谁知，这人算不如天算。这天晚上，李飞扬叫路遥和秦远去他房间，秦远说完了守门员方面的事情，便先回寝室了。
　　刚一进门，寝室电话响了。秦远看了看，没打算接起来。准备洗个澡睡觉。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再过了一会儿，当电话第三次不屈不饶地响起的时候，秦远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抓起便骂：“你他妈的有神经病，那么晚了打什么电话。”
　　若果在那边一愣，随即便明白是谁了，不服气地顶回去：“现在也不过才9点，很晚吗？”
　　秦远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他妈的一天到晚在家吹空调享受，我们天天在烈日下大运动量训练都快累死了。”
　　若果听着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但嘴上不肯放松：“第一，我们家没空调。第二，踢足球体能储备很重要啊。”
　　秦远不想跟她多说：“你兄弟不在，你别催命一样打电话。”
　　“我哪有催命啊，我就打了这一个电话，还被你莫名其妙骂一顿。”若果想想都觉得自己冤枉。
　　秦远有点没想到：“之前那两个电话不是你打的？”
　　“什么之前两个电话啊，我就只打了这一个而已。”若果重申。
　　“那好，我懒得跟你废话，我要睡觉了。警告你，不许再打电话来，要找路遥你打他手机。”秦远警告若果。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若果对秦远心存不满。
　　“哪有女孩儿像你这样的？！”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若果真是一肚子不满：“你还好意思说，你什么眼力啊，男女都分不清，还当守门员？”
　　“我的视力和眼光向来是一流的棒，是你有问题。”
　　“你严重缺乏判断力！”若果不客气地回敬。
　　“你严重缺乏女性力！”秦远的反击也一点不含糊。
　　若果说道：“你连话都说不清楚，缺乏基本判断力，你靠什么扑球的？！”
　　“首先，我扑球是凭感觉，这是天分，你懂不？其次，我说话很清楚，是你听不懂，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以为是什么广播台的，写过几篇稿子就懂足球了，丫头片子，是喜欢上某个踢球的人了吧？路遥吗？！”秦远的嘴不是一般的毒。
　　若果简直要气炸了，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她毫不示弱地回击道：“你很懂球吗？你很懂球干嘛不去踢职业，就知道在校园里充老大，你有多厉害？！”
　　那边一阵沉默，若果有点得意，说不出话来了吧，但后来一直的沉静让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我要睡觉了。”秦远终于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秦远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你懂球干嘛不去踢职业……”那女孩儿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响着。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她就说过同样的话。这样的话，有多久没人说过了，他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提起，怕惹得他不开心。但是，不提，不说，就等于没有发生吗？
　　谁不想去踢职业呢？只是，答应过的事情又怎么能随便反悔？！职业，曾经离他是那样的近，同一时刻，又是那样的遥远。每当和以前的恩师在一起，他总会说：“秦远啊，你当初要是去了奥地利，现在没准儿已经踢德甲了；就算没出国，去了榆林队你也是国门了，你看看现在那几个所谓国门，有两个当初还是我们淘汰的呢……”每当这个时侯，他耳边就回响着那气若悬丝的声音“答应我，不要去，你答应我！”那双如水的眸子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散发出动人的光芒，嘴角带着温柔的笑，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但仅仅是下一刻，全世界便离他而去了。老天，为什么，你给了我希望，又残忍地将它拿走。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取她留在身边，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那么，就让他坚守那个诺言吧，至少还能让他感觉和她在一起，至少那能让她微笑。
　　秦远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双慈爱的眼睛，如此温和可亲，那淡淡微笑的温存目光，让他心也温暖起来。那是天地间最温柔的和风，驱散一切黑暗，痛苦，丑恶，悲伤，而他，只想做那和风怀抱里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儿。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天堂，他情不自禁得喃喃道：“妈妈--”